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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光下,元玉锦手持刻有文字的竹简,一只大手的食指正一行行抚摸着,后脑抵在门框上,漆黑眸子对着天空,嘴角挂着微微笑意,白色长袍外一件透明薄纱外套,木簪挽起了少许顶发禁锢于头顶,暖暖的夜风轻柔的拂过,吹得腮边的浏海调皮的摩擦着那性感薄唇。

所有的烦恼和悲悯都随着男人脸颊上的浅浅酒窝而消失,云挽香仿佛也被这无时不刻不透着笑意的温柔男人而感染,也弯起了小嘴,这一刻她发现这个男人就像那佛塔,会令一个人不由自主的进入他的世界。

“你怎么在外面?”提着竹篮上前好笑的询问。

“是挽香吗?”元玉锦闻言慢慢收回竹简,站直身躯露出皓齿,令两个酒窝更明显了。

“怎么?我的声音这么难辨认吗?”搀扶着男人进屋,一开始感觉到他有避讳之意,后来还是乖乖的顺从。

元玉锦轻笑两声,摇头道:“黄莺出谷,清脆悦耳,很好辨认!”

云挽香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将竹篮放在木桌上打开,顿时一股菜香扑鼻而来,这本是她的夜饭,为了节省时间,以后每天一顿饭就只能陪着这个男人食用了,端出三碗米饭,送了两碗到对面,再将筷子为他摆好:“你可别夸我,我是会当真的,来,吃饭,青椒炒肉丝,青瓜蛋花汤,还有红烧肉,怎么样?丰盛吧?”

这些可是御膳房亲自为她做的,大伙都知道她如今是在为太后和皇后办事,不敢怠慢,其实她是个很随和的人,就算清淡一点,能吃饱就不会有怨言的,但他们要示好她也不介意。

“很丰盛,挽香姑娘心地善良,人也一定很漂亮对不对?”元玉锦察觉到女孩正陪他一起用餐,心里一股暖流划过,开始没话找话。

将少许米饭送入口中,若有所思的蹙眉。

‘如此庸脂俗粉,也妄想试图勾引朕…’

自嘲道:“不,有人说我是庸脂俗粉,算不上漂亮吧!”将青椒内的生姜丝拨开,夹起几块送入了男人的碗内。

元玉锦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温柔的笑道:“其实一个人的美丑,与表象并无关联,在玉锦看来挽香很美,一举一动都温柔恬静,大方得体,且又聪明伶俐,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好吧,她承认她确实像洛儿所说,只喜欢听好听的话,所以咯咯的笑了起来,打趣道:“那我的脸要是长得青面獠牙呢?”

“妖怪么?”元玉锦右手肘撑在桌子上,大手优雅的握着竹筷,故意露出恐惧的表情。

“噗!没错,我就是妖怪,专门吃人的妖怪!”

“那挽香也是最美的妖怪!”

云挽香没好气的翻白眼,为男人添了一碗汤撇嘴道:“油嘴滑舌,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元玉锦扬眉道:“并非是恭维,玉锦句句实话,其实很多人觉得没了眼睛就无法看清一个人的好坏,其实不是,曾经觉得对我很好的人,到最后失明了才看清这些所谓的好不过是阿谀奉承,后来反而看得更清了!”

“没有眼睛也可以看清?”看,就是用眼,为何他会这么说呢?

“当然,用心去看,才会看得更清,用耳朵用心的去听,很容易分辨话语的真假,比如每日来送饭的公公,虽然他每次都很不情愿,会说一些不中听的话,但是我却听出他说话时的语气里带着同情,其实他也不是有意要说那些话,所以我就不会去当真!”

咬着筷子呆了一会,有道理,就连她现在都看不清人的好坏,这时感觉自己还不如一个没有眼睛的人,人们常说老天爷夺走你一样东西,同时也会送你一样,只是这男人会不会好过头了?人家都骂他了,不管如何,骂了就是骂了,每天晚饭还不送来,他居然也说那些人好,在他眼里有坏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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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刚才我很难过,但是看到你,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开心了起来,玉锦,以后我这样叫你好吗?”她喜欢这个朋友,特别的喜欢,虽然只见了两次面。

元玉锦夹菜的手颤了一下,微微点头:“嗯,这个名字是当初到了这里后,我自己为自己取的,不会太难听吧?”

“不会,很好听,其实咱们挺有缘分的,本来我们永远都不会有交际,一个宫外,一个冷宫,却因为机缘巧合相识,我做锦绣生意,你又叫玉锦,算不算缘分?”其实这个锦字对她来说真的记忆深刻,从洛儿只留下一只锦靴后,这个字就深深刻画在她的心里了。

“是啊,缘分,我也从未想过还会有除了柴雨以外的人会来此处!”

见他说这话时,眼中散发着落寞,掏出准备好的荷包送到了男人的大手内:“我说过,以后定天天来就不会食言,这个荷包是曾经我做来准备送给弟弟的,现在送给你,它的意义可不小,这是我九岁时,娘亲第一次教我刺绣时绣的,也是我的第一件作品!”

小小红色荷包上绣着一对鸳鸯,说起来是鸳鸯,倒更像是一对鸭子,一针一线都显得笨拙,眼不像眼,花不像花,最糟糕的是下面的水纹,娘亲说不像水,更像山。

从小一直就戴在身边,本来准备弟弟成亲时拿出来给他做聘礼的,不过他现在有那么多妻子,而且又个个身份尊贵,哪里稀罕这种东西?除了她把它当宝贝,或许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块破布罢了。

五指弯曲,最后慢慢攥紧荷包,凤眼直视向对面,如此专注的眼神,却抓不到任何的焦距,第一次,他好渴望这一刻可以看到光明,看到女孩的模样,哪怕只是一眼,最起码往后可以在脑海里回想。

所有能看到的记忆全部停留在十岁,与一位天生盲人闲聊过,比起他,自己算幸运之人了,最起码知道人的整体长相,咧嘴笑道:“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

第二卷:虐情 第三十一章 男女授受不亲

慢慢嚼着口中食物,完全没料到对方会说这么一句话,笑道:“那你若吃完这两碗饭就给你摸,好不好?”见他半响才吃了几口,听过一些大夫说过,一个人若长期挨饿,食量就会变得微小,人也会逐渐面黄肌瘦。

观察到男人似乎连一碗饭都可能吃不完,有些心疼。

元玉锦闻言端起碗点头:“好吧!”

“菜也要吃完!”

“遵命!”男人好笑的扬唇,有着一丝打趣。

仿佛连月儿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小小屋中的温馨,一直停留在窗外,令院子格外清晰。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然而这一顿饭两人却从头到尾都有说有笑,都不是拘谨之人,短短时间里,关系似乎拉得特别近,甚至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云挽香盯着男人吃下最后一口佳肴,不由弯起了小嘴,好像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她就一直在笑,心情一直很愉悦,两次,仅仅只见了两次,这个男人或许会永远住进她的心里,这也是她见过最最善良,最最纯洁的人。

他的心灵不受任何的污染,澄澈得仿佛一汪清泉,太后那般对他,他却一点也不怨恨,心胸宽广再适合他不过,听到现在,他唯一无法面对的就是这永无止尽的孤寂,他好像很害怕她的出现只是一场梦。

一个极度害怕阴冷寂寞的人,试问有谁可以一辈子只在一个清冷的房间里过一生?

且双目失明,终日无人可诉说心事,要是她,恐怕定会发疯。

待碗筷收拾齐全后,云挽香像个照顾丈夫的妻子,开始擦拭桌面。

元玉锦摸着小腹仰头幸福的笑着,两颗虎牙在油灯下泛着银光,有着一口令人羡慕的皓齿,整齐得无懈可击:“真饱,你知道吗?这是我这十多年来吃过最饱的一顿!”也是最香的一顿。

“以后天天都要吃饱,你看你要是再长点肉该有多好看?”云挽香将抹布放到托盘里,再绕到男人身边凑近小脸道:“摸吧!”

俊颜微微涨红,大手缓缓抬起,在指尖碰触到女孩嫩滑的肌肤时,有稍微颤抖,见对方并未退缩便大胆的开始描绘,指腹顺着前额、眼睛、鼻子一路向下。

云挽香吞吞口水,有些害羞,对方毕竟是一个成年男人,虽说比她小了一岁,可在元玉锦面前,她感觉她更像是一个妹妹,感受着那漂亮的十指不断的在脸上游移,心砰砰直跳,很想别开脸,可还是忍住了。

在那指尖摸到唇瓣时,某女更加的不自在了,呼吸越来越急促,男女授受不亲…

就在她想退开时,忽然愣住了,目光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尽在咫尺的绝美容颜,盯着那狭长凤眼开始泛红就不由一阵心痛,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落泪,但一定和洛儿有关,和他的眼睛有关。

皇室的纷争,害了这一个无辜的人,人们残忍的夺走了他的一切,夺走了他该有的父母爱,夺走了他幸福的人生,这是一个极为聪明的男子,光是靠手摸,就已经博览群书,即便他是出生在一个贫困家庭,以他的头脑,出人头地是早晚的事。

而老天就是不愿看到太过幸福的人,甚至夺走了他的双眼,最后是他的命运,他替洛儿承受了一切痛苦,柴雨说他曾经屡次遭到当初皇后的虐待,而洛儿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从小就没吃丁点苦,回到皇宫直接登基。

如此看来,洛儿真的很幸福,有了亲生的母亲,又有了妻妾成群,万人膜拜,又有谁还记得这个曾经帮他承受痛苦的人?

“很漂亮!”

元玉锦裂开嘴,笑得很美,很开朗,两滴泪顺着轮廓落入口中,很咸很苦涩,多久没这般感受过别人的体温了?久到他自己几乎都要忘了人到底长得是何种模样了。

三个字,令云挽香震住了,还以为他是在为了他悲惨的命运而落泪,原来尽然是喜极而泣,见他大手要抽离,赶紧捂住:“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亲生父母长什么样子?”傻男人,怎么这么傻?难道你就没有半点的怨恨吗?

“想过,在脑海里构思过无数次,想着母亲孕育我十月,是如何的期待我的出生,后又被夺走,她当时是不是很绝望,会不会因为我的离去而悲伤,可人生并非自己能掌握,有时候我总是在想如果我一直生长在父母身边,那会如何?”

“你会成为一个很成功的人,真的,居然靠手摸,都能读万卷书,玉锦,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而且善解人意,又飘逸除尘,如果没有来到皇宫,你一定会是所有女孩心目中的良人!”这一点她是完全可以肯定的。

被如此夸赞,元玉锦的双颊更红了,尴尬的偏头,仿佛不想此刻的窘迫被人看到一样:“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云挽香强行伸手将男人的脸转正,蹙眉道:“你有,你真的很好,你…啊!”

‘喀吧’

竹椅忽然不给面子的断裂,元玉锦惊慌的伸手将倒来的女孩固定在胸膛之上,闷哼着承受住所有痛苦,后脑沉重的撞击在地面,发出尖锐的刺痛,却还是急切的询问着趴在身上的云挽香:“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

“唔…!”某女的手肘麻筋磕到了硬物上,痛得她倒抽冷气,刚要翻身从男人强壮体魄上脱离时,身后却传来一声男人的冷语。

“你们在做什么?”

云挽香不敢相信的转头,门口正站着目光冷冽的元玉泽,快速起身搀扶着同样摔得不轻的元玉锦站直,快速拍打着他的衣袍,将灰尘彻底去掉后才担忧的摸着他的后脑轻柔:“怎么样?痛不痛?”完全无视掉了站在门前的元玉泽。

“还行,不是很痛!”元玉锦咬着银牙轻轻摇头。

“大胆贱婢,居然敢擅闯常清宫…!”何林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这个女人怎么又跑这里来了?怎么到哪里都有她?

负手而立的元玉泽抬起一只手,止住了何林下面的话,眯眼盯着云挽香讥讽道:“怎么?闻名天下的云姑娘对朕的哥哥如此感兴趣?到了几乎要用强的地步?”

第二卷:虐情 第三十二章 刚才是在做梦

不合情理的话令空气瞬间凝结成冰,而元玉泽的脸色更加阴冷,话语中也透着浓郁的厌恶。

“奴婢参见皇上!”云挽香缓缓双膝跪地。

“参见皇上!”元玉锦在听到挽香喊皇上时,并未露出惊愕的表情,而是在何林开口时他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表情不卑不吭,同云挽香一样,匍匐在地。

元玉泽淡淡的将视线转向跪在前方的男人,眸中闪烁着太多的复杂,背在身后的双手习惯性的玩弄着玉扳指,半响后才微微点头:“起来吧!”

“谢皇上!”

异口同声。

“听闻你叫玉锦?”元玉泽面无表情的走进屋,环视了一圈才撇向身后不含感情的问道。

云挽香并不明白这人为何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心中有着太多的疑惑,不是说从未踏足过此处吗?今天为何例外?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奴才元玉锦!”

元玉泽闻言转身来到元玉锦的身前,两大美男不分上下,想比较起来,元玉泽倒显得更有男人味,一身古铜色肌肤,处处都散发着阳刚霸气,且胖瘦适中,几乎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丁点的不足,五官般般入画,眼如苍鹰,永远令人不敢正视,带着嗜血、残忍。

而元玉锦则完全相反,鲜少见光的肌肤盛雪,表情温和,笑不离口,看一眼就知道是个非常容易相处的人,然而此刻却不卑不吭,好像有着不甘示弱。

云挽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两个男人突然僵持住?忽然感觉到一道带着杀意的视线正射向她,快速转头。

何林危险的眯着眼垂头,令云挽香抓个正着,更加不懂了,这个老公公为何用这种仇视的目光来看她?向来就很少得罪人,是因为自己在常清宫吗?

“按理说朕应该称你一声哥哥,奴才这两个字不适合你!”不管对方会不会接受,口吻不容拒绝。

元玉锦咧嘴笑笑:“玉锦遵命!”

“好歹你也学了十年宫廷礼仪,岂不知不可与宫女私会的道理?”走到方才云挽香坐的凳子上落座,两只大手覆盖着膝盖,双腿大敞,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

云挽香微微收拢秀眉,心里很是委屈,替自己委屈,好歹也养育他十多年,替玉锦委屈,他替他承受了那么多痛,到最后却不知感恩,反而摆架子,洛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元玉锦温柔的望向云挽香的位置,虽然看的是女人的头顶,但仿佛他正看着女子的脸蛋:“玉锦喜欢挽香,只要她不介意,玉锦想娶她为妻!”

轰!仿佛一道惊天雷炸开,令在场的几人纷纷不敢置信,特别是云挽香,她一直把这个男人当一个需要关爱的哥哥来看,怎么…惊愕的望向依然在笑的男人,见他一脸随和就将悬着的心放回原位,原来他是在帮她解围,是害怕坏了她的名节吗?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必跟这个无情的人解释呢?

元玉泽仰头对着门外的圆月久久不能回神,不动声色的沉思了一会才鄙夷的嗤笑道:“那玉锦可知她已有家室?”

“她确实有一女,但如今已是孤身一人!”温文尔雅的对答如流。

“即便如此,玉锦也是皇室中人,岂能与一克夫之人相守?”元玉泽搁置在膝盖之上的大手缓缓收紧。

元玉锦并不生气,继续笑道:“虽然玉锦不知挽香的丈夫如何去世,但玉锦并不介意,哪怕她真克夫,玉锦也甘愿受之!”

“她不过是看重了你的身份外貌,玉锦可知方才她还在御花园准备引诱朕?如此水性杨花的女人岂能污了皇室的颜面?”嘲讽似的看向云挽香,见她眼里带泪,更加厌恶了。

如此这般,元玉锦哑口无言,不相信的转动着眼珠,笑容蔹去,无力的问道:“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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