第九章:拒婚之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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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床时,腿伤疼痛大减,伤口处还消了肿。项少龙大赞滕翼的山草药了得,滕翼警告道:「这两天你绝不可作激烈的动作,否则伤口爆裂时,恢复时间就长了。」

项少龙心中一动道:「我想到最佳应付莫傲和管中邪阴谋的方法了,就是因伤退出狩猎,横竖说起打猎,我比你们差远了。」

滕翼笑道:「那会使很多人失望了。」

吃早点时,吕不韦忽然派人召他往见。项少龙想起吕娘蓉的事,大感头痛,无奈下只好匆匆赶往相府。在府门处遇上前往南门都卫衙署的管中邪,後者全无异样神态地向他执下属之礼,笑道:「这几天很想找项大人喝酒聊天,只恨公私两忙,抽不出时间来,今天出门遇贵人,相请不若偶遇,不如今晚由我请客,加上昌文君兄弟,大家欢叙一夜。」

由於两人间那种微妙的关系,反使项少龙难以拒绝,无奈答应後,装出抱歉的神态道:「因吕雄的事,累得管大人降官一级,我……」管中邪哈哈一笑,拉着他走到一旁低声道:「项大人勿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吕雄是自取其咎,怨不得任何人。小弟降职亦是难卸罪责。」

项少龙听得心中生寒,这人城府之深,确教人心中檩然。定下了今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後,项少龙才往书斋拜见吕不韦。吕不韦正在吃早点,着项少龙坐下与他共进早膳後,肃容道:「听城卫的报告说,少龙昨天黄昏在城外遇袭,受了箭伤,这究竟是甚麽一回事,知否是谁人做的?」

项少龙道:「他们都蒙着了头脸,不过假若我没有猜错,其中一人应是田单手下的猛将旦楚。」

吕不韦脸色微变,藉吃糕点掩饰心中的震荡。项少龙明白他动容的原因,因为假设田单成功了,最大的嫌疑者将是他吕不韦本人,那等若田单在陷害吕不韦。项少龙索性坦然道:「田单已识破了我董马痴的身分,由於我有位红粉知己落到他手上,他竟以此威胁我,幸好当时给我看穿那位红粉知己早给他害了,所以一时气愤下,当着他的脸说要杀他报仇,他自然要先发制人了。」

吕不韦沉吟不语,好一会才道:「他怎能把时间拿捏得这麽天衣无缝,就像我为了吕雄这蠢材的事,心怀不忿,派人去找你算账的模样。幸好当时我是和你一道离开,在时间上赶不及遣人吊着你和那两个刁蛮女,否则我也脱不了嫌疑。」

项少龙心中佩服,吕不韦无论气魄风度,均有使人为之慑服,甘心向他卖命的魅力,像眼前这番说话,便充满推心置腹的坦诚味道。

项少龙道:「当日在邯郸时,田单曾暗示在咸阳有与他勾结的人,还表示蛮有对付我的把握,那人当然不应是指吕相,该是昨天与会的其他六位大臣之一。」

吕不韦点头道:「鹿公、徐先、王齕和蒙骜四人都应该没有问题,余下的就只有蔡泽和王绾两人,其中又以蔡泽嫌疑最大,说到底他仍是因我而掉了宰相之位,哼!竟然摆出一副依附於我的模样,看我如何收拾他吧!」

项少龙吃了一惊道:「还是查清楚一点才决定吧!」

吕不韦冷笑道:「这事我自有分寸,是了!娘蓉的事你决定好了吗?」

项少龙想起「无毒不丈夫」这句话,把心一横道:「吕相如此看得起我项少龙,我怎敢不识举,此事……」就在此时,窗外传来一声娇叱道:「且慢!」

两人同时吓了一跳时,爱穿红衣的吕娘蓉像一团烈焰般推门而入,先对吕不韦道:「爹不要怪守卫有疏职守,是我不准他们张声的。」

项少龙忙站起来行礼。吕不韦皱眉道:「爹和项统领有密事商量,蓉儿怎可在外面偷听?」

吕娘蓉在两人之前亭亭玉立,娇憨地道:「只要是有关娘蓉的终身,娘蓉就有权来听,入乡随俗,秦人既有挑婿的风俗,娘蓉身为堂堂右相国之女,自应享有这权利,娘蓉有逾礼吗?」

吕不韦和项少龙脸脸相觑,都不知应如何应付这另一个刁蛮女。吕娘蓉眼神移到项少龙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傲然道:「若想娶我吕娘蓉为妻,首先要在各方面都胜得过我,才可成为我吕娘蓉的选婿对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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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不悦道:「蓉儿!」吕娘蓉跺足嗔道:「爹!你究竟是否疼惜女儿?」

吕不韦向项少龙摊摊手,表示了无奈之意,柔声道:「少龙人品剑术,均无可挑剔,还说爹不疼爱你吗?」

项少龙却是心中暗笑,刚才他并非要答应婚事,只是希望以诈语把事情拖到田猎後才说,亦好使吕不韦不疑心是他杀死莫傲,岂知这位曾被他拒婚的三小姐竟躲在窗外偷听,现在到来一闹,反是正中他下怀。

吕娘蓉莲步轻摇,婀娜多姿地来到项少龙身前,仰起美丽的俏脸打量他道:「我并没有说一点都不喜欢他呀!只是有人更合女儿心意,除非他能证明给我看他才是更好的,否则休想女儿会挑他为婿。」她对着项少龙,却是只与她爹说话,只是这态度,就知她在有冤报冤,向项少龙讨回曾被拒婚的屈辱。

她虽是明媚动人,但由於与吕不韦的深仇,项少龙对她并没有任何感觉,微微一笑道:「那三小姐心中的理想人选是谁呢?」吕娘蓉小嘴微翘,恼恨地白他一眼道:「我的事那到你来管,先让我看看你在田猎的表现吧!」

项少龙向吕不韦苦笑道:「那恐怕要教小姐失望了。」

吕不韦皱眉道:「蓉儿不要胡闹,少龙受人暗算,伤了大腿,明天……」

吕娘蓉不屑地道:「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有甚麽资格作女儿的丈夫,爹!以後都不可再提这头婚事了,女儿宁死都不会答应。」娇哼一声,旋风般去了。项少龙心中大喜,表面当然装出失望的神态。

吕不韦着他坐下後叹道:「这女儿是宠坏了,少龙不须放在心上,过几天我再和她说说看。」

项少龙忙道:「一切听吕相吩咐!」心中却在想要设法使管中邪知道此事,他会有方法使吕娘蓉不对他「变心」,例如把生米煮成熟饭那类手段,那自己就可化解了吕不韦这一招了。

吕不韦沉吟片晌後,低声道:「少龙是否真要杀死田单?」

项少龙苦笑道:「想得要命,只是相当困难,当时是气愤冲口而出,事後才知太莽撞了。」

吕不韦点了点头,苦思顷刻,待要说话时,下人来报,李园有急事求见。吕不韦大感愕然,长身而起道:「此事容我再想想,然後找你商议,我要先去看看李园有甚麽事?」

项少龙忍住心中喜意,站了起来。李园终於中计了。

离开相府,项少龙立即入宫谒见小盘,这大秦的小储君在寝宫的大厅接见他。侍候他的宫女均年轻貌美,有两三个年纪比小盘还要少,但眉目如画,已见美人儿的坯形。小盘和他分君臣坐好後,见他对她们留神,低笑道:「这都是各国精挑来送给我的美人儿,全都是未经人道的上等货色,统领若有兴趣,可挑几个回去侍候你。」

项少龙想起当日自己还制止他非礼妮夫人的侍女,,现在倒由他来让自己挑女人,真是风水轮流转,只是却无福消受,笑笑摇头道:「储君误会了,我只是怕你沉迷女色,伤了身体。」

小盘肯定地道:「统领放心好了。」伸手挥退众宫娥,才笑道:「要说对女人的功夫,天下有谁及得上师傅?只看雅姨对师傅这般死心塌地,就可见一般。如果师傅肯出手,哪轮得到嫪毐这般倡狂?只是现下身在宫廷,时时谨慎,况且当年亲眼见到赵王荒淫误国的丑恶,我是绝不会把精神荒废在女人身上了。」

项少龙暗忖这或者是小盘能成为一统天下的霸主原因之一,环顾其他六国君主王太子,谁不於酒色逸乐,只有小盘有因母亲美色,险些母子均被赵穆害死的切身之痛,这才视身旁美女如无物。点头道:「女人有时亦可调剂身心,但最紧要有节制。」

小盘哈哈笑道:「徒儿受教了,琴太傅亦常提醒我这方面的事。不过改日大局底定,师傅定要好好教我几手,让我大展神威。」顿了顿道:「听昌文君说你受了箭伤,去探你时师傅却早睡了觉,害得我担心了一晚,究竟是甚麽一回事呢?」

项少龙把事情说出来後,小盘亦想到吕不韦指出的问题,动容道:「这事必有内奸,否则不会晓得那两个女娃子会缠你出城比斗?」

项少龙道:「这事交由吕不韦去烦恼吧。是了!昨天你摆明不听你母后的话,事後她有没有责怪你。」

小盘冷笑道:「她自搭上了嫪毒後,就有点怕我,教训是教训了几句,还着我藉田猎的机会,把管中邪升回原职,我已答应了,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和她争。」提起管中邪,项少龙记起了鹿丹儿的事,说了出来。

小盘眼中闪过森寒的杀机,冷然道:「吕不韦真胆大包天,竟敢派人来和我争女人,看他日後有甚麽好下场。」

项少龙暗忖:当然是给你迫死了。顺口问道:「你欢喜那鹿丹儿吗?」

小盘笑道:「那是个相当难服侍的丫头,若论美丽,我身边的女人比得上她的大有人在,只不过非是鹿公的孙女吧!哼!我不欢喜任人安排我的婚姻,话事的人该是我这储君才对。」

项少龙皱眉道:「我看太后是不会由你自己拿主意的。」

小盘得意地道:「我早有应付之策。」

项少龙待要追问,李斯捧着大卷宗公文来了。行礼後,李斯将文件恭敬地放到几上,道:「储君在上,微君幸不辱命,赶了两晚夜,终弄好了外史的职权,请储君过目。」

项少龙才省起这外史是自己根据包公想出来给内史腾胜的新职位,想不到牵涉到这麽繁重的文书工作。小盘欣赏地望着李斯道:「那个燕国美女是否仍是完璧?」

李斯偷看了项少龙一眼,尴尬地道:「微臣这两天连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找不到。」

项少龙听得一头雾水时,小盘欣然道:「大前天吕不韦送了个燕女来给寡人,寡人遂转赠李卿家,那知李卿家为了公事,竟可视美色如无物,寡人非常欣赏。」

李斯忙下跪谢小盘的赞语,感动之情,逸於言表。

至此项少龙才明白有明君才有明臣的道理,换了别人,怎会从这种地方看出李斯的好处。坐定後,小盘伸手按着几上的卷宗道:「这就是寡人和太后的交易了,我送她的奸夫一个大官,又附赠大屋,她自然要在寡人的婚事上作出让步。那个楚国小公主,寡人可收之为妃嫔,至於谁作储妃,则要待寡人正式加冕再作决定。」

项少龙心叫厉害,秦始皇加上李斯所产生的化学作用,确是挡者披靡,至少历史已证明了这是「天下无敌」的组合。李斯关心地道:「听说项大人受了箭伤哩!现在见到你才安心点。」

小盘插入道:「项卿不若由御医检视伤口好吗?」

项少龙婉言拒绝了,正要说话时,昌文君来报,吕不韦偕李园求见。三人心知肚明是甚麽一回事,项少龙遂与昌文君一道离开,李斯则留下陪小盘见客。溜出後殿门,来到御园里,昌文君把项少龙拉到一角,不安道:「都是我妹子不好,扯了你到城外,累少龙遭人暗算了。」

项少龙笑道:「怎可错怪令妹,这种事谁都想不到呀!」

昌文君道:「我本想找你去逛青楼,才知你受伤後提早就寝。今晚由我请客,管大人说你已答应了。哼!若让我找出是谁做的,保证他人头落地。」

项少龙道:「不要说得这麽夸张,敢对付我的人不会是善男信女,嘿!你的好妹子怎样了?」

昌文君叹道:「昨天由城外回来後,就关上门大发脾气,又不肯吃饭,你也知我们兄弟俩公务繁忙,爹娘又早死,我们那来这麽多时间去哄她。」接着有点难以启齿道:「究竟发生了甚麽事?」

项少龙苦笑道:「我只是承认被打败了,请她们高抬贵手再不要理会我,令妹便大发娇嗔,扯着鹿丹儿走了。」昌平君喜上眉梢道:「看来她真的喜欢上了你,嘿!你对她有意思吗?」

项少龙故意叹道:「自从有了纪才女後,光是你们这些男人嫉妒的眼光就已经让我应接不暇,哪有空闲再惹你妹?现在只要专心为储君办事,回家抱我的美人就够了。」昌平君同情地道:「三年前我的一名小妾因病过世,我也有你这种心情,不过男人就是男人,很快就会复原过来,或者少龙需要多点的时间,只要你不是对她全无意思就成了。不过我最明白嬴盈的性格,报复心重,她定会弄些事出来,使你难过,唉!我也不知该怎麽说了。」今趟轮到项少龙来安慰他。

昌平君把项少龙送至宫门,两人才分手。项少龙返回衙署,滕荆两人均到了西郊去,联同昌文君布置明天田猎大典的事宜。他处理了一些文书工作後,有人来报,周良夫妇求见。项少龙还以为他们今早已被送离咸阳,至此才知他们仍留在衙署里,忙着人把他们请进来。坐定後,项少龙讶道:「贤夫妇为何仍留此不去呢?」

周良不好意思地道:「小人和内人商量过了,希望能追随项爷办事,我家三代都是以造船为业,不知项爷有否用得着小人的地方?」

项少龙凝神打量了两人,见他们气质高雅,不似普通百姓,禁不住问道:「贤夫妇因何来到咸阳呢?」

周良道:「实不相瞒,我们原是宋国的贵族,国亡後流离失所,她……」看了乃妻一眼後,赧然道:「她并非小人妻子,而是小人的亲妹,为了旅途方便,才报称夫妇。今次到咸阳来是碰碰运气,希望可以弄个户籍,干点事情,安居下来。」

项少龙为之愕然。周良的妹子垂首道:「小女子周薇,愿随项爷为奴为婢,只希望大哥有出头的日子。」

项少龙细审她的如花玉容,虽是不施脂粉、荆钗布裙,仍不掩她清秀雅逸的气质,难怪吕邦不肯放过她,心中怜意大起,点头道:「贤兄妹既有此意思,项某人自会一力成全,噢!快起来!折煞我了。」两人早拜跪地上,叩头谢恩。

项少龙这二十一世纪的人最不惯这一套,忙把他们扶了起来。深谈了一会後,手下来报,太子丹来了,项少龙着人把周良兄妹送返乌府,由陶方安置他们後,才到大堂见太子丹。与太子丹同来的还有大夫冷亭、大将徐夷则和那风度翩翩的军师尤之。

命亲卫退下後,项少龙微笑道:「太子是否接到消息了?」太子丹佩服地道:「项统领果有惊人本领,李园真个要立即赶返楚国,不知统领使了甚麽奇谋妙计呢?」

项少龙避而不答道:「些微小事,何足挂齿,只不知太子是否决定与项某共进退呢?」太子丹识趣地没有寻根究底,把手递至他身前。项少龙伸手和他紧握了好一会,两人才齐声畅笑,两对眼神紧锁在一起,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对太子丹来说,眼前最大的威胁,并非秦国,而是田单这充满亡燕野心的强人。

放开手後,太子丹道:「此事我不宜出面,若我把徐夷乱的五千军马,交与统领全权调度,未知统领是否觉得足够呢?」尤之接入道:「鄙人会追随统领,以免出现调度不灵的情况。」

项少龙喜出望外,想不到太子丹这麽爽脆和信任自己,欣然道:「若是如此,田单休想能保着项上人头。」又商量了行事的细节後,太子丹等才告辞离去。项少龙心情大佳,忽然强烈地思念着娇妻爱儿和田氏姊妹,遂离开衙署,往琴府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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