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沈妈妈连道“是!”又不免老泪纵横,自己姑娘多好呀,多体贴呀!
沈妈妈走后,许泠却睡不着了。她翻来覆去良久,才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渐渐进入睡眠。
然而,梦里面的许泠却是不安生的。她梦见了许多前世的事。
有她和赵显小时候的事,还有他们渐渐长大的甜蜜,还有赵显用治水的功劳换来的向皇上请圣旨赐婚的那一瞬,她看到天上出现的几抹虹桥都不及他眼中的光绚丽......还有那些让她不愿再想起的伤痛:他跟着煜王逼宫,让老皇帝自尽在御书房;他带人灭了齐家满门,只因为齐家嫡长孙曾弹劾过他;他把成王、太子、恪王、魏王都关在囚室里,让她生不如死......
她一直知道...他,是有野心的。或许他娶她就是为了皇位更近一步吧!
后半夜,梦境中的主角却换了人物。
那是许泠的童年,一段她这个外来者不知道的记忆。
一个三四岁的女童牵着一个刚会走的女童,她们行走在铺满软垫的房间里,她们身后一群丫头婆子神色紧绷着紧跟其后,生怕主子一不小心摔了。她们却不肯让人扶,两个同样可爱的女童手牵手,撒开小短腿就跑,回头看到如临大敌的下人们,她们笑的更是欢快,小短腿也迈的更快。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在身后含笑看着,面上满含着宠溺。
忽的,小一点的女童被自己绊倒了,大一点的女童焦急地都快哭了,她搂着小女孩,紧张地询问:“妹妹怎么样,疼不疼?都是姐姐不好……”
小女孩也不哭闹,依然笑嘻嘻的拽着大一点女童的衣角。
年轻妇人走了过来,温柔地抚上两个孩子的发,又对大一点的女童说:“沁儿真乖,不过妹妹不疼,沁儿不用自责……”
☆、解惑
画面一转,丁香树下的秋千上,一个三四岁的女童舒服地坐在那里,还让丫头小力地摇着秋千绳,她也在秋千上晃来晃去。
小姑娘生的玉雪可爱,许泠一眼看出了她就是小时候的许泠,旁边也有一个略大点的小女孩,许泠知道那是许沁。
许沁坐在一旁石凳上,此刻正剥桔子,扒好皮,还用胖嘟嘟的小手细细的挑去桔瓣上的白络,剥好一瓣,就送进秋千上的女童嘴里。她剥一瓣,小许泠吃一瓣。后来小许泠下了秋千,也拿起一个桔子,学着大女孩的样子剥出一瓣,然后,送到小许沁的嘴前。小许沁笑了……
梦境中的人物似乎又长大了些,小许泠已经有五六岁了。她一把推过另一个七八岁的女孩,直把大女孩推了个踉跄。那个大女孩自然就是许沁。小许沁什么也没不说,只泪汪汪地看着小许泠。小许泠却更加得寸进尺,又一把抓过大女孩头上的羊脂色茉莉小簪,扔在地上,又狠狠地上去踩了几脚,还哭喊着:“凭什么父亲只给你!你就会跟我抢东西!我再也不要与你一起玩了!”
她们身后的美貌妇人神色复杂。
……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倚在美妇人怀里吃点心,时不时的撒个娇。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端坐在绣墩上,却什么话也不说。直到正堂外传了动静,紧接着一位丰神俊朗、儒雅无比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先摸摸大女孩的头,笑着掏出怀中的礼物。
小女孩不依了,“爹爹,永安也要!”
男子说道:“好好好,少不了你的!”
待小女孩看到属于她的礼物的时候,她小嘴一扁,张口就哭:“永安的没有二姐的好看,永安想要二姐的!”
大女孩神色一顿,眸色黯了许多。
男子却黑了脸:“你的哪里不好非要抢你二姐的见不得你二姐一点好!你就不能跟你二姐学着点吗?这么多年的教养都去了哪里!也不晓得你这样的脾气是跟谁学的!”
男子说罢,带着大女儿拂袖就走,留下一个啼哭不止的小女孩,和一个面色不好的妇人。
……
翌日,许泠清早起床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
她半靠在塌上缓了缓,又喝了一杯白英奉上的热茶,才好受些。
白英见她面色红润了些,才出去又唤了几个二等丫头进来,伺候主子起身、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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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泠任丫头们梳洗打扮,脑海里却还在回忆刚才的梦境,那些,就是现实吗?是原主给她留下的指引吗?
可是,细细琢磨,才发现小许泠幼时也是极可爱的,后来越长大脾性越不大好了,许泠猜的出来,多半是是顾氏宠的。
顾氏是继室,纵使她心性再好,对亲生的女儿跟继女也是不一样的,许桐又那么护着元配留下的女儿,顾氏看着心里又怎么不难受,她又疼自己的女儿,这样一来,肯定是更要宠着惯着。
小许泠还那么小,本来就不懂事,这样一来,可不就容易被宠坏了!但顾氏也是一片慈母心,半点也怨不得。
许泠叹一口气。
她试着开口询问:“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正巧这时沈妈妈进来了,她一听这话就笑了:“姑娘可算是问对人了!要说对您最了解的,除了夫人,没人敢排在老奴前面!要我说,姑娘小时候玉雪聪明,听话乖巧,极是讨人喜欢呢!”
“我,那时跟二姐要好吗?”她又问道。
“好,怎么不好!咱们三房当时只有你们两个小主子,您不喜欢大房的大姑娘、五姑娘,也不喜欢二房的四姑娘,只爱黏着二姑娘,那时候你们好的跟什么似的!”
说着说着,沈妈妈自知失言,索性就闭了嘴,心里却暗骂自己年龄大了不中用,乱说了些鸟语。平时姑娘是最不喜二姑娘的,只怕自己的这番话已经惹怒了姑娘!
许泠并不知道沈妈妈的心思,她又陷入了沉思。
果然那梦境是原来这个许泠留下的。她没有再开口问下去,反正结果她已经知道了。许泠和许沁之间之所以闹得这样僵,跟小许泠的脾气有很大的关系。
从梦境中可以看出,刚开始顾氏也是极疼爱许沁的,后来却渐渐变淡,到最后也开始厌恶她……
在她看来,顾氏的变化跟小许泠不无关系。
女人大多有私心,总是疼自己的孩子多一点。所以当顾氏看到女儿不再喜欢许沁,而且整日跟她哭诉老爷只疼许沁而不疼她,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圣母不下去吧。
因为许桐疼爱元配留的女儿多一些,顾氏难免有些不虞,自然就对自己的女儿更加宠溺,偏偏小许泠心性未定,宠坏了之后就会嫉妒许沁,顾氏难免有些偏颇。
说话间的功夫,许泠已经被伺候着净了面。白英用细银勺挑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玫瑰露,送到许泠面前。
许泠先擦了一大半在脸上,用把剩下的均匀涂抹在手和脖子上。
辛夷在身后为许泠绾发,她手巧,不一会儿,一个精致的花苞头就梳好了。
许泠满意地点点头,这副身子还小,不过十岁而已,不需要这么多点缀。多了反倒就冗乱了。
降香从箱子里拿出一件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三姑娘,今日穿这件可好?”
许泠摇摇头,让她换一件。
降香见许泠不喜太过华丽的,又找出一件素净的软银轻罗百合裙,“姑娘看这件可好”见许泠没有摇头,她又继续道“这件裙子衣料轻薄,在房里穿倒无妨,若是出去,再配上夫人让人新做的织锦皮毛斗篷,那就再好看不过了!”
梳妆好之后,许泠就着西洋镜看了一眼,镜子里印出一个明媚的小姑娘。
许泠翘起嘴角,这样的鲜活、康健,都是从前的她不敢奢望的,如今却轻易被老天爷送到她的手边。
这样,真好!
前世的她也是生来羸弱。她刚出生没几天,把她当眼珠子看的成王就向太后请旨,求了“永安”二字作小名,只盼着这样就能保佑女儿平安健康。当朝皇上,也就是成王的亲哥哥知道了,下旨直接赐了她永安郡主的身份。可惜她的病是胎里带来的,没有像许泠一样康复了,反是一直不见好,拖拖踏踏的,一直到她十七岁那年,因了那事,受了刺激的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或许就像有人说的,皇家赐予她的福气太厚,她命薄,受不住……
因着许泠腿上有伤,顾氏就免了她这几天的请安,还说府里请来教导她们的魏女先生那里也不用去了,只教她好好养伤。
许泠也乐得轻松,女子恃才又有何用当年她也算是个名满京城的才女,最后却落得那般下场……
许泠却让白矾拿了那件织锦皮毛斗篷,披上了,欲往外行。
沈妈妈连忙拦住她:“我的姑娘呦,您可消停会儿吧,咱们今日不出门成不成您这腿伤还没好,怎么能出去呢!要老奴说呀,您该好好躺在罗汉床上休养!”
许泠听了,心上一暖,随即笑道:“不过是个小小的磕伤,又不是断了腿,也值得母亲和妈妈这样担心再说了,我只是到院子里坐坐,不走远。”
沈妈妈听自家姑娘说的头头是道,也不好再阻止,只能给几个丫头使眼色,示意她们好生看顾主子,她自己也如临大敌般亦步亦趋地跟着。
白英、辛夷等几个丫头看着沈妈妈紧张的样子,都没绷住,皆笑个不停。沈妈妈瞪她们一眼才消停几分。
白英见石凳凉,就让白矾回去取了软垫铺上去,让辛夷去取了热茗,又让降香去厨房取了新做的糕点。等茶水和糕点都在石几上摆好之后,她才退回许泠身后,让白矾服侍主子。
白矾服侍着许泠用了一块梅花香饼,“三姑娘,您还没用早膳,不若用些糕点垫垫,省得坏了胃口。”
梅花香饼酥酥软软,吃进口中还带着几分梅花的香冽。许泠小口吃下一个,就不再吃了。
这时恰好沈妈妈也寻了出来,方才她见主子只走到了院里,心知不会出什么事,就回去张罗早膳。
“三姑娘,早膳摆好了,有您爱吃的冰糖百合马蹄羹,夫人送来的牛乳我也加好了蜂蜜。”
一群丫头又簇拥着许泠回去用早膳。
许泠问过那些事之后,却是没有了胃口,只草草吃了几口。一旁的沈妈妈看不过眼,又劝着她吃了几个虾饺。
用过早膳,白英服侍着她喝了漱口的香汤。
刚出去端热水的降香进来传话:“三姑娘,老爷回来了,刚派了身边的彦青传话,说用了早膳就要来看您呢!”
一时间,满屋子的丫头婆子都满脸喜色。若是自家姑娘得了老爷喜欢,府里还有谁敢看轻她,还有谁敢说她事事不如二姑娘?
降香口中的老爷指的就是许泠的父亲许桐,也就是从四品的都转盐运使司运同,前几日他外出跟同僚去了临县访察,今早刚回。彦青是老爷身边最得力的小厮,这次派他来说,无疑说明了老爷的重视。
几个丫头婆子也觉得脸上有光。一直以来,老爷的视线一直都放在原配所出的二姑娘,还有夫人嫡出的四少爷身上。这次是老爷难得提出要来看三姑娘,叫这些下人们如何不开心!
许泠低头吐出香汤,又用了蜀锦制成的帕子擦了嘴,才绽放一抹笑容。
☆、靛青蛇
许桐来到芳芜馆的时候,许泠正指挥着一帮小丫头翻晒书。
“泠姐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许桐诧异地看着几个丫头有秩序的搬书、晒书。他没走错吧!这里确实是小女儿的院子呀!
“父亲!”许泠先向许桐行礼问好,又把他请到正厅坐下,奉上茶水,才继续道:“女儿正在晒书。今日天气好,前几日春雨不绝,女儿唯恐书房里的书染了湿气,索性今日就晒晒。”
许桐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点点头。心里却诧异不止,他这个小女儿他是知道的,顽略不说,平时更是一看到书就头疼。今天怎么这么乖巧听话,还主动晒书对他行礼问候的态度也很恭敬,让他一时之间竟有一种无措感。他不由怀疑女儿还有后招等着他。是想要什么稀奇玩意儿,还是想要做好看衣服、买首饰
好在他没忘了来的目的。
“听说昨日湛哥儿伤了你,可曾看了大夫 ?今日感觉如何?”
“回父亲,女儿感觉已经好了很多。湛哥儿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弟弟人小,手劲也不大,并不疼的。哪里就需要请大夫了。母亲已经派人送来了伤药,湛哥儿也来道歉过了,也送过伤药。”许泠笑了,看来这个父亲还是挺关心她的。
许桐更诧异了,按照小女儿一贯的做法,不应该是扑上来向他诉苦吗?再顺势埋怨湛哥儿几句,让他好好惩罚他……他们姐弟一向不对付,因着湛哥儿是他亲自教养的,又十分聪颖乖巧,很是得他喜欢。
而泠姐儿自小被她母亲惯坏了,娇蛮又任性,行事又乖张,遇事总是要讨个说法,平时最看不惯湛哥儿因着年纪小比她受宠,也见不得他对沁姐儿一点好,有时候连他这个父亲都看不过去,所以,对她也不是很重视。
或者,可以说,娇纵受宠的泠姐儿与年幼就失去亲生母亲的沁姐儿相比,大方懂事的沁姐儿更得他的心。
男人的心总是爱偏向看起来弱势又可怜懂事的一方。
许桐轻咳一声,“这样就对了!泠姐儿,你是姐姐,本该疼爱谦让幼弟。如今我观你的脾性转了许多,与你二姐姐也不差几分。”他赞赏地点点头,又吩咐身边的彦青,“一会儿你去我书房,把我书桌上摆的玻璃镇纸送来给三姑娘。”
彦青立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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