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而此时,她仿佛从未入京而是又回到了船上,感受着湖面的水波荡漾,微笑地望着那船头久未相逢的故人。
头顶阳光虽明媚,西北的河水浑浊,远远比不上京城郊畔的山清水秀,可是敬棠立在船头,头带蓑帽,面带和煦微笑,却让人有种如沐春风,身处绿杨白堤之感。
“珠儿,快些来,船家捉了条大鱼,晚上吃烤鱼可好?”
玉珠便笑着向他伸出了手,轻声言道:“敬棠,我好想你……”
这一出声,人也从幻梦之中惊醒,头顶是满天的阑干星斗,人却被抱在健硕的臂膀之中,一路疾行……
听闻玉珠这一声梦呓,尧暮野慢慢顿住了脚步,低头望向了怀内刚睁开睡眼的佳人。
一时暮夜昏暗,玉珠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那男人的眼眸隐在暗影之中,抿紧的嘴角也看不出喜怒……
这一刻,再深沉的睡衣也消失了,玉珠知道自己方才提的确是喊出了前夫王昆的名字,也入了这抱着自己的贵人之耳,自己若是受了苛责倒也无妨,可若是因为这一句祸及了王郎……
想到这,玉珠也顾不得自己被他抱在怀里,便是挣扎着要起身。
“老实些,不然一个失手。你就摔在地上,可是要再添些摔伤!”尧少的语气倒还平静,微微顿了一下后,便继续箭步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将怀里的佳人轻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玉珠裹了裹被子,心内正思踱着如何搪塞过去,化解了这场尴尬时,那尧暮野却若无其事地说道:“平日里一副守礼的模样,梦里却是敢说!”
玉珠被他嘲讽得一窘,正要开口解释,可是男人的薄唇毫无预兆地袭来,凶猛地封住了她的檀口。
整个人也被推倒在了床榻之上,只任凭着他巨石一般的压得服服帖帖。
今日男人的吻变得比往日更加急切,却并不带怒意,只是贪婪地缠绕了她的小舌,吞咽了她的香津后,略略分开,低声道:“既然想我,为何一日都不折返?下次若是这样,休怪我不再见你……”
“啊?”饶是玉珠玲珑心肠,也一时摸不透尧太尉这一言的来龙去脉,只能愣愣地微张着小口,任凭太尉再次覆唇轻薄了去。
这一夜,尧暮野并没有放玉珠回去,而是与她同榻而眠了一夜。虽然顾及着她的手伤,并没有孟浪到底,可是抱着香玉软浓在怀,不品尝一二也不算真正的男儿了。
只这一夜的功夫,玉珠算是彻底品尽了乳母的辛苦,虽然太尉事后体贴地替她穿上了半解的肚兜,可是到了清晨醒来时,犹然觉得雪峰山巅尽是酸麻疼痛。
太尉起得倒是甚早,因为赶着回京入早朝,天还未亮便早早离去了,免得了清晨四目相对的尴尬。
玉珠虽然醒来,却不急着起身,只是微微抚额,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原以为这等以色相偿,若是心内无碍,是最为轻松的,也不过是闭眼一夜的事情,可是如今玉珠才知自己还是太年轻,原是不懂男人若是想要折腾亵玩,竟花样百出得很,自己倒是没了底气,是否能应付了那如狼似虎的太尉。
因为是在太尉的房中,是不允许珏儿入内服侍的,是以晨起后,是锦书端来了梳洗的瓷盆,服侍着六姑娘起身。
玉珠沉默地了洗了脸儿,又换上了衣服后,在梳头的时候,慢慢打量着墙上悬挂的长画,突然开口问道:“瞧着这屋内悬挂的那副长松图颇为雅致,不知书画者何人?”
锦书顺着六姑娘的眼神望过去,轻轻笑道:“那落款乃是敬棠,不正是我家二少的小字嘛!当年仙逝的老爷取了自写的诗句‘暮野长亭敬秋棠’,替少爷取了名与字,这画是我家二少亲笔书画,是不是很有一番意境?”
玉珠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道竟有这般巧合!而她倒是明白了昨夜太尉大人为何不恼羞成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喵~~昨日文下才女频频,这小番外,一篇一篇的精彩~~~阿狂代表尧敬棠谢过亲们的相思之作~~尧少表示,他也有点期待洞房了捏
☆、第33章
此时,寻常人家才刚刚开门洒水,吃过早饭,京中大殿之上的群臣却已经下朝了。
新帝登机时,大魏改革了古制,提前了一个时辰早朝,所以是卯时上朝,文武百官不比皇帝近水楼台,住在皇宫之中,往往要在繁星未散,晨鸡未鸣时便早早出门上轿,在大殿集合等候上朝。
当今圣上即位已有十年,仔细算来先皇时候文武百官还不用如此早便来上朝,不过当今圣上心思高远,效仿先贤,励精图治,登基后就将上朝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改成了卯时。
当初令行之时,众位慵懒惯了的大臣实在是叫苦不迭。若是晚了,朝中的惩治极为严苛,不但夺一月俸,甚至笞十小板。诸位大臣的屁股坐惯了软垫高椅,更是伤不起尊贵的颜面,是以个个兢兢业业,谁也不敢迟到。但是起得太早,堪比酷刑,一大清早,官轿们落到了宫门前,轿子里的呼噜此起彼伏,一时引为盛况。
紧接着,在这令行之初,闹出了一场甚大的风波。
原来一次早朝适逢下雨浓雾,一位距皇宫甚远的官员,雨天一时瞌睡起得略晚,怕上朝去得迟了,嫌轿子太慢,竟然自出了轿子,一路提着官袍,泥水四溅,飞奔向前。结果雨天雾大,转错了方向,加上泥路湿滑,那官员慌不择路竟是一失足,掉入了宫外的御河里,加上年岁老迈,气力不足,不通水性,而赶来的小厮们营救又不及时,便活活淹死了。
这淹死的乃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登时惹起一场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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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批朝中栋梁以新帝不遵祖制为由,上谏皇上收回成命。新帝龙椅尚未坐热,威严未立,骤遇逼宫,一时也是进退两难。
就在龙颜扫地之际,尧家二郎谏书圣上,直言圣上语出为制,不可朝令夕改,若体恤年老体衰之臣,可令其等还家酣睡,免了晨起之苦,简拔一批青年才俊充斥朝野。
新帝见之大喜,借着这由头厚赐了一批老臣,让其荣归故里,又提拔了一批年轻官员,才慢慢坐稳了帝位。
人都道二郎狂妄自大,却不知这二郎虽然平日里有些骄狂任性,但是真正涉及江山关隘处,却是立场分明地站在圣上一边,真真是让圣上感念于心,堪称忠臣贤士的典范,就算载入史册,也无须太多润笔修饰。
可是今日不知怎的了,一向维护圣谕的大魏栋梁,却是姗姗来迟。待得尧太尉入殿时,文武百官已经站满了四大趟,齐刷刷地与圣上一起看着尧家二郎玉冠长衫,长袖飘摇,襟带飞扬款款而来。
圣上迟疑半天才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训诫尧家二郎,于是又慢慢闭上,瞟了站在一侧的内臣太监一眼,示意他尽了监督百官的本职,替圣上分忧开口。
被圣上瞟了这一眼,那监督百官出勤的太监心中就是一苦:圣上您这万乘之躯不开口,却让我这没把的来得罪这一向冷傲的尧太尉?
这顿时心中如入油锅,煎炸得很,暗想是否现在裆中拉泡新鲜的,只说吃坏了肚子,来个屎遁才好?
不过太尉今日心情甚好,待站立在大殿群臣前侧,不待内臣开口,便主动领罚,自免去一个月的俸禄,再笞十小板。
此话一出,龙椅上的圣上长出了一口龙气,那快要吓拉了的内臣太监也可以紧一紧后门,一时君臣和乐,大殿里如沐春光。
大臣们皆心知肚明笞板不过是走个形式,哪个行刑的内臣敢如此不开眼,真的下力敲打太尉大人的尊臀。不过从来都是第一个上朝的太尉,今儿个居然迟到了,实在是让众位大臣惊讶。
下朝后按规矩,饿着肚子爬起来上朝的群臣们来到殿侧去食早饭,吃完后,便各自回衙门关口公干。
白水流走在尧暮野的身旁,与他一同坐在殿侧单独摆放的一张檀木桌旁,不由调侃起太尉大人:“昨日休沐,我曾派人去你府上送信笺,邀你一同宴饮,可你却不在府中。今日又是上朝晚至,不知兄台昨夜与哪位佳人邀约,以至于高睡不起?”
白水流这话乃是调侃,自己都没有当真之意。尧暮野若是能被美人牵绊之人,早就儿女绕膝,何至于到现在还撩拨得京城一众贵女恨嫁?
可是没想到尧暮野听了他这番戏言,却嘴角微微挂笑,也没有反驳之意,只端起了太监们刚刚端送上来的香米粥浅饮了一口。
白少没想到自己一语言中,一时间拿着灌浆馒头竟忘了咬下去,只是微微瞪着眼道:“还真是如此?这是哪位府里的贵女,竟有这等本事绊住了兄台,不知我可曾见过?”
可是尧太尉却不欲多言,淡淡道:“她生来腼腆,不欲人知,想来白兄也未曾见……今日的馒头甚是美味,倒是不像宫中庖厨的调味啊!”
见尧家二郎转了话题,白水流一时也问不下去了。就在这时,守在一旁伺候的小太监机灵低答道:“回禀太尉大人,这馒头乃是宫中的萧妃得了西北家乡的腊味,禀明皇上,得了圣上恩准后,亲手调水和面,捏制出来上屉蒸煮,替圣上犒劳百官们早朝的辛劳。为了这顿早餐,萧妃娘娘可是午夜便起了,生生忙碌了后半夜呢……”
白水流一边咬着馒头,一边笑着言道:“哦?那可真是要谢谢萧妃娘娘的这一番苦心了。”
尧暮野却没有接话,只是将那吃了一半的馒头放在了桌上,喝了一碗米粥后,便向白水流告辞,起身准备回军营了。
见他起身,那小太监忙不迭地也跟了出来,在太尉大人的身后弯着腰道:“请太尉且留一步,小的受萧妃娘娘所托,想跟大人打听些事情。”
尧太尉却并没有停下脚步,一边走一边整理着发冠的扣带,继续疾步前行。
那小太监不及太尉的腿长步阔,追撵得上气不接下气,便只能抓紧了时机道:“萧妃娘娘的家兄因为酒醉闯入他人府宅,轻薄了一个小丫鬟,被京中的天巡府抓了去,按理说只要赔了银子,这也不算是什么大罪,可是萧妃家兄却迟……迟迟不被放人,据说还沦落了发配的罪责,萧妃便命小的来跟太尉大人打听一二,不知太尉大人……可……可知内里详情?”
原来萧山犯事,第二日萧家便得了消息。王夫人听闻自己一向稳重的大儿子竟然酒后私闯了寡妇的宅院,又被扭送入了天巡府,简直是如五雷轰顶,连那勒额都不管用了。幸而那日进宫时,收买了宫内太监和侍卫的门路,便寻了由头,有王夫人出面,再次求见萧妃。当初第一次进宫,萧妃问及六姑娘为何没来时,王夫人只含糊到那丫头生病了,是以此时便隐去了萧山欲行奸玉珠之事,一味说萧山醉酒而已。哭求着二女儿从中斡旋,领了圣旨救下她的大哥。
萧妃听了大哥醉酒的荒唐,也听得瞠目,只低声让母亲赶紧闭了嘴——身在宫中,哪个字都不得说错,这等无德家丑怎么好张扬?
至于领圣旨去救大哥,更是西北民妇的异想天开了。可是那萧山又不能不管,于是萧妃只能自掏了腰包,拜托宫里有门路的太监,代为疏通斡旋。
本是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跑腿的太监乐得赚上一笔油水,可是府衙跑了一遭后,那封银便原封不动地退回到了消费娘娘那。
再细细追问,太监只含糊地说,此事干系甚深,只怕娘娘兄长的罪名还要加重,而这也不是天巡府自己的意思,实在是上方授意,隐约那邪风是从太尉大人处刮来的。
萧妃这一听可是大吃一惊。前思后想,怎么也不能把身为商贾的大哥,与那权倾朝野的尧家二少联系到一处。
于是今日便借着犒赏百官的由头,派了自己贴身的小太监前来亲自问一问太尉。
可惜太尉今日心情虽好,却并没有抚远至身后的小太监,被那太监问得太紧,便冷着脸回身说道:“你是萧妃宫里的?想那萧妃入宫甚久,怎么还没有学全规矩,教导好下人?这么一路尾随,可是欲对本官无礼?来人,送他去学规矩!”
此话一出,随侍的侍卫走上前去,就将那小太监按倒在了地上,只堵了嘴,捆绑着便送去了内监处受罚去了。
再说萧妃,一夜操劳未睡,只等着小太监回信。
谁知却等来了那小太监被打得半死,一路用担架送回了宫中。
原本萧妃心内好不大确定,可是现在却是有了些底了——大哥的确是得罪了那位一向冷淡不多言的尧太尉!而且,得罪得还不轻呢!若是太尉大人不肯松口,只怕萧家便要大祸临头。
可是这内里的冤孽是从何处生出,一时又理不顺,萧妃深吸了口气,决定再召母亲入宫,倒是要好好问问她,那一夜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哥轻薄的又是何人的丫鬟?
作者有话要说: 喵,泣血一更,整个人都累屁了~~~大家慢用哦
☆、第34章
尧太尉自然没那份闲心体谅宫内萧妃娘娘的苦恼。
从宫内出来,坐上了马车后,他便将这茬小事尽忘在脑后了。脑子先是滤了一遍一会入军营后将要处理的事宜,然后又抽空回想了昨夜在自己怀内的小妇。
都道妇人的心思曲折缠绵,当真如此。若是昨日未曾听见她梦中之言,何曾想到这看似冷静矜持的妇人原来思念着他甚紧……不过她不愿表露也是可想而知,大约也是心知自己的身份低贱卑微,起了些许的自贱心思,就此不愿袒露了真心。
尧少向来不耐体察这等妇人的婉转心思,可是想到那小妇自幼寄居他人之府,大哥又是那等的无耻,她若穴内小鼠一般瑟缩不敢露头也是有情可原的。
如今她离了萧家,寄住在自己的别院,总是要让她变得舒心胆大些,若是温柔待之,何愁她不若其他女子一般,向自己大胆袒露心迹?
想到这,尧暮野自己都没有发觉,这一路他都是嘴角微翘,直到入了军营,下了轿,脸上的笑意才收了收。
大将军温疾才正立在营门口等候着太尉大人。
最近温将军的风度与太尉大人倒是有了几分相仿,原先爱笑的西北男儿,现在脸上鲜有笑意,又常常在无人时,独自对空怅惘叹息。直叫人疑心他是在担忧即将的战事,真叫人想要颂一声忧国忧民,大魏贤臣也!
不过尧太尉倒是心知这温将军忧愁的是哪一般,心内冷哼一声,面上的和蔼道:“温将军来得甚早啊!”
温疾才如今看着太尉是敢怒而不敢言,他此番封侯加迎娶公主,在外人看来真是风头正健,一时无人能及其左右。可是心内吃了闷亏之感,却一时无法消弭。
那萧山出事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萧家在京城势力渐衰,掌事的大少爷又锒铛入狱。萧家人也是无人可求,便带着重礼求到了他的门上。
温疾才虽然是武夫,可是仕途一路向来是拎算清楚的。萧家老爷夫人都摸不着头脑,为何这祸事越加棘手,可他一听便明白了内里的缘由了。旁敲侧击下,萧山爬得果然是那六小姐的外墙。
再听到那六小姐出了事后,便退了房租自搬走了,如今也不知去了何方,温将军更是笃定太尉大人只怕已经是金屋藏娇了。
只是那六姑娘出身卑微,一个商贾弃妇,如何配得尧家二郎?
若是他贸然与萧家人说出了这内里关节,势必影响了尧太尉的世家清誉。若是太尉迁怒,自己这泄露了关机之人也难逃牵连。既然如此,自然是早早撇清,只推托了无能为力便罢。
不过他这知情人心知太尉今日早朝迟迟,势必是与那六姑娘脱不开干系。在看这太尉春风得意的模样,一时竟是可以想见昨夜是何等旖旎香软,心内的怅惘便更甚——竟与那等绝色失之交臂,此生憾事,竟不知可否有一日得偿了夙愿。
不过此番用兵事关重大,志在收复北方失去甚久的大片疆土,此番北人内乱,正是大魏出兵良机。太尉筹谋甚久,策反北人亲王阿刺骨接下联盟,助他争夺北人帝位,一朝倾覆北帝政权。
大军在三日后便要出发,温疾才建功立业在即,那点子温柔香暖心思也暂且搁置到了一边,当下陪着尧太尉入营,一时间校场杀声阵阵,马蹄卷起的烟尘直冲云霄。
太尉此番呆在军营又是三日。
大军开拔之际,皇帝亲登城台,宣德门大开,三军将士披挂战甲从城门浩浩荡荡地出发。
沿途相送的百姓人山人海,更有那妙龄女子折柳赠绢帕,与心爱的情郎依依不舍地别离。
戎装将士们更是胸怀凌云,热血飞扬,高声齐喝:“复土开疆!醉卧沙场又何妨!”千万儿郎的壮喝直冲云霄,更激得相送百姓疾呼:“扬我大魏魂!壮我大魏风!”
就在这声声颂喊之中,尧家二郎高立于点将台上,峨冠宽袍,手持帅印,郑重将它递交此番主帅——自己昔日同袍博远侯陆展峝,而征战的副帅为忠烈温疾才。两大大魏帅才掌兵,更是让士气为之一振。
在熙攘的人群里,更是有无数女子是倾慕尧家二郎的风采,一路相随,热泪盈眶高呼着二少的名姓。在看到尧太尉托付帅印,城下点兵的飒爽英姿时,只激动得几欲晕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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