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节(1 / 1)
林重阳点头,笑道:“真想,真心的,绝对没有掺假。”文官们怕锦衣卫,他们奇技馆又不怕,再说了,沈君澜只会保护他们,怎么会害他们呢,让他常来知道他们做什么也好汇报给皇帝知道,简在帝心嘛,让皇帝知道他们奇技馆是以大明为重,效忠皇帝陛下的,绝对没有小动作小心思——有也不会露出来不是。
沈君澜没在说什么,将木箱子绑在马鞍一侧,左掌在马鞍上一扶就跃上马背,“我走了。”
林重阳率领奇技馆众人欢送沈佥事。
沈君澜一路回到京城,并没有回国公府,而是直接去了锦衣卫衙署。
魏十三等人见他回来就纷纷问好,又见他马鞍上还绑着东西,都笑道:“头儿,带了什么好东西?”
沈君澜面色严肃道:“都离远点这不是你们能碰的,弄坏了小心掉脑袋,指挥使大人也保不住。”
魏十三几人“哇”,互相对视一眼,赶紧齐刷刷退后一步,“兄弟们,警戒!”
沈君澜挥了挥手,“要戌时了,赶紧当值去。”
酉时末旗手卫负责鼓楼报时的就要去击鼓,旗手卫隶属于锦衣卫,他们中有个人是旗手卫的,闻言赶紧招呼一声就跑了。
戌时一到,鼓楼的鼓声就响起来,禁卫军们就各去当值,有守卫宫门、皇城门的,还有在宫墙外负责巡逻的,纷纷行动起来。
沈君澜是锦衣卫佥事,今夜要巡逻检查宫城守门、墙外巡逻禁卫们的当值情况。皇城的巡逻守卫都是禁卫们的职责,宫内夜晚的巡逻却归内侍,正常男人是不能在大内留宿的。
此时鼓声浑厚悠长,宫门当值的禁卫们全都佩戴各自令牌于腰间显眼处,若是谁不佩戴守卫巡逻令牌,就要领军棍。
一路上禁卫们纷纷跟他问好,沈君澜脚步不停到了东华门,他打听到锦衣卫指挥使今夜来巡视。
闵端原本可来可不来,只是家里后宅争风吃醋殃及他这里,便出来躲清静。
他正坐在东华门外禁卫铺舍里闭目小憩,嘴里哼着小曲,双腿交叠脚尖点滴,摇头晃脑打着拍子,眼皮一眯缝就见外面光影闪动。
铺舍外秋风飒飒,卷着檐下的灯笼吱悠吱悠地晃悠,甚至还有的被吹灭,负责巡视的火夫立刻就上前点上。
“哟,沈佥事,您这灯笼可真好,居然不怕风!”
沈君澜道:“风不怕,雨也不怕,不信你泼碗水来试试。”
那火夫笑道:“小人可不敢。”
闵端听得好奇,“君澜,你找我?”
按照他的理解,沈君澜当值那是双脚不停地巡视,从来不偷懒的,那叫一个尽忠职守,巡城御史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所以除非是来找自己,沈君澜才没这闲工夫跟一个火夫扯淡呢。
沈君澜推门而入,“指挥使,下官去了一趟奇技馆。”
闵端笑着摆手,“老爷子在那里没什么好担心的,那奇技馆就一帮子落第秀才们捣鼓奇技淫巧的玩意儿呢,没什么好担心的。”
见他误以为自己是去检查监视奇技馆的,沈君澜也不解释,就道:“下官发现他们做出一种琉璃灯盏,风吹不息,雨浇不灭。”
闵端一听呼啦站起来,“果真?”
沈君澜做了个请的姿势,“指挥使外面请。”
闵端大步走了出去,就见外面的石台上果然放着一盏灯笼,那灯笼造型别致,中间居然是透明的……水晶?琉璃?
闵端摇头,水晶没有这样透亮的,琉璃就更差了,装饰品和玉石差不多,其他的参照琉璃瓦,绝对没这样的。
他背着手,围着那琉璃灯盏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最后摸着下巴道:“这是琉璃灯盏?中间那是琉璃?”
沈君澜点点头,“奇技馆的人说是。”
闵端双眼一亮,欣喜道:“他们有多少?咱们都包圆了!”
沈君澜道:“目前就五盏,下官全部带来。”他指了指另外一边,请闵端过目。
闵端急不可耐地大步冲过去,打开那包袱,里面果然还有两盏一样的,然后旁边还有一只箱子。
闵端的脑子一下子冷静下来,对沈君澜道:“这样的奇物,定然要进献给陛下。”
沈君澜露出一个笑容来。
闵端打开箱子检查了一下,确实是两盏琉璃灯盏,而且更加奢华、精致,简直让人移不开视线。
那琉璃盏上还有描金文字,一看就是要进献陛下的。
闵端就知道了沈君澜的来意,他笑道:“时辰尚早,长夜漫漫,陛下勤政不辍正需要这光明的琉璃灯盏,君澜你去门上让人给里面的内侍禁卫送信,劳烦他们给韦总管通报,把这些琉璃盏给乾清宫送去。”
说着他就将自己指挥使的令牌摘下来扔给沈君澜。
沈君澜接过去,行礼,“下官遵命。”
随着108声鼓声落下,皇城门、宫城门、各宫门次第关闭,最后是乾清门、日精门、月华门,下钥、掌灯,晚膳以后皇帝可以选择临幸后宫,不过绍庆帝并不十分好女色,多半时候都会选择看书或者继续批阅奏章。
现在皇帝正在阅览礼部呈上来的关于太子昏礼的各项内容,因他之前要求事无巨细都呈上来,所以全部折子加起来装满了一只大箱子,摊开如一座小山般。
绍庆帝看得眉头直皱。
礼部这些老学究们惯会罗里吧嗦,一件简单的事情也能说得复杂无比,他要求礼仪细致,却没要求他们一篇篇地来掉书袋!
看了几本以后他有点心烦气躁,随手扔在御案上,对一旁的韦光道:“周贞华的确有些年迈耳背精力不济。”
韦光笑道:“礼部挑不出陛下合心的人,咱们可以从其他衙门挑哇,三年一次抡才大典,天下英才尽入陛下囊中,何愁无人可用?”
皇帝点点头,“礼部尚书年迈耳背,正好提拔合用的新人,这礼部关乎国体不能有半点闪失,着内阁重新推举合用人选,否则就让内阁带人办这个差事。”
朝廷每天有大小政事数百件,内阁更是忙于军政大事,虽然太子昏礼也是大事,只是在内阁看来只要合乎礼仪规矩遵循先例即可,没有什么特别的,是以并没有专门商量过,全都是交给礼部来办。
可韦光清楚对皇帝来说太子大婚就是一见大事,当下第一要事。
说起来本朝还是开国来第一次给太子殿下置办婚礼,其他成亲的时候都不是太子,自然也没有太子的排场。
内阁明显忽略了这个,总以为遵循先例即可,却不想本朝根本没有为太子操办过盛大的婚礼,甚至不客气地说本朝也不曾为陛下操办过盛大婚礼,这一次太子殿下的婚礼就是开国以来最隆重的一次婚礼。
皇帝如何能不重视?
“陛下圣明,就这么着,看他们谁还能推托。”韦光适时地表示出一副孩子气的模样,似乎随时都准备揪那些老臣们的胡子。
绍庆帝看他那副样子就想起年轻时候的荒唐事来,不禁哈哈一笑,心情好了不少,“行了,再挑几份来看看,要说周贞华无能也是冤枉他,只是再好的学识都要一锅粥堆在这里,也让人难以下咽。”
韦光也经常帮皇帝看折子,不只是周贞华其实大部分都如此,所有的内容都堆列在折子上,尤其关乎礼仪的方方面面,真是让人头大。
他试着建议,“陛下,这些繁琐细碎的东西,还是要年轻人脑子活泛。”
皇帝一拍御案,“礼部郎中……嗯,这几年的鼎甲们都干什么呢?”
韦光就列举了一下,听到沈之仪和林重阳的名字皇帝点了点头。
皇帝道:“这个沈探花和林状元都是记性好脑子活的,那个沈之仪最近刚成亲,娶了杨阁老的孙女,是吧?”
韦光一副心疼的样子,“陛下日理万机还记挂着这些臣子们的私事,这般耗费心神,可让老奴嫉妒得很。”
皇帝笑了笑,“你一张老脸还想跟人家俊秀才子比不成?”
“老奴不敢!”韦光乐滋滋的,这时候听见门口小黄门笃笃敲了两下门框。
韦光瞧着皇帝在看折子,就赶紧招手让专门负责烛火的小太监们上来修剪烛心,免得灯火暗下来。
韦光悄悄地走出暖阁门来到外间,“什么事儿?”
那小黄门出示了指挥使的牌子,指了指外面。
韦光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出什么大事了?锦衣卫指挥使要是悄悄递牌子找他一般都有大事,且是不好直接让皇帝知道的大事,等不及天亮。
他立刻走出去,就见两个小太监一人捧着一件物事站在那里,一脸的喜庆。
韦光眯了眯眼睛,这是什么玩意儿?
小黄门立刻跑过去,拿一根细长的木棍从一灯笼里引火,然后一人将那两盏琉璃盏的玻璃罩子拉开,将灯芯点燃,再将罩子盖下来。
韦光就看到了那金闪闪的大明一统江山、写意却巍峨的城门楼,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琉璃灯盏啊!”他赞叹道。
小黄门笑道:“爷爷就是见多识广,小子们猜了半天还以为是水晶呢。”
韦光道:“这是玻璃,咱们老一辈都是叫琉璃的,那琉璃瓦还有咱们买的那些玻璃珠子、盘子什么的。”
“还有咱们万岁爷暖阁的窗户。”小黄门欢喜道。
“对了。”韦光忙问这琉璃灯盏哪里来的,灯盏没特别的,虽然精致,但是乾清宫的灯笼哪一盏不是描金饰采的,只是多半都是木制框架,不似这个居然是紫铜的,当然乾清宫里也没有这样透亮的玻璃,万岁爷暖阁窗户的玻璃还是蓝瓦瓦的,透光却不那么透亮。
小黄门就说锦衣卫指挥使端大人送进来的,说是沈佥事从奇技馆拿来的,一共五盏,进献两盏给陛下,另外三盏因为是这辆盏的下脚料生产,便也一同送进来请韦爷爷处置。
“爷爷,这好东西,他当然得想着咱们了。”
韦光斥道:“混账东西,再胡说缝了你的嘴,这好东西任何臣子都要进献陛下不必想着咱们。眼皮子浅的东西,去把剩下三盏还给他们,奇技馆能做出这等器物来,难道咱们自己没钱买呢,任谁也能花钱买去,你们也一样。”
“爷爷,小的该打,记住了!”小黄门作势拍了自己俩巴掌,然后又带人把另外三盏送回去。
第174章 新差、东宫
皇帝正看到关键处, 字密密麻麻让他不由得有些眼晕, 便往一旁的灯盏上凑了凑, 这时候韦光将马灯拎过去,顿时一片明亮。
皇帝只觉得大热天吃了一碗冰镇芙蓉糕一般舒心, 眼睛都受用起来, 咦?他视线一转,就看到了那盏琉璃灯盏, “韦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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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光笑滋滋地跪地, 将那灯盏举起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大明一统江山万代。”
虽然灯盏上只有大明一统江山没有万代,但是不耽误韦光说顺嘴。
皇帝一眼就看出来, 惊讶道:“琉璃灯盏?居然这样透亮, 着实少见。”
宫内有不少琉璃制品,不过比起金银器、玉器以及瓷器来说,琉璃器只是点缀, 宫内银作局也曾经研究过,因为质过脆且不如瓷器那般易于烧制,后来基本就乏人问津。
皇帝不感兴趣,下面自然也就兴致缺缺不会削尖脑袋去研究那东西, 所以现在国内几乎没人研究玻璃的烧制,向来都是从海外商人手里买,或者拿瓷器换。
没想到这里突然有这样两盏如此晶莹剔透的玻璃灯罩,可真是了不起!
不过他却不高兴, “又是谁花大价钱从洋人手里买来的?”这么两盏灯,灯盏不值钱,那俩玻璃罩子价格昂贵。
韦光就低头偷笑。
皇帝眉头紧拧,“你这个老货,还不赶紧招来。”
韦光笑道:“万岁爷,这是咱们自己人烧出来的。”
自己人?
皇帝诧异,有些不敢置信,谁能?银作局就算了,工部?也不行,景德镇?或许是烧瓷的时候无意中烧出了玻璃?
这倒是有可能。
韦光哪里敢让皇帝猜,要是猜错了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么,赶紧道:“陛下,是奇技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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