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1)
说到底,常嫣最大的失策并不是对秦若蕖出手,而是一开始便让陆修琰对她有了不好的印象。人多是先入为主,陆修琰自然也不例外,他对常嫣先失了好感,无论她做了什么事,他都会先怀疑她原本的动机。
长英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一时暗恼自己竟也看走了眼,一时又嗤笑那常嫣不知所谓。
哪怕是正室原配,也断无派人跟踪调查夫婿之理,更何况她还是妾身未明,莫怪王爷对她如此不喜。
心中有了看法,他亦再不提常氏父女之事。
有人离开,亦有人归来。这日,离家的秦泽苡终于接了秦二娘归来。
秦若蕖心中欢喜,一年的时间不见昔日姐妹,心中多少亦会有些想念。是以便拿出最大的热情欢迎秦二娘的到来,连陆修琰与无色也被她抛诸脑后,无暇理会。
秦二娘本就是心思敏感细腻之人,刚经历了临婚被退亲这样沉重的打击,再加上在路上又大病了一场,整个人便愈发的消沉,只觉得自己命比纸薄,命途多舛,日日临窗垂泪,揽镜自怜。
秦泽苡与素岚本就怜惜她的遭遇,对她自然百般关照,处处迁就,倒愈发让她多愁善感起来。甚至连吃块点心,都能勾起她的愁绪。
秦若蕖性子再怎么迷糊,再怎么大而化之也受不了一个人日日时时在耳边自艾自怜。
这日,秦二娘又在抹眼泪哀叹自己的不幸,她僵着身子任她拉着自己,干巴巴地劝慰了几句,终于词穷了。
待见青玉走进来,她可怜兮兮地望过去,眼神释放着求救的信号。
青玉有些想笑,忙忍住了,轻咳一声道:“二小姐、四小姐,岚姨做了些酸梅汤……”
“酸梅汤,酸梅,不正似我这般命么?”秦二娘轻叹一声。
“我去帮岚姨的忙。”秦若蕖再听不下去,匆匆扔下一句后便溜之大吉。
她一口气便冲出了家门,直朝山上万华寺所在走去。
正捧着书看得入神的陆修琰忽听寺中僧人来禀,说是秦姑娘求见,先是一愣,继而欢喜。
好个没良心的坏丫头,可总算想起他来了!
他扔下书卷,急匆匆地便走了出去。果然便在门外墙边见到了梦魂萦牵的纤瘦身影。
一见他出来,秦若蕖便直扑过去扯着他的袖口,好不委屈地道:“陆修琰,我命好苦啊……”
陆修琰直接便呛了一口,他忙转过脸去咳了几声,想了想,牵着她到了一处清幽的小竹林。
“说说吧,芋头姑娘的命怎么苦了?”怜爱地轻抚她的鬓角,他揶揄。
秦若蕖当下将秦二娘带给她的满腹苦水倒了出来,末了还委屈地皱着脸道:“哥哥和岚姨都让我让着些,可是、可是人家、人家也苦啊……”
见一向笑眯眯仿佛不知人间愁滋味的姑娘苦哈哈的小模样,陆修琰又是想笑又是心疼。很明显的,这个“命苦”必是从秦二娘处学来的。
见不得她这般委屈可怜的模样,他低下头想要亲亲她的额头以示安慰,哪料此时秦若蕖恰好仰高小脸,这一亲,便正正亲到了她的唇上。
四唇相贴间,两人同时一愣,随即飞快地各自闪开。
“噗通噗通……”秦若蕖听见自己的心在急促地跳,仿佛下一刻便会从胸口跳出来一般,她连忙伸手轻按着,脸上红扑扑的一片如同抹了上好的胭脂,又似是喝了上等佳酿,红得如天边晚霞,连耳朵都红透了,一双明亮的眼眸偶尔偷偷望过来,在快对上他的视线时又迅速地躲开。
陆修琰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唇上仿佛仍带着那软软香香的触感,酥酥麻麻的,连心也跟着颤抖起来,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响亮,如同擂鼓,可整个人却似是喝了蜜糖般,甜入心肺。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尴尬,又有些甜蜜。
两人羞着脸静立了片刻,陆修琰终于忍不住跨出一步,双臂一展将羞答答的姑娘抱入怀中,下颌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暗哑:“若蕖。”
“嗯。”秦若蕖靠着他的胸膛,扭捏地应了一声。
陆修琰将她抱得更紧:“若蕖。”
“嗯。”
“若蕖。”
“嗯。”
……
一声低似一声,一声柔似一声,在声声的轻唤与应答当中,他猛地发现,他已是急不及待地想要名正言顺的拥有怀中这娇滴滴的姑娘。
50|
回家的一路上,秦若蕖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身边的人,脸蛋始终红扑扑的。
陆修琰心中无限欢喜,更不愿被人冲撞了这温馨的相处,故而专挑些僻静少人往来的路,牵着她缓步前行。
行走前,视线总忍不住投到身边的姑娘身上,看着那张红粉红粉的脸蛋,偶尔扑闪几下的长眼睫、小巧的鼻子、嫣红的唇瓣,想到那柔软的触感,他便按捺不住心中悸动,将她的小手抓得更紧。
他想,或许得提前挑个合适的时候向秦泽苡坦白他对这丫头的一番心意了。只有得了秦泽苡的同意,他才能放心地回京,去争取他与她的将来。
秦若蕖虽是低着头,可注意力却始终放在陆修琰身上,根本没留意路,连几步之遥有个水坑亦没有注意到,眼看着就要踩进去,亏得陆修琰眼明手快地将她拉住。
“低着头也不看路,万一摔着了可怎生是好?”
秦若蕖眨着眼睛看向他,听他这含着关切的责备,捧着红彤彤的脸蛋扭扭捏捏地道了句:“人家害羞嘛!”
陆修琰直接便笑出了声,如此一来,因那意外一吻而带来的那丝不自在与尴尬便彻底烟消云散了。
见小姑娘瞬间噘起了嘴,他挑挑眉,突然凑过去,飞快地在那红艳的唇上一啄,成功地让对方呆住了。
看着那明显又红了不少的脸庞,他再忍不住哈哈一笑。
秦若蕖本是羞得双手捂脸不敢见人,但听他这爽朗的笑声,不知怎的竟也压下了那股羞意。她学着他平日的模样拢嘴佯咳一声,脆声道:“咱们走吧!”
明明羞得连耳根都渗着红,可脸上却偏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陆修琰看得直想笑,心里却愈发的欢喜。
怎么就有这么讨他喜欢的姑娘呢!
有句话叫“择日不如撞日”,陆修琰如今便算是体会到了。方才还想着要择个合适的时机向秦泽苡道明一切,哪想到刚将秦若蕖送到家门口,便遇上了正要出门的秦泽苡。
一时间,气氛便变得有些微妙。
秦泽苡脸色阴沉,眼神幽深,望着那两人明显亲密不少的言行举止,眸中顿时便凝了一波风暴。
秦若蕖一个哆嗦,快速地缩回了被陆修琰牵着的手,飞快地望了兄长一眼,低着头唤了声:“哥哥。”
“回去!”秦泽苡厉声喝道,吓得她脖子一缩,整个人却下意识地缩到了陆修琰身后。
陆修琰微微抬起右臂将她护在身侧,望向秦泽苡的目光坚定又不失诚恳。
“秦公子,这与若蕖不相干,皆由我……”
“我教自己的亲妹妹,与王爷又有何相干?阿蕖!”秦泽苡毫不客气地回了句,心中早已被秦若蕖下意识地寻求陆修琰保护的动作憋了一股火。
秦若蕖到底是怕他的,当下再不敢有二话,蔫头耷脑地从陆修琰身后走出,听话地往屋里走,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回身担心地望了望陆修琰。
“秦若蕖!”秦泽苡大怒,音阶亦提高了不少,吓得她一溜烟便直往屋里跑,再不记得别的。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秦泽苡方冷冷地迎上陆修琰的视线,见对方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话,他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嗓音带着无法忽视的压抑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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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妹年幼不懂事,若是言行当中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念在她年纪尚小的份上饶恕于她,晚生日后定当严加管教。寒舍简陋,便不留王爷了,王爷请回吧!”
“秦公子!”陆修琰上前一步挡住他离去的脚步,语气相当诚恳,“我待若蕖并无戏弄之意,全是出自一片真心,我心悦她,愿倾所有迎她为此生唯一……”
“王爷!”秦泽苡厉声打断他的话,脸色铁青,“舍妹乃闺阁女子,待嫁之身,还请王爷慎言,莫要毁女儿家清誉,王爷好走,恕不远送!”
言毕一拂衣袖,大步跨过门槛,“啪”的一声用力关上了大门。
陆修琰望着紧紧合上的大门,无奈地摇头笑笑,这可是平生头一回吃的闭门羹,说不得日后还得经常吃。
秦泽苡的态度如他意料当中的强硬,那毫不掩饰的排斥,更是明明白白地表示了不愿与他多加接触的态度。
求娶之路看来相当不好走,只是,他甘之若饴。
***
“日后没我的命令,绝不能让四小姐踏出家门口半步,否则一切唯你是问!”寒着脸对青玉扔下一句后,秦泽苡满腹怒气地掀开帘子走了进门,恨恨地瞪着正坐在桌旁忐忑不安的秦若蕖。
秦若蕖白着脸,有些委屈,又有些害怕地唤了声:“哥哥。”
“你与端王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泽苡勉强压下心头怒火,咬着牙问。
“没、没怎么回事啊……”秦若蕖嗫嚅地回答,下一刻便见兄长的脸变得相当难看。
“没怎么回事你便与他拉拉扯扯?没怎么回事你便掩人耳目与他私下往来?没怎么回事你便不顾女儿家矜持往他身后缩?是何人教你如此行事?是何人教你目无规矩?是何人教你如此不知廉耻!”一句比一句重,直说得秦若蕖小脸煞白,眨眼间,一双如墨般的漆黑眼眸便含了豆大般的泪珠。
眼泪啪哒啪哒地直往下掉,平生头一回被兄长如此痛斥,她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最后四个字吐出来那一刻,秦泽苡便已经后悔了,待见她抹起了眼泪,后悔之感又浓了几分,只到底心中有火,又抹不下脸。
“出什么事了?”气氛正僵,素岚推门而入询问,只兄妹二人面对面坐着,一个脸色难看身体僵直,一个抽抽嗒嗒哭得正伤心,当即愣住了。
“你问她吧!”秦泽苡一拂袍角,沉着一张脸走了出去。
素岚望望他的背影,又看看正掉着眼泪的秦若蕖,想了想,便坐到她的身边,搂着她的肩柔声问:“这是怎么了?可是哥哥又欺负你了?”
秦若蕖当下便更委屈了,伏到她怀里哭着告状:“哥哥,哥哥骂我不知廉耻……”
素岚又是一愣,这话骂得可是极重了,五公子一向疼爱妹妹,怎会骂出这般难听的话来?
她安慰性的拍着她的背,放缓声音又问:“公子为何会这般骂你?”
“陆修琰送了我回来,哥哥看到了,他很生气,问我和陆修琰是怎么回事。”秦若蕖抽泣着回答。
素岚神情一滞,脸色亦变得相当凝重。她轻轻将怀中姑娘推了开来,望入她雾朦朦的双眸,正色问:“那你告诉岚姨,你与端王当真有什么事?”
秦若蕖见她亦如兄长那般变了态度,更觉委屈:“我又不是小孩子,陆修琰也不是坏人,他待我好,我也喜欢与他一处……”
素岚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心中又惊又悔。惊的是一直看着长大的姑娘竟不知何时与端王有了情;悔的是自己不该只顾着家中杂事而忽略了她。
“听岚姨的话,端王、端王不是你的良人,日后还是莫与他再见。”她压下心中复杂,苦口婆心地劝道。
秦若蕖固执地抿着嘴不发一言,素岚见她这般模样,便知她没有听进去,心里又急又慌,唯有重复着劝了又劝。
秦若蕖听了半天,猛地一起身,直接便扑到了床上,双手用力捶着床板,似发泄又似耍赖地道:“我不听我不听……”
素岚束手无策,唯有唉声叹气、忧心仲仲地走了出去。
第二日秦若蕖想出门却被青玉拦下时,她才惊觉兄长是动了真格。
“我又不是犯人,凭什么不让我出门。”不满地瞪着青玉。
青玉摊手:“这都是公子的命令,小姐若有什么不满,自个儿去跟公子说便是。”
秦若蕖恨恨地跺了跺脚,到底不敢去寻兄长,只能哼哼唧唧地回了屋。
坐在窗边榻上,听着对面屋里传出的秦二娘自我哀怜之语,不知怎的,她的心里就更加委屈了。
眼泪啪嗒啪嗒地又再度往下掉,她一边抹着泪,一边咕哝道:“什么嘛,人家又不是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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