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1)
许沁并没有表现的很开心,只是一笑而过。在她看来,名头什么的不过都是身外之物,她读书写诗只是因为喜欢,若是为了那些才名而去学习,那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在许沁心里毫无分量可言的名头在旁的姑娘看来可是分量极重的。不说那引宝阁的簪子带出去就是身份与排面的象征,就是这第一的名头也能让她们在定亲的时候身价提高不少。
姚姑娘又绞紧了帕子。
许沁三人被请到了亭子里坐着,早有眼色好的小丫头端了三碗桃花羹过来。
花会不仅要赏花,还要品花。这桃花会自然是少不了桃花制的吃食,亭子里的石几上已经放了好些桃花酥烙、桃花丝饼等。
许泠接过桃花羹,用小银勺舀了一口,尝了尝。羹里的桃花都是新鲜桃花碾成的,入口还有花瓣甜香的气息,说不出来的好吃。但许泠私心里更偏爱桃子羹,桃子比桃花味甜,又没有桃花的涩味儿。
杨彩君一直在位置上坐着,她双颊飞红,双目含情似嗔。直到许沁三人落了座,她才似刚反应过来似的,挂上满脸笑意招呼她们。又亲手把头名的彩头送到许沁手上。
许沁接过杨彩君送过来的匣子,直接转赠给许泠。
“我不爱这些玩意儿,你一向喜欢这些漂亮物什,拿回去戴了一定很好看。”许沁见许泠一脸诧异,解释道。
旁边的姑娘见许沁随手就把她们眼红不已的东西给了妹妹,羡慕的同时,都为她的气度折服。
杨彩君见状,对许泠刚消除了一点的厌恶又浮上心头。她心里只当许沁是被许泠欺负惯了,才一有好东西就给她。
许泠看着手里盒子上引宝阁的标志有些无语,前世的她也爱去引宝阁买东西,有时候看上的东西没买到,就会去冲赵显撒娇哭诉。后来不知赵显做了什么,引宝阁里新做的首饰都是先拿去给她挑,选好剩下的才送去铺子里卖。永成、永乐知道了都嫉妒,但她们不敢跟赵显要,只能央着太子哥哥给她们买,可太子哥哥最疼的也是她......
在她印象里,好像许沁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给她送过来,她挑过之后不要的,许沁才会自己收着。这样想着,许泠看向许沁的目光更添了几分暖意,把许沁看的一怔。
程香见了,偷偷在许泠耳边小声说:“泠姐姐,我可真羡慕你,你姐姐可真疼你!我就没有亲姐姐,我要是也有沁姐姐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十四五岁的少女本就是爱笑爱闹的年纪,不大一会儿她们就转移了话题。
“许姑娘,方才你们不在,可不知道那摄政王又多威风呢!”一个想与许沁交好的姑娘如是说道。
许沁闻言,看了许泠一眼,见她果然面色有异,心下诧异。却并没有接过话头,只话题一转,说起了桃花羹。
“这桃花羹吃着甜而不腻,着实令人喜欢。”
那姑娘见许沁对这桃花羹有兴趣,也把话题往这方面引,又不忘夸赞杨彩君几句。
“我也很喜欢呢,这比我家厨子做的可要好吃几倍呢!跟杨姑娘家的厨子一比,我家那厨子就像从乡野里请的村夫了!”此话一出,果然逗笑了许多姑娘,连杨彩君都多看了她几眼,让她沾沾自喜了好一会儿。
杨彩君一向骄傲,最喜欢听别人的恭维话。她用帕子擦擦纤指,缓缓开口:“这厨子可不一般,他是我长姐府里的厨子,长姐知道我爱吃桃花羹,特地命人把他送过来的。”
众人一听,那可不就是摄政王府里的厨子吗!
许泠听了,心里有些难受。到底是曾经深爱过的人,现如今看他身边有了其他女人,又这么宠她,即使她与他再无瓜葛,她心里也是异样的难受。
而且这个厨子她知道,是以前做桃子羹的厨子手下的学徒。因她只喜欢桃子羹,而这个厨子没有得他师父真传,反是桃花羹做的极妙,就不大被她看重,随手就打发了去。后来那个会做桃子羹的厨子老死了,这世上,也再也没有那种味道了吧!
姑娘们食了羹,又用了宴。宴席仍是以桃花为辅,却多了许多主食。
宴吃完,姑娘们就散了,各自回府。许泠被程香拉着说了好多话,还承诺了有时间一定去程府找她。
许家和杨家是亲戚,大孟氏之前就让婆子传了话,说让她们去她的院子,所以许沁和许泠也不急着走。
两人陪着杨彩君送完客人,就随着杨彩君去见大孟氏。
一路上,许沁颇为担忧的看了许泠好几眼,看的许泠浑身都不自在。
许是因客人都走了的缘故,杨彩君对许泠也不再刻意的友好了,一路上她只和许沁说话,连个眼风都没给许泠。
许泠本就不爱说话,这样一来倒让她清静不少,她也乐得自在。
白英和辛夷却不满了,凭什么这么冷待我家姑娘!刚才赏花的时候,众姑娘带来的丫头都被请到了其他地方吃茶,是以白英和辛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见到杨四姑娘对自家姑娘这样冷淡,气愤的同时,还在心里暗暗猜测是不是三姑娘又做了什么错事。
这次来杨家,许泠只带了白英和辛夷,就是看重她们行事稳重、遇事机敏。
白英给辛夷使了个眼色,辛夷意会,走到邀画身边扯扯她的裙角:“邀画姐姐,你知道刚才桃花林里发生了什么吗?我瞧着这杨四姑娘好像不大喜欢我家姑娘。”
邀画也是一概不知,但她随许沁来过杨府几次,自然知道杨府的人提起许三姑娘都是什么态度。邀画纠结地看了辛夷一眼,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但不能把它摆在明面上。
辛夷见邀画摇摇头,心知她也什么都不知晓,不由暗暗着急。但当她看到前方许泠依然自若无比的背影时,她渐渐放下了心。三姑娘自年里摔过一次之后,行事就变得通透许多,她相信三姑娘。
到了大孟氏见客的地方,丫头们都被留在了外面,只主子进去。
还未进去就听到里面欢笑声不断。杨彩君眼睛一亮:“沁儿表妹,你今日可赶上好时候了!今日我三弟刚从西岐山回来,指不定带回了多少好东西呢!”
说话间,三人进了正厅。
许泠拿眼一扫,只见松鹤屏风前的大紫檀木椅上坐着一位玉面少年。这位少年身着降红的广袖长袍,领口袖口都湘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月白色的腰带上挂着一块成色极好的墨玉。他坐的毫无坐像,但偏生他生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让人觉得他就应该这样恣意。除了他之外,正厅里还有杨文、一个看起来比杨文略小点的少年、 杨家两个庶女也都在。
杨文看起来比较稳重,不像是会把大孟氏乐成这样的人,那两位庶女就更不可能了,她们在大孟氏面前,连头都不敢抬。那个看起来比杨文小点的少年也不大可能,从他刻意的坐姿来看,许泠猜出他应该是个庶子。
许泠又看了那个红衣少年一眼,看来他就是杨三公子了,不知道他有何能耐?许泠正私下猜测着,忽的感觉有人在看她,她抬眸,杨三公子正看着她,嘴角还噙了一抹笑意,眼里却是幽深一片。
她心头一跳,倏地收回视线。这杨三公子看起来这么单纯无害,只怕也是个心思深沉的。
许泠敛了神色,随许沁一起向大孟氏行礼问安。
大孟氏向来心疼外甥女,要不然也不会时常接她来小住,每次许沁回去的时候都会带上一马车的礼物,都是大孟氏为她准备的。
大孟氏把许泠晾在一边,直接把许沁揽怀里:“我怎么瞧着又瘦了呢?这次来在姨母家多住几天,让姨母给你养回来。”
杨彩君笑嘻嘻的打岔,拉起大孟氏的胳膊就撒娇道:“娘,每次沁儿表妹一来,您眼里就只有她了,我这个亲生女儿在您面前就成了鱼目。”
大孟氏笑嗔女儿一眼:“去去去,你这泼猴儿,都多大了还在娘亲面前耍宝。你表妹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不疼着点谁疼?”
杨彩君故意撇撇嘴:“距上次表妹来还不过半旬呢!依我说,您就是偏疼她。好在我这个姐姐大人有大量,看在沁儿这么可爱的份上就饶了她吧!”杨彩君边说还边跟许沁做鬼脸。
把大孟氏乐得不行。她就喜欢儿女活泼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又有男银出场了~biubiubiu
☆、杨祁
“还不快去见见你三弟!”大孟氏笑够了才想起儿子,后面一句话是对着许沁说的,“沁儿,你三表哥可给你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呢,赶紧向他讨要去。”
等许沁向杨三公子见了礼,大孟氏才像刚看到许泠似的让丫头看座。
“不过一两年没见,泠儿就长这么大了,姨母差点没有认出来。听说你先前伤了头,现在可好了些?”大孟氏只低头喝茶,并不看许泠,神色也是淡淡的,仿佛刚才那话并不是对着许泠说的。她这话说的虽然给许泠留了面子,但是暗里却讽刺许泠不与杨家走动。
许泠唇角牵起一抹笑,“劳姨母挂心,泠儿如今已大好。恰听说四表姐要办桃花会,我就求着二姐让她带我来,顺便给您问安。”许泠这样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自然听出了大孟氏话里的意思。但大孟氏是长辈,她是万万不能反驳的,只能挑了角度,表达出她愿意与杨家近亲的意思。
大孟氏闻言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喝茶,声音还是这么冷淡。
“我这些天一直身子不大爽利,前几天在同知府的宴会上见了你母亲,也没来的及说上两句话。你母亲如今身体如何?”
“回姨母的话,母亲身体一直康健,只是家中事务繁忙,她也抽不出来空,只让我代她向您问安。”许泠态度不卑不亢,完全没有因为大孟氏的冷淡就不满。
大孟氏心里点点头,是比以前看起来懂事了一些,果然跟外甥女说的一样。她又看了外甥女一眼,看到她眼里的乞求,心里不由一软。罢了,她就知道外甥女会护着她妹妹。
“你母亲是个有福气的!”大孟氏感叹道,说完又对许泠说:“你没来过我们府上几次,咱们自家表兄弟表姐妹应该也不太熟识,今儿就好好认认。”
许泠乖巧的点点头。
“那个穿青色袍子的是你大表哥杨文,穿蓝色衣服的是你二表哥杨安,屏风旁那个穿红色袍子的就是你三表哥杨祁。你大表姐嫁了人,你如今是见不到,二表姐彩兰和三表姐彩娟性格也都温婉,平时可以在一起玩耍,你四表姐你是见过的,就不用再多礼了。”
许泠依次去见礼,到杨祁身前时,他跟杨文、杨安、一样,都给了她一些见面礼。让许泠称奇的是,杨文和杨安应是早知晓她会来,才备上了见面礼,而看杨祁的样子似乎是风尘仆仆的,好像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
“这原是想给沁儿表妹的,但是给了泠儿表妹也不差,要不然我这个表哥没什么见面礼可就没脸了。”
杨祁一句话就解了许泠的惑,这样,倒也说的通。
许沁笑笑:“三表哥无需客气,你以前送我的东西已经不少了。”
杨彩君却不依:“三弟,这可不成,说到底你还是欠了沁儿一份礼物。”她话锋一转,又道,“听说你这次回来又带回来不少好东西?正好让我们姐妹几个去挑挑吧,也算是你疼爱家中姐妹,传出去也是一个美名。”
杨祁扶额,“哪次带回来的东西不是你先选?也没见外人怎么夸我。”
大孟氏见女儿又开始讹诈她弟弟的东西,又见小儿子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不由好笑。
她这个小儿子自幼聪颖,长相又随了她几分,自小就最得她疼爱。他又是个嘴巴甜的,能哄得京城的祖父母、外祖父母都对他疼爱有加,不仅经常写信来问他的近况,还经常派人送来一马车一马车的礼物。
只不过这个儿子心思比一般人深,有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也看不懂他,虽然他现在只有十三岁,但行事已经如同行了弱冠礼的男子一般稳妥了,却还要在她面前时不时做出一副小孩子的样子,只为了不让她操心。
大孟氏点点女儿的鼻子:“你三弟刚回来,刚坐下没多久就被你惦记上了!”
杨彩君吐吐舌头,一副小女儿作态:“我这是与三弟亲厚才这样,若是换了别人,无论他有什么好东西,我连看都不看!”
“大哥的东西你也不要?那以后遇着什么好东西,我只管往许府送,全都给两位表妹。”杨文逗自家妹妹。
彩兰彩娟两个听了他的话,神色都有些委顿。自己亲大哥的东西即使不给嫡亲的妹妹,断没有送到别家的道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他亲妹妹,他却只想着表妹。彩兰年龄大些,她抬头看了一眼许沁,心里叹道:确实是值得人怜惜的姑娘,也难怪杨家人都喜欢她了。
“大哥~我知道你最疼我了!”杨彩君赶紧跟大哥套近乎。
“好了好了,快别贫嘴了,让你三弟先回去沐浴更衣、好生休息,等明日你们姐妹几个再去寻他讨要东西。”大孟氏见小儿子眉宇间有些疲惫,就发话让他回去休息。
杨祁登时起身,跟兄弟姐妹几个道完别,又跟大孟氏说晚间再来看她,才迈步离开。
杨祁一走,杨文杨安也陆续离开。
大孟氏有些乏了,让丫头伺候着躺在了美人榻上。
“你们姑娘家的都出去玩罢,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就该活泼点,等以后到了婆家可就没有现在的好日子了!”
杨家姐妹三个听了都双颊泛红。
彩兰今年已经十七了,本定的去年春天出嫁,男方家里却死了祖母,为了守孝,只能把婚期后延一年,也就是今年春天。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出嫁了,嫁衣绣活儿都是去年就准备好的,所以她现在也算是很悠闲,还能参加杨彩君办的桃花会。现在她听了大孟氏的话,自然羞涩至极,她觉得大孟氏的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彩娟也十五了,刚行了及笄礼。她比杨彩君只大半岁,腊月里就说好了亲事,定的是她父亲麾下的一员大将,明年秋天就出嫁了。她此刻听到大孟氏的话,心里是又害羞又担忧的。
彩兰和彩娟羞涩是有原因的,彩君羞涩是做什么?大孟氏心下诧异,难道自己这小女儿也被哪家小子迷乱了芳心?
姐妹几个出了大孟氏的院子,彩兰和彩娟都回了她们住的院子,她们都是庶女,所以合住一个院子,顺路的很。而杨彩君作为受宠的嫡女,自然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往常许沁来了都是住在她院子里。现在虽然多了一个许泠,但也不妨事。
杨彩君是个爱俏的,院子里植了好些花,还用藤架搭了一个秋千。
许泠跟着许沁一起进了杨彩君的闺房,檀木香扑鼻而来。许泠晃了神,赵显最喜欢的香就是檀香了,所以她一闻到这种香就会想起他。
入眼的是紫檀卷草竖束腰三弯腿小几,净房前摆了扇缂丝的插屏。多宝格上摆满了许多新奇的物什,有坊间的泥人,有西域风情的扇子,还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球,球约莫跟鸽子蛋一般大小。这个球许泠知道,是外邦贡上来的水晶球,她以前也有一个,有成人拳头般大小,却被她用来砸赵显,砸的稀碎。
杨彩君见许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水晶球看,心里多了几分轻视。
“泠儿表妹,这个球你应该是没见过的吧,这叫水晶,是我三弟特地为我寻的生辰礼物。”一定不能碰到它,万一它碎了,就是十个你也抵不上。后面这句话杨彩君犹豫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毕竟她是闺阁小姐,要时刻注意风度仪态。
许泠抽抽嘴角,拳头大的水晶球都被她砸了,难道还会稀罕这个鸽子蛋大小的?
“确实不错,我看彩君表姐的闺房似与别的姑娘不一样。”
杨彩君起了炫耀的心,她的闺房自然与那些普通姑娘不一样,她就配合许泠问道:“哪里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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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点,一是彩君表姐这里比一般人家的要华丽许多,二是表姐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儿,一般姑娘家可没有这个手笔。”许泠挑了些好听的来说,果然看到杨彩君面上带了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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