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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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二婶说,你茶煮得很好。”叶如蒙笑道。

“啊?”叶如思一时间有些脸红,小声道,“哪有,就……就会煮一点,没有二婶说的那么利害的。”

“如果六妹妹不介意,不如等一下教我煮茶?我爹爹经常嫌我煮的茶不好喝呢。”

听叶如蒙这么一说,叶如思脸更红了,“不……不用教,我不会教。如果四姐姐不嫌弃,我、我煮给你吃。”

叶如蒙笑眯眯的,“那就谢谢六妹妹了。其实六妹妹不用那么怕我,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人。”

听她这么一听,叶如思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叶如蒙见她笑了,有些放松下来。重来一世,她才看清,原来这位看起来胆小如鼠的六妹妹,才是府中唯一把她当成姐妹的人。其实这六妹妹不笨,就是心思单纯了一些,一紧张起来说话就会结巴,而且走路老爱低着头,便显得人有些蔫蔫的。

前世叶如蒙在叶国公府仰人鼻息的时候,叶如巧和叶如漫都曾经对她冷嘲热讽过,叶如蓉则分外关切她,对于这个一直闷声不说话的六妹妹,她真的没什么印象。

她被赶出府后,才看清了叶如蓉的真面目,叶如蓉也干脆和她撕破了脸皮,还故意跑来静华庵羞辱她。在那个时候,唯一真心来看她的,便只有这个六妹妹了。

那时的叶如思已经出阁两三年了,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借着来静华庵礼佛时看她,每次来都会带一些吃的用的给她,就算那个时候落魄的明明是她,可她还是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给她心里带来不舒服。其实她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在桂嬷嬷生病的时候,她还给了她一笔银子,怕她不肯要,便偷偷藏在了送来的当归里面。

只是,叶如蒙不免有些惋惜,前世的时候这个六妹妹嫁得并不好,她嫁给了丞相家的嫡长子贺尔俊作妾,听闻这个贺尔俊不学无术,还有些风流。在她临死前那两个月,都没见着叶如思了,后来桂嬷嬷一打探,才知道她前不久摔了一跤小产了,听说身子亏损得利害,只怕再也不能生育了。

所谓患难见真情,想起前世种种,叶如蒙轻轻叹了口气。听得她惆怅叹然,叶如思悄悄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她看过来,又连忙低下了头,好像被人抓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叶如蒙浅浅一笑,这辈子,她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好妹妹嫁错人了,她一定要想办法给她寻一门好亲事,找一个能对她好、懂得珍惜她的人。

叶如蒙唇角弯弯,放慢了脚步,挽上了叶如思的手臂,叶如思有些受宠若惊,头更低了,二人携手步入了厢房。

小乘殿后,有一块空地,生长着几株百年老榕树,冠幅极大,枝叶相吸相连,环抱围成一圈。树顶上空艳阳高照,可是猛烈的阳光照在榕树上,就像被密密麻麻的榕叶吸收掉了一般,没有一丝光线能透入其中。

树底下,像是一个天然的树洞,阴凉一片,微风徐徐。最粗壮的那棵榕树脚下,有一张前朝便遗留至今的莲花瓣兽头腿青石石桌,桌身浑厚大气,桌角边缘部分已被磨得十分圆滑。

石桌两边,有两个沈腰潘鬓、雍容雅致的男子正在对弈。执白子的穿着雪色金边白绸深衣,玉冠束发,目若朗星,此时剑眉微蹙,盯着险象横生的棋局。坐在他对面执黑子的男子一袭月白色墨边直裰,腰间系着一条羊脂玉蟠螭带钩,容颜之俊美,惊为天人,一双狭眸深如幽潭,薄唇如刻,不点而红。

这人,正是容世子祝融,坐在他对面身形落落大方的年轻男子,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祝司恪。

祝司恪落下一子后,祝融沉吟了片刻,两根修长的食指轻轻夹起一颗黑曜圆子,缓缓落在琉璃棋盘上,祝司恪一怔,紧接着便叹了一口气。

祝融淡淡道:“思虑不周,一子错,满盘输。”

祝司恪想了想,耸了耸肩,一下子便释然了,冲他笑道:“好吧,愿赌服输,你要我做什么?”祝司恪面容端正,五官俊俏,笑起来一脸阳光,任谁也想不到他便是自小在险恶宫闱中长大的太子。

祝融顿了顿,抬眸看他,“挨上一刀,如何?”

此言一出,祝司恪的笑登时僵在了脸上,“你是说真的?”可是一问出口,他便知道答案了。当然是真的,这个闷葫芦从来不开玩笑。

“嗯。”祝融倒是难得很耐心地答了,若是往常,只会斜视他一眼。

“哪里?”祝司恪直截了当问道,二人相当默契,也信任彼此。他第一个问题不是关心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而是问他要在哪里挨上一刀。

祝融是个谨慎周全之人,若不是考虑清楚了,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祝融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眼,这一刻,祝司恪觉得他就像是被放在砧板上的一块肉,祝融的目光像刀片一样在他皮肉上来回刮着,在挑从哪里下手好。一会儿后,祝融声音略有低沉地开了口,“除了四肢。”

除了四肢,那不是前胸就是后背了,总不能是脸吧,祝司恪认了,“那就背部一刀吧,跟我说说什么情况?”要他堂堂太子挨上一刀,总得让他“死”个明白吧。

祝融唇角微微一弯,一只手撑在冰凉的石桌上,向前倚了倚身子。祝司恪见状,连忙也凑上前去,二人悄声细语了一阵,祝司恪剑眉紧皱,而后将棋盘拉了过来,打乱了上面的布局,二人黑子白子换了几换,最后祝融将满盘旗子干脆利落地扫落在石桌上,独留一颗黑子。

祝司恪仍是蹙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开口道:“行!就按你说的做!”

祝融没有说话,仿佛这一切已经是在他意料之中。

祝司恪自然知道,他提得出来,便是胸有成竹的了,又问道:“那你准备找谁下手?”

啧啧,听听他在问什么,他居然在问这人准备派谁来刺杀他。这个险,真心冒得有些大,若是让父皇发现了,一定会废太子。又或者,那刺客手一抖,保不准他命就没了。

祝融没有回答他,沉思了一会儿反而道:“此事,你不要告诉段恒,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祝融沉声警告。段恒是祝司恪的贴身暗卫,武功高强,做事利落,曾经在危险关头救过祝司恪几次命,甚至还帮他挡过毒箭,祝司恪很是信任他,连祝融也没有怀疑过他。可是到最后,才发现他原来一直是二皇子的人。这人,藏得太深。

这是祝融前世难得懊悔的几件事之一,他看走了眼,最后害死了青时。

那个时候,双方激战过后,青时为了救即将落下悬崖的他,一只手狠狠拉着他,另一只手则紧紧攀在悬崖边的石块上。受了伤的段恒,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缓缓爬了过来,他掏出刀子扎在了青时的手上,无论他怎么扎,青时都不肯松手。然后,他便一刀一刀地割,直割断了青时的两根手指,可青时还是不肯松手。

最后,段恒开始割他的手腕,渐渐地,割断了他的皮肉,慢慢地磨着他的腕骨。在手腕即将被割断的那一刻,青时爆发了最后的力量,强行将底下的他甩上了崖边,他自己却因此手骨分离,坠入了深渊。

他尸骨无存,留给他的,只剩一只仅有三根手指的手掌,仍紧紧抓着石块,青筋爆起,血肉模糊。

祝司恪摸了摸鼻子,这祝融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双眼睛像狼一样可怕。他正想开口说话,这时,一直守在外面的青时走了进来,来到祝融耳旁低声道,“主子,叶国公府七房柳若是怀孕了。”柳若是,正是叶如蒙的七婶,叶如瑶的亲娘。

祝融久久不动的眼睛忽然眨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忽地“哧”了一声,幽幽道了一句,“倒是有趣。”

“她似乎不想要这个孩子,让柳若琛帮她保密。”青时继续道,柳若琛是柳若是的弟弟,也是太医院的御医。

“哦?”因着青时并无回避他,祝司恪也听到了,凑了过来。这就奇怪了,若他没记错,这叶国公膝下有五女,却无一子,柳若是身为正妻,为何怀上了反而……这便有些引人深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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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融淡淡道:“不是叶长泽的,自然不敢要了。”叶长泽,便是叶如蒙的七叔。

作者有话要说:

蒙蒙:七叔,你帽子掉色了,头发都染绿了。

叶长泽:哼!反正我自己又看不见!

祝司恪——容大猫一生一起走的好基友,不黑化,人家将来可是要当皇帝的人。→_→

话说,上一章容大猫明明在轿中极其用力地讨好蒙蒙(咦?怎么打出来的这么污→_→能显示得出来吧?)

咳咳,杀手再帮大家回忆总结一下上一章的中心思想——前世,他也试过这么哄小太子,喂点东西吃就不哭了。

杀手:算了,我编不下去了。

下一章容大猫要放大招啦!观众朋友们,下面由主持人深度解读柳若是雄厚的娘家背景,让大家充分了解男主的苦衷与不易……

小天使:还在编呢!

杀手:抱头遁走。

☆、当年真相

前世,在几年后,叶国公有一个小妾怀了身子,本来只是一桩普通的喜事。可是那个时候,大理寺那边正好破了一宗案子,一个死刑犯在行刑前供出了一个秘密,原来,他在十几年前曾经是叶长泽的同僚,当年因官务上的事对叶长泽怀恨在心,便偷偷在他茶水中下了祖传的绝子丹,让他断子绝孙。

此事查实后,那小妾便被秘密处死了,若他没记错,那个红杏出墙的小妾当是柳若月,柳若是的庶妹。虽然叶国公府将这个丑闻压了下来,但他当时身为丞相,这些秘闻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信手拈来。

看来柳家这对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灯,先后给叶国公戴绿帽子。此时的柳若是,自然是不知道叶国公已无生育能力,只怕是……叶国公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去她那儿留夜了,时间对不上,所以不敢留。

“有几个月了?”祝融问道。

“一月有余。”

“让她顺利生下这个孩子。”祝融淡淡吩咐了下去。

“是。”青时面不改色应了,退了下去。这还不简单,将落胎药换成安胎药,再让叶国公今夜去她那儿躺一躺便是。

祝司恪摸了摸下巴,审视着祝融,见他面容淡定,他却有些不淡定了,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要对付叶国公府?”这叶国公府,与他们并无直接的利益冲突。而且京城中的人都知道他宠叶如瑶,对叶国公府也是爱屋及乌,怎么如今看着不大对了。

祝融也不瞒他,“不是对付叶国公府,是对付叶国公府的七房。”

“这是为什么?”祝司恪更不明白了,“你忘了叶如瑶小时候还救过你?” 叶如瑶便是七房的嫡女,别人不知道他为什么宠叶如瑶,他是知道的。

外面的人只道是叶如瑶美若天仙,才叫容世子看上了,可是祝融开始宠叶如瑶的时候,她不过才六岁。而且,若要说美人,祝融认第二,京城中还真没人敢认第一了。这祝融是美得不分男女了,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中想想,断断不敢说出口。

祝融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不是她。”

“不是她?”祝司恪闻言登时吃了一惊,“你认错人了?”那这叶如瑶不是赚大发了,让这么一个冷漠无情的人费心宠了她整整八年,万事都依着她。

“她冒名顶替了她。”祝融淡淡说了一句,说到后面那个“她”,他的神色微微有些柔和。

“啧啧啧!”祝司恪顿时来了兴致,只觉得这故事竟比说书的还要精彩。当时找到叶如瑶后,他是陪着祝融一起去的——

“是你救了我吗?”少年唇红齿白,眉色柔和地看着她,因为雪盲未愈,一双好看的凤目还有些红肿。

叶如瑶那年不过六岁,生得粉雕玉琢,见了他这俊美的模样,竟也看得有些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他垂下睫羽,眯了眯眼,“以后,谁都不能欺负你。”

这是一个十岁少年的承诺,他也确实做到了。想到祝融这么多年来对叶如瑶的宠爱,祝司恪颇惋惜地感慨道,“这八年来真是难为你了,明明不喜欢她偏偏还要那么去宠着她。这下可好了,看到她都能直接一脚踹过去不心疼了。本宫不是和你说了很多次,当年你与小仙女就那么一夜,又何必苦苦相思这么多年,结果闹到今日才发现所认非人。”

他这话说得不伦不类,听得祝融冷瞥了他一眼。

确实,前世是他做错了,错得离谱。他甚至答应了叶如瑶最后一个条件,让祝司恪封她为皇贵妃,仅次于皇后之位,给她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此事祝司恪自是不肯,叶如瑶模样虽然生得极美,但性子娇纵无比,他可吃不消。祝融与祝司恪二人,自小一起长大,祝融还在摇篮中的时候,祝司恪就站在摇篮旁逗他玩了。二人自小便出奇地和睦团结,从来没有红过一次脸,那次是唯一的一次——

“她姿容绝美,而且身份合适,对巩固你的地位有所帮助。”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祝司恪却有些愤然,“你不肯娶她,便让朕来娶她?你是觉得,朕娶了这么多不喜欢的女人,娶多一个也是无所谓的对吗?朕介意的不是这个!朕介意的是你让朕去娶你一个爱慕了你多年的女人!朕把你当兄弟,你把朕当什么了!”他气得当场夺门而出。

可是第二日,他却下了旨,封叶如瑶为瑶贵妃。

“那当年究竟是谁救的你?”祝司恪很是好奇。

祝融没说话。

“诶?你找到她了?”祝司恪八卦问道,他长祝融两岁,今年刚及冠,平日在外人面前总是装出一副一本正经、沉着稳重的模样,可是到了私下里,却爱对着祝融嬉皮笑脸。

祝融还是不说话,祝司恪立马就凑了过来,笑嘻嘻道,“一定是找到了。怎样?让你魂牵梦萦了那么多年的小仙女到底是谁?披着斗篷的小仙女?不过,当时那件斗篷不是叶如瑶的吗?又怎么会是她冒名顶替了?”祝司恪聒噪地问个不停,一只手搭在了祝融肩上。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碰祝融,与他这般哥们儿。只不过,他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与他勾肩搭背,免得……被人误会。

“你再说多一个字,等一下你背上的伤就会深多一厘,长多一寸。”祝融冷道。

祝司恪连忙住了口,收回了手,没一会儿又凑了过去,“等一下你不会亲自出手吧?”

祝融没答话。

祝司恪当他是默认了,连连摇头,“你真狠心,居然对我下得了手。要是换了我,我可连你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伤。”想了想,他又觉得有点说不过去,“话说,你至于吗?就因着叶如瑶骗了你,所以你要对付她一家人?不过一个小女孩,暗中出手解决了便是,做得干净,叶国公府和镇公国府也不会察觉。”

祝司恪实在想不明白,祝融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去折腾叶长泽这一房,叶国公府好收拾,但是镇国公府却不好对付了,镇国公府便是柳若是的娘家。

这镇国公生有两个嫡子三个嫡女,长子柳若荣乃镇国将军,官至正二品,在边疆已戍守了十余年,嫡庶共生有四子,均是从军;长女柳若眉多年前便入了宫,虽无所出,却是四妃之一;次女柳若诗,嫁给了逍遥侯为妻,生有一子;三女便是柳若是,叶如瑶的生母;嫡次子柳若琛是年纪最小的,在太医院就职,官拜从五品,今年已有二十八岁,成亲多年仍无所出,传闻是……不喜女子。

这叶如瑶不仅在叶国公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镇国公府更是如此。上面有五个表哥,外加一个当镇国将军的舅舅,还有一个位列四妃的姨母,明着来真没那么容易对付。而且,她多年来一直有祝融宠着,平日在京城里甚是招摇,连郡主见了她都要给她几分面子。如今这祝融说翻脸就翻脸,仔细想想,这已经不仅仅是儿女情仇了,若一动手,只怕会涉及到朝政了。他会这般出手,只怕另有隐情。

祝司恪试探道:“确实,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撒谎脸不红心不跳,连你都能骗过,确实也不是什么好姑娘。不过,你真的想对她动手?”

祝融没答话。

祝司恪轻轻叹了一声,“镇国将军大权在握,连父皇都忌惮他几分,你若是动了她的妹妹和外甥女,最好留些情面,不要做得太难看。”

“我自有分寸。”柳若荣一家人戍守边疆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他骁勇善战、赤胆忠心,教出来的四个儿子,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一个人,他拉拢都来不及。

“行吧,”见他不肯细说,祝司恪也不勉强,“若有需要,我可以借你些人。”

祝融轻轻“嗯”了一声,柳家是除了他之外叶如瑶最大的靠山,只有柳家倒了,叶如瑶才会真正的一无所有。可是柳家这棵老树盘根极稳,柳若荣是动不得的,至于柳若诗,若能在宫中好好当她的柳淑妃,他也不会对她出手。

祝司恪用手肘撞了一下祝融的胸口,“你等一下好歹给我留点面子,不要让我伤得太惨烈,那个剑一定要锋利一点,钝了容易留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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