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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艺人,会弄虫蚁,现在在京城做生意、买卖,还做泥水匠的生意。”卫则风一边说着,一边熟门熟路地领着她进了店。
店中并没看见余麻钱,卫则风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余麻钱,余麻钱,出来!把我鱼食拿出来,合着你这奸商,贪了我的鱼食!”
“哎呀,大人,话可不能乱说,”余麻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小的虽然做的是小本生意,但是绝对不敢贪大人的东西啊,做生意,凭的是良心。”
卫则风淡淡的觑了他一眼,“我的鱼食呢?”
“大人,今儿你来晚了,鱼食差不多卖完了。”余麻钱精明干练地眯了眯眼睛,“我现下就在准备鱼食呢,大人您稍等。”
“快些,”卫则风干脆在店中的柜台前坐下休息。
成青云则四处打量,这店中瓷器鱼缸精美雅致,水清淡淡,滟滟水纹在鱼儿的游弋之中,泛起粼粼涟漪。花灯如昼,五彩溢光,一时玉壶光转,婉转风致。
市井小民做生意,也会讲究风格品味。
成青云看完鱼缸中的鱼,看向余麻钱,问道:“你这店中,可还有会跳舞的鱼?”
余麻钱搅拌鱼食的手微微顿了顿,抬起眼来瞧着她,“这鱼会跳舞,也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我训练那会跳舞的鱼,少说也用了三四个月的时间,也不是每一条鱼都会跳舞的。如今小的这店里,都只是观赏鱼了,会跳舞的鱼,还在继续训练。”
“舞鱼难得一见,为什么要卖给萧侍郎?”成青云随口一问。
余麻钱顿时有些愤愤,扯了扯嘴角,脸色暗沉下去,“小的没办法啊,小的原本指望着靠舞鱼多赚些钱的。”他摇头,“大人可以去打听打听,前些日子,小的原本是在街面上表演舞鱼的,靠路人打赏些钱财,还能赚几个钱。可是这知道的人多了,舞鱼的事情就传到了萧侍郎的耳朵里,萧侍郎……很喜欢舞鱼,非要买我的鱼,买了他自己又不懂得让鱼起舞,这才让我去锦云楼,当着他那些少爷公子的面,炫耀我的鱼!”
卫则风突然插了一句话进来,“听你的口音,你不像是京城本地的。”
余麻钱把鱼食装进袋子里,“小的以前闯南走北,靠些手艺养活,后来赚了钱了,才在京城落脚的,所以京话说得还是有些不地道。”
装好鱼食之后,余麻钱洗干净手,把鱼食递过来,成青云离他近,顺手接了。
她略微低头,看见余麻钱拿着鱼食锦袋的手,手指略粗糙,拇指和食指有明显斑驳的伤痕,伤痕之中渗着些许红点。她拿鱼食的手微微一顿,问道:“你的手?”
余麻钱把鱼食塞到她手里,连忙缩了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让大人见笑了,小的常年做粗活儿的,手又糙又脏……”
成青云若无其事地把鱼食收好。
两人这才离开,一同回卫宅。
成青云回到自己的院子,屋内烛火明亮,窗棂筛过烛火,露出温柔的光。
进了屋子,想起刚拿回来的鱼食,准备往鱼缸里扔一些,却不想,那两条鱼倒是很活跃,突然跃水而出,跳出鱼缸,落在了桌上。
成青云赶紧放下鱼食,一手抓住一条滑溜溜的鱼,扔回鱼缸里。
再拿起鱼食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在锦云楼中的一幕……她定了定,把鱼食扔进水中,沉在缸底的鱼立刻游上来,张着嘴将鱼食吸进肚子。
稍微再整理拾掇了片刻,准备入睡,突然听见敲门声。
她转头,见清婉站在门口,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碗,碗中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清婉?”她一愣。
“先生,”清婉抿唇一笑,“先生刚从外面回来,还没吃东西,奴婢为先生准备了粽子,先生趁热吃吧。”
成青云这才想起这茬,的确有些饿了,便让她把粽子放在桌上。
“卫兄吃过了吗?”成青云问。
清婉摆着碗筷,点点头,“卫先生也吃着呢。”
成青云觉得这卫宅,租金虽然高了点儿,但是包吃还包其他的琐碎活儿,丫鬟照顾得也很贴心,计较下来,还是挺划算的。等青岚回京,她就可以和他汇合,届时自己已经落定京城,又有亲人在,就不会再漂泊无依了。
第36章 尸体异常
次日,清婉又送来了可口的清粥和面饼,成青云吃完之后,和卫则风一同去刑部。
卷宗整理的事情还未完成,遇到谢景焕的案子,又把这事儿给耽搁了。
刑部其他的书令史继续整理卷宗,一进保藏卷宗的书阁,就见里面的几个人慌慌张张、四处翻找着什么。
“你们在找什么?”成青云走进去,问道。
其中一人见到她和卫则风,紧张地走了过来,“你们来得正好,我问你们,有没有看见去年三月份的一份卷宗?”
“这么多卷宗,我们哪儿看见了?”卫则风蹙眉,“怎么回事?”
“少了一份卷宗,怎么都找不到!”那人苦着脸,“这要是被问起来,该如何是好?”
成青云与卫则风对视一眼,立刻紧张起来。
刑部案件的卷宗虽然多如瀚海,可没分卷宗有特定的编号与对应的案件,丢了其中一份,虽然不至于是大罪,但一旦需要查证,保管卷宗的人一定脱不了干系,严重的话,甚至会被流放……
“前两日和我们整理卷宗时,并没有发现丢失了卷宗。”成青云稍微冷静,“或许是和其他的卷宗弄混了,再找找看。”
众人立刻分工分区域开始在不同的书架上翻找,大约一盏茶之后,所有的人将卷宗全部查看了一遍,甚至连墙角桌底都翻看过了,依旧没有那份卷宗的踪迹。
“肯定是丢了。”卫则风面色严肃起来,“你们再仔细想一想,离开的时候有没有不小心夹带出刑部了?”
“没有,”众人立即否认,“卷宗不可以随便带走,没有经过允许,更不能随意翻看。若是发现带走了,一定会立刻送回来,怎么敢随便带走?”
成青云蹙眉,“昨天是谁最后离开?有没有锁好门窗?”
“我们一起离开的,”众人立即回道,“书阁有规定,离开之时,一定要检查烛火是否熄灭,门窗是否关好,以免卷宗被盗,风雨侵蚀卷宗。我们昨日离开时,每个人都把门窗等都检查了一遍,确认妥当之后,才敢离开的……”
“那么……”成青云凝眉,依旧很冷地问了一句,“若是有人在离开之后,偷偷地回来了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人不悦,“卷宗书阁的钥匙在离开之后,必须一起上交保管,就算回来了,谁能进得去呢?再说,我们拿一份卷宗干什么?那些卷宗对于朝廷来说很重要,可对我来说,不就是几页纸而已!”
成青云沉默不语。
卫则风拦在成青云身前,“好了好了,都别着急,先想一想如何应对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的审问责怪吧。当务之急,还是把卷宗给找到……”
气氛一时紧张又消沉,成青云稍稍沉了一口气,到外面去透风。
丢了一份卷宗,事情可大可小,若是真的有人趁机偷走了卷宗,那么到底是为什么?那份卷宗之上记录的案件,是否会有所牵连?
按理说,一旦案件记入卷宗存档,就是铁案,想要再翻案,很是困难。除非……
她轻轻咬唇,除非,案子有漏洞,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所以有人特意拿走了卷宗。
朝廷大理寺和刑部,每一年都会在固定的时期复查案件,为的就是避免冤案。她在蜀郡时,也曾经遇到过复查的案件有很大的疏漏,从而导致案子重审的事情。
复审案子,关键就在于记录案情的卷宗。
突然肩膀被人轻轻一拍,一抬头,看到眼前的人,一时让她有些怔愣。
“你在发呆?”南行止审视地看着她。
成青云立刻回神,敛衽行礼,“世子?”
“不必多礼,”南行止说。
“世子怎么在这儿?”成青云问。
“谢景焕的尸首,在停尸房停留了好几天了,如今天气越发炎热,御史大夫担心他的尸身会……”他顿了顿,又说道:“仵作已经检验过他的尸首,再将尸身留在停尸房中,恐怕很是不妥。御史大夫已经让人准备了棺椁,选择了吉时,让他尽早入土为安。我是来陪御史大夫等人带走尸体的。”
“如此,”成青云点点头,“谢公子的案子,如今还没有进展。”
南行止说:“你懂得验尸之道,与刑部的人一同去看看吧。”
“好。”成青云跟上他,一同去了刑部的停尸房。
停尸房外站着御史大夫府的人,众人簇拥着一口精致华美的棺椁。其中有女眷,面容悲伤的低声哭泣。
成青云与南行止进了停尸房,几个人站尸体前压抑地哭着。
想来,这些人就是谢景焕的亲人。
谢景焕出生官宦书香世家,又是御史大夫的嫡孙,修养自是不必多说。为人宽厚、儒雅,从不与人结仇,在工部做事,也算是认真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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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他和他的家人也从不曾想到,自己和朋友聚餐宴饮,竟然会遭到横祸,死于非命。
有人端来了清水,要为谢景焕擦拭尸身,并为他换上干净的寿衣。
擦拭尸体的人,或许是谢景焕的母亲,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边默默地垂泪。
其他人退出停尸房回避,成青云静静地看了尸身一眼,察觉出这尸身的毒已经蔓延得深了些。
尸体面部青黑,略微肿胀,口唇破裂,眼睛凸出,双耳胀大,腹部微微膨胀,皮肤泛出血色的小点,颜色比刚去世那会儿更深。
正欲离开之时,谢景焕的母亲正在为他擦拭手掌,成青云脚步一顿,走到了尸体之前。
“怎么了?”南行止跟着她走了回来。
“夫人,能否让我再为谢公子验尸?”成青云对谢景焕的母亲说道。
一旁的御史大夫略微迟疑,目光紧紧地看着她。毕竟是朝中元老,虽然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瞥,也足够有震慑力。
成青云解释,“方才,我发现谢公子尸体之上,还有些异常。”她拱手行礼,“能否请暂时回避,容下官验尸?”
御史大夫似思索片刻,带着其他人离开停尸房。
“你发现了什么?”待人都出了停尸房之后,南行止蹙眉看着她。
成青云走到尸体之前,说道:“世子,前几日,尸体刚刚进入停尸房,仵作验尸之后,就离开了,并没有再来检查过。”
南行止说道:“仵作没有得到允许,是不能随意再来验尸的。”
“可是时过几日,这尸体发生了些变化。”成青云迎上他的眼神,“我曾在蜀郡验过尸体,得知尸体的情况,或许会随时间发生变化。比如尸体之上的尸斑,有些尸斑在一两天之内,可能不会在尸体上显现出来,但是尸体停留时间一长,尸身开始发生腐败,一些尸斑就会随之显露。”
南行止轻轻点头,“你发现了什么?”
“那日,我亲眼看见谢公子毒发身亡,并且及时为他检查了尸体。虽然并没有解剖,但是我依旧记住了尸体的表面特征。”成青云说道。
“所以?”南行止看着她。
成青云微微抿唇,虚虚指了指尸体的右手,“尸体右手食指与拇指指尖,有些许腐败的痕迹,比其他地方更明显。”她轻轻蹙眉,慢慢俯下身,凑到尸体右手上嗅了嗅,“而且,尸体被保存得还算不错,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生明显的腐烂现象,这右手食指和拇指的指尖,却略微腐烂了。”
南行止闻言,也仔细看了看尸体的右手,的确如她所说。
“在前几天,尸体被放入停尸房的时候,尸体的手干干净净,并没有这种尸斑。”成青云说,“这尸斑,轻微发黑,有些许出血点……”她欲言又止。
“所以你猜测,谢景焕,或许接触过毒?或者是钩吻?”南行止接了她的话。
成青云微微摇头,“我并不清楚直接触碰了钩吻之的情况。常人或许都知道,钩吻是剧毒,只需三四片钩吻的嫩叶,就能毒死一个成年人。但是却很少有人直接触碰钩吻,除非……除非亲自调制过钩吻剧毒的人。”
南行止蹙眉,“这还不简单,让人去郊外找些钩吻回来,实验一下不就知道了?”
成青云赞同,两人单独商议完之后,才重新让御史大夫等人进来。
御史大夫困惑质疑地看了成青云一眼,又恭敬地看着南行止,“世子,不知可否有新的发现?老夫只希望,能早日查出杀害我孙儿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南行止恳切地说道:“伯父请放心,我与谢兄也算是世交,出于情义和法力,也自当亲自查获凶手,还他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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