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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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宁帝浅浅笑道:“好歹比你大五六岁,难道还同你一起玩泥巴不成。”

明熙笑道:“虽不会陪我玩泥巴,可高钺那时待我也是极好的,但凡得了出宫门打猎或是游玩的机会,都会求皇后娘娘的恩典,带我一同前去。那时我闹着习武,娘娘觉不妥,只有他偷偷教我。

“每次沐休回来,都拿些宫外的新奇玩物送给娘娘和我。娘娘也是极喜欢他的,因此他才入了先帝的眼,小小年纪就得了不错的职位。”

泰宁帝目光微闪,挑眉道:“据朕所知,你每次见他都跟乌鸡眼一样,只恨不得去咬他一口。”

明熙笑了一声:“我自然知道他对我好,不然为何每次一有人欺负我,我第一个能想到给我出气的人也是他。”

明熙侧目想了片刻,又道:“可他有了差事以后很少进宫,我以为他对我好,只是为了讨好娘娘。那会多少人都笑话我有眼无珠……他又每次见我都是皱着眉头发脾气,皱起眉头,百般嫌弃。老说若非答应母亲照顾我,根本不会理我!”

泰宁帝大笑了起来:“高钺哪有那么多弯弯肠子,他要是知道你为何生气,也就不是高钺了!不过,以你心思,也想不到他会利用你接近中宫吧。”

明熙咬牙道:“韩耀时常骂我是个有眼无珠的蠢货!”

泰宁帝道:“傻呀,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明熙轻哼:“韩耀说高钺咬人的狗不会叫,我还将他狠狠抽了一顿。可他一个人那么说也就算了,周围好多人都那么说,他不但不解释,每次都只会凶我,彼此逐渐疏远。久而久之,我自然要信……”

泰宁帝眼神越发的柔和:“怎么,看你这会心情又好了?前日来看我,脸拉那么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欠了你多少金呢。”

明熙一点都觉得不好笑:“我几日前被人拒绝了,又被贺家人摆了一道,今天因陛下的擅作主张,又被人拒绝了一次!放谁身上心情会好?都怪陛下!我以后如何见人?!”

泰宁帝忙道:“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朕总也是为了你好。”

泰宁帝沉默了片刻又道:“你这样的性子,哪里适合去什么翠微山。只要沾上这宫内宫外的那群人,都算不得什么好事。太子之位,帝王之尊,总也是金玉其外,算不上好出路。”

“陛下做了暗渡陈仓的事,自然要那么说。若非高钺说,我还不知道陛下已为皇甫策物色太子妃了。当初我可还是求了陛下的,陛下不答应便算了,又暗中做了这么多落井下石的事。”

泰宁帝多少有些心虚:“你这小娘子不识好歹,再好的脾性再和善的人,将来登上了高位,还不是双敝履?那些人要抢,就随他们抢,能抽身,是好事。”

明熙道:“陛下怎么知道我不想抢?还不是陛下有心阻了我的去路,若他是敝履,那陛下又算什么……”

泰宁帝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朕自登基后,后宫再未进新人。”

明熙颌首挑眉道:“以前王府里的旧人都还新着,宫中婢女无数……陛下又何愁没有新人。”

今日之事,实不该先斩后奏,高钺虽不知明熙在此,但说到底算是又堵了一条路。泰宁帝深觉太过心急,不管高钺出于真心假意,或是别的缘故如是说,定然也有当着自己不能说的的缘故,才将婚事撇的如此清楚。若当初与明熙好好商量一番,让高钺与明熙两人单独说说,到时再保媒,也许不会出现这般断然拒绝的场面了。

泰宁帝轻声道:“若太子对你有心,朕也无意做那棒打鸳鸯的人。你该明白,若他顾忌你半分,也不会走得如此干脆。但凡他肯到这里,为你求一道旨意,朕不看你的面子,也要给这如日中天的太子几分薄面。”

泰宁帝沉默了片刻,又道:“太子选妃之事,他一早知情,并未质疑和不喜。”

明熙半垂着眼眸,淡淡的开口道:“该是如此。”

泰宁帝轻声道:“朕这里还有其他的人选,近日会斟酌一番,自不会亏待你的。”

明熙沉默了好半晌,抿唇道:“这种事也没有强求的,陛下还在养病,不可如此劳心。”

泰宁帝道:“你乃贺家人,婚事本该有父母做主,但此番翠微山之行前,朕已让人捎了口信,让贺家人带你同去翠微山,谁知他们竟会独独撇下了你。”

泰宁帝长出了一口气,虽有不忍,还是继续开口道:“甄选太子妃之事,虽不曾刻意通知你,但有适龄娘子的人家,都是提前打了招呼的,贺家带去了你两个年龄适当的妹妹,想必,也是有了考量。”

明熙如何听不出话中的意思,可这几天发生的事,早已引不起心绪上多大的起伏。

这世上各有各人的计算,总没有那么多全心全意。再者,泰宁帝所说,是明熙早就预料到的事了,当真说不出生气。

明熙笑了笑:“姻缘天定,若是有缘,怎么都会在一起,若是无缘,凑到一起,将来也是要分开。不说此时太子正是风光无限,以我往日的名声与所作所为。陛下手中的名单,想必也是您一厢情愿为多。”

泰宁帝怔了怔:“只因如此朕才心急,如今朕还活着,那些人即便多想,总要顾忌些朕的面子,若有一日太子掌权,怕你的亲事……会更艰难。”

明熙抬眸:“陛下身体大好,根本不必如此忧心。再者,也非只有嫁人一条路可走……陛下这一着急,倒显得我嫁不出一般,多少娘子双十年华,照样不愁人家的。”

泰宁帝蹙眉道:“话虽如此,但再过几年,若想……”

明熙很是不以为然:“最近我打算去安定城住上几日,若无意外,明日便动身了。”

明熙见泰宁帝露出吃惊的表情,轻声道:“安定城外有座庄园,是当年生辰时娘娘送的,听闻打理的不错。眼看着陛下身体已是大好,我也放心了许多。帝京的风景看来看去,不过那几处,趁着还自由,总该出去走走。”

安定城离京城百里,山水环绕,因是帝京的门户,有重兵把守,最是安全不过了。城外几处山脉,处处风景如画,百驼岭景色当得上魁首,山上的桃花寺始建于前朝大同年纪,已好几百年了,颇为灵验。

四月左右,山寺后面有大片的花海时,整个驼岭光各色花类有上百种,四月到五月繁盛至极,当让你忘忧。每年此时,也有许多帝京的显贵的家眷,前去住上月余或是干脆过了夏日再回帝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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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宁帝思索了片刻:“安定城离帝京也不远,你可以多住些时日,散散心也好。”

明熙脸上终是露出几分真意的笑容:“陛下春秋鼎盛,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总该先养好身体。”

泰宁帝轻舒了一口气:“怕也只有你会那么想……”

第42章 第二章:朱颜那有年年好(14)

山中的冬夜,比帝京城内要冷了许多。夜半时分,留政院花园内的小书房灯火通明。

几日前,荣贵妃一干人等到了行苑,冷清的行苑热闹了起来。翠微山建在山中,虽占地广阔,但与大雍宫相比,实然小了不少。

从太~~祖到先帝,每次到翠微山行苑,只会带上皇后与三两个嫔妃,不曾想荣贵妃此次出行,竟是将大半个后宫带出来。虽只有四百个禁军护送,但光嫔妃便来了二十多人。一时间,别苑内住得满满当当的,连本该空置的含元殿,也住上了嫔妃。

太极殿的掌印宦官也来了,带着积压了四个月的邸报与奏折,及太子监国的口谕。

皇甫策从未想到,能如此快速的接手朝中之事。因近三年不曾接触外界,翻开邸报与奏折时,总有些无所适从感。自昨日起,韩耀也留在了留政院,两人一同整理奏折与邸报。

整整一日的忙碌,夜半山中再次飘去雪来。坐在桌前半宿的两人,终是忍不住披上了大氅,到院中活动活动。在没有明月星辰的夜里,身后虽跟着许多人,小花园内虽挂满了灯盏,不知为何总也有种说不出的寂寥。

八角亭里,皇甫策将藏在袖中的檀木盒递给了韩耀:“看看,可喜欢。”

盒内是一对晶莹剔透的和田玉佩,韩耀似是很喜欢,把玩了半晌:“今日既非我生辰,又非年节,殿下何须送出如此贵重的物件?”

皇甫策抿唇一笑:“你大婚时,孤无暇多顾,尚未送去贺礼。如今新婚燕尔,又将你留在行苑。不顾你的感受,也要顾及你那夫人的心情。”

韩耀笑了一声,意兴阑珊的将玉佩放入了盒上:“殿下总那么有心,那就替内子收下了。”

皇甫策道:“闻你为求娶慕容氏废了不少心思,着实让人吃惊。”

韩耀不以为然道:“殿下往日里可不会打听这些事。”

皇甫策道:“你与慕容氏的婚事,闹得满城风雨。贺明熙好几次,在孤面前叨唠你们清明偶遇,巧拾锦帕的事。

”皇甫策说至此,看向韩耀,抿唇笑道:“你自小一心埋头苦读,除了光耀门楣万事不尽心,得知你有了心仪之人,孤也替你高兴。”

韩耀嗤之以鼻:“殿下少听那些胡言论语,这都是没有的事,贺明熙自小就是个蠢货,别人说猪能爬树,她都能惊奇上好几日。”

皇甫策笑了一声:“说来也怪,你们当初也算亲近,后来你突然就变了……却不知为何总也和她有所争执。”

韩耀笑眯眯道:“这就冤枉大了,小可自来以殿下马首是瞻,对殿下最是亲近了。”

皇甫策却不曾笑:“以往总也不懂你为何如此努力,也不明白你为何对人如此戒备。经历了这许多也知道了你的固执与不易。你当初要成亲时,我心甚慰,为你找到相守一生的人欣喜。”

韩耀嗤笑道:“殿下经历了许多,还能保有当初良善和纯挚,当真让人自惭形愧。”

皇甫策微怔了怔:“你与慕容氏的事,真是谣传不成?”

韩耀笑了一声:“殿下幼年与王二娘子相识,两人相互钦慕直至今日。经历了许多的波折,也能得圆满的结果,这才是让人羡慕的事。”

皇甫策侧目,微微蹙眉:“为何说起这些?”

韩耀笑道:“王氏累世的门阀,在先帝或太~~~祖时,殿下想要迎娶王家嫡女,尚不大可能。可今时今日,王家不但愿意站在殿下身后,更愿意将嫡女嫁到宫中。这世间有几人,像殿下这般幸运。相识相恋,能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韩耀侧目望向皇甫策,轻声道:“殿下将来要娶的人,是心仪之人,也是对自己有用之人,这才最让人羡慕。”

皇甫策蹙眉道:“慕容氏竟不是你心悦……韩家虽门楣有限,也不用你如此委屈自己。”

皇甫策想起了慕容芙骄纵狠毒的风评,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沉默了片刻,才又道:“你为何非要如此?若无心仪的人尚好说,假若一日,你遇见了可心之人,慕容芙那般的性情,如何容得下?”

韩耀淡淡笑道:“有得必有失,又不是让殿下来做这些,您何必如此难受?人生在世哪里都是一帆风顺,总该有些选择和牺牲。大雍虽不像南梁那般注重出身,但朝中寒门谁家不是乡绅大族,最不济也是富家翁。哪个也不像我家这种?当真南梁北朝的独一份,跻身朝廷尚且如此艰难,若想让子孙后代彻底站稳脚跟,再没有比姻亲更重要了。”

皇甫策低声道:“韩家时至今日还不算站稳吗?那是要伴你一生的人,今时今日你虽有耐心继续哄自己和她,不过是还有所图。可若有一日,你再无所图,又当如何?”

韩耀逐渐收敛了笑意:“殿下,我方才说过了,世上的事总也公平,想得到就得先失去。殿下也说我现在对慕容家有所图,才谦让至此。若有一日,我用不到慕容家了,又有何惧?现在说后悔许是有点早,可最少我至今不曾后悔。”

皇甫策沉吟了片刻,又道:“你心中当真没有心仪之人吗?若非真心,对一个人忍让如此的,难道当真就不委屈……”

“殿下!”韩耀豁然打断了皇甫策的话,“殿下的性情还是这般的纯挚温和,这对周围的人虽是好事,但也不算是好事。殿下若一直如此,今后大家的路,都不会太好走,成大事当不拘小节。”

皇甫策蹙眉道:“当初孤若知道,你是……”

韩耀轻笑了一声:“殿下自身难保时知道这些,又能做些什么呢?莫说今时今日是我做出这般的选择,就算殿下此时心仪之人不是二娘子,可还有别的选择?殿下想要一意孤行,那些站在殿下身后的人,那些竭尽全力,帮殿下走出困境的人,可会同意让殿下舍弃王二娘子?”

“殿下身份尊贵,可和臣也没有什么不同。面前只有一条路,无可选择,要么登顶,要么粉身碎骨。是以,臣才说殿下是个幸运的人。”

皇甫策怔愣原地,许久许久:“你说得对,孤和你都是没有选择的人。”

韩耀正色道:“我虽不知殿下是如何想的,但是不管怎么想,都没用。当初既选择从阑珊居里走出去,无论如何,也要一直走下去,不能回头,不许有半分悔意。”

作者有话要说:

才出小黑屋。。。。。

第43章 第二章:朱颜那有年年好(15)

一连数日的大雪,整座帝京已是银装素裹,白茫茫的望不到尽头。

清晨时分,一匹白马疾驰而来,停在阑珊居的门外,高钺身着银色铠甲从马上跳了下来,正在门口过着行礼车的裴达,匆匆迎了过去。两人一路无语,快步朝后院走去。

晨光正好,西苑的梅花覆盖在银白中,在阳光下散发着莹莹的光泽,满园的冬色似乎也要消融在景色里了。

高钺走到院门口时停住,好半晌解开了身上披风,递给了裴达:“为何行程如此匆忙?”

裴达一路追着高钺过来,话都来不及开口,此时还在喘息:“也不算匆忙,上个月娘子就想着出去了,不过是翠微山之行急了些,先送走了殿下,这才又张罗起来的,只是禀告陛下晚了些。”

高钺紧绷着嘴唇:“怎不见有人对我说一声?”

裴达的笑意僵硬了片刻:“高将军贵人事忙,这点小事怎好专门麻烦将军一场。”

自泰宁帝登基,明熙出宫后虽是隐瞒了太子的行踪,但若有些许解决不了的事,贺家不管,裴达会将事给高钺说上一说。尤是近来,高钺得知太子在东苑后,阑珊居但凡有点风吹草动,裴达都会将些许消息送给高钺。此时,说出这句话来,显得十分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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