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血莲花(1 / 1)
从听竹院出来,小三去了习武场,看见刑风仍在原处跪着,腰立的笔直。
他走近前去,低声道:“门主吩咐,刑堂主可以起来了。”
刑风起身,双腿难免有些麻木,踉跄了一下,小三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有意无意之间,刑风摸到了他的脉相,眉头不禁一蹙:“噬心蛊已经活动,媚杀的引虫已经种上了?”
小三点头:“照门主吩咐,我刚才亲手去种上了。”
言语间已经极力平静,停顿片刻他又发问:“那条引虫,是不是真的对她无害?”
“对她当然无害,痛苦的只是你一个。”刑风看着他:“种上去的时候,你离她一定很近,是不是觉得万箭锥心?”
小三低头不发话,过一会刑风则开始苦笑:“你很快就会回到你主子身边了,既然噬心蛊已经种上,门主自然是不会放过折磨你们的机会。”
没过多久刑风的话就得到印证,小三居然回到了媚杀院,和去时一样,握着他的破魂剑,脸色有些苍白,眼底一道淡青色。
见到晚媚之后,他第一时间展开羊皮卷,道:“主子这次是要刺杀血莲教的右护法,和另一位天杀月影合作。护法的名字叫做蓝若,武功路数连鬼眼也不是太清楚。”
晚媚一路听一路点头,最终是握住了他修长的右手,放到脸颊摩娑。
噬心蛊在啃咬心脉,小三将牙咬了又咬,有太多理由抽出手来,可最终却是没有,就这么任由她握着,指尖抚过她脸颊,如同抚过一个随时都会破碎的幻梦。
真正出发去执行任务是三天之后,晚媚和月影同坐一辆马车,车帘紧紧垂下,走了很长时间才到目的地。
月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人长的也冷艳,一路上就没有几句话,也根本没有笑过。
目的地是南疆的蓝照城,晚媚和月影并肩走在大街,看见到处都有血莲贩卖,一般是石头雕成的小小一朵,也不知用什么染色,红得分外鲜亮。
晚媚寻了家铺子,花三两银子买了一朵,那老板双手合什祝福她:“愿池中血莲保佑姑娘,助您洗清前世罪孽。”
晚媚笑了笑,将莲花托在手心,抬高到眼前仔细打量。
头顶的阳光透过那朵莲花,在她眉心落下一个阴影,小小的一朵七瓣莲,起先是黑色,到后来渐渐鲜亮,竟像是鲜血从肤底渗出,在她眉心开出了一朵血莲花。
“血莲花!”
没隔多久店铺老板突然沙哑嗓子喊了一声,跌跌撞撞上前来,匍匐在晚媚脚底,双手朝天捧着她眉心那朵血莲。
“我主慈悲,血莲转世!”他仰天长唤,声音穿过长街,一下止住了众人脚步。
晚媚和月影于是一下成了整条街的中心,一圈又一圈的人将她们团团围住,全都跪地高举双手,捧着晚媚眉心那朵血莲。
“我主慈悲,血莲转世!”
这整齐划一的颂念声划破蓝照城的宁静,一直传到城东波澜不惊的血池边。
血池里流淌的真是人的鲜血,暗红色池面,闪着幽光的白色池壁,中央立着一朵花瓣合拢的莲花。
“好像是要出事了呢。”本来在池边下棋的蓝若突然说了句,夹着白子的手指顿住了,眉头涌上一层忧色。
“咱们蓝若的预感总归是不会错的。”和他对弈的幽禅朗笑了声,又斜起眼来看他:“只是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想事情的样子真是好看,夹着棋子的姿势也好看,我是老顾着看你,所以下棋才总输。”
蓝若横她一眼,好脾气的将手指悬在半空:“左护法大人,我的幽禅大小姐,我这一子落下去你又要输了,你还要不要悔棋?”
※※※※
见到晚媚之后,蓝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叹气,叹息着拿手指去抚摸她额头的那朵血莲。
南疆的传说是这样,每个人生来都带有前世的罪恶,而轮回转世就是为了赎罪。
池子里面的血是蓝照城所有人的血,死后割破脚踝放进去的,代表今世的贪婪欲望等诸多罪孽。
据说只要池子中央的血莲开放,那么这里所有人的罪孽都会被宽恕,来世将登极乐,再不受轮回之苦。
血莲教由此而生,是南疆几乎所有人的图腾,而每次新旧教主更替,据说总会天生异象,在新教主额头生出一朵血莲。
然而传说终归只是传说,蓝若当然明白,所谓额生血莲,不过就是一种蛊术,一个蒙昧众生的把戏。
“你这朵莲花是从哪里来的,谁教你这种蛊术。”他将手指按在晚媚眉心,微微叹息:“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惹火,你会为这个丧命。”
眉心那朵血红色的莲花在他指尖下跳动,最终离开晚媚额头,在他掌心聚拢成一小汪血水。
这也是血蛊,死后的血蛊,是流光死后一部分血液和血蛊被晒干,磨成的粉末。
粉末看起来没有颜色,可一旦被人涂在身上,遇热后就会现出血一样的颜色,成为终身不褪的印记。
晚媚就是拿它预先在额头画了朵莲花,就这样成了血莲转世。
“你们不是教里的人,居然会本教的蛊术,我想知道为什么。”蓝若将那摊血水在掌心摇晃,说话时还是很温柔和气。
他那双手是晚媚平生所见最漂亮的手,修长匀称,每个动作都透着优雅。
可就是这双优雅的手,在她沉默许久后动作,突然点了她和月影的穴道,又温柔的依次抱起她们,将她们浸到了血池中。
血池中的血滑腻粘稠,一下没到了晚媚胸口,晚媚惊叫了一声,看着血池中血水荡漾,那朵血莲缓缓开放,里面竟是包着一张男人邪佞的脸。
“鬼魂也有欲望呢。”池边蓝若缓声发话,晚媚和月影只觉得血池越来越烫,而自己的衣衫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身子正缓缓上升,双峰上挂着的血水竟是有了生命,象情人灼热的唇,在乳尖上狠命一吸。
快感和恐惧都是如此真切,晚媚和月影这次是同时开口,拼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尖啸。
“我说!”到最后是月影发声求饶,身体抖成一团:“我们是来杀你,有人教我们弄出这朵血莲,说是这样就能接近你。”
蓝若苦笑了一声,还是那双优雅的手,迎空轻轻拂动,一切幻象尽都不见,晚媚发现自己不过就是坐在血池边,只是足尖染血,身上衣衫更是完好无缺。
一切都是幻象,血莲教的右护法蓝若,本来就最擅长幻术。
月影身子还在发颤,一时间头晕眼花,人直直就要往血池里栽去。
蓝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又解开她和晚媚穴位,低声道:“你们走吧。”
晚媚有些吃惊:“你居然放我们走?不问我们是受谁指使吗?”
蓝若低头,还是那个温和的表情,一缕头发扫过清澈的眼,盖住了那里的神伤。
“有些事,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他缓声道:“心里明白就成。”
言犹未落血池边已经有了人声,一个八尺大汉踏步如雷,领了大约十数个人,呼啦一声就将他们团团围住。
“属下听说,血莲已经转世,敢问蓝护法,新任教主在哪里?”那大汉一抱拳头,说话就好比撞钟,震的人耳膜乱颤。
“不过是个误会。”蓝若抬起头:“我刚才问过这个姑娘了,她是中原人,眉心画花,本来就是她们中原人的习惯,还有个名字叫做花钿。”
大汉眨眨眼,低头瞧瞧晚媚又瞧瞧月影,问了句:“你们真是中原人?这真是个误会?”
他那嗓门真是能把聋子喊醒,晚媚皱了下眉头,人往后斜斜退了两步。
只是两步的距离,她的眉心竟是又生出异相,隐隐的红光闪动,一朵血莲正破肤而出。
众人一时噤声,蓝若的眼底第一次闪出厉色,伸出手一把将她拽到了跟前。
眉心一朵血莲,晚媚和他眼对眼,绽开一个妖媚的笑脸。
幻术,在鬼门时她早在公子那里领教过,如今能够靠意念力随心操控荧蛊的晚媚,又怎么会被区区幻术蒙蔽。
蓝若在池边一心催动幻术时,她其实一共做了两件事,一件就是在眉心又重新画了朵血莲。
“我主慈悲,血莲转世!”那大汉领人下跪,其声如钟,震的血池里血水层层浪起。
蓝若将晚媚的手握的更紧了,脸上又浮出那个苦笑。
怎么办,亲口告诉教中长老,所谓额生血莲只是个把戏。还是让眼前这个女子奸计得逞?
一切都还没理出个头绪,那血池中却又有了异动,池中本来一直孤立的血莲花竟然拦腰折断,‘扑通’一声坠入了血池。
这就是晚媚做的第二件事,在池边催动真气,斩断了莲花的茎。
所有人都不动了,包括蓝若,脸上表情凝固,眼见着他们的信仰和图腾就这样沉底,沉入了代表蓝照人罪孽的血池。
晚媚在这时下跪,长发冲天而起,十指张开拢成一朵莲花,嘶声道:“我主息怒,血莲教将献上祭礼,为我等欲孽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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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由那大汉领头,全都看住了蓝若:“左护法人呢,只有她血性纯阴能够献祭,到她为我血莲教牺牲的时候了!”
蓝若抬眼,一向淡定温柔的人突然生出霸气,对着众人凛凛一扫。
“这女子是个妖孽。”他伸出手来,一下卡住了晚媚颈脖:“我现在就将她正法,余下一切,蓝某自有担当。”
二“我不认为蓝护法可以担当一切。”
血池那头突然传来人声,爽朗干脆的声音,正是左护法幽禅。
蓝若回头看她,指掌间却毫不停顿,将晚媚掐昏了过去,深蓝色的衣袖张开,里面真气回旋,已经蓄势待发只等击上晚媚胸膛。
最后关头月影出手,双掌飘忽迎上他真气,两人内力触碰,各自退后三步。
蓝若扬起右掌,诧异自己内力居然只使出了三成,忽然间明白了:“我刚才抱你那一下,你在我身上施了毒是吗,姑娘倒是好手法。”
月影还是冷面:“蓝护法才是好功力,中了我的毒居然还能施展武功。”
她向来孤傲,不善钻营,武功心计也不格外出众,可在鬼门之中能够存活至今,靠的就是施毒。
天杀月影的毒从来没有解药,从来就是阎罗殿的催命符。
蓝若的掌心此刻微微发暗,指甲却是惨白略泛荧光,他暗自苦笑一声,知道中毒已深,于是将手收进了袖管。
幽禅的脚步是越走越近,蓝若将头垂低,看着那双自己亲手送她的软靴,最后低声发话:“那依左护法的意思,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幽禅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厢昏迷的晚媚却开始浑身颤动,双手又拢成一朵莲花,喉咙里沙沙作响,发出时轻时重的呓语:“莲花坠池,血色重,欲孽难偿,无人还……”
一首不过十几个字的歌谣,她反复唱了两遍,那头跪着的教众却好似遭了两遍雷击,一个个都被骇散了魂魄。
这首歌谣,二十五年前也有人唱过,也在这血池边,当时血莲也是拦腰折断,只剩下一根枯茎。
可怕的事就在第二天发生了,蓝照城内瘟疫蔓延,仅仅一天之内,就有不下千人染病身亡。
旧日血色蒙上了众人的眼睛,那大汉的声音几乎要将蓝照城的天空刺破:“还请左护法成全,为我主献上祭礼!”
“我的意思是就由我来献祭。”
幽禅环顾了下众人,到蓝若跟前站定,异常平静的发话,接着十指下行,解开了腰带。
衣衫很快就褪尽,幽禅幼年开始习武,身子很是紧实,肌肤略呈麦色,双峰不是太大但很坚挺,腰纤细腿笔直,和她人一样,美得利落明快。
“既然身为本教护法,当然是不怕为本教牺牲。”她展开双臂面对蓝若,笑里别有深意:“还要劳请蓝护法亲自主持祭礼。”
祭台已经搭好,就在血池西岸,一张鲜红色宽大异常的木凳摆在祭台中央,雕成一朵半开的莲花形状,幽禅人半坐着,四肢被紧紧缚牢在凳上,身上盖着一块红绸。
祭台下有教众无数,一色的面朝血池双手高举,在哀悼他们的血莲。
有个穿水绿色衣裳的小丫头这时走了进来,对众人施了个苗礼,清清脆脆的发话:“教主说了,同意由左护法献祭,一切事由还是蓝护法打点,如果蓝护法确认血莲转世是真的,教主便即刻退位。”
说完这句话她就匆匆离场,教众还是没等到他们的教主,于是只好集体转向,无数双眼睛全都盯住了蓝若。
蓝若在万人中央沉默,象面深蓝色的海,平静下有暗潮无数。
要证明晚媚眉心那朵血莲是假,这个并不难,难的是该如何解释血莲坠池。
所有教众都知道,血莲花是吸收血池中的精气,在阴年阴时阴日最黑暗的子时幻化成形,是千年不凋的神物,就是九天惊雷也劈之不倒。
告诉他们所谓传说都是谎言?坦白那朵血莲其实就是个精细的工艺品,所以才会被人砍断?
不可能,教众的信仰就是血莲教的根基,这是个绝不能被戳破的谎言。
一时间还没有万全之策,可是他的沉默已经让教众不耐,先前那大汉更是走上前来,一把扯开幽禅身上红绸,朗声道:“既是教主同意,那么祭礼开始,抽到红签的弟兄请上前来。”
红绸下面是幽禅赤裸的身子,因为双腿被绑,她私处便完全暴露,就这样迎风亮在了众人跟前。
献祭,就是由抽到红签的四十九位男教众上来交合,将代表欲望的精液射到幽禅身体深处,最终和幽禅一起被沉入血池。
有年老的教众仍然记得二十五年前那场献祭,记得台上那淫乱的喘息声,记得自己在台下也不能自抑,最终射得满裤裆都是。
旧日似乎又再重现,四十九位教众踏上祭台,有些人色心甚重,迫不及待的就将手按上了幽禅胸膛。
幽禅不发声,咬住下唇,眼里满含血色,牢牢盯着蓝若的背影。
一根手指探进了她下体,在里面缠绵的一搅,满场人噤声,心跳全都堆到一处,粗重的喘息此起彼伏。
蓝若没有回头,从始至终没有,只是在台前眯眼,缓缓展开了他的右手。
五指间穿过微风,他的手优雅拂动,一直在台下冷眼旁观的晚媚瞬时明白。
他是在催动幻术,在这高台之上,试图控制台下上千人的心神。
毒药已经蔓延到他五脏,他这一博,赌注无疑就是自己性命。
※※※※※
四十九名教众全都脱干净了,自动围成一圈,将幽禅团团围住。
下身那根手指还在抚弄珍珠,幽禅屏住呼吸,能够克制住恐惧,却控制不了快感。
私处无声的湿润了,一切准备停当,四十九枝欲望的热箭已经搭弓上弦,悲剧似乎已经注定重演。
就在这千人屏息的时刻,人群里却突然传来一个女声,是个年青的女教众,正拿手指着血池。
“看哪。”她将手举在半空,声音里有些惊惧:“你们看见了吗,血池里面起浪了呢。”
众人闻言全都回身,看见血池里果然起了浪,起先是温柔的小浪,接着层浪迭起,一波波血潮拍打池岸,浪花溅起半人多高,漫天都飘起了红雨。
献祭停止了,所有人都俯身下跪,满脸惊惧的手捧莲花。
一阵红雨飘过,那浪便渐渐收了,池中心开始裹起一个涡旋,越转越急最终覆盖整个血池。
满场这时真正鸦雀无声,蓝若催动全身功力,连晚媚也不再能控制心神,被捉进了这场幻象,亲眼看见漩涡的中央透出一道红光,从池底亮起,一路照到了她眉心。
红光越来越亮,晚媚眉心莲花张开枝叶,顺着那道红光离开她额头,最终来到血池,被漩涡包裹,吐放出一道金光。
血莲重生了,刹那间已经长出一人多高,茎优雅的弯着,花瓣合抱,红的鬼魅妖艳。
血池中复又风平浪静,晚媚眉心那朵莲花也不见了,蓝若这才抬头,声音坚定犀利,根本不容质疑,道:“血莲千年寿尽,需要一个寄主保存精气,很快便又重生,一切都只是个误会,我主根本不曾发怒,献祭到此为止,各位请回。”
众人面面相觑,还有些回不过神。
蓝若的声音益发高了起来:“血莲刚刚重生,需要静养,你们都请回。”
有人站起身来离去,场上人影渐渐稀疏,蓝若将掌心捏紧,额头冷汗如细雨般滴落。
幽禅到底功力深厚,这时第一个从幻象中醒来,连忙高声说了句等等。
“等等。”她在红凳上面挣扎:“大家看清楚这不过……”
台前蓝若起势如电,抬手就点住了她哑穴,下面那半句话她没能说出口,只能看着教众就这样散了个干净。
幻象消失了,血池边只剩下四个人,池中根本没有莲花,而晚媚额头依旧殷红。
蓝若缓步走到了幽禅跟前,替她解开哑穴,动手开始解第一根绳索。
机会难得,晚媚和月影交换一个眼色,抽出绑在腿间的神隐,悄无声息的使出了一式‘天光尽’。
鞭尾就快扫上后背,可蓝若还在解那根绳索,幽禅心间剧烈争斗,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小心背后!”
蓝若的眼睛亮了亮,拾起地上那块红绸,凌空朝神隐迎去。
红绸被神隐击的粉碎,可蓝若却也握住了鞭尾,内力逆鞭身而上,不仅将晚媚身子击飞,还反手夺下了她的神隐。
一招之内实力尽显,蓝若,深蓝若海,的确是深不可测。
先前他还害怕毒势蔓延,所以才不和月影硬拼,没即时要了晚媚的性命。
可现在毒反正已深入心肺,他已必死,也已无惧。
这等气势叫晚媚和月影止步,他终于得了空闲,去替幽禅解开皮绳。
眼角有血渗出,暗色的血,滴到幽禅胸膛上,还微微泛着荧光。
幽禅心里一凉,蓝若叹口气,还是很温柔:“好了,我现在就快死了,你也不需要再找人来杀我。”
这句话很轻,却象一把利锥一下扎到了幽禅灵魂深处。
“原来你早知道。”她抬起眼,不知是当哭还是当笑:“能不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做护法的第二天,第一次找人来给我下毒的时候。”
所谓相处无隙的谎言被彻底撕破,一地都是碎屑,所谓爱情被摔的粉碎。
幽禅的声音尖利了起来:“所以你不让我见教主,所以你从来不让我单独靠近血池!既然你是早已经知道,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还要惺惺作态!”
蓝若垂头,耳际也渗出血来,不答反问:“为什么,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为什么你要杀我,我自问一生从来无愧。”
“你是无愧。”幽禅脸色终于暗沉:“有愧的只是血莲教,只是你那十年不曾露面的教主,你只是挡在我跟前的一颗拦路石而已。”
“为什么你不说出真相。”到最后她跪在蓝若跟前,拿手指不断擦那些从七窍流出的鲜血:“既然你是不舍得我献祭,为什么不干脆告诉他们一切都是假的,包括二十五年前那场瘟疫!!”
血池那侧刮来罪恶的甜腥气,蓝若苦笑,知道再没有什么秘密,一切的一切都被撕开了。
三二十五前,那时的南疆是定嬗门的天下,血莲教虽然已经历经百年,可却渐渐式微了。
存亡时刻新教主苏轻涯上任,第二天血莲花就坠入血池,南疆处处都唱着那首歌谣。
“莲花坠池,血色重,欲孽难偿,无人还……”
预言透着不祥,也很快就得到映证,苏轻涯要人在蓝照城河水中投下锈蛊,一时间满城爆发所谓瘟疫,上千人因此丧命。
于是献祭开始了,淫乱血腥的一场大戏之后,血莲隔日在池中重开,苏轻涯如神佛下世,手端所谓圣血,挨家挨户替所有中毒的人解了蛊,瘟疫中止,南疆人受过教训又得到救赎,终于确认血莲花才应该是他们不二的信仰。
苏轻涯的确铁腕无情,可却一举扭转颓势,对血莲教居功至伟,也是个值得一说的人物。
如今二十五年过去了,真相连当事者都快遗忘,可却有人将它刻在心里,刻成了一道道血痕。
发生瘟疫那年幽禅三岁,爹爹和娘亲都是定嬗门的长老,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一家八口在那场瘟疫里就死了六个,活下来的就只有她和娘亲。
活着失去亲人已经很痛苦,更痛苦的是,后来她居然还辗转知道了真相。
原来所谓瘟疫是假,一千人的性命,原来只是苏轻涯扭转局势的一枚棋子。
起初幽禅只是恨,带着这恨加入血莲教,一步步从小卒做到护法。
到后来恨却淡了,二十五年岁月,让恨变成了种信仰。
揭穿血莲教的真相,要苏轻涯血债血偿,这信仰可谓磊落光明。
可是苏轻涯已经十年不理教务,除了蓝若谁也不见,血莲教在蓝若的打理下更是深得人心,怎么看都没有撼动的可能。
蓝若,成了她信仰跟前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我是那场瘟疫的受害者,知道真相的受害者。”回想到这里幽禅心里一松,为终于能说出真相而感到轻快:“所以我要杀你,你不死我就见不到教主,不能揭穿血莲的真相,我也没有选择。”
蓝若眯眼看她,平静的就象面海:“所以你的确是有苦衷,我也的确是该死,不能怨你无情。”
七窍已经不再出血了,他的眼这时分外清明,里面有从没褪减的温柔,照的幽禅无处遁形。
“你这个局布的极好。”到最后蓝若一笑,看向血池边那张棋桌:“这次是我只顾着看你,所以输了。”
话说到这里他身子一阵摇晃,手里握着的神隐落地,脸孔开始浮现出种诡异的银灰色。
晚媚这时已经调匀气息,见状连忙飞身而上,足尖勾起鞭尾,握住神隐直直往蓝若咽喉扫去。
蓝若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虽然勉强躲过了她这一击,却弯腰吐出老大一口黑血来。
第二鞭已经到了,还是天光尽,蓝若苦笑,知道这次避无可避,于是干脆抬头迎上。
鞭尾没有扫中他脸,而是握在了幽禅手里,一记几乎将她掌心劈裂。
晚媚和她在原地僵持,眼里喷出火来:“我相信我的影子早先已经和你说的够清楚,你我应该已经联手,是一条船上的人。”
幽禅垂着头不发话,月影却是慢慢踱步上前,到近处看着蓝若:“其实你也不用再费力气,毒已经侵入他心肺蔓延全身,他很快就会五脏溃烂,到最后全身都是淡淡银色,死得极其痛苦却又极美。”
“你对你的毒很有自信是吗?”幽禅抬眼冷笑:“那么你可知道他是用毒使蛊的祖宗,如果不是为了在千人跟前催动幻术,你这毒早就被他逼了出来。”
“那你的意思如何?”晚媚紧跟着发话:“因为他不顾生死救你,所以你要反悔吗!”
幽禅抬眼,看着不远处那一池荡漾的血水,最终摇了摇头。
“我没说我要反悔。”她松开手掌,人近前一步与蓝若咫尺相对。
头上银簪还在,是蓝若陪她在集市选的,她将它拔了下来,簪尖对准蓝若手腕,一个施力将他血管挑断。
蓝若没有反抗,不知是无力还是不想,人跌跌撞撞到血池边俯身,看腕间鲜血喷涌,象河川般汇入血池。
幽禅跟着他,到池边那张棋桌落座,拈起一粒白子打量:“其实你可以说出血莲花的真相,又或者看我去死,信仰和爱情,你只要随便选一样都不会死,你又为什么这么傻,非要两全。”
蓝若不答她,头缓缓在池边垂低:“你走吧,我早跟教主交代,我若一死,你就会立即被逐出血莲教,你没有机会杀他。”
幽禅苦笑,放那粒白子到棋桌:“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既然知道我心怀不轨,又为什么还留我在身边,为什么要救我。就像下棋,你为什么总是让我,难道你真不想赢。”
“因为我贪心,想你总有苦衷,盼着你也有一分真心对我。”蓝若终于回头看她,唇间失去最后的血色:“看来我是错了,血莲教罪孽深重,我那只是奢望。”
“都是奢望呢。”他叹口气将身放平:“我血莲教的罪孽无法消融,你又怎会爱我。血池中,又怎么会开出莲花。”
说完这句他就闭上了双眼,爱恨对错一切一切,都随生命一起作结。
深蓝色衣衫覆着他身子,死后他依旧平静淡定,还是那个永远温柔的蓝若。
蓝若怕痒,据说怕痒的人都心软。
蓝若嘴拙,吵架不在行,有理无理最后都只好赔罪。
蓝若没原则,什么都说好,口头禅是“都依你”。
……
幽禅定定,记忆里的蓝若一一闪过,从来都只有一张温和面孔。
他爱她,方才那问题根本就不需要问,也不必回答。
他不是不想赢,只是因为对手是她,所以才愿意容让。
“你们走吧。”幽禅挥了挥手,将白子落下棋盘:“记得我们的约定,我助你们杀掉蓝若,你们会将血莲教连根拔起。”
“我家主人自是千金一诺。”晚媚拱了拱手,没再多话,和月影一起转身离去。
血池边安静了,幽禅摆好棋子,自己和自己对弈,一局孤单寂寥的棋一直下到天黑。
半个月后晚媚回到鬼门,想起蓝若的那句话,一时觉得寒凉,于是抱着臂膀看向小三:“你说,是不是罪恶之地就不会有爱,血池中,就当真就开不出莲花。”
小三上来揽住她肩,拥她入怀,万箭攒心却又甘之如饴。
“这个问题你先不要想。”他咬牙轻声:“现在另一组天杀任务失败,你要想法子先赢过同组的月影,赢了之后就就是绝杀了。”
晚媚将头贴上他胸膛:“明天和月影对决是吧?你放心,我已经观察过,她应该不是我对手。”
“可是这次是比媚术。色诱的对象是风竹。”小三迟疑:“他……”
下面的话最终他没说,晚媚也没问,只是在他怀里留恋的埋着头。
窗外夜色渐深,两人偎依的影子投上后墙,至少在这一刻是幸福缠绵可以不想明天。
※※※※※
第二天很快来到,清早的时候晚媚沐浴更衣,替她那把梓木琴调音上蜡,为中午的比试做准备。
比试设在绝杀院,原来院门上面刻着流光二字。
如今那院门上的字已经被抹平,院里的梨花也已经谢了,梨树下风竹拿一块抹布,正在擦流光常坐的那把躺椅。
物是人非,这景况未免有些凄凉,他在那把椅子上躺下,头微微上仰,仿佛又看见流光轻闭的双眼,那长睫毛上面落着一瓣梨花。
流光果然是死了,和他料想的一样,被当天小三出的那个所谓‘试探门主心意’的点子害死了。
那天临走的时候他送小三,在门口小三跟他说了一句:“你主子已经式微,你应该很清楚将来谁最有可能做上绝杀。如果你识得时务,将来我得了势,必定会给你一个好位子。”
小三的意思他明白,晚媚,的确是最有可能替代流光的女杀手,而她一旦做上绝杀,又将小三要了回去,那么小三也就升级为所有影子的统领,名头改叫‘鬼影’。
当时他听完这话之后冷笑,狠狠甩下一句:“如果我主子死了,我一定将你怂恿离间的实情禀告门主,让你也跟着陪葬!”
如今一切都已成真,流光死了,小三回到晚媚身边,而晚媚离绝杀位子也只有一步之遥。
可他没去告密,脑子里面总是回旋着小三那句:“将来我得了势,必定会给你一个好位子。”
他这个影子已经没有了主人,那么小三会不会成为他的凭靠?
一切不得而知,他仍在彷徨,是该恨小三害死他的主人,连带的恨上晚媚,为流光报仇。还是干脆助她,自己永远握有小三的把柄,从此前程无忧。
主仆情义和前程,这两难到底该如何选择,一直到院里来人时他也没作出决定。
人都来了,今日主持比试的是姹萝,随行的几个男仆进门就架住风竹,将他衣衫剥的精光,人绑上练功房里一张春凳。
晚媚和月影依次进了练功房,姹萝起身,笑吟吟的在春凳半丈开外划了条线:“你们谁都不许越过这条线,咱们一个个比,铜铃响起比试就结束,谁用的时间少谁便赢了。”
晚媚和月影没听明白,那头男仆笑了,拿出只精美的铜铃,架到火盆上猛烤。
不一会铜铃被烤的通红,男仆架起个架子,接条线放铜铃下来,火红的铃铛离风竹男根不足半寸。
“他若挺了铃铛自然就响了。”那男仆比个手势,接着又冲风竹眨眨眼:“记住要克制,你熬得越久,这铃铛就越凉,你男根就越不会变成烤肠。”
这可真真是个恶毒的主意,风竹在凳上咬牙,铜铃的热度已经让男根吃痛,他只好吸气,尽一切办法离那铜铃远些。
“月影入门早,你先来。”一旁姹萝发话,点着了一枝麝香。
月影没有时间废话,上前来动手除去衣衫,身体漾出一阵微弱的香气。
全身赤裸之后她拿起了她的红魔伞,打开空心的翠竹柄,里头一条小蛇应声而出,‘忽’一声盘上了她颈项。
那是一条碧色的小蛇,长有黑色斑纹,吐着鲜红的蛇信,一看就知道有剧毒。
月影挥了挥手指,隐约的香气顺着她手指往下流动,那碧蛇也蜿蜒往下,冰冷艳丽的身子滑过她锁骨,最终来到柔软的乳房。
乳尖是浅粉色而双峰雪白,一条翠色的蛇盘在上面,本来情形已经足够诡异,可是那蛇居然还探出鲜红的信子,在右乳尖上一卷,月影觉得快意,更是夸张的嘤咛了一声。
冷艳妖娆的人加上这一条诡异的蛇,双重的刺激叫风竹情难自禁,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唾沫。
碧蛇还在蠕动,在月影乳房上盘旋,将乳尖刺激了个够,之后又开始蜿蜒往下。
不止风竹,这时所有人的眼睛全都盯住了那条碧蛇,看着它来到腰间,蛇信在肚脐一卷,接着又来到下腹,艳丽的身子蠕动,最终将头探进了那片黑色三角。
月影下身已经湿了,碧蛇在毛发间犹豫,很久都没曾动弹,风竹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香气益发浓烈起来,月影的右手下探,揉搓了下穴口的珍珠后又将花穴打开,露出一个粉色幽深的洞口。
碧蛇伸出信子也舔弄了下珍珠,月影通身颤栗,将花穴张的更大。
所有人全都屏息,碧蛇也不再犹豫,将头探向花穴,就快要进入洞口时月影仰头,从喉咙深处迸发出一声沙哑的呻吟。
诡异增加了快感,风竹的热血不受控的往下身涌去,男根终于昂扬。
铜铃儿一声闷响,屋里弥漫起一阵肉焦味,风竹痛苦的绷直了身子。姹萝莞尔,弹指将麝香打灭。
“香气是媚药,让你们这些人脑热,同时又能控制蛇的行踪,咱们月影用毒现在真是出神入化。”姹萝温声道,接着又快活的打量四周:“亏得你们这些人,还真以为人家会和一条蛇交合吗?”
月影躬身谢礼,碧蛇又回到伞柄,她那枝香只烧了不足三分之一。
又一只铜铃被烤的通红架上了架子,晚媚抱着她的长琴出场,朝众人盈盈一笑。
流光的影子在眼前浮现,风竹的心开始闷闷疼痛。
麝香被点燃,属于晚媚的时间开始了。
她在原地抱琴而坐,手指还没触上琴弦,却发现风竹早已别过头去,还牢牢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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