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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让你出去,”方起州瞥了眼那还在慢腾腾做检查的医生,对着小虎说:“你不一样,你是我的。”

“噢……”小虎呆呆地应了一声,眼神到处乱瞟,发现方叔叔的爸爸还愣在原地。

医生也一样,他尴尬得不行,快速收了仪器,换了尿袋,“这样啊……病人需要一个护工,然后最好可以翻一翻身,身上都擦一擦,尤其是屁股,不然会长褥疮的,等会儿再量个体温吧,病人温度好像有点高。”

小虎下意识点头说:“好。”他露出了一种我不太懂但是马马虎虎应该都能做的神色,下意识觉得,医生说的那个护工就是在指他,而他也乐意照顾方叔叔,虽然他可能笨了点,但是他会非常小心的。

方起州倒也是很相信他的,一点儿没反驳,而医生一脸怀疑,但是却不敢说出口来。

随后,大家都听见了方二爷的叹气声,脚步也像个上年纪的人一般,慢腾腾地踱到门口。方起州哪儿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向来对这个父亲是只有尊称没有多少感情的,无论之前他做过什么,方起州其实都没所谓,但是上次给大白下药,打算制造意外害死小虎的事,让他彻底忍不了了,还能客气地喊一声爸,是因为小虎还站在这里。

方义博出去后,就去了另一间病房里,徐菁和小文卓都躺在床上,徐菁手上拿了一本故事书,轻声给小文卓念故事听。她整张脸在的窗帘缝隙泄露出的阳光光芒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方义博站在门外看得有些愣了,他以前从没发现,徐菁这么美。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就是柔弱单纯的代表。从没给他惹过事,也不曾向他索要过什么,不是她的孩子,但她两个都视如己出,当自己的来养。

徐菁一直在专心致志地讲故事,并未发觉他就在门外。文卓之前的伤正好伤了筋骨,原本护士说最好静养后出院,但是让方义博带出去一趟后回来,那腿上血流如注,刚会说话走路的孩子,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看着像要死了一般。

经过抢救,医生说这伤恐怕给孩子今后的一生都会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正是学走路的时候,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可能以后……只能跛脚。

小文卓别说走路了,连爬都不愿意,腿上缠着厚厚一层的绷带,本就小小个人了,这么一缠,那鼓包瞧着比他脑袋都要大,看起来十分可怜。方义博心里有些愧疚,他推开门走过去,文卓当即露出笑眼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还叫他爸爸。他刚学会的第一个词语,就是爸爸,但是到现在也不会叫妈妈,也不会叫哥哥姐姐,除了爸爸,他就是张开手重复说:“抱、抱……”

他比一般孩子要早慧一些,方义博一开始以为文卓经受了自己差点狠心抛弃,或许会开始讨厌他这个爸爸,但是很意外地并没有,反倒一如既往地喜欢他。徐菁讲的故事差点让文卓睡着,方义博一来,小文卓立马又精神了。

小文卓伸手抱住他伸过来的手指,往嘴里塞着,方义博摸了摸他肉肉的脸蛋,笑着也不说话。徐菁则盯着文卓腿上包着的绷带,有些难过地埋怨道:“怎么好好的,就这样了呢。”

其实归根结底,要不是徐菁那么一摔,文卓现在最多就是个发烧重感冒。方义博原想说她的,可是一看她还柔弱地躺病床上输液,就舍不得了,毕竟徐菁在摔下去的那一刻,牢牢护住了文卓,那个伤口是意外,会发展成这样,错在自己。再加上方义博有事情瞒着她,他一直没告诉徐菁,小虎是他们的孩子,他心中另有打算。他不知道倘若徐菁未来知道了,会不会埋怨他现在的所为?

他哄了文卓一会儿,小孩子困得快,十分钟不到,文卓就沉沉睡着了,睡着的时候,还抱着方义博的手指。他的手指很大,而小文卓的手很小,几乎是被他两只小手给捧着的。徐菁在一旁注视着他们父子这融洽的氛围,不禁黯然神伤,“要是我们的孩子还在就好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方义博顿了两秒,柔声安慰她:“他现在可能生活得很好。”

“我也希望如此……可我怕,他遇到了不好的人家,怕他要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怎么办,我怕他生活得不好……怕他已经不在这个人世间了。”徐菁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有些泣不成声,

方义博有些不耐烦地说:“好了,过都过去了。”

徐菁眼角掉了一颗眼泪下来,她是倚靠在床头的,脑袋一侧,眼泪就顺着太阳穴滑进鬓发了。“我感觉起州喜欢的那孩子,就特别像我年轻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特别有好感……”

方义博眼皮一跳,“你现在也年轻。”

徐菁垂下头,叹气道:“不知道……哎,起州喜欢也挺好的,我也当自己孩子就是了。”

“不行!”方义博冷着脸说,“起州不能喜欢男人,更不能喜欢他——”

“为什么不行?”徐菁难能硬气地反驳起他了,“因为他是个傻子吗?不傻啊,我瞧着反正挺聪明的,起州那么喜欢,你要拆散他们吗?!”

“你懂什么,”他冷哼一声,“我说不行就不行,他是我儿子,我说什么他就得听。”

徐菁有些激动了起来,“你看看他多喜欢啊,被车撞成这样还想着,不顾自己安危都要找到他——”

方起州有多喜欢钟虎,是有目共睹的,方义博越听越觉得不对,他突然很想告诉徐菁,起州喜欢那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他们这样是有违人伦,是错的很离谱的。而起州是他的继承人,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因为三姨太太过激动,声音吵到了小文卓,他啊啊地叫了起来,伸手去找爸爸的手指头。

第67章

方义博无暇顾及徐菁了, 他低头看着孩子,“总之, 你把文卓好好养大就够了, 别的不要管。”

徐菁见火力已经够了,终于收了口,她骨折的肋骨有些疼, 但她表情依旧正常,好像刚才的激动并未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一般。

“二爷, 查出是谁干的没有?撞起州的那几辆的车是谁的?”

“你少管这个,”他张口就来, 说完才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徐菁这是正常的关心罢了。他吐了口气,说道:“应该是姓廖的做的。”

“廖从军?”徐菁愣了愣, 想起了廖从军的儿子廖靖辉在文卓的满月酒上,被方起州养的那只白虎咬死的事。

这是正儿八经的复仇。

“嗯。”方义博点了下头, 打发道:“你别操心了, 这事儿我知道怎么办。”

白虎会咬人, 全然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一念之差, 所以起州这是无妄之灾。

他现在还不能处理廖从军,因为留着他还有用。

“等会儿, 你就和文卓一起回家吧, 家里养伤安静些。”

“那……那起州呢?留在医院吗?”

方义博说:“我会劝他的。”

晚上,二爷得到消息说张薛又偷偷回了监狱,他托了关系, 打算把张薛转移到别的,监守更牢的一级监狱去,免得他又出来搞事。不然把监狱当成自己家,想出来就出来,还有没有王法了?转移是第一步,方义博想着,转移不了就让他留下尸首。

他一面监视着张薛,一面监视着做了坏事心虚地躲起来的廖从军。他控制着局面,拒绝所有人插手,卫斯理通过自己的路子,也查出来那几辆套牌suv,是廖从军的手笔,他想做些什么,结果二爷阻止说,还不到时候。

卫斯理没理他,扭头就给正准备择日离开的孙明堂报告了这件事。廖从军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找不到,但是当天参与制造车祸的人,都被他的人找了出来,塞进集装箱里,投了**毒剂。孙明堂当真看不出来方义博这个父亲是真对起州好的,在他的地盘上,还让自己儿子遭遇这种事,遭遇完了不说,还神秘兮兮说时候未到不能处置,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他提议问起州要不要跟他回旧金山,方起州说太危险了,而且小虎不会英语,还是待在中国好。

小虎这样的性格,陌生人一多就会受不了了,更别说是在语言不通,文化不通的国外了,哪怕他对外国人的样貌很感兴趣,觉得很有意思,但方起州还是觉得太危险了。

孙明堂走前,给他留了几个人,因为他觉得这里不太平,所以留点人保护他。

方起州伤好了些,能站起来扶着人走路了,方义博就把他说通了,小虎就跟着方叔叔回了方叔叔爸爸的家。他是第一次来这里,方起州以前从没带他来过,小虎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园林建筑,坐在车上将鼻子贴着窗户玻璃,睁大眼睛看。

方家老宅是传统的祖宅,布局有东西南北之分,类似古代分房,搁在现在,是很奇特的一件事。

方义博看见小虎这么喜欢这里,说了句,“喜欢这里,就一直住下去好不好?”

他这么和善的态度,让方起州觉得有点没对劲,意外地看了方义博一眼。小虎眨巴着眼睛,“不住了,我有家的,谢谢……谢谢……”他一下卡壳了,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方叔叔的爸爸。

方义博说:“……叫伯伯吧。”可能是心理原因,这种让他瞧不上的性格,他竟然在某一瞬间觉得可爱起来。但是他嘴里那个家,还是让方义博有些不高兴,两个儿子住在一起,并且称呼那里为“家”。他们对家的定义是不是太含糊了点儿?

尽管如此,方义博还是给小虎安排了风景最好的房间,跟他说你就住这里。房间摆设很漂亮,小虎没有关心这个,他只关心方叔叔住哪里。方义博说:“他……养伤,就不跟你住一起了。”

“没关系,我可以照顾他的。”小虎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还听不明白这位伯伯是不想让他们在一块儿。

“你听话,别缠着他了,”方义博对他说话的语气比对大多数人都软,但是仍旧带着掌权者的盛气凌人,“你知不知道他会受伤,全都是因为——”

“爸!”方起州突然叫了一声,中止了方义博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小虎立刻将方伯伯后面没有说出来的话抛到脑后,屁颠屁颠地就跑到方叔叔旁边去了,像个活挂件。方起州刚才是和医生说话去了,刚回来就听到方义博要说出大事不妙的话,他回来的正是时候,正好阻止了悲剧发生。他穿着宽松的衣服,脸上没剩多少病容了,就是走路还很慢,他把小虎拉到背后一些,对方义博颔首,“我觉得这里挺好,我们就住这里了。”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看了看方起州,又看了看小虎。要是他问起州,是不是非得住一起,是不是真就离不开了,到底有多喜欢他,起州可能会回答说,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方二爷这个人,从不做无谓的事,他做事有一套章法,喜欢把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手里,监视这个监视那个的,但是对待自家孩子,就不能按照这套章程办事了。

方义博走后,小虎欢快地撒腿飞扑到洁白的床上去,因为有阳光,床单显得柔软洁净,最有意思的是,那床单上印着史努比,他们家没有这样的床单,方起州很确定。所以是谁,专门为小虎做这种事的?方起州慢慢走过去,要帮他脱鞋,小虎马上翻身坐起来,“哎哎哎我自己来啦,叔叔你坐着,坐着,不不不……躺着吧,还是躺着。”

看他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样,方起州有些想笑了,“你不用担心我。”

小虎很固执,弯腰帮他脱了鞋,一副很有担当很懂事的模样,“你坐着,我来。”说完,又给他脱了袜子,手指碰到方起州的脚心,很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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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对自己也挺满意的,说了句:“以后都让我来。”

方起州微微笑了,摸着他的头顶,“小虎真乖。”

小虎像只猫一样,眯着眼在他的手掌心上蹭了蹭,“叔叔啊,你爸爸……我是说方伯伯啊,他现在都特别爱笑了,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刚才还想要我住这里呢。”就连小虎,也感受到了方义博这种前后不一的态度,他不解,但是不会去深思。

方起州的手顿了顿,“那你想住这里吗?”他想到卫斯理说自己在昏迷的时候,是方义博叫人去救小虎的,而且还做了些奇怪的举措。

“不想啊,”小虎说,“我都拒绝他啦,我说我有家了。”

因为小虎怕压到方叔叔,所以姿势特别小心,方起州也觉得姿势别扭,他还是喜欢把小虎整个捞在怀里的感觉,小虎搂着他脖子靠在他肩膀上时,乖得就跟一小团似得。但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只能不太紧密地搂着他,而侧过脸去亲他都有些困难。他收拢五指,使得他们皮肤接触的地方更深,低声说:“我就是你的家。”

小虎眨了下眼,觉得方叔叔说的话有语病,人怎么能等同房子呢。他仔细一想,好像又没什么毛病,因为要是方叔叔搬家的话,他肯定也得跟着走啊,他上哪儿都跟着方叔叔的,那方叔叔就应该是自己的家。

下午医生来给他扎了吊水,方起州把流速拨到最快,三个小时就输完液了,小虎就在旁边守着,随时听候吩咐,他连手机都不敢玩,因为怕辐射对方叔叔的伤会有影响。

方起州怕他无聊,就用语言指挥着和他下五子棋,小虎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大方地说让他,方起州无法,只能小心翼翼地赢一把又一把。

小虎问方叔叔这伤是怎么来的,胸口那么触目惊心一块,方起州笑着说是不小心,怎么个不小心法,他不愿意说了。小虎不是个追根究底的人,他只是很严肃地告诉方叔叔,以后千万要小心。小虎看见他拆绷带时,方起州不觉得疼,他却整个人都在发抖。

方起州哭笑不得地问他怎么了,小虎捂着胸口说不知道,疼。

小虎不太明白心脏跟着抽搐,泪腺一下被刺激的汹涌而出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在看见方叔叔绷带下面的皮肤时,他却很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痛。有点像一个图钉……不,是一堆图钉,印在他的心口,凿了进去,凿在心脏上的感觉。

留下密密麻麻的针眼。

“过来,我给你呼呼。”

“不呼呼了……你身体还没好。”小虎下意识地抓紧衣服。

“哎我说真的,你不是心口疼吗,这样特有用。”

听了方叔叔信誓旦旦的话,小虎有点动摇地说了句:“真……真的吗?”

“真的,”方起州一脸正直,“你把衣服撩起来。”

小虎犹豫了两秒,把毛衣撩到肚皮后停下,怀疑道:“你是不是要……要吸、吸……”

第68章

“吸什么?”方起州哪儿知道他能想歪到这个地步去, “是不是想要了?”

“我不是——”小虎猛地胀红了脸,“我不想的。”

“你把裤子脱了, 我摸摸是不是湿了。”

“没有!”小虎强烈地反驳, 随后有些不自然地夹了夹腿。

方起州拉着他的手掌,接着把手臂绕到他的后腰去,轻松地使小虎原地转了半圈。他微微把手探入小虎的裤腰, 小虎立刻扶住旁边高大的古董花瓶,绷着双腿, 隐隐有踮脚的迹象,他眼神飘忽不定, 嘴里磕巴道:“叔叔你身体还、还没好……”

他一踮脚,屁股就翘得更高了,方起州探进去的手被他的臀缝给夹住, 股沟缝隙里,方起州的手背吃了不少水, 他能感觉到, 小虎内裤湿了一片。

方叔叔这么一摸, 小虎差点就要栽倒在他身上了, 他前后晃荡了两下,最后在床边稳住身形, “叔叔你、你不要摸了好不好……?”

小虎嘴里这么说, 是因为方叔叔还是个病人,而他身体反应就很诚实了,摸个屁股而已, 他已经腿软了,完全站不住,只能靠着床边伫立的古董花瓶来支撑重量。

方起州没说话,另一只手把小虎外裤脱了,小虎神经都绷紧了,满面通红地咬着下唇。方起州随后把手抽了出来,用纸巾擦了擦,“去换条裤子吧。”

“不……不摸啦?”小虎还有点懵,他抓着裤腰,半晌在方叔叔戏谑的眼神里回神了,狼狈地光着腿跑了。

因为方起州的伤,卫斯理有专门提醒过他,这段时间稍微忍忍,不要做剧烈运动。方起州虽然觉得自己有心也有力,但倘若让小虎坐上来自己动,他大概会害臊地躲进被子里,尽管方起州很喜欢他这样,但小虎不一定会愿意。看小虎那副一直强调他身体还没好,强调他还是个病人的郑重其事模样就知道了。

小虎进了卫生间,飞快地换了内裤,他明明之前还没多大反应,结果让方叔叔摸了两下就湿透了。小虎觉得自己这样可能有点不太正常,他还聪明地想到了方叔叔往里面塞的白色药片,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小虎一直不好意思问。

当然,他之所以不问就接受了,是因为他对方叔叔根本就没有防备,所以他知道无论那是什么药,肯定都是没问题的,他内心始终有着方叔叔不会伤害他的信念。

方起州现在终于能下地走路了,所以吃饭也用不着每天坐在床上了,二爷抱着文卓上来敲门,“下来一起吃饭吧。”

方家的饭桌上,平常就只有二爷和徐菁两个人,雪莉偶尔会回来一次,文卓有时候是保姆在旁边小餐厅里喂他,有时候是徐菁抱着喂。但现在徐菁肋骨骨折了,没法抱着。而今天二爷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心血来潮,自己亲自抱着孩子,用小勺子喂他吃饭。

小文卓回家养伤好几天了,只肯让人抱着,或是坐在婴儿车里,从不下地走路,他的腿还包得像个粽子,只有一有人把他放到地上,他立马躺着哭起来,坚决不用腿。二爷也纵容地抱着他,家庭医生说这样下去绝对会有问题的,但二爷摸了摸傻笑着的小文卓说:“他不愿意走路,以后跛脚了,也有人会保护他的。”

“这……”医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他看着那个快一岁的宝宝,心想这孩子要是知道这个爸爸在说什么,以后长大会怨他的吧?可是小文卓听不懂,他听不懂方义博的话有多么狠心,也不知道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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