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情海生波(1 / 1)
项少龙回到住处时,成胥迎上来道:「乌家有人来找你。」
项少龙大讶,在成胥陪同下,来到幽静的偏厅里。一个黝黑清、年约三十五、六的男子,背上交叉挂着两支精铁打制的连铤,像一把出了鞘的剑般,高挺笔直卓立厅中,两眼精芒闪烁,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这对连铤长约五尺,形状介乎矛和戟之间,只是短了大半。
那人见到项少龙,两眼掠过异芒,跪了下来道:「乌卓拜见孙姑爷。」
项少龙大喜,知道他乃乌家秘密子弟兵团的领袖,忙抢前把他扶起。成胥识趣地告退。坐下後,乌卓道:「我们奉主人之命,为孙姑爷作先头部队探路,果然有了收获。」
项少龙见他神色凝重,心中檩然。乌卓压低声音续道:「不知是谁放出消息,魏赵境内几股最凶悍的马贼,都知道孙姑爷你带着珍宝和赵国最动人的美女,前赴大梁,形势对孙姑爷非常不利。」
项少龙皱眉道:「魏人不会坐视不理吧?」
乌卓道:「魏国有人向我们暗通消息,安厘王不但不会派人保护你们,还供应马匹兵器给其中最大一股叫灰胡的马贼,暗遣他们攻击你们的马队。」
项少龙愕然道:「那灰胡不是曾经在赵国境内偷袭我们的马贼吗?为何会到了魏国去?」
乌卓道:「正是此人,当日他们偷袭不果,损兵折将,事後又被赵人围剿,所以逃到了魏境,沿途招纳乱民,现在人数已达千人以上,不可小觑。」
项少龙给弄得头都大了起来。首先是魏王为何要派人对付他,其次是怎会拣上了灰胡这群马贼。乌卓道:「一直以来,我们怀疑赵境内的几股马贼,都有魏王在背後支持,好削弱赵国国力,所以他们每遇形势危急时,都会逃进魏境避难,现在更证实了这想法。」
项少龙大感头痛,愈知道得多国与国间的关系,便愈给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弄得他更糊涂了,皱眉道:「可是我们今次是要把赵国的三公主送给魏人,为何魏王用这种手段招待我们呢?」
乌卓道:「真正的原因我也弄不清楚,不过可猜想这定牵涉到魏王与信陵君间的权力斗争。自信陵君盗兵符大败秦兵後,信陵君功高震主,当然会惹起魏王的疑忌。况且信陵君曾长留邯郸,若魏王能破坏这次婚约,受打击最大的当然是信陵君和赵人的关系了。」接着道:「而这次婚约,乃信陵君一手促成的。」
项少龙心叫我的天啊!为何战国人的关系如此复杂难明,平原夫人刚才还代信陵君招纳自己,而赵人又是不安好心,要偷取信陵君的《鲁公秘录》,这样的关系,究竟算什麽一回事?乌卓低声道:「灰胡里亦有我们的卧底,据知灰胡对你恨之入骨,决意要把你和所有女的生擒,再当着你面前淫辱诸女,以泄心头之恨。」
项少龙冷哼道:「这只是他的痴心妄想。」旋又叹道:「有没有那不想做人,只想做禽兽的嚣魏牟的消息?」
乌卓摇头道:「这人向以神出鬼没着名,每次攻击都是突然出现,教人找不到半点先兆和痕迹,比灰胡可怕多了。」
项少龙苦恼得差点要扯头发,沉吟道:「今次到魏的路线,早由赵穆亲自定了下来,又得赵王同意,故而不能更改。假若泄秘者是赵穆,那等若敌人对我们的路程了若指掌,我们岂非完全处於被动的劣势里?」
乌卓大有深意地微笑道:「孙姑爷怎会是盲从听命的人呢?」
项少龙哑然失笑,点头道:「你真知我心意。」暗忖今次惟有出尽法宝,利用自己的现代化军事常识,以应付摆在前路上的种种灾劫了。
乌卓道:「今次小人带来了一百好手,充当孙姑爷的家将,嘿!能在孙姑爷手下办事,我们都非常兴奋。」
项少龙大喜,两人密密商量了行事的细节後,乌卓才匆匆去了。
才走出厅外,俏婢小昭早苦候多时。项少龙着她先回内轩。找着成胥,大约告诉了他险恶的形势。成胥听得脸色发白,道:「我立即找查元裕商量一下,要他多带粮草和添加装备,好应付贼子的进攻。」查元裕是成胥的副手,亦是此行的营官,专责安营布置之务。因为敌人若来犯,一是找形势险要处伏击,一是偷营。所以加强营地的防守力量,自属必要。
成胥去後,项少龙收拾心情,朝内院走去。小昭、小玉等八女全在厅内,正兴高采烈地缝制给他装载铁针的束腰内甲。众人见他来到,一窝蜂的围着了他,七手八脚为他脱掉沉重的甲胄,把用两块生牛皮缝在一起、满布小长袋的内甲,用绳在他腰间分上中下三排个结实。又笑嘻嘻游戏似的把铁针插入那数十个坚实的针囊里,只露出寸许的针端。试了几个动作,又迅速拔针,掷得木门「笃笃」作响,发觉虽多了二十来斤飞针,穿上甲胄後,仍可应付得来,不会影响行动和速度。
项少龙心情转佳,和众婢调笑一番後,往雅夫人的寝室走去。八女继续努力,使这载针的腰甲缝得更臻完美。寝室内雅夫人芳踪渺然。项少龙顺步寻去,只见雅夫人背着他站在内轩一扇窗前,看着外面的园林景色,若有所思。赵雅换了飘着两条连理丝带的衣袍,外披一件鲜丽夺目裁剪适体的广袖合欢衣,头上梳了个双鬟髻,与纤细的腰肢、洁白的肌肤相得益彰,妩媚动人之极。
项少龙暗叹这确是天生尤物,难怪能迷倒这麽多男人,成了赵国最着名的荡女。不由放轻了脚步,蹑足来到她身後,大手抓上她香肩,并把小腹贴往她耸挺有致的隆臀去。刚叫了句「夫人」,那赵雅全身剧震,猛力一挣。项少龙吓了一跳,放开双手。那赵雅脱身开去,转过身来,一脸怒容,原来赫然是金枝玉叶的三公主赵倩。
项少龙心知要糟,慌忙下跪,却不知要说什麽才好。赵倩见是项少龙,怒容敛去,代之而起是两朵娇艳夺目的红晕,一跺脚,逃了出去。外面传来赵雅呼唤她的声音,但显然没有把她拦着。项少龙站了起来,身上仍留有她的芳香,心脏急剧跳动着。
雅夫人走了进来,脸带不悦之色,瞪了他一眼,来到他旁,焦急道:「少龙!你对赵倩干了什麽好事?」
项少龙自知理亏,兼且又因乌卓的情报而心情烦闷,有点懊恼地回道:「我一下没看清楚,以为她是你,就这麽抱了一下,发觉不是後就连忙收手了。」
雅夫人有点惶恐地道:「真是的,你也知道绝不能惹赵倩,这下该如何是好?」
项少龙此时心乱如麻,一堆内忧外患还没搞定,现在又横生枝节,有点呕气地道:「卑职以後再也不敢了,现在可以告退了吗?」
雅夫人毕竟是娇生惯养,又不知道他现在正烦恼着,那受得起他这种口气,跺足道:「人家是为你着急,你倒像是没事人一样,到时被魏王责怪下来,王兄也挡不了的。」
项少龙心想赵倩这正主儿都没生气,你这个旁人倒急成这样,好像我项少龙一定有不轨意图似的,心底郁闷,大不是味道,转头大步离去,把束腰内甲顺手拿走。那晚项少龙没有踏足雅夫人居处半步,吃过晚饭後,走到园内,练习飞针,兴致勃勃的,心里闷气也消了,正准备回头去找她道歉,赵大忽然来了,一见他便急急地道:「项爷,少原君那奸贼又来找夫人,夫人拒之帐外,他竟以项爷命在旦夕为威胁,硬是闯入夫人帐内说话,夫人命我速来请项爷过去。」
项少龙大为错愕,莫非自己对赵倩的举动被少原君知悉,藉此威胁赵雅,那可真不好收拾,立即吩咐道:「你当作从未来过我这里,知道吗?」赵大点头应允。
项少龙心中盘算一番,如果少原君真以此要胁,逼不得已只好藉故灭口,着赵大不要跟来,迳自往雅夫人的住处走去,故意绕了个圈子,由後园绕去,守卫自是不敢阻他,当他由後门来到内轩处时,小昭诸女都吓了一大跳,人人面色发白,想把他挡着。项少龙杀气腾腾,一声冷喝道:「让开!」众女那敢真的拦他,退了开去。
项少龙来到雅夫人的寝室门前,举脚「砰」一声把门踢了开来。少原君和雅夫人的惊叫声同时起。只见两人对坐,少原君两手探出抓着雅夫人,似要搂抱,而雅夫人拚命推拒,看得项少龙一对虎目差点喷出火来。少原君大怒起立,戟指喝道:「好胆!」
项少龙定过神来,暗忖若真说起道理,自己确没有权力这样闯入来,不过此时可能是生死攸关之际,如果少原君真抓着自己把柄,只有趁乱将他了结。何况少原君先前迫素女上吊,自己恨不得剥其皮拆其骨。虎目射出深寒杀气,手按到飞虹剑把处,一瞬不瞬紧盯着他,看得少原君心生寒意。
雅夫人只因少原君来找她,说关於项少龙目前命悬旦夕,以为赵倩之事被他知悉,才把他请了到房内说话,以免事情张扬。那知此子说的却只是平原夫人与项少龙相谈之事,正欲请他离开,少原君却立即对她动强,而项少龙恰在此时闯了进来,把她吓得魂飞魄散。适才两人只是情侣呕气,现在少原君夹杂在内,却变了完全另一回事了。
这时见项少龙脸寒如冰,一副要动手杀人的模样,吓得她跳了起来,拦在两人间,尖叫道:「不要!」
项少龙见少原君躲在赵雅身後发抖,却未发一语,心下计较,如少原君真知悉赵倩之事,次刻必然大肆反击,由此观之,事情应未外泄。同时耳内亦传入少原君守在正门处那些家将赶来的步声,藉机下台道:「尽管护着他吧!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扬长而去。不理惊魂甫定的少原君喝骂。在厅内却与赶来的少原君四名家将遇个正着。四人受他气势所慑,退往两旁,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项少龙回到寝室,心情冷静下来。想想赵雅毕竟是生活在两千年前的女人,观念与廿一世纪的女人相距甚远,而自己能在这时代左拥右抱,享尽艳福,也正是因为这时代女人的观念不比现代,否则自己早就被当成花心色魔,人人喊打。想到与赵雅诸女在宫中的荒唐行为,自己到处留情,赵雅对别人稍假辞色就大发雷霆,真是太大男人主义了。不觉心中一宽,吐口闷器,准备去找赵雅。
门开,赵雅一面凄怨蹑足走了入来,关上门後,倚在门旁壁上,幽幽看着坐在榻上,气定神闲的项少龙。雅夫人垂头道:「是我不好,误会你了。」
项少龙闻言笑道:「问过三公主了吗?」
雅夫人轻轻点头,怨道:「为何你不向我解释呢?人家也会妒忌的嘛!」
项少龙道:「当时我自己也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况且你一进来就责怪我,我也气你这麽不相信我,这才闹成这般局面。对了,那少原君到底是来找你说些什麽?」
赵雅把事情原委说明,乖乖地道:「你不要生人家的气好吗?雅儿以後再也不敢了!」说罢已是眼眶盈盈,泫然欲泣。
项少龙将她拥入怀里,怜惜地道:「算起来是我不好,没看清楚就乱抱,哪会怪你?倒是三公主那要帮我解释清楚,别把我想的太不堪了。」
赵雅听到他原谅自己,喜极而泣道:「雅儿什麽都听项郎的,至於三公主那里不必担心,我刚刚问她时,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点羞赧。看来她也对你有点意思,项郎真是女人家的克星,但惟独赵倩,目前是万万不可有任何瓜葛。」
项少龙点头道:「雅儿所言极是,现在我们内外受敌,实在不宜多生枝节。你可知灰胡已在前方路上埋伏,准备对我们不利?」
赵雅闻言一惊,骇道:「这怎麽可能?难道有内奸?」
项少龙道:「内奸一定有,但我也可以好好利用。你先回帐去,装作我们吵架不和的样子,不动声色,说不定可以引得内奸露出马脚。」
赵雅诧然道:「你怀疑是少原君?」
项少龙道:「他的嫌疑最大,我这两次折辱他,他必然会寻机报复,你小心点。」
项少龙待赵雅走後,回到房里,穿上夜行黑衣,带上装备,爬窗到了园里。藉着黑暗的掩护,展开特种部队的潜伏本领,迅捷无声地往平原夫人居住院落摸去。
当那座独立的院落进入视野时,只见守卫森严,除非能化身为鸟,否则休想潜进去。厅内灯火通明,隐有人声传出。幸好项少龙偏有高来高去的本领。他先拣了一棵高达十丈的参天古树,射出索钩,挂在三丈许处的横枝处,再把腰扣系紧索上,利用滑轴节节拉着索子往上升起,不一会抵达横枝之上。如法施为下,顷刻後他到达了八丈高的近顶处,宅院形势尽收眼下。
觑准机会,他再次以机括弹簧射出索钩,准确无误地落往院子另一边的瓦背处。包着软皮的钩子落到瓦面,只发出微不可闻的响声。项少龙把钩子扯回来,到钩尖紧嵌在屋脊的木梁时,试了试力道後,再把腰箍扣紧索上,跳离大树,神不知鬼不觉地由高往低滑翔到对面的屋顶上。接着他伏下身来,取出一个两边通风、一边宽一边窄的小圆铁筒。宽的一端按紧瓦背,耳朵则贴着窄的筒口处,就像现代医生的听筒般,立时把屋内扩大了的声音,传入耳朵里。
只听少原君气恼地道:「若非那项少龙闯了入来,我定能把那淫妇治死。哼!看她还敢否不依我?」
平原夫人的声音道:「孩儿何需急在一时,赵雅迟早是你囊中之物,连赵倩都逃不过你的五指关,哼!」
项少龙听得头皮发麻,想不到平原夫人竟和乃子一鼻孔出气。平原夫人再道:「你不要再去惹项少龙了,这人对你舅父有极大的利用价值。」
少原君怒道:「他对孩儿如此可恶,我怎咽得下这口气,除非娘清楚说出你会怎样对付他,否则我定要和他过不去。」接着又软语求道:「娘啊!孩儿大了,应可以为你和舅父分担心事吧!」
项少龙亦暗中祈祷,希望她说出来。幸好平原夫人宠溺儿子,受不住他再三催促,道:「你知否为何舅父会一力促成赵魏两国间这场婚事,又故意把《鲁公秘录》的秘密泄给赵人知道?」
项少龙听得遍体生寒,原来连《鲁公秘录》亦是阴谋的一部分,於此可见这战国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多麽厉害。少原君央求道:「娘啊!快点说吧!」
平原夫人道:「这事乃天大秘密,除你我外,绝不可给第三个人知道,明白吗?」
少原君连声应诺。平原夫人默然半晌後道:「我也是不得不说给你知,因为尚要由你配合舅父派来的高手,进行这项重要的任务。」
少原君拍胸道:「这个包在我身上。」
平原夫人道:「赵人为了偷取《鲁公秘录》,必然会派出他们最好的高手赴魏,现在他们派了项少龙,这人心计剑术均非常厉害,正合我们心意。」
少原君亦非愚蠢之人,愕然道:「舅父想招纳他吗?可是他和孩儿……」
平原夫人打断他的话寒声道:「放心吧!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定会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少原君大喜道:「那真好极了!」
屋顶上偷听的项少龙怒从心上起,真想扑下去,每人赏他一剑。原来平原夫人一直对他不安好心。这麽狠毒的女人,确是这适者生存时代的特产。平原夫人压低声音道:「只要收买了这蠢蛋,我们便可安排他行刺魏国那昏君,有你舅父的协助,兼之这傻瓜又武功高强,定能成功。」
少原君打了个哆嗦,失声道:「什麽?」
平原夫人闷哼道:「看你惊成那样子,只要项少龙得手,你舅父的人便会当场把他杀死,落个死无对证,然後把责任全推在赵人身上,那时你舅父便可名正言顺藉出兵讨伐赵人,把军权拿到手里,魏国还不是他囊中之物吗?」
项少龙听得出了一身冷汗,这时才明白平原夫人为何说少原君可得到赵倩和赵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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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原君喜道:「这果是天衣无缝的妙计,可是项少龙绝非愚笨之辈,最怕他阳奉阴违,到魏王处告我们一状,那便糟了。」
平原夫人冷笑道:「不要小看我和你舅父,当年娘嫁给你爹,就是希望他能坐上王位,岂知他不成大器,死得又早,否则你早成赵国之主了。我们亦想好了对付项少龙的方法,就是要迫得他走投无路,只好投靠我们。」
项少龙听得眉头大皱,暗忖你有什麽方法可迫得我走投无路呢?少原君当然亦猜不到,追问平原夫人。这外貌雍容,内心却毒如蛇蠍的贵妇沉声道:「只要能破了赵倩的处子之躯,那时他还能到那里去呢?」
项少龙听得差点叫了起来,同时庆幸自己误打误撞下,到来听了这麽至关紧要的阴谋,当下自然用足耳力,继续细听下面这对母子对付赵倩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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