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裂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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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括教育是一个纯粹的私营培训机构,说是学校,不过整个培训机构的管理、组织结构和教学方法都和我原本的公办学校有着天壤之别。

这里的一切都带着浓重的商业味道,专业设置、学科设置,学校的硬件配备都是以市场需求为主导的。

我应聘的地方是思括的总部,它有4、5家分校,不过规模都不大,总部是规模最大的,也只有5个机房和4个教室,不过同时上课的班级很多,都是滚动型的时间安排。

我刚到思括的时候,由於是试用期,只能带一些业余班,时间安排上很零碎,大多是周末和晚上上课。

在讲课方面,我很快就得到了学校和学生两方面的认可。

我们的老板很少出现,学校的校长是个40多岁的大姐,我来上班的第一天,她就拉着我的手显得很开心的说我肯定会受到学生的欢迎的。

我不知道她指的是我哪个方面会被学生喜欢,不过事实的确如此,我开始带的两个短期业余班,学生的评教分数我都拿到了99分以上,满分是100分。

私营企业,利益第一,我开始最不习惯的是这里要求我们老师每天要坐满8小时的班,就是说,如果没课,就要按照上班时间来办公室,如果有课,就可以按上课时间调整休息时间,我带短期班的时候,都是晚上课,白天就可以有半天时间不用在办公室,不过我为了不浪费来回走的时间,都没有休息,每天都坚持着在办公室里准备课件,准备案例。

我带的课叫平面设计认证班,要讲4个主要软件,还有一些周边相关的课程。

我开始并不能完全带下来,我刚来的时候只会这4个软件中的两个,其余的两个我从来没接触过。

不过难不倒我,我开始拼命的恶补,每天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捧着一大摞专业书籍学习这些软件,本来晚课下课就9点多了,回家後我基本都是要12点以後才能睡下。

海涛那时候开始公司好像到了一个发展的重要阶段,我回家晚,他回家更晚,基本上每天回来都是烂醉如泥,基本都是我备完课了,12点多了,他才会被人搀着或者背着回到家。

我很心疼,看着酒气喷喷痛苦万分的海涛,我哭了很多次,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一个身体被搞垮的成功企业家,我只需要一个能在我备课头昏脑涨时给我捏捏肩膀捶捶後背的丈夫。

我俩的交集越来越少。

我看书备课时很专注,经常没注意他什麽时候回来的,经常看到他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或者卧在卫生间的马桶旁睡的像一头死猪。

他一米八的大块头,这些年的山吃海喝让他早就不像上学时那般健美性感,俊美又棱角分明的脸变成了圆头圆脑的胖大头,过早隆起的肚皮圆滚滚的,就算我有时候欲火中烧想和他鱼水合欢,一看到他渐渐臃肿的身体,也立刻没了兴致。

我俩渐渐开始变得无话可说。

其实也是没机会说话。

做爱的次数基本是一个月能有一次就不错了。

不过我也不是很想,我刚开始代课,备课的量很大,我的注意力都专心的放在工作上,也就不在意这些身体上的需求上了。

在我的努力下,工作很快有了收获。

通常试用的老师都要经过三个月的试用期才会转正,我入职一个月就转正了。

工资从试用的每月一千翻了一倍,两千的基本工资。

有的朋友会说,你骗人,都知道培训机构的老师收入很高的,一个月才两千?骗鬼呀?

没骗人,我们这里基本工资只有两千,但是课时费在我转正後从试用的25一小时提高到40元一课时。

而且正式教师可以接长期班了。

长期班就是脱产班,每天都有上课,一天4课时,一周5天的课,这样算下来,如果我只带一个班,每个月就能拿到近6000的工资。

虽然我并没在意工资的多少,不过毕竟这是我辛苦工作报酬,看到我的待遇和那些无论年纪、学历都比我有优势的同事都是一样的,我更加有信心做好自己的工作。

海涛依然是不屑一顾的态度,他们那里很多员工的工资早就过两万了,他听到6000这个让我开心的不得了的数字的时候,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短期班的学生和我没什麽交集,他们每次都是上课才来,下课就立刻跑掉了,很多人课程结束了还不知道我姓什麽叫什麽。

长期班就不同了,我有了更多的机会能接触学生。

我的第一个长期班,那个男人出现了。

他是我第一个长期班的学员。

他叫谢非,我第一天接班,甚至都没注意到角落里还坐着这样一个瘦小的男孩子。

他是长春人,个子还不及穿着坡跟鞋的我高,消瘦的身材,消瘦的脸庞,带着一丝稚气,他的五官很清秀,不过可能是青春期刚过,额头上还散布着一些星星点点的青春痘,刚来上课的时候,很羞涩,基本一天的课下来,听不到他说一句话。

他的基础很差,我开始注意他就是因为其他同学很快就能做出来的图形,他却怎麽也做不出,不过他对电脑好像非常熟悉,软件学习很快,他很聪明,很多命令他只要听过一遍就能记住是做什麽用的。

他很努力,每当我上课关注他的时候,都看到他在很用心的在本子上记着笔记。

他好像对电脑很了解,有次我的移动硬盘出问题了,读不出数据,他主动提出帮我修一下,我给了他,他只用了几分钟,硬盘就恢复运行了。

为了表示感谢,我中午请他吃了顿肯德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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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他给我说了他的情况。

他今年才19岁,家里的情况和我基本差不多,上小学的时候,父母离了婚,他跟了他的母亲,今年高考,落榜了,来北京投靠他的父亲,他父亲给他拿了比学费希望他能学些技术,就这样他来到了思括。

他比我小了整整12岁一轮,我当时很同情他,就学着海涛为人处世的方法拍着他的肩膀认他做了弟弟。

海涛这个人就是经常跟人称兄道弟的,所以海涛的人脉极广,到处都有他的朋友。

我也照葫芦画瓢的认了个弟弟。

可惜,我只学到了海涛人际交往的表面,我在後来和谢非的相处中才发现,事情远远超过了我当初的本意。

渐渐地,我开始发现谢非在听课的时候更多的不是在关注我的课程,而很多时间,都在用一种很炽热的让人很不舒服的眼神盯着我发呆。

更让我不安的是我发现他的笔记里不仅仅是记载着课堂的内容,有好多页上,密密麻麻都在胡乱的画写着我的名字。

那时候他还没有更多的表现出来什麽,不过我已经感觉到这个男孩可能是对我有了一些情感上的变化。

我这个人很敏感,也许是应对这些事太多,我立刻调整了自己对他的态度,不再和他有更多学习之外的交流,我希望他能自己感觉到我的态度,不要在对我的情感上出现什麽不该有的想法。

几天的冷落,他也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变化,似乎把更多的关注力转回到学业上。

我稍稍舒了口气,自以为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在我再三的央求下,海涛终於答应我,给我买下了我一直都喜欢的不得了的枣红色本田锋范,,我开心的要命,恨不得交了钱就立刻把爱车开回家。

我10年刚到北京时候没事,把驾照考到了,不过海涛和我妈一直不同意我开车,说我开车技术不好,北京路上的车多,交规也严,我这种彪货开车上路肯定会出问题的。

通知我提车的那天我兴奋的要死,立刻打电话给海涛,要他帮我去把车提回来。

可是海涛却让我大失所望,他告诉我说公司里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要开,实在走不开。

本来很开心的事,却被他的一个莫名其妙的会搞得我大失所望,我委屈的在学校走廊里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

海涛没一会又打过来电话说派公司的司机来帮我提车,我已经生气了,赌气冲电话大叫:「不用啦!我自己去提车!我撞死了就是你的责任!」

气鼓鼓的按掉电话,才注意到谢非在旁边站了半天了。

「娜姐,咋啦?」谢非有些好奇我为啥发那麽大的火,就凑到我身边问。

我摇摇头说:「没事,和一个王八蛋生气呢」

谢非笑了,露出嘴里的微微泛起黄色烟渍的牙齿。

说实话,我那时候对抽烟的人没什麽好印象,谢非也一样,知道他吸烟後我甚至有些讨厌他。

「和姐夫吵架了?」他问。

我也没多想,有情绪就要找个人倾诉一下嘛,就索性告诉他:「都说好了,今天去提车,他又变卦,都好多次了,总是放我鸽子!」

他一直在笑呵呵的看着我,劝我别生气了,他有驾照,他可以帮我去提车。

我当然没打算让这个乳臭未干的小男生帮我去提车,一个是不相信他的技术,另外就是不打算让他感觉到在我这里有机可乘。

我一口回绝了他,他有些失望,不过继续对我说:「娜姐,我一个朋友让我帮忙设计个店面,我做不好,你得帮帮我呀。」

「店面?我哪里会设计店面?」我不是谦虚,我确实没做过店面设计。

他笑了笑,说:「不是设计整个店面,是我朋友开了个服装店,想设计一个好看点的标志和牌匾啥的。」

他说话的吉林口音很重,虽然我也是东北人,不过他很多字的发音和我们那里完全不一样。

设计logo和牌匾我没问题,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那说定了,我也设计几个方案,到时候要辛苦娜姐帮我改一改呀」他一直笑着,看起来很阳光,我突然觉得他其实并不讨厌,只是我是老师,他是学生,不应该和他走得太近而已。

我也笑了笑,刚刚和海涛发脾气时的怨气被他影响的一扫而光。

我像对我之前带过的小学生一样嘱咐了半天他要认真学习技术,那样才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对得起交的那麽多学费吧啦吧啦的一大通,说得义正词严的,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

他始终笑眯眯的看着我,很认真的倾听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偶尔还会点头认同我的想法。

这是我头一次和他讲这麽多话,我这才发觉他看起来挺内向腼腆的,可是很好沟通,而且,这种被认可和被仰慕的感觉对我来说,真的很舒服。

和他分开後我的心情好多了,想着下午还是得把我日思夜想的爱车提回来,让公司里的司机来就来吧,毕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原则问题,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给海涛又打了个电话,让他公司的司机帮我把车提了回来。

可是没等我有车之後的开心劲过去,就又和海涛吵了一架。

还有几天就是十一长假了,我们学校有7天的假,我就盘算着,利用这几天时间,我们全家自己开车去云南玩。

可是我刚把想法说了个开头,就给海涛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他说他去不了,他们公司只能放3天假,而且他还要拿出两天时间去天津谈生意。

本来我没生气,想着他去不了就算了,我反正也有车了,我自己开车带着小梦和我妈去也一样。

可是他却劈头盖脸的责备了我一通,说我刚开车,不可以开那麽远的路,说我玩心太重,一点不顾及孩子和老人的安危。

而且他越说越激动,最後还开始数落我说不应该给我买车什麽的一大通,口气也越来越不客气。

我也不甘示弱的数落他的不是,埋怨他越来越不关心我和小梦,整天在外面跑,我的事他一点也帮不上不说,还整天见不到人。

两口子吵架原本就是没有谁对谁错的事,可是随着语言上越来越不客气,我俩都越来越激动,最後脸红脖子粗的海涛也不理我了,嘭的一声摔门而去。

我气得哭了好半天。

从前偶尔吵架,他都会主动让步,然後会嬉皮笑脸的来哄我,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吵架之後,他都是摔门而走,不再理我,任由我怎麽发脾气,躲的无影无踪。

这次吵架也是我和他认识以来最为伤心的一次,他居然提起了我当时在学校的另一个追求者,而且说的很难听,这也是我头一次知道,原来我当年在学校里,也有很多传言,而且有很多都进入到了海涛的耳朵。

我也知道了结婚这麽多年了,小梦都5岁了,他其实打心里还是不肯相信我,那些流言蜚语他居然都记在心里。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再理他,其实他这些天也根本没没再给我机会理他,他每晚都是回来就是一副醉猫像,倒在床上就呼噜连天了。

云南之行泡汤了,这是我惦记了好几年的旅行,没办法,我妈也站在他那边不同意去那麽远,海涛也只是十一当天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出差了。

我寻思着,好不容易有7天的假,也不能就这麽宅在家里呀,就琢磨着我们娘仨个找个近一点的地方玩玩也行。

二号,我壮着胆子,在车後挂了个大大「新手上路」的牌子,领着小梦和老妈跑了趟怀柔,随便找了个什麽森林公园玩了一天,也算是让那个死李海涛看看,没有他,我高琳娜一样可以玩的开心。

在路上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短信,我开着车,本来就紧张,也没敢看,找了个服务区休息的时候,我滑开手机才看到,是谢非问我设计做的怎麽样了。

我才想起他几天前托我的事,这几天光顾着和海涛吵架生气,这事已经完全被我抛在了脑後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短信告诉他,这几天事情比较多,还没开始弄,回头一定帮他搞定。

他立刻回了短信告诉我,不用急,好好设计就是了,他已经弄好了两套方案,说发到我的邮箱里,让我有时间帮他改一改。

我告诉他,我现在外地旅游,等回去北京一定帮他弄。

他可能感觉到我有些不耐烦,就再没打扰我。

等回到北京,小梦可能因为在路上吃了什麽不干净的东西,上吐下泻的,我剩下的假期都在手忙脚乱的照顾小梦,把这事又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再开学,走进班级看到谢非,才想起,我又放人家鸽子了。

他还是没有什麽抱怨,听我说我这几天在照顾孩子,反倒很担心的问起小梦的病情。

说实话,看着他关心小梦的样子,我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心底钻了出来,无法形容,只是觉得暖暖的,很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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