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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怀云小时候曾跟着大夫人去铺面走了几趟,因为年纪不大,印象只余下寥寥无几。

但是和蔼的掌柜,总是逗她笑的小二们,苏怀云心里都是相当怀念的。

这些人跟着大夫人打下一大片的财务,他们是功不可没。

可惜大夫人一去,铺面被卖,也不知道这些忠仆流落到哪里去了。

当年苏怀云远嫁,每每想起这事来,都觉得惆怅得很。

或许大夫人不在,他们也没了主子,如同是失去根的浮萍,去哪里也没什么不同,索性就各奔前程了。

不然这么多年来,苏怀云怎么就没遇到过哪怕其中一个掌柜和小二?

苏怀云嗤笑一声,摇头道:“卖掉铺面的银钱不少,但是爹爹挥霍得很多。母亲再用心经营,也不可能有娘亲那么厉害。再说,爹爹不喜欢满身铜臭味的女子,母亲更不敢放手去把铺面撑起来,不过交给陪房来办,每隔一段时日送些账本来看看而已。”

这样不上心,铺面能赚的银钱实在有限。

而且苏怀云就不相信,王秀咏那些陪房没偷偷中饱私囊,把挣的银钱悄悄塞到自己的荷包里去。

就是王秀咏恐怕也是知道的,但是比起外人,她更信得过陪房。

陪房到底是自己人,女眷又在苏府,大多在柳绣苑里伺候。

陪房再是贪婪,也不敢太过分。

若是外人,那没了顾忌,却就不一样了。

所以王秀咏更愿意用这些陪房帮着管铺面,有银钱维持苏府的体面就好,至于其他的,她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是苏怀斐一个,已经让她心累得很。

加上一个爱闹腾的路娇娇,王秀咏简直自顾不暇。

更别说她还要防着苏老爷身边出现其他更年轻貌美的女子,把他的魂给勾了去,又得稳稳占着苏老爷的心。

这么多的事,王秀咏又不是三头六臂,心力也是有限,哪里还能对府外的铺面事事上心?

“让莲恒去府外打听一下,母亲后来都买的什么铺面,经营什么的。”苏怀云迟疑一下,又道:“顺便打听打听,娘亲之前那些铺面的掌柜和小二,后来都沦落到哪里去了。此事过了这么多年,恐怕再也难寻,犹如大海捞针,叫莲恒不必着急,能打听就打听,若是不行便罢了。”

莲玉点点头,去院外找莲恒交代苏怀云的话。

莲姝见四下无人,低声说道:“姑娘要是寻人,可以给主子递个消息,让他帮忙。不说别的,主子手底下有些能人,很会包打听,找人就容易一些了。”

苏怀云有些迟疑,毕竟找人是小事,欠下人情却是大事了,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欠下风老板的人情。

莲姝看出她的忧虑,笑道:“这对主子来说不过是顺带的事,若是姑娘信得过,交给主子来办更稳妥一些,毕竟莲恒一个人,能打听到的事也少。”

说到这里,莲姝又压低声音道:“夫人不像是个能容人的,就算铺面卖了,里头那些掌柜和小二想必也给夫人吃了不少软钉子,说不准会被如何对待。”

掌柜和小二再能干,却是被捏着卖身契的。大夫人当初轻信苏老爷,这些卖身契怕是在他手上。

若是转身给了王秀咏,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第89章 可怜

听了这话,苏怀云不再迟疑。

她欠下风老板的人情又如何,尽早借他的手找到大夫人留下的这些忠仆才是重中之重。

想到府里那些伺候大夫人的仆役死的死,卖的卖,根本没有一个能留下,就明白王秀咏不是个能容人的。

表面慈眉善目,暗地里其实心狠手辣得很。

这些人落在她手里,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是府里这些没防备,被王秀咏捏住直接打杀了。

府外兴许因为走漏风声能逃掉一些,苏怀云皱着眉头,只盼着他们真是逃出了王秀咏的掌心。

就算不能找到人,起码苏怀云能存个念想,他们还是安然无恙的。

苏怀云轻轻一叹,苏老爷是不清楚王秀咏的真面目,还是心知肚明去当作看不见?

不管是哪一种,苏怀云对苏老爷早就心寒了。

即便他忽然对自己关怀备至,苏怀云都得琢磨着苏老爷是不是暗地里算计着她,又或者想要她做什么。

苏怀云抿着唇,正回想着最近有什么事,苏老爷是需要自己帮忙的,就见莲玉进来,满脸不悦地道:“姑娘,蒋公子来了。”

蒋睿晟每次来,见过苏老爷和王秀咏后,立刻就往倾云苑来。

府内的下人都是知晓的,所以谁也没拦着他。

这不蒋睿晟就要到院门来了,莲玉才被一个跑腿的小丫鬟告知,立刻匆匆忙忙进来了。

“做下那样的事,难为蒋公子还有脸面上门来。”莲玉小声嘀咕着,分明对蒋睿晟十分不满。

莲姝抓着她的胳膊往后退,无奈道:“你这丫头口无遮拦的,在姑娘面前说说就算了,可不能给蒋公子脸色看。”

“怎么就不能了,蒋公子若非私下跟路姑娘见面,又贪了那古琴,如何就……”远远见蒋睿晟进来,莲玉还是把余下的话咽下去了。

莲姝退后着躲进角落,没跟蒋睿晟打照面。

“苏姑娘,许久不见了。”蒋睿晟抬头看着苏怀云微微一笑,端的是翩翩俊公子。

就是莲玉知道他的真面目,这会儿看见蒋睿晟俊秀的容貌,带着如沐春风的轻笑,也不由看呆了一瞬。

她心里暗骂,蒋睿晟肯定就是用这好皮囊骗人。

骗了苏怀云,又去勾搭路娇娇,不就是因为长得好看吗?

只是再好看,这心却是黑的。

莲玉很快回过神来,撇开脸懒得再看蒋睿晟,免得自己给迷惑了。

苏怀云对他冷淡地点点头,问道:“今天刮的什么风,把蒋公子给吹来了?”

闻言,蒋睿晟苦笑道:“在下知道之前的误会让大姑娘不高兴了,只是家中事忙,不得已拖了几天这才来给大姑娘赔罪。”

“不必了,爹爹已经给我解释过了,这并非蒋公子一人的错。如今蒋公子再来赔罪,被爹爹知道了,少不得以为我心胸狭窄,对蒋公子不够宽容大量的。”

这话说得着实不客气,蒋睿晟一怔,只觉得苏怀云这是怒极,才会口不择言。

但是换句话来说,可不就是苏怀云把他放在心上了,因为欢喜得深了,得知自己跟路娇娇私下打交道这才恼怒了?

蒋睿晟深信如此,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惆怅:“大姑娘说话满是火气味,还说不是恼了在下?路姑娘也是新得了古琴,这才会请在下去品鉴一番。在下曾在倾云苑见过大姑娘的古琴,便误会那是一抬赝品,打算拿毁掉。幸好因为古琴十分出色,在下喜欢得很,这才迟迟没动手。不然这么好的古琴毁了,那就可惜了,大姑娘必定会心痛的。”

苏怀云听得挑眉,他胡说八道的功夫真是越发厉害了,偏偏一脸无辜,仿佛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看着像赝品,就想带回去毁掉?

因为喜欢,所以不忍心,就没毁了,而是留着?

要不是苏老爷上门去,蒋睿晟所谓的留着,也不知道要留到什么时候去。

苏怀云转过身,感觉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厌恶,淡淡地道:“蒋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反正除了天知地知你知,谁又知道真相是如何?”

“是在下不够谨慎,只觉得路姑娘是大姑娘的妹妹,想着她天真烂漫,重金买下古琴也不知道真假,这才心软去酒楼赴约了。酒楼毕竟人来人往,也不算孤男寡女,在下这才应下了。如今想来还是莽撞了,该问过大姑娘的意思才是。”蒋睿晟团团作揖,仿佛真的是用心赔罪,请求她的原谅。

要是以前,蒋睿晟说了这些甜言蜜语,苏怀云早就妥协了,哪里还会继续生气?

可惜如今的苏怀云冷眼瞧着,蒋睿晟说来说去不过是在推脱罢了,哪里真的是在跟她赔罪?

一番话说下来只表达一个意思而已,就是他根本就没错,只错在没问过苏怀云去赴约,仅此而已。

丝毫没提到见着一模一样的古琴,蒋睿晟没特地来问苏怀云,就认定是赝品。

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自负,以前她是满心欣赏,如今却发现蒋睿晟跟苏老爷没什么两样。

他们永远不会是错的,那么错的就只有别人了。

苏老爷当初不觉得跟王秀咏私下勾搭上有什么错,错在大夫人满身铜臭让他不喜,性子也太过强硬,没有女子的柔顺,所以他会跟王秀咏在一起也是被迫而为。

蒋睿晟则觉得古琴被偷窃此事,必定是路娇娇的错。若非她没仔细察觉,被胡商骗了去,哪里会牵扯到他身上?

简直不知所谓,苏怀云恨不能把他打出去,真是一刻都不乐意让蒋睿晟呆在倾云苑里。

不过这个男人还有用,暂时不能打草惊蛇,苏怀云故作生气地道:“路妹妹如今在养病,蒋公子很该去飞霜苑探望一番,毕竟她是我的好妹妹,公子理应多怜惜一分。”

她摆摆手,没等蒋睿晟开口,早有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来,把他推着出了倾云苑。

蒋睿晟吓了一跳,他以前来倾云苑,哪个下人不是以礼相待的,怎会动手把自己赶出去?

如今不知道何时换的下人,实在太没规矩了一些,直接把他这个客人赶出了倾云苑,顺带着还把院门关上,分明就是不欢迎自己了。

蒋睿晟整了整因为推搡而有些凌乱的衣袍,无奈地站在院门扬声道:“大姑娘莫要生气,在下这就回府去,绝不会去见路姑娘的,这可好?”

院内自然没有回复,他也不生气。

苏怀云恼怒成这样,也是难得的有趣,蒋睿晟想到她因为生气,耳尖绯红的模样,就忍不住嘴角微弯。

从来一本正经的人儿,忽然亮出爪子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蒋睿晟大声说的话,自然是进了路娇娇的耳边。

路娇娇气得把桌上的药碗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恨得不行:“那死丫头,真是欺人太甚,凭什么不让蒋大哥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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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蒋睿晟上门来了,路娇娇一叠声吩咐如纹和一众丫鬟婆子扶着她沐浴换衣,又擦了点胭脂梳了头,打扮齐整,就等着见心上人了。

谁知道蒋睿晟拜见苏老爷和王秀咏之后,直奔倾云苑,然后没多久出来,又扬声说再不见自己。

路娇娇咬牙切齿,肯定是苏怀云这个死丫头跟自己作对,让蒋睿晟不要见她。

不然蒋大哥心善,必定放不下伤着的她,肯定到飞霜苑来看望一番。

即便王秀咏对她下了禁足令,在外人面前却是不能够显露出来的,蒋睿晟要进来,谁会拦着?

偏偏让苏怀云这死丫头给搅黄了,路娇娇抓着玉枕也扔在地上,如纹瞧着心疼。

这可是上好的白玉,一整块做的玉枕。

如今扔在地上磕坏了一角,这玉枕算是废了,再也不能用。

这般暴殄天物,也就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的路娇娇才做的出来。

王秀咏到底还是把她宠坏了,哪里知道药碗是难得的青瓷,拿出去换钱,足够平常人家吃用一年了。

可惜路娇娇只当是死物,说摔就摔了。

其他下人兢兢战战不敢上前,如纹叹着气让小丫鬟打扫地上的碎片,小心劝道:“蒋公子就算想探望姑娘,也未必赶在这个时候。毕竟上次古琴的事虽说摆平了,依旧没能让姑娘彻底摘出去。蒋公子这时候到飞霜苑来,对姑娘十分不利,一个不好,以后怕是不能再见姑娘的。”

路娇娇听了,面露着急,无措道:“这是什么意思,怎的蒋大哥就不能再见我了?古琴的事跟我没关系,也不知道那胡商到底从哪里偷来的古琴,还是那死丫头设局来陷害我的,娘亲是清楚的,怎能怪到蒋大哥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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