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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青云点头,“王府之内一切都好,谢王妃关心。”她微微顿了顿,突然又想到辞别的事情,一时觉得此刻就是绝好的机会。辞别的事情,与南行止说不通,王妃通情达理,一定会明白她。

当即,她便说道:“只是,我在王府已经叨扰多日了,不便再打扰王妃也世子,今日我在京城之中,已寻得住处,恐怕明日就要离开王府了,这些天,多谢王妃和世子的照顾。”

瑞王妃脸色微微一变,“这……你对王府有恩,我和行之还没来得及感谢你,怎么就要走?”

成青云心头一慌,连忙解释道:“我再住下去,心头也很不安的……”

瑞王妃沉默片刻,又是轻轻一叹,“我懂的,你初来京城,虽然住在王府里,但到底是寄人篱下,心头难免不安。也只怪我没能安排好。早知你要留在京城,也好让人去给你找住处的。你现下,找的是哪里的住宅?”

成青云惶恐的心温暖又熨帖,这瑞王妃,比南行止好说话,而且温柔体贴多了。一时间不由得感慨,双眼微微泛湿,咬了咬唇,才轻声地说了自己租下住宅的地址。

“也好,”瑞王妃说道:“你既然明日就要走了,我得为你安排安排。”她转身,对身旁的侍女说道:“你去准备准备些东西,明日送到成先生的住处,千万不可怠慢。”

侍女得了吩咐,立刻就麻利的去办事了。

成青云谢过瑞王妃,瑞王妃与她寒暄了一会儿,便要去灵堂为瑞亲王诵经。

送走瑞王妃之后,成青云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了。

安静下来之后,长青云躺在软榻上,捻起小案上的茶点往嘴里送。绿豆百合酥,入口即化,绿豆的清香和百合的馥郁在唇齿间萦绕。

成青云吃得很是惬意。

居无定所,宛若飘蓬的感觉一扫而空,想到自己终于有了个属于自己的落脚之处,她不由得扬起嘴角,一连吃了好几块绿豆百合酥。

吃饭之后,就有侍女抬着两个箱子和一个包袱走了进来。

成青云立刻端坐在软榻上,慌手慌脚地把茶点的渣滓扫干净。

“成先生,这是按照王妃吩咐的为您准备的东西。”侍女向她行礼,“这两个小箱子,是一些衣物,这小包袱,是一些日常的药物,还有这个,”侍女从袖口中拿出个锦袋,锦袋看起来沉甸甸的,“这是王妃为您准备的银两,请先生笑纳。”

成青云呆怔地坐在软榻上,一时间脑子有点准不过弯来。

王妃出手这么阔绰,她到底是应该接受还是拒绝?她自小的生活虽然并不困苦,也曾有过锦衣玉食,可那是自己的。如今有人送这么些东西,她恍恍惚惚地,觉得不能收。

正为难之间,突然一道声音刺了进来——“这是在做什么?”

成青云一抬眼,便见南行止走了进来,疑惑地看了看几个侍女,片刻之后,似乎明白过来,挥手让侍女退下。

成青云起身,正欲行礼,南行止打断了她,“你这是要走?”

微微顿了顿,成青云放下手,“是,世子,我与王妃说了,明日就可离开王府。我在京城已找到落脚的地方,世子不必担心。”

话音一落,听见南行止一声冷笑。

“既然你要走,我也不拦着你。”南行止漫然一笑,走到软榻前坐下,“只是,不知道你还想不想知道你兄长的消息。”

成青云立刻转身,几步走近他,“你打听到青岚的消息了?”

“嗯,”南行止懒懒地从鼻息间发声,半躺在软榻上,看了看那盘成青云没有吃完的绿豆百合酥。

“他在什么地方?”她略带急切地问。

南行止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放在软榻的小案上,漆黑的双眸静静地看着她,“自己过来拿。”

成青云在原地定了定,警觉地发现他的目光太过幽深,似裹着烈火的冰,让她有些发憷。

自己过来拿?

为什么他就不能伸手递给她?

第30章 循循善诱

屋宇内,宫灯摇曳,灯火婆娑交织。摇曳的光影将两人的身影交织相缠。

成青云似一头察觉到危险的小兽,静静地站在原地,观望着当前的情势。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小案上的信,问道:“这是什么?”

“你兄长如今的情况,你不想看?”南行止似循循善诱。

成青云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的双眼瞬间收敛了炽热的锋芒,眸色十分清亮坦然。

“除此之外,还有刑部各司的情况。如今你身在刑部,难道不想多加了解?”南行止伸手在那封信上轻轻一点,“京城可不是蜀郡。在成都,就算你是一个小捕头,也可以轻松查案。可你在京城,各方势力牵连权衡,连大街上的黄狗都知道看人脸色,分析周边人的关系。你如今什么都不了解,就想在官场混?”

大街上的黄狗?

成青云微怒!她是知道的,京城的狗成精了,过街的时候知道看两边的行人和马车,也懂得哪家店主人好,哪家店主凶恶。

她拧着眉头,走了过去,缓缓地拿起那封信,没见南行止有其他动作。她默默地展开,一字一字慢慢地看。

青岚果然在京城,而且,在兵部。

“我让人查看了卷宗,发现成青岚在如今在兵部任职。可很不巧,上个月,他离开京城南下了,估计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近期内,恐怕是见不到他了。”南行止缓缓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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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青云却狐疑地看着他,微微拽了拽信,“世子,我有一事不明。”

“何事?”南行止挑眉。

“你是世子,熟知京城之内所有的人,既然青岚在兵部任职,你应该早就知道他了。”她拽紧拳头,“我就不信,你在京城,从来没有遇见过他。”都是官场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没有见过,他会没听说过,会不知道?

成青云相信,整个京城的情况,他都一清二楚!

“是吗?”南行止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轻声说道:“可能他只是个小人物,不入我的法眼,所以我从未注意过他。”

成青云无话可说。既然已经知道了青岚的下落,南行止为何瞒着她,这已经不重要了。

南行止静静地盯着她,成青云被看得心微微的颤抖。

她抿唇,慢慢地低头,不与他直视。

“明日什么时候走?”他却从来没有移开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目光明亮清澈。

成青云心里绷紧的弦微微一松,努力平静地说:“早上。”

“好,”南行止点点头,目光从她身上移到小案上。

小案之上,除了有关于青岚的信,还有刑部的资料信息。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叩击着那叠厚厚的关于刑部的卷宗,忽然抬眼看着她,目光似闪过几分不明的狡黠。

“想看吗?”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蛊惑。

当然想看,如今身在刑部,自然要知己知彼。

她上前一步,缓缓地伸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卷宗时,却被南行止一握,她的手轻轻一颤,已经被他的手包裹住。

她僵住,困惑惊疑地看着他。

而他却一脸的坦然,目光依旧明湛地看着她。

“你确定要看?”他问。

成青云蹙眉,“我想看。”

他依旧笔直地坐着,仿佛一头蛰伏的野兽,终于看到猎物进入圈套一般。

冷冷一笑,他讥诮地反问:“凭什么?”

成青云一愣,更加疑惑。

南行止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一手轻轻地扣了扣卷宗,“我南行止,所得到的线索信息,只给最亲最信任的人知道,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看?”他眯了眯眼,眼神直白又凌厉,“成青云,你是我什么人?”

成青云顿觉脑海之中一片混沌,更觉得那是一种醍醐灌顶般的透彻和明了。

她对京城各党派权势并不了解,但是身在朝党之中的人,自然汲汲营营,运筹帷幄。更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她此时然顿悟,南行止身为瑞亲王世子,身在高位,有他的筹谋和算计。

他所知道的、所掌握的,只会给他最信任最亲近的人。

“你可知道,这卷宗里的信息,或许只是细微的一点,就能让刑部的人万劫不复?”南行止似笑非笑,“你确定要看?嗯?”

成青云心跳加快,脸色泛着白。深吸几口气之后,她慢慢地看着南行止,勾了勾唇,恭敬地说道:“世子,我不看了。”

南行止不动声色,却缓缓地放开了她的手。

成青云如蒙大赦,连忙把手掩在广袖之下。

南行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拿起卷宗,放在烛火之下,慢慢地点燃。火舌将薄薄的纸尽数吞灭。

火光明灭摇曳,映出南行止慢慢走出去的声音。

就在即将走出门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成青云。”

成青云怔愣地转身,与他对视,“世子还有什么事?”

他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漆黑,又平静从容,“这是我第一次,试着挽留一个人。”

成青云的心怦然一跳,呼吸微微凝滞。

他轻声一笑,笑意喜怒不明,“这也是我第一次被人拒绝。”

成青云干涩地勾了勾唇……

“因为,以往拒绝我的人,都死了。”南行止语音一转,冷冷地砸了下来。

成青云后背泛起凉意,渗出薄薄的冷汗。

“不过,作为一路患难过来的朋友,我还是有心奉劝你一句,早日看清情形。”他淡淡地看着她,舒缓而倨傲地说道:“瑞亲王府的大门,还是时刻为你敞开的。”

知道他离开,身影消失在庭院之中,成青云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南行止,是在试探她的立场,希望她与他站在瑞亲王府这一条战线上。

可她……拒绝了!

她心乱如麻,看着地上被烧尽的卷宗的灰烬,心头一片空白。

他要她表明立场,为什么不直说呢?

如此委婉,也应该给她考虑的时间不是吗?

不过,南行止这几天看起来有些不正常,成青云轻轻一叹之后,拿了抹布沾了水,擦干净地上的灰烬,准备休息。

……

南行止回到自己的庭院,院内微风习习,八角宫灯随风摇曳。

这庭院,由游廊池水一分为三,正东重楼,飞檐雕拱,名为若水堂,是南行止起居行卧之处。

若水堂之南,有游廊小桥蜿蜒连接,也可从若水堂之内直接进入的的楼阁,是南行止书房,名为星驰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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