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铁骊雄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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鸥翼总社在晴州港的西马长街上占了两座院子,门前的青石路面被车轮轧出两道半尺深的车辙。络绎不绝的车马从院中驰出,铁制轮毂在车辙内发出闷雷般的响动,载着客人和货物奔向四方。

程宗扬一到门前,孟老板亲自迎出来,满面春风地笑道:“建康一别,今日又在晴州相见!程公子多多发财、多多发财!”

程宗扬知道孟非卿是做给外人看的,当下也拱手寒暄,一边客套,一边与孟非卿一道进入院内。

孟非卿刚回晴州,立刻邀程宗扬见面,他脸上带着笑意,口气轻松地说道:“这几天周围有不少人盯着。临安刑部的捕快,枢密院、太尉府的官差,还有其他地方安插的眼线不下十几股,真够热闹的。”

鹒翼社往江州运送粮食武器的事没有瞒自己,程宗扬当然知道周围为什么有这么多临安眼线,“宋国怀疑到这里了吗?”

“树大招风。有人从云水运东西,当然要从我们鹏翼社查起。”

孟非卿道:“可惜他们晚了半个月。如今我们鹏翼社无论船行还是车马行都干干净净,让他们查不出半点毛病。”

鹏翼社院内车水马龙,客户往来不绝,载货的、远行的,到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进了后院,外面轻松热闹的气氛陡然一变。孟非卿收起笑容,雄狮般的头颅不怒自威。

一名男子站在台阶上,下面一群打扮各异的汉子钉子般站得整整齐齐。有的是小贩,有的是农夫,有的是将军,有的是厨子,还有一个竟然穿着官服,身份是某个县的主簿。此时聚在一起,每个人都有同样气质:属于军人的气质。

“杜元胜!”

一名提着秤杆的汉子挺身出来,“到!”

“马一鸣!”

“到!”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农夫上前与同伴站在一处。

“曹之安!”

“到!”

“高二虎!”

男子翻过一页,“六营三连,苏饶!”

一个戴着平顶皮冠的将军跨出一步,“到!”

“路大冬!”

下面有人道:“路中尉化名加入左武第一军团,半年前在塞外遇难!”

男子用朱笔勾了一下,继续念道:“沈传玉!”

“到!”

“苟立德……”

孟非卿边走边道:“这些都是我们星月湖大营的兄弟,各行各业的都有。那边的苏骁原来是六营的上尉连长,在秦军已经做到右庶长爵位,佩戴将印,带的兵比我们星月湖大营都多。听说江州起兵,丢下将印便来了。”

程宗扬道:“我还看到有个小贩,好像是卖鱼的?”

孟非卿道:“他叫杜元胜,当年和苏饶并称六营双雄,文武双全。星月湖大营取消后,苏骁北上咸阳,杜元胜去了临安,在钱塘门外做了一名鱼贩,隐姓埋名十五年,为岳帅看守衣冠冢。谢老三的骨灰也是他亲手埋的。”

“哦……”

程宗扬又朝他们看了一眼。这些都是有故事的人,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一部传奇。但在这里,他们都是星月湖大营的一分子。

程宗扬忍不住道:“你们付出这么多究竟为了什么呢?”

“小狐狸没有和你说过吗?”

“小狐狸说,他有一个梦想。孟老大,你也有梦想吗?”

“有。”

孟非卿道:“我们兄弟可以抛弃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可以忍辱负重,可以十余年默默无闻,只因为我们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能聚集到岳帅旗下,说上一声: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孟非卿把手臂横到胸前,微微昂起头,“让天地八方都能听到!”

这一刻他虽然还是商人打扮,威严神情却如同指挥千军万马摧城拔寨的统帅,低沉声音让人想起隆隆战鼓。

程宗扬与孟非卿接触并不多,但能看出他是一个极端冷静的人;这时看到他眼中情不自禁流露的渴望,不禁为之震撼。

让天地八方都能听到,孟老大的气魄真不是盖的。

良久,程宗扬道:“我很羡慕你们能有这种勇气。”

“你不相信我们能成功吗?”

程宗扬望着那些军士坚毅的目光。”我相信你们能成功,甚至开创出一个属于你们的时代。我羡慕你们是因为我没有抛开一切的勇气。我想要的太多了,不像他们一样纯粹。”

孟非卿忽然道:“你的梦想呢?”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想要很多很多钱,还有很多很多美女,快快乐乐过日子,这个算不算?”

“当然算。”

孟非卿笑道:“要实现这个梦想也不容易,恐怕比我们的梦想做起来还难点儿。”

“可不是嘛。”

程宗扬叹口气,“想过太平日子怎么这么难呢?”

“说起太平日子,听小狐狸说,你和王大将军见过面?”

“在草原见过一次。”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王大将军身材虽然不高,但是我见过最高大的人。”

“王紫阳身为太乙真宗掌教,却抛开龙池的无上尊崇投身军伍,十余年间餐风露宿、四处征战。”

孟非卿道:“我孟非卿佩服的人不多,王大将军算是一个。”

“小狐狸说你们查到一些情况,说王大将军是因为背后有人捣鬼才在草原上全军覆没,是不是真的?”

孟非卿表情严肃起来。”左武军追逐兽蛮人进入草原之后,来自后方的粮食供应就越来越少。驻扎在塞上的第二军团多次催讨,粮草非但没有补充,反而彻底断绝。决战之前,左武军已经断粮一月有余。”

程宗扬想起在王哲军中尝的马肉,追问:“为什么会这样?有人断掉左武军的补给?”

“何只如此,”孟非卿冷冷道:“据我所知,大战之前有人故意把左武军的行军机密泄漏出去。”

程宗扬心头一震。王哲麾下的左武军第一军团力敌七个罗马军团,直到马其顿军团在背后出现才宣告不支。当时自己没有留意,现在想起来,罗马军团能在偌大草原上找到左武军的位置,进行大军迂回、前后合击,没有准确情报怎么能做到?

王哲不计生死在外征战,却被人在背后暗算,程宗扬越想越怒:“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正在查。王大将军战功赫赫又统率强军,累年因他升官发财的不知有多少,没想到却被小人暗算。”

孟非卿森然道:“捉到此贼,孟某绝不饶他!”

“会不会是他的仇敌干的?王大将军有什么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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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非卿摇了摇头,“据我所知,王大将军从无私怨。”

从无私怨……岳鸟人听到还不羞死。程宗扬忽然皱眉,“不对!既然没有私怨,为什么还会有人针对他呢?”

孟非卿扭过头。

“王大将军在边塞领军,不在朝中争权夺利,他若打了胜仗,后方一班人都有功劳可分;没有王大将军,这种好事去哪儿找呢?如果是朝中有人陷害王大将军,那不是自毁长城吗?”

“王大将军出事对谁最有利?”

程宗扬自问自答,“不会是朝廷里当官的,而是和他打过仗的人。”

孟非卿神情微动,“接着说。”

程宗扬摊开手,“我只是从常理推断。既然王大将军没有私怨,那么就是公敌。王大将军又不打算清君侧,他的公敌不会是朝中官员。”

孟非卿似乎想到某个人,脸色忽然凝重,过了会儿道:“不会。绝不会是他!”

“谁?”

“金蜜谪,天子驾崩前指定的四位辅政大臣之一。你说的不错,王大将军殒命对朝中权力纷争没有什么影响,得利最大的只有塞外蛮族,也只有他们最想让王大将军死。而这位金蜜谪……”

孟非卿缓缓道:“原本是匈奴人。”

别人穿越都能开金手指,轮到自己却天知道穿越到哪个位面的平行世界;自己历史知识本就有限,这个世界的历史又被搅得似是而非。金蜜诵是哪个鸟人?

匈奴人……汉……辅政大臣……程宗扬脑中猛然一亮:难道是金日磾?那个三只眼的马王爷?这个自己还有点印象。

程宗扬叫道:“不可能是他!”

汉武帝的辅政四大臣里,两个谋反被杀,另一个霍光权势滔天,一手废立皇帝,只有匈奴出身的金日磾始终对汉王室忠心耿耿。

“公子怎么能这么肯定?”

程宗扬当然不能说自己是从历史上得出的结论,只好道:“不会这么明显,说异族就出来个匈奴大臣吧?”

孟非卿追问道:“以公子之见呢?”

“如果我是泄密那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替罪羊。一个异族出身的辅政大臣无疑是最好的靶子。”

程宗扬飞快地思索,“说不定我还会故意放出风声,称匈奴将在入冬之后南侵。就算是为了避嫌,金蜜谪也会暂时交出权力,更方便我来动手。”

说着程宗扬心里也有点没底。秦桧都变了副模样,谁能保证金蜜谪一定忠诚?

也许是他死得早,没有被霍光扣上反贼的帽子。

程宗扬道:“洛阳掌权的是哪位?”

“大司马大将军霍子孟。”

这位八成就是霍光,霍去病的弟弟,历史上第一位真正的权臣,执掌汉朝权柄二十年。

孟非卿沉默片刻。”公子猜得没错。洛阳已经有匈奴入侵的传言。”

程宗扬叫道:“这也太巧了吧?设下这个计策的人心肠够歹毒,算准这件事金蜜谪无法自辩,无论怎么说都只会越描越黑。我要是金蜜谪,唯一免祸的手段只有避嫌引退。”

“所以绝不会是金蜜谪。”

孟非卿提声道:“郭盛!”

刚才点名的男子转过身,脚跟一并,向孟非卿敬了个礼,“到!”

“通知洛阳,让他们查出金蜜谪告病后是谁接管左丞相的权力。”

“是!”

说着他递上花名册,朗声道:“六营第四批回营人员点名完毕,应到四十七人,实到三十九人。请团长下命令!”

孟非卿走到阶前,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简短说道:“诸君。星月湖大营的战旗在江州上空飘扬,岳帅未完成的心颜将由我们达成。”

他抬起手臂放在胸前,沉声道:“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阶下那群汉子都抬起手臂,齐声应道:“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出发!”

已经点过名的众人各自分成队伍,以不同身份汇入外面的人群。一个月之后,他们将以星月湖将士的身份在江州重新出现。

孟非卿目送众人离开,然后领着程宗扬进入内堂,“请坐。”

“我自己来吧。”

程宗扬拿过茶壶给自己泡了杯茶,随手给孟非卿也倒了一杯。

孟非卿接过茶杯,“你倒不客气,反客为主了。”

程宗扬笑道:“我昨天听了段书,把你们八兄弟都编进去了。”

孟非卿露出一丝无奈苦笑:“小狐狸在江州闹的声势太大,那帮说书的打听出一鳞半爪,再加上一通编排,我们兄弟在他们嘴里只有三分像人,倒有七分像是妖怪。”

程宗扬笑道:“孟老大这几天不会真的忙着斩蛟杀虎、取宝藏吧?”

孟非卿双手握住茶杯,慢慢抿了一口:“这一个多月,我只做了一件事:借钱。”

程宗扬一愣,“社里资金周转不过来?”

“比那个多。”

孟非卿道:“二十万金铢,每月四分息,一年还清。”

“二十万金铢?月息四分?”

程宗扬怪叫:“老大!你借谁的高利贷啊!这可是四百万银铢!一年利息将近本钱的一半!”

孟非卿道:“拿到手的只有十万多点。四成八的利息已经先扣掉了。”

“孟老大,你借这么多钱干么?”

“还不是为了江州。”

孟非卿道:“五万石粮食、够五千人装备的兵甲,已经用掉三万金铢。”

“还有七万呢?”

孟非卿道:“你不会真以为我们两千兄弟就能跟十万宋军死磕吧?五万金铢用来雇佣一千名佣兵,剩下的还要招募五千名守城壮丁,两万金铢已经很吃紧了。”

程宗扬稳住情绪。”这么说,江州一战打下来,你们要花费二十万金铢?江州和宁州加起来,一年收入有多少?”

“江、宁二州每年岁入六万金铢,与支出持平。如果风调雨顺没有灾荒,最好的年景可节余三千金铢左右。”

“三千金铢,连半成利息都不够。”

程宗扬道:“这生意也太不划算了吧?我倒是奇怪,谁肯借出这么大一笔钱呢?”

“能拿出二十万金铢的当然是陶氏钱庄了。”

“他们不怕赔本吗?”

“当然怕,所以才谈了这么久。”

孟非卿道:“钱庄方面一直在犹豫,现在只给了一半。”

程宗扬摸着下巴。仗还没打就先背上近十万金铢的债务,孟老大是破釜沉舟了。他抬起头,“孟老大这么笃定,看来是胸有成竹了。”

“胸有成竹谈不上。”

孟非卿道:“不过我们不好过,贾师宪也不比我们强多少。宋国今年财政已经超支一成,如今再出动十万大军,每个月少说也得花费一百万金铢。现在是十月,两个月后宋军才能投入战场。只要我们能把战事拖到明年,就该轮到贾师宪头痛了。”

程宗扬道:“难怪宋国同时出动捧日军和龙卫军,贾师宪打的主意就是速战速决吧。”

“他想速战速决,我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孟非卿道:“我们能集中在江州的兄弟在一千八百人左右,虽然未必能大破宋国的上四军,但在烈山拖他们半个月,不在话下。”

孟非卿停顿一下,缓缓道:“尤其是你送到江州的水泥,老五传过话来,在城上试用一些,效果奇佳。”

“是吗?”

程宗扬笑道:“这么快就用上了?”

孟非卿捧着茶杯露出奇怪目光。

程宗扬莫名其妙:“喂,孟老大,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孟非卿慢慢道:“水泥这东西我听岳帅提起过。岳帅说,那东西细如灰尘,遇水就会凝固,比岩石还要坚硬。可惜岳帅尝试多次也没有做成。”

岳鸟人还真是什么都想做。程宗扬正犹豫怎么措词,孟非卿却放开此事,一声大笑,豪气干云地说:“天幸有程兄相助!此番江州之战,大事必成!”

程宗扬笑道:“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以前和小狐狸合伙做过一笔生意,赚了点钱。这样吧,我给你们凑一万金铢出来。”

孟非卿叫道:“这如何使得!”

“行了,咱们就别客气了,何况那一万金铢本来就是小狐狸的。”

孟非卿嘿嘿一笑,“我是说,你拿一万金铢出来就想跑?”

程宗扬坐直身体,“老大,什么意思?”

“星月湖所有产业都是岳帅的遗物,我们兄弟只是代理,包括星月湖大营也有紫姑娘一份。我和兄弟们商量过了,六个营分成三份。谢兄弟的一营和小狐狸的六营交给紫姑娘,一营目前没有营长便由程兄弟代为掌管。”

“等等!你不会想让我上战场吧?打仗这事我一点都不在行!”

孟非卿好整以暇地说:“所以才叫你来。从今天起,我每天抽出两个时辰来给你讲军事课。这会儿时间正好,咱们先上第一课:军事的目的和意义……”

程宗扬叫道:“孟老大,你不会来真的吧?我来找你是有件大事……”

“天大的事也上完课再说!”

孟非卿虎脸道:“小狐狸没跟你说过,他当年怎么听课的吗?”

程宗扬咽了口唾沫。小狐狸说过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孟非卿,因为上课不用心,孟老大打过他不只一次,都快打出心理障碍了。

“讲课还有逼人来听的吗?”

“有!”

孟非卿说着,手一张朝程宗扬肩上抓来。

“孟老大,你玩真的?”

程宗扬大叫着以掌为刀,斩向他的手腕。

孟非卿铁骊名头真不是白来的,筋骨犹如镔铁上毫不在意地接了自己一记手刀,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反而将自己手掌震得隐隐发麻。

程宗扬出手时留了两分余力,见状连忙撤招,足尖一点向后跃去。

学兵法、上战场,太扯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程宗扬飞身掠出丈许,还没站稳,孟非卿的铁掌便如影随形地跟来,切在自己肘上。

“我靠!”

程宗扬大叫一声,眼泪险些下来。

孟非卿道:“你的武技也该补习了。实力还过得去,技巧太差。这样吧,每天再抽出一个时辰加强军事技能的锻炼。”

程宗扬抱着手臂叫道:“姓孟的!你这是体罚!”

“可不是嘛。”

孟非卿轻松地说道:“小狐狸也这么说。不过他说的时候一边哭一边还满地打滚,你想不想试试?”

程宗扬忽然跃起身,抬腿朝孟非卿胸口踹去。孟非卿双臂微屈,胸膛肌肉隆起,浑若无事地挨了程宗扬一记飞腿,然后伸手一捞,抓住程宗扬的脚踝,把他甩在地上。

程宗扬背脊着地,摔得筋骨欲断,喘气叫道:“老大,没这个必要吧!你要是缺军官,臧修还有那个苏骁都够资格当校官了!”

“往后他们就是你手下的兵,你总不想让他们在背后耻笑你这个长官什么都不会吧?”

“说真的,我一点都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们兄弟介意!”

孟非卿虬髯怒张,恶狠狠道:“除非你跟紫姑娘一刀两断,我们再给她找个文武双全的夫婿!”

程宗扬爬起来:“孟老大,算你狠!来吧!”

“坐下听讲。”

“少废话!先上武技课!”

程宗扬从挂满兵刃的墙上抢下一对双刀,“孟老大,有多少斤两都拿出来吧!”

孟非卿背负双手,傲然说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今天便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程宗扬双刀一磕,发出一声响彻大厅的震响,接着挺身直纵,“看我的虎视鹰扬!”

暴喝中,程宗扬双刀犹如猛虎脱柙,洒下一片凌厉刀光朝孟非卿攻去。

“来得好!”

孟非卿双手伸到背后,接着肩膀一翻,手中挥出两道蛟龙般墨黑乌光,将程宗扬密不透风的双刀硬生生砸开。

程宗扬双手一阵剧痛,死死握住刀柄;精钢打制的刀身已经被砸得弯曲,他咬牙道:“我干!你那是什么!”

孟非卿掌中握着一对手戟,每一枝都长近三尺,沉甸甸分量十足。戟身纠屈犹如飞龙,两枝戟牙如同弯月。双戟通体墨黑,材质非金非玉,散发出暗黑光泽,一看就不是凡物。

“天龙霸戟!”

孟非卿手握双戟,双手一碰,双戟发出一声龙吟般的清响,雄壮身躯犹如天神,威风凛凛。

程宗扬看看他那对霸气毕露的天龙霸戟,再看看自己手中那两把不成模样的钢刀,抬起脸悲愤地说:“孟老大,你耍赖!上教学课还用你的天龙戟打我的破刀!”

孟非卿轻描淡写地说道:“少废话!接我一招!”

“我干……啊……啊!啊!啊……”

直到傍晚,那辆摘去鹏翼社标记的马车才回到宅中。秦桧上前打开车门顿时一怔:“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程宗扬眼眶青了一块,手臂缠着绷带,一瘸一拐地从车上下来,黑着脸道:“听孟老大讲课去了。干!我算知道小狐狸为什么就怕孟老大。下手真狠!你没看到,跟他的天龙霸戟一比……哎哟,别动!”

秦桧试了试他的手臂:“还好还好,筋骨没事,都是皮外伤。”

程宗扬龈牙咧嘴地晃了晃手臂。”不行,我得弄一对好刀,要不跟他的家伙一比,什么刀都成了烧火棍。”

秦桧正容道:“神兵利器虽然锋锐,却非武者之福。夫山川之固,在德不在险,所谓身怀利刃,杀心自起,真正的武者应该从……”

程宗扬打断他,“你是不是说用神兵利器的不是好汉,飞花摘叶即可伤人才是真正的高手?歇歇吧!你个死奸臣!咱们两个都练到飞花摘叶,让你拿根狗尾巴草,我拿把屠龙刀,看我不砍死你!”

“唔,”秦桧沉思道:“公子所言也有几分道理。”

“废话!打赢才是王道!”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当你的奸臣吧,别没事就给我上课,有空多想怎样对付别人。”

秦桧道:“属下明白。”

程宗扬看了看院子,“死丫头呢?为了她的嫁妆,我可遭了大罪。”

秦桧道:“紫姑娘去了雪隼佣兵团。”

“怎么不早说!”

程宗扬爬上车,“老臧!知道雪隼佣兵团在哪儿吗?”

“知道!在城北,离这儿有二十多里。”

“找个兄弟跟我去。”

臧修道:“是。”

秦桧跃上马车,“我陪公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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