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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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燕双执箭在手,望向右壶耳,慢慢皱起眉来,半晌,忽然将手中箭矢抛于地上,冷笑道:“郭小姐好手段,我认输。”她转向陈莹莹道,“今日多谢招待,宾主尽欢,我既输了,先告辞,下次再聚。”

陈莹莹连忙道:“你难得来一趟,这又是何苦,赌约之事不过戏耍,何必当真?

季燕双双眉一扬:“愿赌服输,我既说出,自会做到,从此她郭六所在之处,我退避三舍。告辞!”

胡玉簪兀自摸不着头脑:“哎,表姐,你怎么就认输了,这最后一箭不还没投吗?”

季燕双不屑地看她一眼道:“你自己投一下不就知道了?”说罢,带着自己的丫鬟转身离去。

胡玉簪疑惑地捡起季燕双丢下的箭,比划着想要投出去,忽然“啊呀”一声。

右壶耳中,江苒刚刚投出的箭斜斜插在两箭之间,箭杆横斜,和另两支箭一起,恰恰把壶耳所有的缝隙都堵得严严实实,这一箭在手,竟是无从下手。

六角亭中,季阁老微微“咦”了一声:“燕丫头竟输了吗?”他笑看着面前的青年将军道,“自那年她投壶输给你后,可是苦练过技艺的,不说百发百中,起码闺阁之中应无敌手。这郭家六姑娘倒是了得。”

“郭家六姑娘?”青年心中一动,本是守礼不往下看,此时忍不住向下瞥了一眼,顿时呆若木鸡。

*

小丫鬟们安静地将投壶的器具由收拾干净,阁中顿时空旷起来。

胡玉簪满脸崇拜地看向江苒道:“郭姐姐,你好生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表姐认输。”

江苒无奈地看向她,有点承受不住小姑娘的热情如火。这一招还是当年她在无数次输给蒙冲之后琢磨出来的反败为胜之法,蒙冲因此不止一次地笑骂她无赖。

陈莹莹见她面有倦色,连忙让鸣叶服侍她坐下,又让人泡了杯参茶给她。

江苒确实累了,她毕竟病体方愈,与季燕双的一场比试又极耗精神体力,尤其是最后一箭,她反复计算才出手,实在耗神,此时坐下竟有微微眩晕之感。

她坐了一会儿,向鸣叶做了一个手势。她本就无意参加螃蟹宴,此事倒正好是一个合适的借口。

鸣叶观她脸色,早就焦急不已,接到她的指示,立刻代她向陈莹莹告辞道:“陈姑娘,我家姑娘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陈莹莹见她面色确实不好,不敢挽留,亲自送她上了马车,说了些下次再来的客气话。

胡玉簪恋恋不舍,拉着她的手非要她答应下次再一起玩投壶,江苒被缠不过,只得同意,这才顺利脱身。

*

马车粼粼向山上而去。江苒倚着车壁,阖目露出疲色。

鸣叶心疼地道:“姑娘,你何必理会季家姑娘,把自己累成这样?”

江苒不语。有些事可以退让,有些事却是退无可退,只有正面相迎。今日之事她若退让了,以后郭家女就成了整个圈子中的笑话了。自己的名声也就罢了,岂能辜负了卫襄,败坏他母家的名声?

鸣叶正要再说什么,她摆了摆手,鸣叶只得将话咽了回去。

她闭目假寐,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咯噔”一下一沉,停住了。

外面护卫首领周耀的声音响起:“姑娘,车轮被飞石打断了一幅,还请姑娘先下车等一会儿,容我等修车。”

江苒睁开眼,皱眉:怎么会这么巧?

因今日是赴闺阁女子之约,她也没有让鸣叶准备帏帽,所幸山道上只他们一辆车,没有外人。

鸣叶扶着她下了车,立在树荫下。

过了一会儿,山道上忽然传来得得的马蹄声,一个熟悉异常的青年男子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周兄,这是怎么了,可要帮忙?”

江苒的动作顿时僵住。

“蒙将军,你怎么在这?”周耀显然和来人熟识,笑呵呵地道,“卑职奉殿下之命,护卫郭六小姐,却不巧,车轱辘被飞石打坏了。”

江苒感觉到有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背上,青年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只有她才能听出其中暗藏的风暴:“这位就是郭六小姐吗?我们从前有过一面之缘。”

江苒咬(往下看)

作者有话要说:

了咬唇,硬着头皮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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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十一的日子,卡文卡得厉害,明天再战吧~

ps:感谢“我的头上都是草原”小天使的雷,么么哒(づ ̄ 3 ̄)づ

☆、第43章 认出

静寂的山道上, 得得的马蹄声无比清晰, 一步一步如踏在她心上。马背上, 青年身姿如松,棱角分明的脸上,锐利的眼眸紧紧锁住她。

江苒转向他, 无声地行了一个万福。

青年翻身下马,避开她的方向 , 不受她礼。

江苒垂下眼, 默默退到一旁。

“蒙将军, ”周耀没有注意到两人间的暗潮汹涌,笑着迎上去道,“今日不是休沐,将军怎么有空来落霞山?”

蒙冲道:“有些事务要处理,向营中请假了。”他看了下损坏的车轮,关切问, “这轮子一时半刻修不好。郭六小姐这样在太阳底下等, 只怕不妥。我在附近不远有一处小宅子, 不如几位到我那里暂时歇脚?”

周耀正自担心时间久了江苒会吃不消, 闻言大喜,看向江苒征询道:“姑娘你看如何?”

江苒抬眸望向蒙冲。蒙冲却没有看她, 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一派君子风范。

“姑娘……”鸣叶不安地叫了一声。她是见识过卢陵驿前那一场大戏的,自然知道蒙冲和江苒的关系只怕不简单, 这下猝不及防和蒙冲打了个照面,她不由忐忑至极。

江苒心中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躲避也不是办法。蒙冲让他们去他的庄子必是打定了主意,要寻机单独和她会面,她正好趁此机会把话和他说明白。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蒙冲这才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道:“六小姐看上去脸色不好,可还走得动?若不介意的话,我这匹马还算温顺,让它驮六小姐过去吧。”

江苒没有拒绝。

她只是瞥了一眼,便已明白,蒙冲的情绪已经压抑到极致,只要一个小小的导火索便要爆发。她不能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发作出来。

她走到马边,正要踏上马镫。一双手忽然伸过来,牢牢扣住她纤腰,将她腾空抱起,侧放于马鞍上。

她猝不及防,差点失声惊呼,总算及时反应过来,强行忍住。蒙冲,他竟然……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耀和鸣叶都变了脸色,周围护卫纷纷低下头去。这举动实在放肆!

蒙冲却已神色自若地牵起缰绳道:“走吧。”仿佛他做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坦然自若的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鸣叶急得团团转,却不敢吭声。郭六小姐是假的是绝不能揭破的秘密,连这些护卫都不清楚实情。蒙将军只要掌握这一点,就能把她们吃得死死的。

不管对方现在是出于什么目的没有马上揭穿,她们都已陷入绝对的被动,没了与他讨价还价的资本。

*

蒙冲的宅子果然不远,是一个三进的带园子的小宅院。

蒙冲牵马进了轿马厅,正要伸手将江苒抱下来,鸣叶快步上前,战战兢兢地道:“姑娘,我扶你下来吧。”

蒙冲冷笑一声,看向江苒,触到她隐含乞求的眼神。他微微一愣,手抬起又放下,默默退开一步。

江苒扶着鸣叶踩镫下马,蒙冲找来一个管事娘子让她带江苒去内宅休息。又给周耀等一干护卫安排好喝茶的地方,回身说还有些事要处理,转身告辞而去。

内宅中,管事娘子将江苒引进一间屋子告退。

江苒站在门口,望向屋内,心里一阵恍惚。

这里的格局和她在卢州的书房一模一样。有一整排的明亮的窗户,窗下放着宽大的竹木摇椅,铺着米色绣水仙花的漳绒垫子;摇椅旁是伸手可及的大书案,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颜料画纸;书案对面则是不到一人高的书架,书架顶部放着应季的杜鹃盆花,香气浮动,花香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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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过去,在摇椅上坐下,任和暖的阳光透过洞开的窗户照在身上。在卢州的岁月里,她曾在无数个午后躺在摇椅上,用一本书盖住眼睛,在暖洋洋的阳光沐浴下沉沉入睡。

熟悉得让人有落泪的冲动。

“这里你可还喜欢?”门口传来青年低沉的声音。

江苒循声望去,他在门口,高大的身形沉稳如山,逆光而站,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他们两人,只有鸣叶守在她身边。

蒙冲走进来,吩咐鸣叶道:“你去守在门口,谁也不得放入。”无形的威严自举手投足间散出,虽没有故作厉色,却自有一股让人不敢违抗的气势。

鸣叶心头一跳,迟疑地看向江苒。江苒冲她点点头,鸣叶行了一礼,默默退到门外。

蒙冲“啪”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鸣叶大急,却无计可施,更不敢召唤不明真相的护卫,在门口忐忑地等待着。

*

屋内静寂得可怕。

蒙冲一步一步走近江苒,身姿挺拔,步履坚定。浓黑的剑眉下,灼灼生光的虎目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牵肠挂肚了一个月的小少女。

他个子很高,肩宽腰细,哪怕仅仅在走动,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蕴藏了无穷的力量与压迫感,气势惊人。

他在江苒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形挡住阳光,形成一片浓郁的阴影笼罩住她。

“苒苒,为什么不认我?”他低头俯视她,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下,终于控制不住愤怒和疑惑,发出铮然而质疑的声音。

江苒缓缓从摇椅上坐直身体,两手交握,迎向他的目光。

冷淡而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目光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熄了他心头高涨的怒火。这是她戒备而拒绝的姿势。

每一次,他对她气怒交加,她总是如此,而他对这般的她根本无计可施。

蒙冲骤然气馁,咬了咬牙,强行抑制住内心出离的愤怒,放低声音,一字字问道:“卢陵驿中,你为什么不认我?”

“当时的情况,我不能认你。”江苒避开他的目光,淡淡答道。她虽然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但到底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是十一殿下胁迫了你?”蒙冲也不是傻子,立刻推断出大致的情况,“你从陈文旭那里逃出,恰好撞破他私自出京的事,他就挟持了你?”

江苒没有说话。

蒙冲握拳,指尖深深刺入掌心:“我问他知不知道你在哪里,他竟然骗我!”

江苒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觉得蒙冲情绪不对,若是因为她的事让蒙冲对卫襄心有芥蒂就不好了。她想了想,为卫襄解释了一句道:“当时我落入他手,曾请求他不要累及无辜。”

蒙冲冷笑:“你也别以为我是傻的。以十一殿下的性子,岂是任人摆布的?他不过是不想让我找到你罢了。”

江苒哑然。卫襄确实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要说初相识那会儿她就能说动他,连她自己都不信。

蒙冲看了她一眼,只觉心火腾腾而起:“他劫持了你,你还帮他说话?苒苒,你莫不是看他年少俊美又位高权重……”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他触到了对面少女猝然冰冷的目光。

“住口!”她眼圈微微泛红,单薄的身子因气愤而发抖,开口,一字一句地道,“蒙守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蒙冲牙齿咬得格格响,懊恼地空锤了下拳头。他怎么又犯同样的错误?从前就是这样,老是说话间就得罪了她,比不得陈文旭会花言巧语讨人欢心;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她,又说这种戳她心窝子的话,他明知她不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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