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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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冯念要的不仅仅是吃顿饭这么简单,“多聊一会儿不好吗?”

“霜影……”她将双手伸向水龙头下,低低诉说,“他根本就看不起我,更看不起我的家庭,对他而言,我是个腆着脸往上凑的女人,他出于修养不说破,处处又透着高高在上的怜悯。”

流水声戛然而止,她问,“你觉得这样聊天,我会开心吗?”

不能怪她过于敏感,或许曲解了温冬逸,她在梁霜影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感受不到俗世的现实和残酷的竞争,每天都是莽撞而欢喜。后来的日子,就将这份积攒的美好,从周遭的人和事之中,一点点剥削,最后剩下冷漠与刻薄,与生活为伴。

冯念擦着手说,“我不要把自己的人生,捆绑在一个男人身上,今天他可以满足我的物质生活,明天他就可以把给我的一切给别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没有值得被赏识的天赋,也没有优厚的起点,只好在最美的年华里东闯西荡。即使不曾想要后退,也希望能有百余把利刃,就插在她来时的路上。

她说完之后,梁霜影默不作声。

冯念内心扶额,不该跟她讲这些,于是捏了捏她的肩膀,“别想太多,别放在心上,ok?”

忽然,冯念记起自己的例假就是这几天,保险起见,又柔声对她说,“出去等我吧。”

趁人都不在,温冬逸就把单买了。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卡和账单,手机紧跟着震起来,他接起了听见那边人说着,“我说那什么……温大老板,您把我们都叫来这儿,自个儿没影了?”

光想着找梁霜影,那群狐朋狗友都忘干净了。

温冬逸很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起身的同时,顺带把卡和账单放进外套内侧的口袋,就看见向他走来的人,他顿了顿,手从外衣里拿出来,两步上到她面前。

突然靠得这般近,仿佛能听见他手机那头传来的人声,她整个人都紧绷了下,而他只是为了把什么东西按进她的手里,低声说,“密码六个六。”

在最危险的距离停下,又往后退,却放任目光直直的与她撞在一起。

温冬逸连退了几步,转身前做了个「走了」的手势。

直到他离开的背影,消失于餐厅的门外,梁霜影低下头,摊开掌心,是一张白金卡。

梁霜影脑袋发懵的,只知道这顿饭结束了,她想拿走椅背上的羽绒服,瞥见冯念从化妆间出来,她下意识的把那张卡藏进了羽绒服里。

她觉得自己这个举动非常奇怪,完全没有逻辑可言,所以下午回到家,她就坦白从宽了。

她说是冯念去洗手间的时候,温冬逸硬塞到她手里的,塞完人就走了。

覃燕听完这事儿之后,盯着搁在洗碗池边上的白金卡,足足愣了有一分钟,然后扔下洗了一半的碗筷,扯着抹布蹭了蹭手,才敢去碰那张卡。

覃燕琢磨着这个温冬逸,又是带她出去玩,又是给她塞银/行/卡的,会不会……她把脑袋晃了晃,也有可能他们这些二世祖,出手就是这么豪爽。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女儿比冯念讨人喜欢,就算今儿错过姓温的,明儿找的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覃燕坐进沙发里,洋洋得意的扭了扭臀,打了个电话给覃玫,把这件事说了。

覃燕还出了个主意,温冬逸下榻哪个酒店,万思竹不会不知道,想叫冯念「上门」去还,被冯念严词拒绝,没得商量。覃玫细想,也觉得有点太掉价。最终她们达成一致——

他把卡给了谁,就让谁去还。

次日上午十一点,梁霜影驻足于这间度假酒店的旋转门前,摸了摸口袋里的卡,没忘带。

深色的窗帘叠在白纱之上,留有一段距离,白的一道竖光,将整间房分割,静如一张黑白的照片。电话铃声吵醒了这份沉静和床上的男人,他异常烦躁的伸出胳膊,抓起听筒,拉扯到耳边。

“温先生您好,这里是前台,有位梁小姐找您。”

他冷声冷气的说,“不认识。”

“好的,打扰……”

“等等……”温冬逸眼睛都没睁开,拧着眉倦意深重的说,“让她上来。”

房门外的梁霜影微愣,门里的男人顶着蓬乱的头发,单单穿着件藏青的睡袍,勉强算是穿着,她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

他面无表情的转身,她埋着头跟进去。

梁霜影走到餐桌似的长桌旁,话来不及说,温冬逸已经打开冰箱,胡乱一捞,再把这些饮料和矿泉水往桌上一抛,她急忙俯身去拦,没拦住的悉数滚落去了地上。

他回了房间,把门甩上。

她眨了眨眼睛,起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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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7

温冬逸沉沉一觉醒来,头重脚轻浑浑噩噩,典型的宿醉后遗症,开了房门就看见长桌那的一个后脑勺,椅背上搭着昨天那件黑色的羽绒服,她坐在那儿,专心致志的捣鼓什么。

他借着墙上画框的玻璃,抓了抓头发,假装不感兴趣走了出去,路过她的身后,伸长了脖子,原来是在折纸。她有所察觉的抬起头,他马上摸着后颈走开,清了清喉咙,打开冰箱——

冷风拂过面上,在这个快被烘干的房间里,竟觉得有些凉爽。他迟缓的转头,果然,那些个瓶瓶罐罐全在她面前的桌上,整齐的罗列。

梁霜影直直的望着他,半点面子不给的指着矿泉水,再看看他。她柔软的长发披肩,一脸的胶原蛋白,看上去更美了。可惜,温冬逸没了欣赏的心情,他走了过去,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她。

昨天他赴约与几个朋友一起,零点之前流连在lounge,酒到微醺,亢奋的辗转club,烟雾缭绕的灯光下,晃着的几乎都是鬼佬,群魔乱舞。这一幕十分眼熟,换了别的城市,生活的模板仍然雷同。

温冬逸没有醉大,起码潜意识里还知道,要找到个稍微安静点地方接代驾的电话。但是他看见了一张白净的侧脸,他上去拽住了那个女人,却不是他所想的那张面孔,他从容的说了声抱歉。因为温冬逸说的是英文,她就像枝绿意幽幽的藤蔓,缠上他的肩头,也用英文说,请我喝杯酒吧?

他拒绝了女人,看着她知情识趣的离开,让他萌生了些想法,也或许是酒精涤荡过的脑子,变得清醒多了。他决定不打那个小家伙的主意,至少在她学会「各取所需,好聚好散」之前。

温冬逸与她面对面坐着,隔着整条长桌的距离,就算是烛光晚餐,离得这么远,也变成不够温情了。他问,“有事儿?”

梁霜影点了点头,扔下手中折好的纸,扭过身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卡。

当时,温冬逸只是计较,他主动约人出来,又把人撇下,总该给点补偿。此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用了最恶俗的价值观,去对待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他低头愧疚一秒钟,再看向她,“还有事儿?”

梁霜影稍顿了下,摇了摇头,抱起羽绒服,刚走过他身边——

“回头!”

她脚步停住,疑惑的转过身,他们肆意的对视,有一种看谁先投降的错觉。

温冬逸对她笑,“吃饭去?”

他要乘坐今晚的航班回京川,反正以后再来这个城市的可能性不大,就当做是临别的一餐,满怀善意的一餐。「反正」真是个美妙的字眼,令人无法抗拒。

这个男人,一时雨来一时晴,没理由、没预兆,惹人烦。她抬了些下巴,“我得回家吃。”

他问,“令堂是五星级大厨?”

“不是。”

“那令尊是?”

“不是!”她有点急了,皱着眉说。

温冬逸表示了解的哦了一声,然后意味深长的说,“这里的厨师是。”

她轻抿嘴唇,谢绝的话压根连喉咙都没到,就搁浅在肚子里了。温冬逸想笑又得憋住,听谁说起过,‘年轻的时候没有矜贵的胃,情愿终日沉浸在对美食的追求与探索之中’,诚不欺人 。

半个小时之后,有两个男人走进了酒店餐厅的包间。

九月汪磊去了趟夏威夷,借出差之便玩了个痛快,才恋恋不舍的回来,经过海岛阳光的洗礼,到现在还跟个黑人没两样,一进门就‘哟哟哟’的吆喝,仿佛种族技能被点亮。

他还没凑到梁霜影身边,已经摆出一副老练的流氓姿态,“小美人,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李鹤轩拍了下他的肩,“土了吧唧的,闪开!”

他拉开温冬逸身边的椅子,却没把他放在眼里,只看着梁霜影说,“妹妹,给哥哥当小媳妇儿怎么样?”

“不吃就滚。”温冬逸环着胳膊,非常不客气的说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汪磊故意阴阳怪调的嚷嚷,“咋还生气了呢?”

他说,“这小孩是我的。”

梁霜影知道这两个瞧着就老大不小的男人,其实是跟她开玩笑,但是温冬逸的一句,她给听愣了。

李鹤轩乐了,“失敬失敬,敢情我们还得喊您一声大嫂?”

温冬逸说话大喘气,“我亲戚家的孩子。”

说完,梁霜影的肩膀悄悄沉了下去,在心里又将他骂了一遍,还是那三个词。

汪磊假正经的双手捧杯,“赶巧了,就先以茶代酒表个心意,我们结个姻亲吧?”

温冬逸指着前方说,“门在那儿。”

杨予康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他这么说,顺着话梗就怼了汪磊一句,“要走了?不送。”

这里只有李鹤轩和温冬逸是大学就认识,汪磊、杨予康属同事,都在温冬逸的公司,为他效着犬马之劳,揭了这层关系就是他的狐群狗党,谈不上生死患难,毕竟一起打拼了几年,交情甚笃。

这几个人没来之前,梁霜影听着他将各色样式的菜品,像不要钱的花生米一样点了一桌。现在菜上齐了,居然没有花生米。

没等人动筷,咔嚓一声,闪光灯一亮,劈头盖脸地晃了他们的眼睛。

杨予康照完坐下,一边盯着手机,一边说,“发给我老婆的,她现在要远程监督我的三餐。”

汪磊羡慕的说,“有老婆真好。”

李鹤轩说,“你找一个去啊。”

“不了,我这种人活该一辈子在风花雪月里挣扎,你们不要管我了。”他说的壮烈悲怆,真像是什么天大的罪过。

男人聊得东西通常很本质,关于钱,关于球,关于游戏与女人。虽然平时没遮没拦的,也记得这里坐了个小姑娘,明显有所收敛,说一句漏一句,全靠心领神会。

吃到一半,点了几瓶酒。汪磊没喝多少,脸就红了,配合着肤色,黑红黑红的,像打磨用的砂纸。

他提起了那个在夏威夷遇到的女人,“三更半夜使劲给老子发消息。”

“说好的只聊生活需求,突然就跟我谈感情了,所以我最怕这种人,跟苍蝇纸似的,沾上你就甩不掉了。”

杨予康实说,“我觉得是人家倒霉碰上你了。”

汪磊没搭理他这茬,只顾自说着,“所以我那天就跟她说,我搁澳门欠了一屁股债,现在没钱还,人家要砍我,如果你有钱就借我点,实在不行我娶了你,这钱就当嫁妆了。”

“你猜怎么着,马上就没声儿了!过几天再一看,嘿,把老子的微信删了!”

汪磊不禁有些愤慨,“人啊,物质!”

不过瘾,又喊了一声,“现实!”

他感慨完毕,忽地看向梁霜影,好声好气的交代,“别学哈。”

她有点懵,温冬逸就指着他,对她说,“这个人的酒量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言下之意是他已经醉了,别搭理他。

李鹤轩好奇的问,“那要是,她要真答应帮你还,你真跟她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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