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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你,看似高攀,实为下嫁,你即便放下身段讨好我,也属理所当然!若非你迎娶了我,如何能如愿以偿的在图南关做个逍遥自在的土皇帝!你所依仗的一切,都是我慕容氏的给予!你为何没有半分感恩之心!”

泰宁帝道:“既然贵妃知道,先帝对兄弟的不容,那些被人传颂的宽容大度、英明睿智,都是□□对继承人的要求。为何还要认为朕所得一切是慕容氏的给予?皇兄最肖□□,疑心寡情。朕的信任,就是全部的身家性命,你慕容绮凭甚不废吹灰之力就该得到?”

荣贵妃嗤笑一声:“既然陛下将自己标榜的如此的有情有义,先不论我们的夫妻之情如何,那本该是我的东西,你登基之后为何不给我!荣贵妃?荣华富贵吗!”

“我出身高贵,没了陛下,照样能荣华富贵一生,陛下这是在讽刺谁呢?!呸!皇后之尊换了个不入流的妃子,谁稀罕?!”

泰宁帝深深的看了荣贵妃一眼,逐字逐句道:“虽说贵妃身为人妇,有许多不堪之处,但后院无嗣,贵妃为此背负流言蜚语,朕甚为感念,也从不曾想过要贬妻为妾。可朕才占了皇城几日,贵妃就动了歪心思?”

“临华宫大火,若非明熙冲入火海,救下了太子,皇甫氏何来后人?若当真只是为了保障利益,放火杀人倒也罢了。可贵妃阴险又歹毒,杀人还不算,竟是先将人挑断了手脚筋,再活生生的扔在火海中!”

泰宁帝顿了顿,不顾荣贵妃难看的脸色,又道“如此品性,肖想后位,朕都替你臊得慌!”

第164章 第七章:祗为恩深便有今(2)

大雍宫,猗兰殿外,东侧墙角的大树后面。

祁平与明熙无声的对视了一眼,迅速的从一侧的假山处,再次返回了幽深的暗道里。

祁平低声道:“娘子顺着南路走到头,为冷宫的枯井。那处历来无人,娘子可轻易的躲过巡守的禁军出宫,前去谢府求救。”

明熙沉默了片刻:“我若出宫,需要多久?”

祁平道:“以娘子的脚程,走出密道需半个时辰,躲开守卫出宫,最少要一个时辰。”

明熙摇了摇头:“搬来救兵,需要一个时辰,谢氏若想攻进皇城,天亮也不见得能够,陛下和太子只怕坚持不了那么久!”

祁平紧蹙眉头,抿唇道:“娘子只管放心出宫,陛下早知会有今日,已有布置。娘子入宫后,陛下曾一再嘱咐奴婢护好娘子。如今谢府,是帝京最安全的地方。奴婢本不该离娘子左右,可陛下与太子都被困宫中,奴婢不能坐视不理!”

明熙怔愣了片刻,喃喃道:“谢氏的人马,是为勤王而来?”

祁平颌首,低声道:“若非为了勤王,不会特意绕开安定城,也不会将领军特意换成谢将军。暗探三日前才来报,叛军起事,该是正旦后,上元节之前。这些人竟将计划提前了数日,让陛下措手不及。”

“东宫有重兵把守,还能坚持一时半刻。娘子有所不知,荣贵妃心思叵测,对陛下恨之入骨。奴婢必须先将陛下救出来,只怕顾不上娘子。”

明熙道:“你不必担忧,那些人最先去了揽胜宫,肯定是为了寻大皇子,可不管是否找到,陛下都该性命无忧。谢贵妃与高氏,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或是效仿献帝与曹氏,都需要陛下或者,大皇子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陛下既然早有准备,兵符玉玺该早已放妥当了。”

祁平思索了片刻,轻舒了一口气:“娘子所言极是。奴婢即刻带娘子出宫,密道西侧出口,是城西民房,一条街住得是陛下从图南关调来的兵勇,有五千人之多。如今宫中没有动静,外面只怕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宫外的密道有两处入口,只有奴婢与六福公公知道,谢氏只怕还不曾察觉宫内的异变,奴婢要出宫给这些人送信,娘子可先去谢府。”

明熙道:“除了东宫外的守卫,陛下就再没有安排别的人手吗?”

祁平道:“个中详情,奴婢知道的不多。每个环节都有个人经手,陛下不会将所有的事,都交到一个手上。奴婢协助六福公公修缮密道后,剩下的事,再不曾参与。直至娘子入宫,陛下吩咐奴婢伺候一侧,令奴婢在事发时保护好您。”

“陛下既然连娘子这里都安排好了,东宫哪里想必万无一失,即便那些人能杀入东宫,也不见得太子殿下就在东宫里。”

明熙微微一怔:“此话怎讲?陛下不会有危险,但太子若被抓住……只怕连抓都不会抓,许多事有陛下一人就够了,太子身为皇甫氏之根基,肯定是要除掉。东宫固若金汤,也不见得有用,那些人不用活捉太子,若不怕打草惊蛇,一把火就能将太子逼出来了。”

祁平道:“奴婢不敢有所欺瞒,太子这会该不在东宫。傍晚时,太子殿下离了太极殿,柳南就抱了些书画过来,来的路上未曾碰见太子殿下。当时奴婢着急太子殿下的去处,可柳南半分不急,一直向奴婢打听太子殿下与娘子见面的事。”

“奴婢自是不愿多说,又怕太子殿下出事,多次催促柳南寻找太子殿下。柳南见奴婢催得急了,就十分笃定的说,太子殿下该是去了临华宫。柳南还在奴婢这里拿了些点心才离开,走的就是临华宫的方向。”

明熙点了点头:“从此处去临华宫可有捷径?”

祁平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地道是一年前才开始休整的,皇宫的前身乃前朝的行宫,本就有几处密室暗道与出口,但时间仓促,修缮之人又必须是心腹,人手不够。打通的地方,都是些要紧的地方,东宫里倒是有入口和出口。临华宫早已废弃,哪里会特意弄个密道。”

明熙颌首:“你去接应图南关的五千人,顺道通知谢放,我去临华宫看看。”

祁平骤然瞪大了眼眸,急声道:“娘子不可!自猗兰殿至临华宫,根本无暗道可行,娘子要如何躲开那些人?何况,太子殿下在临华宫再安全不过了,娘子若过去,只怕才会打草惊蛇。”

明熙正色道:“太子殿下出东宫,是得了陛下的旨意。东宫知道的人不多,可也不是秘密。那些守卫,虽是陛下亲兵,未必就是一条心。东宫之中若有太子,那些人也许会视死如归,但东宫空无一人,谁会为守一个空宫,不顾生死?”

祁平愣了愣:“如此一来,太子躲在临华宫,肯定更安全了,皇宫那么大,他们也未必能猜到太子殿下就在临华宫。”

明熙敛目道:“别人或许想不到,可高钺肯定能想到。他曾是太子的伴读,心思又最为缜密,只要稍微有些蛛丝马迹,只怕不用猜,都知道太子身在何处。”

祁平忙道:“那娘子也不必只身犯险,奴婢去寻太子殿下!”

明熙摇头道:“谢府哪里又当如何?图南关的兵勇又有谁去通知?宫内已如此危急,你可见有半分凌乱破坏之处?如此的悄无声息,高氏与谢贵妃何尝不是怕惊动了外面?且我根本找不到宫外的密道入口和出口。”

“谢氏一无所知,再晚一些,只怕即便前来救驾,也无力回天了!到时若被高氏与荣贵妃占了先机,甚至可以诬陷谢氏与图南关的将领为乱臣贼子。我们只有两个人,一个人去找太子,另一个人出宫搬救兵!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祁平抿唇道:“太危险!不说这一路危险重重,单说太子殿下若朕被发现,娘子过去又有何用!他们根本不会对太子心慈手软,哪里又会顾忌娘子的安危?娘子虽有些武艺防身,可那些人都是沾了血的兵勇,多是阴狠的手段。若真有万一,不过是多一个人落入网中!”

明熙道,“若我猜得不错,你该是陛下的暗卫。既然陛下将你安排我的身边,太子那里必然也有准备。临华宫在西六宫,陛下登基后,那些地方已被废弃。此时太子也不见得发现宫中危急至此,我去临华宫是为了通知太子。若能早些躲起来,太子也不用面对乱军!”

祁平道:“陛下有令,让奴婢不离左右,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娘子的安危!”

明熙深吸了一口气:“陛下与太子的安危,都系于你身上。若宫中无人里应外合,这一仗将如何艰难?!陛下筹谋许久,若无人通知宫外,这一年的筹谋不也白费心机?既然陛下让你保护我,那么你就必须听我号令!快去通知谢氏与陛下亲兵!”

祁平垂眸思索了片刻,抬眸后咬牙道:“娘子若能找到太子殿下,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若是找不到太子殿下,娘子大可自己躲起来好了,等奴婢带来了援军,可徐徐图之。”

明熙安抚道:“放心,你方才在地上画的几处地方,我都还记得,只要找到他。我只需将他带到就近的密道躲起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祁平却没有那么乐观:“西六宫几乎无人居住,临华宫那处更是偏僻,前后也只有一条路,离最近的密道尚需要……”

“我知道。”明熙笑着打断了祁平的话,“现在没有时间让我们瞻前顾后,你快去快回,才最妥当。”

第165章 第七章:祗为恩深便有今(3)

是夜,安定城一如既往的祥和。

因还有两日就至正旦,有些人家为准备年节所用,常常通宵达旦。

半夜时分,穆府内也是灯火通明。

十几个家奴将有些偏僻的小灵堂团团围住,秋姨娘母子二人,还有一个很年轻的妇人搂着才四五岁的孩童,被人压着跪在灵堂的牌位前。

穆夫人刘氏端坐一侧,她比穆长白年长三岁,四十多岁的年纪。

一生都不曾生育的妇人,却比实际年龄还显老十多岁,满脸的皱纹,看起来像个老妪。若非那双手还算保养得当,已完全看不出这是个养尊处优的官夫人了。

“大人才走两日,夫人又要作妖?”秋姨娘虽是衣衫不整,被迫跪在灵堂上,可面上没有半分畏惧之色,眼中具是不屑。

穆刘氏端起茶盏来,目光缓缓划过几人,嘴角露出一抹鄙夷的浅笑。许久,她放下茶盏,那双染得鲜红的指甲,在阴冷的灵堂里,显得分外的诡异。

穆柏成乃穆长白的庶长子,正是秋姨娘所出。此时,他不但跪着,身上胳膊上束着绳索。他看了一会穆刘氏笃定的模样,心下有种极不好的预感,轻声安抚道:“年节将至,夫人为何突然发难?若有大事,不如等父亲回来再做定夺,明日一早衙上还有些事要处理。”

穆刘氏含笑望向穆柏成,满眼讥讽:“将大郎君的嘴堵住。”

那年老的家奴问都不问,轻车熟路的将一对石核桃,狠狠的塞进穆柏成的口中。因为棱角太过尖锐,穆柏成顿时满嘴鲜血,不能言语。

穆柏成身侧的跪着的年轻妇人见此,一下就哭了出来,低声道:“夫人这是为何!大半夜不由分说,这般对待我等!”

“没规矩。”穆刘氏将茶盏轻轻的放在桌上,“什么夫人?我乃穆长白明媒正娶的原配,你们的嫡母,连句母亲都不叫,亏你还是大户出来的娘子。”

秋姨娘见长子遭此对待,‘嗷’一声,就要站起身来拼命,不想却被身后的家奴狠狠的按了下去,不禁叫骂道:“刘锦!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如此对待大郎君!等大人回来,看我让不他打死你!”

“虽然穆夫人的头衔,我历来不屑,可就这样我不屑的头衔,你一辈子,到死,也得不到。”穆刘氏不经意的撇了一眼秋姨娘,轻声道,“将大少奶奶也捆上,堵住嘴。”

“夫人可要想清楚了,我乃钱家的嫡女,你敢如此待我、唔……”那穆钱氏话未说完,也被一对石核桃堵住了嘴,她抱在怀中四五岁的童子,也被惊醒了,当即嚎啕大哭。

秋姨娘顾不上长子长媳,挣扎着要去抱那孩童,不想被身后的两个家奴死死的按住,半张脸都压在了地上。穆柏成目眦尽裂,扭动着身躯,想靠近那童子。可穆刘氏身后的嬷嬷,却极利落的将那童子抱了起来,返回了穆刘氏身侧。

秋姨娘用尽全力抬着眼眸瞪着穆刘氏,大声道:“刘锦,你且等着!大人回来定剥了你的皮!”

穆刘氏站起身来,俯视着秋姨娘三人,抿唇一笑:“穆长白回来又能如何?这些年你拿他威胁我的次数,还不够多吗?安秋娘,你个贱人!配穆长白个伪君子,也乃天作之合。”

秋姨娘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却被身后的家奴按在地上,再想说句完整的话都不能。

穆刘氏眉宇间尽是扬眉吐气,伸出鲜红的指甲,逗弄着哭个不停的童子:“瞧瞧,这就是穆氏的庶长孙,穆氏的宝贝疙瘩。莫怪全家喜欢,这孩子就是长得巧,像了你们一家的优点呢。”

那嬷嬷笑道:“好看又有何用,单薄的很,一看就是个没有福气的。”

刘锦笑道:“虽然嬷嬷说得极是,这么干净的孩子,看着多无辜,我多少还是不忍心。”

嬷嬷不以为然:“娘子就是心善,可自他生下来,本就欠下了娘子,又怎么会无辜。”

刘锦深吸了一口气:“可不是,自打他出生后,我就夜夜难眠,生怕那日就被穆长白找个理由害死了,这样的催命鬼又怎会无辜呢?你哭什么呢?一会就让你哭出来了。”

嬷嬷笑了起来:“庶子就是庶子,便是那些人有些害夫人,也做不了嫡子嫡孙。”

穆刘氏颔首一笑,用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手指,侧目看向秋姨娘,“你瞪我作甚?我和嬷嬷说得那点不对?老狗生出的一窝狗崽子!”

穆刘氏侧目想那嬷嬷,笑道:“一会咱们就将这小崽子,扔进井里去。”

秋姨娘猛地挣脱了家奴的钳制,力气大的惊人,就窜到了那嬷嬷的面前抢孩子,可很快就被追上来的家奴再次拧住了胳膊。

穆刘氏似是有些受惊,轻轻的拍了拍胸口,笑道:“农家女就是农家女,养尊处优这些年,还是有股子蛮力。”

秋姨娘尖叫了一声:“来人呐——快来人呐!!救命呐!”

穆刘氏不动声色的把玩着鲜红的指甲,任由秋姨娘尖叫,直至秋姨娘叫到声嘶力竭,这才拍手轻笑:“那些人都被我陆陆续续都放了出去,可惜你一直想着法的要救牢里的小畜生,根本没注意这些。”

秋姨娘瞪着眼:“你怎么敢!那些都是世仆,还是你张张嘴就能打发走的!”

穆刘氏以帕掩唇,笑了起来:“你也知道那些是世仆?那是我刘氏的世仆,可不是你们穆氏的世仆!你尚且是狗窝出来的贫家女,哪里来的世仆?”

秋姨娘终于有了危机感:“刘锦!你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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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刘氏笑得很轻,柔声道:“我要你们这些人都不得好死呀。”

秋姨娘嘴唇哆嗦,咬牙道:“你对个孩子下手,就不怕报应吗?!”

穆刘氏笑得更是开心了,鲜红的指甲划过那童子的脸庞,轻声道:“你们踩着我,猖狂了半生,尚且没有报应。我孑然一身,为何要怕报应呢?把你们都弄死了,我给你们赔命,也值啊。”

那童子哭声方歇了点,又因脸上的剧痛,再次嚎啕大哭了起来。

秋姨娘咬牙道:“你到底想要什么,若是管家权,都可以商量!”

“半生如此,我要那些作甚?”穆刘氏低低的笑起来,“你们个个锦衣玉食珠光宝气,也不是想想都是从哪里来的?若非拜我刘家所赐,你们都还在东后街里喂猪卖履!你安氏一门,是怎么从贫民窟搬出来的?养条狗尚知感恩,你们这群毒蛇,只会恩将仇报。”

秋姨娘逐渐冷了脸,不以为然撇嘴:“什么是你刘氏给的?我住的是穆家的房子,做得是穆家的媳妇,哪里有你刘氏的事!”

“媳妇?”穆刘氏冷笑道,“你一个小小的妾室,即便卖出去,尚不如一头得用的牲口值钱!你也算媳妇!呵!谁的妾室,敢自称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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