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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书蒋洵,以忠孝两全,为人尊敬,朝野之中,更是为人称道。

蒋洵的母亲本不是高门大户人家出生,但好歹有个蒋洵这般有出息的儿子,儿子又对自己百依百顺,她在京城的妇人之中,也过得很是滋润。

虽然已年过六十,可她依旧神采奕奕,一双浑浊精明的眼睛,处处透着精干,同时也有主母的威严。

蒋老夫人六十大寿,蒋洵请遍同僚还有结识的朋友,要大办一场。

蒋府大门口,挂满了鲜红喜庆的彩绸和灯笼,放过鞭炮之后,大门口地上铺上一层鲜艳的红。文武百官与京城之中的权贵纷纷带着礼物前来贺寿。蒋洵与蒋子逸自然也欢天喜地地站在大门口迎接。

成青云一早便去了瑞亲王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与南行止一同乘马车前往蒋府。

蒋府门口的街道上,早已停靠着无数的车马,小厮侍从正忙碌着将车马移到别处,空出地方来停靠即将到来的车马。

南行止的马车与别人的马车规格不同,车轮宽大,车辕华丽,车檐之下金玲玲玲作响。

车夫将马车驾驶得四平八稳,周围的马车见状,也纷纷避让,同时也讶异地看过来,似乎都不曾想到南行止会赴宴。

前方终于腾出一条道路,车夫正欲驾着马车通过,忽然从斜后方冲出一辆马车,眼看着那马车避闪不及,即将冲撞过来,按马车之中突然跃出一人,那人倾身一跃,端坐于马背之上,迅雷不及掩耳之间,拉住马缰,快速调转马头,驾车的马顿时长嘶一声,前蹄人立而起,车身猛地一震,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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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惊骇不已,见马车被人制止住,终于还是停下,心有余悸之间,又对那马背上英姿飒爽的人钦佩不已,不由得连连赞叹。

成青云吓得脸色苍白,待看清那马背上的人,立即将头探出车窗,心有余悸地喊道:“青岚!”

成青岚拉住马缰,调转马头看过来,看见马车之中的南行止,立即拱手,歉然道:“方才在下的马不识世子车架,险些冲撞了世子,还望世子恕罪。”

南行止掀起车帘,走了出去,站在车辕之上,与成青岚平视,他不过一笑,说道:“何来冲撞?方才能看见成侍郎英姿,实在难得。本世子,真是大开眼界,好生佩服。”

“世子过誉,不过雕虫小技罢了。”成青岚端坐于马车之上,对南行止微微颔首,立即吩咐车夫将马车退开,又对南行止说道:“世子先行。”

南行止与他对视一眼,重新坐回马车之中,见成青云还发愣似的看着窗外,轻哼一声放下车帘,警告而威慑地看了她一眼。

成青云怔愣,茫然地蹙眉,不明为何他突然愠怒。

马车辚辚而行,缓缓地穿过街道,紧随而后的,便是成青岚的车架。

“成青云,你方才叫他什么?”南行止紧紧地盯着成青云,一字一顿问道。

第92章 蒋府夜宴

“成青云,你方才叫他什么?”南行止紧紧地盯着成青云,一字一顿问道。

成青云怔了怔,方才想起自己情急之下喊了“青岚”两个字!

世人称谓,除非特别亲近之人,才直呼其名,否则就是大不敬。她刚才一时急乱,喊了成青岚的名字,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听到,又或者,当时情况危急,大多数人都顾着躲闪,或许并没有注意她到底喊了什么。

但由此想到,也不由得心头不安。她无措地看了看南行止,南行止脸色凝沉,越发沉默地看着她。

那样无声压迫的注视让成青云倍感压力,她蹙眉,掀起窗帘,看了看蒋府门口的情况。

留在街边看守车马的,大多是随行而来的侍从或者下人,而成青岚的面色也没多大的改变。

“世子放心,我今后定会注意。”成青云轻声说道。

南行止蹙眉,正欲训斥她几句,马车恰好停下,车夫跳下马车,掀起车帘,请他下车。

成青云立即跳下车,讨好地伸手去扶南行止,南行止站在车辕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抬手放在她手心,由她扶着下了车。

那厢,蒋洵与蒋子逸立即迎了过来。南行止能来,自然让蒋洵面上有光,可南行止与成青云前不久才发现他府上的碎尸,蒋洵心头又惶恐不安,生怕成青云又生出事端。他纵使心头纠结惆怅,也堆着笑脸,将人热情地接待了进去,奉为上宾。

成青岚紧随其后,几人一同送了礼,由管家唱了礼,着人先抬去收管贺礼的库房。成青云只无意间看了一眼,那寿礼,堆得如山一样,重重叠叠,皆是精品,名贵且难得,有的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自古以来,筵席贺礼,处处都是学问,就连送礼,恐怕也是再三算计筹谋。

正随领路人一同进入前厅,身后又唱礼了,几人抬着一尊由楠木箱子密封好的黄蜡观音,在蒋子逸地带领下,送入了库房。

蒋子逸得意洋洋的,说是要给自己的祖母一个惊喜!

前厅之中搭起了戏台子,厅中筵席摆开,各桌之上,人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时谈笑风生,歌舞升平。

衣香鬓影,酒光十色之中,戏台之上的锣鼓声声声入耳,喜庆不已,热闹非凡。一曲麻姑祝寿,引得在座的人纷纷拍手叫好,赞叹不绝。

成青云眼见着南行止入了上座,自己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在了筵席的最末尾。放眼看去,尽是人头,连戏台子都看不见。百无聊赖之中,只得转头去看厅外,蒋府厅外的院子布置一新,花园之中换上了鲜艳欢庆的花蕊,团团簇簇,锦绣成堆,突然有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转头,见卫则风站在身后,随后在身旁入了座。

卫则风惊喜地看着她,“青云,想不到你也来了,方才我一看,还以为没我坐的地方,好看这里有个不起眼的地方。那些达官显贵,肯定是不愿意来的。”

“如此不好吗?”成青云扫了眼桌上的菜,“这样的话,一桌的美食美酒都是你我的!”

虽说这桌筵席不起眼,但其后也来了几个人,入座之后,卫则风与几个人相谈甚欢。

成青云四处张望,不过一会儿,竟见到一人慢慢地走了过来,那人身着深衣,儒雅温润,到了桌前,先行礼之后,再入座。

此人正是白司琪,如此一来,这一不起眼的桌子,围坐着一桌不起眼的人。

成青云与白司琪自是见过,便闲聊几句。

“白兄今日可是来送礼的?”成青云问道。

“是,”白司琪轻轻点头,“观音昨日才赶制出来,比较急,蒋公子不放心,便让在下今日亲自送过来。”

“楼三娘也一同来了吗?”成青云问道。

“来了,”白司琪轻轻点头。

卫则风轻笑几声,打开折扇轻轻摇了摇,“青云,你有所不知,今日坐在的这些人,有人是为祝寿而来,但同时,也是为一览楼三娘风采而来。”他眉头轻挑,笑道:“要知道,楼三娘可是在皇上面前献过舞的,看她跳舞,别说是新奇欣赏,更是一份可值得炫耀的事情。”

看完之后,便可说,那为皇上跳过舞的舞姬我也见过了,多值得骄傲!

天色渐暗,蒋府之中张灯结彩,绚烂流光,戏台子之上总算渐渐安静下来,蒋洵与蒋子逸也纷纷就坐,发表了一番感谢的言辞之后,便挨着桌子开始敬酒。

那酒自然是不会敬到成青云这一桌的,成青云喝了些许酒,头有些发热,周身也汗湿黏腻。她干脆顺着门,悄悄地出去,站在厅外的走廊上乘凉吹风。

筵席已经开始,厅内有专门的侍女伺候,一些小厮便在厅外恭候。

成青云听见两个小厮在厅外窃窃私语。

其中一人说道:“你今日可看见朱吉了?”

“没有,”另一人说道,“我这两天都没看见他了,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野去了。”

“他不是专门伺候老爷吗?老爷随时都要召唤着,他也敢溜号?”

“谁知道啊?”那人鄙夷地轻叹,“听说他前阵子缠上人家白姑娘,时不时就去找白姑娘,人家白姑娘烦他,干脆不来我们府上了。”

“哼!他就是仗着自己是老爷贴身的,狗仗人势,尽挑软柿子捏!”那小厮碎了一口,“老天怎么不让他去死!他在老爷面前,老实巴交的模样,到了我们面前,就鼻孔朝天,以为他自己是谁啊?不过就是个会讨主人喜欢的狗罢了!”

“就是!我做梦都想让他去死!”另一小厮恶意地诅咒。

两人正说着,忽然见一贵气妇人走了过来。那妇人走得四平八稳,连身上步摇也未曾晃出声响。

带她走近了,两个小厮也立即噤声,连忙恭身行礼。

“夫人。”

来人正是蒋夫人,成青云忽然想起那日在蒋子逸园中搜出碎尸时的情形。蒋夫人安静的站着,目光温和谦逊,而蒋老夫人则拄着拐杖,盛气凌人的瞪着她,甚至将心头的火气也撒在蒋夫人身上。

蒋夫人性情想来温柔,连说话都温婉和气。她看了看走廊上的小厮,问道:“可见到少爷了?”

小厮立即恭敬地回答道:“少爷像是在后台,与楼三娘在一起。”

蒋夫人稍稍愣了愣,说道:“楼三娘是府中贵客,你们好生接待。”她站在门外往厅内看了看,说道:“老夫人过来了吗?”

“老夫人还在她自己房中,今日天气稍稍炎热了些,老夫人方才像是睡了会儿,中了些暑气,精神似乎不太好。”

蒋夫人定了定,“让大夫过来看了吗?”

“看过了,”小厮回答,“老夫人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她像是自己做了噩梦,惊慌难受。”

蒋夫人静默地在走廊上站了会儿,便转到戏台后面去了。

看着她逶迤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小厮们才稍稍放松。

“夫人该不会真的要将楼三娘收入少爷房中吧?”小厮有些茫然,“我看少爷对那楼三娘有些意思,夫人也挺喜欢楼三娘的。”

“别胡说,”另一人摇头,“楼三娘就算再好,也不过是个艺女,身份哪儿比得上千金小姐尊贵?何况……你忘了一年前的事……”

两人脸色微微一变,立即噤声。

成青云悄无声息地听完,便回到筵席之中,恰好侍女们将所有的菜色都端上桌了,卫则风正摆弄一条清蒸的鱼。

“青云,你来得正好,这鱼刺太多,不好处理,你来帮我弄一下。”卫则风对成青云招手。

成青云坐下,看了看那条鱼,将鱼用筷子夹过来,用筷子轻轻地按了按鱼肉,感受到鱼骨之后,谨慎地将筷子一端插入鱼背,从头到尾慢慢移动,鱼背上的肉很快剥离出来。

卫则风与白司琪等人兴致勃勃地看着,见她将筷子在鱼肉之中再游离几下,大部分鱼肉便剥离开去。

“好手艺,”卫则风啧啧称奇,“这比庖丁解牛更好看。”他嬉笑着。

成青云不过淡淡剥离了鱼肉和鱼骨,还不至于与庖丁相比。她挑眉,问道:“为何?”

卫则风看着她的手,说道:“庖丁不过是个粗鲁的汉子,他的手一定不好看,况且,拿着屠刀就更凶煞了。青云的手又白又细,十指纤长,又拿着那光洁的筷子,简直如珠似玉。刚才那一番动作,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简直是赏心悦目,难道不会比一个杀牛的庖丁更好看吗?”

成青云不由得失笑,“卫兄说得极是,多谢卫兄抬举。”

“哪里哪里,我说的是实话!”卫则风生怕她不信,抬起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白司琪,“白兄,你说说,我刚才说得可对?”

白司琪心不在焉,被他突然一碰,惊骇地转过头来,愕然地点头,“是,你说的对。”

成青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白司琪连忙端起酒杯,急迫地喝了一口。

“白兄,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可有不顺心的事情?”成青云没有移开目光,一直看着白司琪,带着几分关切,问道。

白司琪放下酒杯,微微低着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没,我……我只是有些担心家中的妹妹。”

成青云稍稍凝眉,“白兄,你妹妹的情况,我也略有耳闻,不知令妹的情况,如今可有好转?”

白司琪苦涩地笑了笑,“若是能让她好起来,让我做什么都愿意,”他的声音低沉又落寞,“可惜她如今只能整天躺在床上,又不能动,连如厕都十分困难,跟个活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成青云抿了抿唇,“其实我曾经也见过瘫痪在床的人,后来经过医治之后,慢慢地好转,能够行动自理。”她说得很慢,可口吻清晰,“其实,许多人受到打击之后,也会因为心病的原因出现令妹的情况,若是能解开心结,或许能见效。”

第93章 千头万绪

白司琪闻言抬头看着她,目光中露出几分渴求和希望,他捏紧了杯子,谨慎小心地问道:“是真的吗?”

“不管是不是真,总得试一试才知晓。”成青云说得很恳切,“令妹如此年轻,又美貌可人,若是因为心病而一直躺在床上,这一生恐怕也毁了。”

白司琪双眼一暗,痛苦又绝望,“那……那我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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