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当初林正则为了娶上官之女抛妻弃子,为了前程什么都不要了,可谓是狠心绝情,这般性情哪怕不是位极人臣,也该身居高位,如果对方知道了自己来京考取功名,会不会害怕东窗事发而从中作梗呢?
可他一番打听下来,结果出人意料,不少人都表示不清楚有这么个人,多番探查后,才知道他这位父亲,竟然在京中仍是一个七品小官,职位低微又普通,政务上毫无建树,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倒是他那副好面相,林正则长得是真好,就是脑子死,空有容貌却毫无眼光,彻底诠释了什么叫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林正则此人只顾眼前利益,心机浅薄导致站队不明,多年前他刚上任时曾有一位高官想提拔重用他,结果他倒好,娶了高官对立官员的女儿,惹得这位高官大怒,马上摒弃他,甩手不要了,等到林正则反应回来想弥补时,连人家的门都进不去了,就这么十年如一日,待在原位不动如山,可这位还心不死,据说逢年过节,还给那位大官送礼,然而也不打听打听,十多年过去,掌权的早就换人,如今那位高官也就是坐职,大权早没了,就他还看不清,巴巴的上去奉承讨好。
众人道长得好有什么用,脑子蠢一样成不了事,林正则在京中的小官员中是个十足的笑话,也就是他给那位高官送礼的时候当下酒菜笑话提上几句,平时没人会记得他,毕竟京中这样的小官太多了,谁会在乎一个小人物呢。
林怀瑾知道这些之后心中五味杂陈,种种情绪碾碎成泥,沉到心底,他对自己说,总之,他不会阻挠自己仕途便好。
林怀瑾是有真本事的,一手策论写的漂亮,他从小临摹一位大家的字,字迹苍劲有力,转勾带锋,凌厉之气跃然纸上,吸引了老皇帝的注意,于大殿上见过他之后欣赏于他独有的冷肃气质,钦点他为探花,上任吏部侍郎,协助五皇子处理国事。
林怀瑾的确独特,明明正值年轻气盛的年纪,整个人却沉稳的要命。
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说的便是如今的他,高中的喜悦冲袭他的同时,一盆冷水也浇了下来。
林正则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知道了他的身份住址,带着一堆礼物上门来找他了,一见面便向他哭诉衷肠,语言关切俨然一副慈父模样,令林怀瑾着实吃了一惊。
他幼年与母亲相处,上京后只见过这位父亲寥寥几面,记忆中对方身材高大,态度十分冷淡,他幼时对父亲憧憬与思念埋在小小的心脏里,每每与他说话都紧张忐忑,最终,他对父亲所有的情感牵挂都化作一*的劫难,还有孱弱母亲的无助泪水,最终出走异乡,他对父亲的憧憬全部化作烟雾消弭。
他最后对父亲的印象,只有那扇高耸的朱门,和母亲牵他离开时的颤抖的手,那时他怎么对自己说的。
他说:总有一天,他要拥有比这里更大的屋子。
这一天还没有到来,那屋子的主人却哭着来找他回去。
记忆中华丽宽阔的府邸,曾经他每天都会因其富丽而居住不安,直到他接受了,认为那是自己的家了,特意送书一封寄给家乡的同伴,只为告诉他们,他有爹了,还有比地里还大的房子。
结果信刚寄出去,他便亲身体会了一把世事难料。
第27章 秘技
父亲为娶上官之女,打算与母亲和离,送走母亲。
他可以没有父亲,却不能失去母亲,一切要夺走他母亲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最后的结局,是被迫离开他刚刚接受的“家”,少年的自尊全部被碾碎,最后只余熊熊燃烧的不甘与激愤。
父亲既然不要自己,那他也不要什么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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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如今,他的父亲,竟然亲自请他回去?
他心底清楚,除了是因为自己高中,不会有别的原因。
不得不说,他的父亲仪表堂堂,手段和心思的确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哭了半天,一滴眼泪都不见,只让他觉得尴尬,他已成年,当年满腔的恨都压到心底,只剩下无动于衷的漠然。
所以当林正则哭求要认他的时候,他马上冷声拒绝了,并表示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巧妙又冷淡的将他送了回去,然而没想到对方还藏着后手。
林正则其人虽蠢,下手却狠。
不声不响的打听到他的住址,去渝镇把母亲接回府中,他没料到,母亲竟然没有与他和离,既然没有,那他就还是他的孩子,他的母亲必须呆在林府,天经地义,他只能弯下身子,无论背脊多么僵直,语调多么冷淡,也要喊上一声:父亲。
这世道,孝道为重,声名在外,如若不慎,便是声名狼藉,再无翻转之力,即使高傲如他,也不得不遵从。
可林正则千不该万不该,只接走了母亲,把小妹独自留在渝镇,她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从没出过远门,他家与当地多有不睦,她该是怎样的不安,另外还有王氏对他家云绣书虎视眈眈,一旦出事就是灭顶之灾,若真出意外,他绝不会放过林家上下!
他埋在心底的纠缠恨意被林正则一条勾子引了出来,只要点起,这恨火不是烧灭了自己,就是燃毁了林家!
然而多么可笑,林正则还真以为自己回心转意,竟然还想打主意往上爬,现在更盯上了过年制作炮仗的肥差。
申国的炮仗不准私制,一律由火炮房制作,为防贪污,每年负责的官员不同,由皇帝亲点,今年皇上把事务都交给了五皇子,而他是五皇子身边的新近之臣,根基还没站稳,他这个父亲就以小妹之事当要挟了。
如今更是发展成,不答应这件事便见不到母亲了吗?
***
林怀瑾垂下头,眼睫盖住了过分玄黑的深瞳,“五皇子近期在拟定人选,我会将您的名字递上去,只是是否能选中就要看父亲造化了。”
林正则心里明白,林怀瑾是五皇子身前的红人,说是造化,其实就看他能在其中推波助澜多少了,林正则笑道:“还是要辛苦大郎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总要互助,爹爹得了差事,也少不了你的好处不是。”
林怀瑾眼皮一掀,冷然的目光掠过他的脸皮,如同利箭般刺痛了林正则冠冕堂皇的虚伪,他当下心头一跳,脸颊绷紧,干咳两声,道:“好了,你去见你母亲吧,多日不见,想必她也是挂念你,你妹妹那里也大可以放心,一旦有消息我会马上派人通知你。”
林怀瑾朝他微点头,临走前瞥了沉默不言的常姨娘一眼,一双冷眼刮得常姨娘像是盖了一层雪,森然刺骨,冷的要命。
每次见到林怀瑾,她心头总是不痛快的。
见他离开,屋内两人不知怎么都隐隐松口气,如今林怀瑾虽然顺从听话,却总让人不放心,好似他面无表情的站在你面前,下一刻就能从背后抽出冷剑狠狠捅上一刀,血溅到脸上也能一张冰脸面容不改。
林正则站起身,“走吧,吃饭去。”
常姨娘薄薄的嘴巴一抿,反而坐下去,不乐意道:“你不是和蕙娘他们是一家人吗,跟我们吃什么。”
这么多年来,林正则对常姨娘心中有些愧,当年因故没能对她明媒正娶,成了姨娘不说,如今还把正主接了回来,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他也是不忍心她难过的。
林正则长得仪表堂堂,与世间男子不同的是,在闺房中特别能放下身段哄女人,当初哄得蕙娘心甘情愿的日夜刺绣供他读书,远在千里京城也能让其甘之如饴,可见这方面手段一流,如今对常姨娘就更是温柔小意,毕竟家里来钱的门道都得靠她,他之前因见林怀瑾早已屏退了所有下人,这时一双大手攥住了常姨娘的小手,直往胸口上贴:“缠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还不懂我吗,而且之前不是都和你说了,接他们回来只是权宜之计,待我摇身而上,富贵荣华自然是与你分享。”缠缠是常姨娘的闺名,林正则叫的那是一个甜如蜜,差点让她松了口。
她想起担忧之事,佯装生气的哼了声:“你接蕙娘回来我不说什么,如今这么催我接她的女儿,岂不是思女心切,恐怕云儿你都不放在眼里了吧,她知道你要接回蕙娘的女儿都暗自哭了好几回,就怕你不再关怀她了。”云儿是林正则与常姨娘的女儿,年纪与林琅相仿。
林怀瑾道:“缠缠,你们是我什么人啊,云儿是我一点点看着长大,谁也没她在我心底来的重要,我接那孩子,也是因为大郎,你知道的,现在不能把他逼得太过。”
大郎?
林怀瑾是大郎了,她的儿子呢!如今可是变成真正的庶出二郎了。
常姨娘心头一刺,将手大力抽了回去,愤愤道:“蕙娘都在这儿,他还能翻出天去?”
妇人真是目光短浅,林正则心中鄙夷,有点不耐烦了:“你可别小瞧他,他如今在五皇子身前做事,真发起狠来谁能挡得住。”
常姨娘心思细密,听出林正则语气不善,心头怅然,鼻头发酸的想哭上一遭,果真是见她年老色衰不同以往了,从前他见她不高兴,都能心甘情愿的哄上一宿,现在才说几句话就失了耐心,再联想到他接回了妻女,更是悲从中来。
常姨娘是大官庶女,当时愿下嫁林正则,一来是见他相貌堂堂仕途正好,二来他允诺她明媒正娶会是正妻,可结果阴差阳错成为姨娘不知让以往的姐妹笑掉多少大牙,她当了半辈子庶出,更不愿让自己的儿女也是庶出,她想要的正妻之位多少年虽没得到,不过万幸的是林怀瑾不好酒肉,不*色,一门心思在官场上,比起其他姐妹在内宅中日夜忧患,她的日子不知轻松多少,除了名分,吃穿用度一切都是最好的,她更是林家当仁不让的女主人。
十多年的好日子过去,谁能料到夫君竟然要将原妻接回,只因那*生的儿子竟然一举成名!
当夜她知晓后剪碎了不知多少布匹泄愤,夫君事事听从她,唯有官场之事她不得插手,再多的不甘激愤都得强压下来,生生看着高头大马将蕙娘接回来,没料到的是,这蕙娘竟然不声不响的还给林正则生了个孩子,还好是个女儿,据说是蕙娘出走后生的,她心想到底是不是林家的种还两说呢。
说实在的,她对蕙娘那娼妇并不担心,从前交手几次,知道那人就是个面团子,一巴掌拍死都不费劲,林怀瑾却是十足的硬钉子,可如今他们攥住了蕙娘,他又能如何?
最令她担忧的反而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林怀瑾这么个硬石头能有个乖妹子么?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林正则,他正值壮年,一双眼睛依旧明亮,没有酒色过度的大肚子,相貌如十年前一般的丰神俊朗,这更令她忧愁不已,如果那孩子不是林正则的种儿,少女娇媚,联合林怀瑾一同对付她,一来二去勾走了夫君的心,她可怎么活?
想到这里,她更坚定了不能带回蕙娘女儿的心。
林正则见常姨娘沉闷不语,按捺心思劝了句:“缠缠,为夫之心可照日月,这次若得了火炮房的差事,什么云缎宝钗都能给你买来,我看你那些首饰老久没换,这次和云儿一起,都添置些新的。”他凑到常姨娘的脸边,小声道:“待日后为夫升官,为你请个诰命可好?”
这话说得常姨娘心头一荡,若真能如此,以后百花宴再见从前姐妹她可就能挺直了腰板,看谁还敢笑话!
她柔柔一笑,可已不再年轻,刻意娇笑倒显得刀削般的脸庞更加难看几分,她放低声音:“夫君,方才我都是为云儿委屈,我就一个女儿,她难受我这做娘的当然替她不平,夫君对我的情意我哪能不知,妾本丝萝,自然唯有夫君可以依靠。”说着,她站起身将娇小的身躯靠在了林正则的怀里,高高的颧骨笑的突出,简直如同薄刃,动一动,恐怕都能割破林正则的衣服。
林正则最爱这时候,家里进账都靠她的嫁妆赚取又如何,真想一步登天,还不是要依附他这个男人,他握住常姨娘瘦削的肩膀搂住,“对了缠缠,蕙娘女儿那事进展如何?大郎刚刚又问了。”
常姨娘薄薄的嘴唇弯成一把锐勾,“我办事夫君还不放心,快回来了。”她阴狠的双眼微眯,不过带回来的,恐怕只是一具因病而逝的尸体了。
林正则欣慰一叹,“那便好。”他看林怀瑾是不见妹妹不松口,如果手上多了个掣肘,以后让林怀瑾办事就更容易了,“用早膳吧,我可念着娘子的燕窝莲子呢。”
常姨娘娇笑道:“馋猫,还能少你一口吃的。”
“哈哈。”
这边郎情妾意其乐融融的很,林怀瑾那儿却是凄风苦雨的霹雳雷雨天。
第28章 拖累
宽阔大屋空寂安静,深秋时节屋子里寂寥清冷的很,如此大的屋子,竟只有一位小丫头伺候,待小丫头出去备茶,屋内只剩下两人时,呜呜咽咽的哭声渐渐响了起来。
屋内的木椅上坐着个微胖,面容普通的中年妇人,身穿淡蓝布衣,朴素无华,哭也是轻细轻细的,一抽一抽的像是伶人唱腔的尾音,吊的人心烦意乱。
哭泣的妇人身边站着个年轻男人,面容清俊,鼻梁高挺,周身带着清寒气息,此时收敛了不少,正是林怀瑾。
蕙娘其貌不扬,端看林怀瑾长得如此之好,果然是承其父之姿。
此时林怀瑾见母亲哭天抹泪,开口劝道:“娘,您眼睛不好不要再哭了。”
蕙娘呜咽一声,抹了把眼泪,抽噎的说:“娘忍不住,云旗,若是你妹妹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那天我不该让她去赶集的,否则怎会变成这样……”
林怀瑾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再有诸多后悔也是于事无补,徒增烦恼罢了,您也不要太过伤心,我如今住在外面,不能时时来看您,若您病重伤了身子更不好。”
蕙娘心事重重,林怀瑾说的这些并不能解她忧愁,心口堵的发慌,哭的更伤心了。
往日在家,母亲难过都是林琅小心哄着,林怀瑾并不擅长应付流泪的母亲,道理说了几遍,蕙娘仍是哀哭,无奈之下他沉默坐到她身边,抬眼见母亲鬓上染白,可见数月她心力操劳,不比他轻松多少,叹道:“娘,殿下赐给我灵芝等补药,我留给您,记得要吃,否则等蓁蓁过来,见您如此憔悴,她会比你更难受。”
提起林琅,蕙娘的眼泪停了会儿,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我问过她了,她每次都推三阻四,根本就是不想让蓁蓁回来……”蕙娘口中的她是指常姨娘,她对常姨娘不可能不在意,心底对其是又恨又怕,可蕙娘不敢和人红脸,说话都轻细轻细的,常姨娘见她好欺负,最近连她去问事情都懒得回了,自己女儿一星半点的消息都没有,她真是寝食难安。
蕙娘哭丧着脸,问:“你今日来,你父亲怎么说?”
林怀瑾眸光一寒,冷声道:“他让我给他接一个肥差,我没答应,跟他说我要先见到林琅再谈。”
蕙娘伸手把脸上的泪水擦掉,轻叹着劝:“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你也别太犟,你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心里是有你的……”
林怀瑾不知道自己母亲是从哪儿看出这位近二十年不顾发妻亲子死活的父亲身上是心里有他的,母亲心善性软,他清楚得很,也没做过多解释,反而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句:“他要我回来住。”
话音一落,蕙娘脸色陡然一变,竟然惶恐非常,瞬间大力抓住他的手,反复叮嘱:“不行不行,你千万不能回来住,答应娘,不能回来知道吗,那人、那人心毒的狠,你爹他拦不住的。”
林怀瑾低头看着自己母亲,心中微叹,她比父亲要年轻几岁,如今却两鬓发白,眼角满布细纹,一双眼本就花的看不清东西,此时更是哭的红彤彤的,如此惨状,都是因为那个抛弃了她的夫君,他突然生出一股可悲之感,为自己,也为母亲,她的话前后不一,嘴里让他相信父亲,遇事却清楚父亲不会站在他们一边,为这么个男人苦了大半辈子不说,现如今,晚年还要整日生活在惶恐不安当中,她的不幸,自己与妹妹的折磨颠簸都是来源于他那位无情重利的亲生父亲!
林怀瑾的声音霎时冷如冰寒:“我挡回去了,常姨娘她是想拖时间,等入冬再接人就麻烦了,娘你放心,我已经托人去渝镇了,就算他们不去,我也能把蓁蓁接回来,到时候我会选个适当的时机,让您出府。”
听林怀瑾说到最后,蕙娘竟然犹豫了,“你有安排就好,至于出府,儿啊,你到底是他的亲生子,族谱上写的是你的名字,这样舍了他,娘不想日后让人戳脊梁骨啊。”
林怀瑾态度冷又决绝:“我不在乎那些。”
“话不是这样说,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这么简单的道理能不懂?子不可不孝,他虽未养你,却是你的亲生父亲,就算有什么嫌隙,总有解开的一天。”
林怀瑾不知为何母亲非要自己与父亲和解,在他心中,当年被赶走的那一天,他心里就没有什么父亲了,他不愿与母亲起争执,道:“娘你为蓁蓁准备些冬衣吧,总不能她来了,连件合身的衣服都没有,如今已过了小半年,她该是长高了。”
提起林琅,蕙娘一颗心又坠入愁海,眼泪簌簌而落,哭哭啼啼的叹着:“唉,从小到大,我就没离开她这么久,她还小呢,身边连个大人都没有,定是惶恐无依,我一想到这些就难受,云旗啊,我真担心,她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京畿附近高树密林中,“惶恐无依不知道该怎么活”的林琅正打算将此地匪盗的山寨连锅端了。
树林高密,遮天蔽日,带着一股了无人烟的渗人冷意,阴森的丛密林中隐约有一个细长身影幽幽地走来。
林琅心口狂跳的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淡淡的血腥气,才看到一个清瘦少年走了出来,靠在她身边的小男孩如嗷嗷待哺的稚鸟般探出脑袋,声音中带着喜悦兴奋:“嘿。”
少年先是一惊,一双凤眼倏然睁大,看到大石头下的小男孩后虚惊舒一口气,一张嘴,声音粗哑的如同魔音,他惊叹道:“哇塞,小子你命太大了,我还以为你被逮回去了呢,这谁呀?”他指着林琅问。
少年只身一人,粗布单衣,略显脏乱,与之前的歹人迥然不同,而且显然他与小男孩认识,林琅紧张吊起的心放了回去。
三人缩在大石头下,经过一番稍微混乱的交谈,林琅知道少年比她大上几岁,名叫王丫,是家里怕养不活他故意起的女名,他极为反感自己的名字,后因到变声期声音变得粗哑如公鸭叫,大家都叫他王鸭子,显然在少年心中,这个外号比本名强,到底强在哪里林琅是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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