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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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如刀。

我敞开衣服,任凛冽的寒气撕裂我的胸膛。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变成朦胧,沉痛如幽魂般盘踞在我的胸间,无论怎样捶打都驱之不去。如果人生真有回头,我是否也如现在这般生活?

小果终于来了!

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我有些内疚。如果不是我,他不会千里迢迢从东北老家赶来广东!

「来了?」我淡淡说道。

「来了!」小果平静依然。

然后是紧紧的拥抱。小果拍着我的背,道:「老爸让我把你带回去!」

我楞了。自从老妈过世,我跟老爸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我不想见到那个住在家里的女人!让我回去?哼,现在才说这句话?晚了!

但是有一点让我惊讶,我盯着小果说道:「你不是直接从东北过来?你回过家?」

小果点点头,道:「来之前去看了一下老妈。好久没有去看她了,坟头上都长草了!跟老爷子吃了顿饭,他很想你,叫我无论如何把你带回去!」我想说话,他摆摆手,道:「你必须回去!车票已经买好,明天下午的,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我笑了笑,叹息道:「我不回去。东西给我,你明天做火车走。」

小果急道:「兄弟,别给老爷子赌气了,他现在身体不行了,就想见你一面—— -」

我摇摇头,「不是赌气。这件事,必须我自己亲手处理,老爷子有你照顾,我没什么牵挂的了!」小果的眼色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不过却一闪而逝。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晚上自己做菜,在家里为小果接风。小果最喜欢吃我炒的酸辣土豆丝,在酒店的时候就说,如果我去厨房炒土豆丝,肯定比大师傅还要出彩。

小果酒量比我还好,三个人,五瓶二锅头。老杜已经钻到桌子底下去了,我和小果还在喝。想起以前我们在一起时的「峥嵘」岁月,俩人都大发感慨。「你不说要结婚吗?怎么还没有?」跟小果碰了一下杯,一口将酒倒进嘴里,抬头问他。

小果微微一笑,斜眼看我:「跟谁结?都他妈是要钱的主,没有个十万八万的哪个正眼看你?」也是,现在的女人都很现实,平时跟你怎么疯都可以,但要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就要看你的实力了。经济实力!

小果夹了一口凉菜放进嘴里,边嚼边说:「反正我也不急,没老婆,有兄弟!照样可以过日子。」小果端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还记得我那个马子依依吗?」小果眼睛看着杯子里的酒,沉声问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自从和依依上床之后,我一直都在躲着她。我不想见她,每次看到她,我心里都充满了对小果的愧疚。那种勾引义嫂的包袱我背了这么多年,把我压的几乎要喘不过气!但是,现在是时候赎罪了,不然就没机会了。

我干脆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对着瓶嘴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的灌下去一大口酒,55度的烈性酒精像一把烧红的铁条,直接从嗓眼灼到胸膛,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用袖口抹了一下嘴角,腾的一下站起来,对小果叫道:「哥,兄弟对不起你!我——」我没有说下去,眼泪却涌了出来,或许,我和小果的情谊就到此为止了,这段比亲兄弟还要亲的感情我看的比命还重,而在今天,却要面临这样的考验!

小果也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和我面对面,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不知道他要对我怎么样,我心里甚至有种期盼,只要他能原谅我,继续做兄弟,把我打残了,我也甘心!

我不敢看他的脸,干脆闭上了眼睛,来吧,小果,这是我欠你的!我看不到他,却能感觉到他的动作,他终于扬起了手!我没有躲闪,静静的等待着耳光的来临。

脸上一温,小果的手指轻轻的落在我的眼角,为我擦掉眼泪。肩膀被用力一压,我又坐回椅子。睁开眼,莫名其妙的看着已经回到原处的小果,他为什么不动手?

小果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微笑着看着我说:「兄弟,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了!」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知道我和依依- ——」小果点点头,「依依只不过是个洗头妹,一个月不知道跟多少男人上过床,但是她每次来找我都会把自己洗干净,那天我回酒店的时候路过她们发廊,顺道进去找她,她应该刚从你那回来,身上有你的味道!」

我楞了!小果没有文化,但有一项本领无人能及,就是他的鼻子。跟他在一起久了,他能闭着眼睛分辨出你是谁!我和依依都是他最亲近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我做出的臭事?问题是,小果知道了真相,还全然当做没发生,跟我谈笑如常,这份胸襟我自叹不如!

「石头」小果叫我,我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双步满血丝的眼睛,「记着,我们是兄弟!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兄弟!不要说只是一个女人,就算是命,我也会给你!」我听的热泪盈眶。隔着桌子,两只大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不知道两个人是几点睡的。一觉醒来,房间里一片狼籍。三个人全在地板上躺着,居然没有一个睡床。我爬起来,为小果和老杜身上盖了一床被子,走到卫生间去洗漱。

小果也醒了,走到我身后,倚着门问我:「你要去哪里?」我抹了一把脸,道:「你也洗一洗,跟我一块出去。」

俩个人七绕八拐的来到一块荒地前面。小果看了看前面的一幢烂尾楼,莫名其妙的盯着我。我也不解释,拉着他的手一直上了四楼。坐在阳台上,我点燃一根烟,目光痴痴的望着前面的一扇窗。

那里也是一幢大楼。确切的说,是人民医院的住院部。猫猫的病床离我现在的位置不过十米。我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方,有事没事就会来这里看看近在咫尺的爱人。一道矮矮的围墙,竟成了我和猫猫之间最大的障碍!我只能在这里守望着她,甚至可以听到她和家人的说话声,却不能触摸到她的任何一个地方,包括气息!

「猫猫?」小果吐着眼圈问我。我点点头,眼睛还一直看着那扇窗户。「孩子没了?」我的目光一缩,又一次重重的点头。小果冷哼一声,把烟头狠狠往地上一丢,突然大喝一声:「杀!」

对面的猫猫听到了这边的声响,歪着脑袋看了过来。我吓得往旁边一躲,一吧拉过小果,「走,快走!」我不敢让猫猫看到我,不敢和她的目光接触,我怕我会不顾一切的跑到她面前,抱着她单薄的身体再也不松开。

虽然我想,但我不能!

小果死活要我把车票退了。反正俩个人谁也不会先走,那就等事情解决了,一起回!

只是,到时候,我还能离开这个地方吗?

晚上,在老杜的房间里。三个人静静的围在桌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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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果,把东西拿出来我看看。」我说道。

小果撩起上衣,左腰的位置有一个白布缠裹的包袱。一层层的揭开布,一把黑黝闪亮的毛瑟手枪显露出来。经过这么多年的尘封,杀气依然腾涌。我想伸手去触摸它,却被小果一把抢去。

「现在还不能给你。」小果不理会我诧异的目光,「行动时我再拿出来。现在给你怕你去做傻事!」

我呵呵一笑,也就罢了。对付唐勇,我用不到枪,就怕还没见到他就被湖南帮的人给伏了,才想到用枪来对付。这家伙自从猫猫出事以后就搬到了湖南帮的大本营,出门身边前簇后拥,好不威风。毕竟,真正派上用场的,还是我那把刀。

刀长54厘米,精钢打造,就是我用来在胳膊上刻痕的那把。不过现在我已经托公司的同事在上面打了两个字:噬血!是我给它起的名字。我要用它来噬敌人的血!

男人在一起是离不开酒的。尽管昨晚喝了很多,但是无酒不欢,三个人吃饭的时候还是大喝一通。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坐在一起喝酒的机会,三个人都有些伤感。小果不停的跟我拼酒,我也兴起,跟他对干。老杜还是不能喝,没喝几杯就说不行了,自觉的躺倒床上去了。我和小果却意犹未尽。

夜色很深,我搂着小果的肩膀,看着他醉眼朦胧的样子,笑道:「哥,你不行了。」

小果晃了晃脑袋,道:「去!少扯淡!继续!妈的这酒喝的头不晕,就是害困,你小子是不是买了假酒了?」

我笑着骂他:「拉不出屎来你怨茅坑修的不好!我怎么不困?」小果又跟我拼了一杯,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哥?」我轻声叫他。小果应了一声,勉强抬起了头。我一手搂着他的肩膀,一手倒了杯酒灌进自己嘴里:「回去了,就别回东北了。跟老爷子一起住吧,帮我尽尽孝道。说实话,我也挺想他的。他爱喝酒,我买了几瓶五粮液,放在箱子里,你拿回去给他。有空就去看看猫猫,跟她说:石头对不起她,叫她找个好人嫁了,把我忘了吧!听到没有?哥」

小果低着头,鼻间传来微弱的鼾声。他睡着了。我把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老杜从床上翻身爬起来,问我:「真的不让他去?」

我摇头道:「我就这么一个兄弟,还要他给替我看老爷子呢!」

老杜叹了口气,道:「我们俩个对付一个帮,不知道——」

我打断他的话头,道:「怕就不要去!」

老杜瞪着眼珠子骂我:「操!我是怕死的人吗?要不也不会帮你给他下药了!怕死?老子脑子里就不知道这俩字怎么写!」

小果的酒杯里被我下了两颗安眠药,估计能睡到明天晚上,那时,一切应该都结束了吧?

今天天气预报说有台风来袭。现在已经来了。猛烈的狂风吹的窗户卡卡做响,我走到窗口,突然推开玻璃。呼啸的烈风夹着暴雨扑面砸来,我深呼吸一口,张开双臂迎接风雨的洗礼。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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