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一旁的谭熙熙开口解释道,“这是行话,就是说这东西在业内是有名头的,好比枕在唐太宗李世民脑袋下面下葬的《兰亭集序》,虽然谁也没能把它挖出来,但却名声在外,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这种东西就叫名器。”
谭木匠听了这话,不由立刻看眼谭熙熙,祁强介绍他女儿此行的身份是助理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祁强这趟来又没有什么文书工作要做,带助理来有什么用?如今更是越看越不像!
只不过现在实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压下心里的疑虑接着对祁强说,“那件名器是霍家几十年前就在道上放出话一定要找到的,凡是卖他们面子的人知道消息都要给他们报个信儿。所以霍家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找上了容老大,要他把这件名器转卖给霍家,容老大没了办法,所以把大家都邀到这里,准备先把货给你,然后你自己再和霍家的人当面谈。”
祁强气得重重哼一声,“怎么着不能谈,非得把我们诓到这鬼地方来了才谈,明摆着是靠人多势众压我,我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谭木匠只是在其中牵线传话的,事前也不知情,这时候要是开口劝祁强同意,怕他要误会自己是和那帮人勾结好一起来算计他的,只好先不说话,心里却在暗暗着急,心想一会儿要是这位年轻气盛,硬是不肯,自己就算惹嫌疑也得劝,不然今天谁也讨不了好!
好在他女儿像能听到他的心声一样,立刻出了面。
谭熙熙一拉祁强,“把货让给他们,其实就算霍家不出面,容老大也会想其它办法扣住这个东西,毕竟名器的价格和欧仁出的钱天差地远,这笔买卖蚀本太厉害了。”
祁强在心里暗骂欧仁这老洋毛子不知走的什么狗屎运,随便买批摊子货玩玩都能买出件名器来,又一点准备都没有,只有眼睁睁被人抢走的份儿,还害得自己在这儿替他担惊受怕,心疼可惜的。
沉着脸带几个人和谭木匠一起过去,先按照之前欧仁买东西的时候拍照造册的目录把货收了,然后由容老大的人拿着那个装了名器的盒子一起去和谢家的人谈转手费。
容老大是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头顶微秃,有个啤酒肚,咋一看像个中年发福的邻居大叔,但说起话来不急不缓,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严,眼神更是锐利,一眼扫过来,祁强竟然就觉得背上一凉,顿时知道这人不好惹了,把到了嘴边的指责咽了回去,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千防万防也没想到他会带了霍家的人来,霍家有海外黑社会背景,虽然主要势力在东南亚,但祁强也久仰他们的大名,知道轻易不能得罪。
霍家今天来的领头人叫詹姆斯.霍,虽然还是东方人的面孔,但说话举止都已经西化得很厉害,操着一口很生硬的中文对祁强说,“容哥告诉我,欧仁先生买这批东西花了五十万,我也给你五十万,但只要这一件,其余的算是我送给你们的。”
祁强就算不停提醒自己要忍,听了这话也不由黑了脸,“霍先生这可太为难人了,这批东西不是我的,我只是代朋友来收货。众所周知,买摊子货跟赌石差不多,大家玩的就是花小钱博彩头,我朋友明明这一笔博到了,却拿不到彩头,我已经很难向他交代。现在你们只肯出原价,那我真没法替他做这个主。”
詹姆斯不知道是性格原因还是确实在霍家身份很高,神情十分倨傲,斜着眼睛看人,口气十分冷硬,“一百万,再多没有。”
祁强冷笑,“霍先生,我前几个月陪我这位朋友去c市古玩市场,随便买了个古董屏风就花了两百万,你觉得从我们手里硬买走一件名器只给一百万合适?就算我们不挑剔,这件名器总也得有个配得上它的转让费吧!”
詹姆斯身后的保镖听他语气有点冲,立刻横眉怒目的踏上一步,“小子,怎么说话的,找死啊!”
祁强平时在外面也是有点身价的人,从来没受过这种气,立刻一眼回瞪了过去。
容老大和事老一样开口,“唉,年轻人火气别那么大,好好商量嘛。”看似在调和,其实是在拉偏架,这年轻人火气大的说法,肯定不是指詹姆斯.霍,而是在说祁强。
谭熙熙遥遥看着不对劲,抬手就抢过司机身上的长背包往自己身上一背,她动作太快,等司机反应过来喊,“哎哎你干嘛??”时,她已经大步朝正越说越僵,脸色很不好的祁强走去。
中二少年谭北和谭木匠那边带路的两个伙计站在靠前一点的地方,谭熙熙路过时毫不客气地抬手在他后脑勺上给了一巴掌,“回车里坐着去!”
谭北吓一跳,“喂!”
谭熙熙却不再理他,径直走了过去,谭北忽然挨了一下子,气得咬牙切齿,但也不敢追。
谭熙熙走过去往祁强身边一站,面不改色,缓缓扫视一圈,嘴里问他,“怎么说?”
祁强竟有种多了主心骨的感觉,立刻答道,“霍先生只肯出一百万买这件东西。”
谭熙熙点点头,忽然对容老大说,“一百万也不是不可以,但能不能让我们看一看这到底是一件什么东西,回头我们也好向欧仁先生交代。”
容老大,詹姆斯,还有两人的手下忽然见祁强这边过去个女的都有点诧异,再见这女人气派十足的向祁强问话,且张口就能做主,又一起在想原来这个才是主事的,那男的是个副手。
这种场合一般很少见女人,但凡出现一个那都肯定是厉害角色,所以容老大也不怠慢她,客气拒绝,“所有的东西都拍图造册了,你们可以看照片。”
谭熙熙摇头,“照片上怎么可能看得清楚,还请容先生不要为难我们这些替人做事的人了。”
容老大有些迟疑,看向詹姆斯。
谭熙熙又说道,“我们只是想回头好和欧仁先生交代得明白点,没有其他意思,看一眼又抢不走,大家痛痛快快的交接完了好回去,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再磨蹭下去大家回程就都要赶夜路了。”
詹姆斯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朝谭熙熙一笑,“既然这位小姐这么痛快,那就给你看看好了。其实这虽然是件名器但能认出它的人并不多,我们也是保险起见才和你们挑明了说的,否则等那位欧仁先生挑选一遍没了兴趣之后再找人去向他收购他肯定也会卖。所以你们也别嫌钱少,我要是那样去收购,估计五十万都用不了。”
祁强在心里暗骂,你就吹吧,真是好东西欧仁仔细鉴定一下肯定能看出来,还五十万?五千万也别想买名器啊!
容老大的手下把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尊斑驳古旧的佛像,大约有二十厘米高,立身造型,赤脚踩在莲台上,佛像身穿无领通肩式的袈裟,袈裟像经水湿了一样的贴在身上,衣纹在胸前堆出层层皱褶。
祁强没看出这尊佛像和各处老街上与寺庙前买的佛像有什么区别,略微失望,心想这就是名器?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谭熙熙看到盒子里的铜鎏金佛像后却是眼睛微微睁大,一动不动地盯着足看了有五分钟,最后呼出口长气,抬起头来,“果然是好东西。”
詹姆斯挑眉,容老大也有点好奇,“你就这样用眼睛看看就能看出来这是什么。”
谭熙熙语气沉沉,“根据记载,梁天监年间的时候,扶南王曾经向梁皇进贡过几次,贡品中的天竺旃檀佛很受皇帝青睐,要是我没看错,这个很可能就是那尊天竺旃檀佛。”
詹姆斯和容老大对望一眼,不说是,但也没说不是,竟然是一起闭口不提了,詹姆斯让人当面转了一百万到祁强账户,然后率先离去。
他那个刚才瞪过祁强的保镖,临上车前忽然抬手,一把短枪黑洞洞的枪口就指向了祁强。
谭熙熙条件反射一样,在看到那人肩膀一动的刹那就扑倒了祁强,就地打滚,滚开好几米,随后来不及站起来就冲着容老大喊,“容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容老大不嫌麻烦地这样折腾一整,目的就是不想把事情搞大,于是出面阻拦,“詹姆斯!”
詹姆斯不以为然,“放心,没想打死他,就是给个小教训。”朝那保镖一挥手,那人就缩进了车里。
他那一队人开了七八辆吉普,声势浩大的排成一溜开走,车尾后扬起阵阵黄土。
谭熙熙被祁强压在下面痛苦不堪,“喂,我说你要是没晕倒就先爬起来行不行,我快被你压死了!”
祁强稀里糊涂的被人扑到,然后满身尘土的在地下连打了几个滚,最后身下压了个肉嘟嘟极富弹性的身体才晕头转向的停下来,停下后的第一感觉竟然不是后怕或者气愤。而是在想,原来她不光是捏着舒服,压着的感觉也很棒啊!相比之下,以前交往的那些骨感美女都太硌人了!
第二十四章
谭熙熙从小长得结结实实,偶尔负点重还是不成问题的,之所以这么不禁压,是因为她的腿扭伤了。
伤腿被重物(祁强)一压,那叫一个疼!
“你快起来!”
祁强听她声音不对,撑起身,“你怎么了?”
谭熙熙脸上显出痛楚之色,“我的腿好像扭伤了。”
祁强连忙站起来,发现谭熙熙腿伤得貌似还挺严重,自己已经站不起来,就弯腰去抱她,“我们直接回风城,去医院看看。”
托住谭熙熙的后背和腿弯一使力——一使力——
没抱起来!
不但没抱起来还差点闪了腰。
谭熙熙被他拎起来一点又扔了回去,碰得尾巴骨疼,怒道,“喂!”
祁强也诧异自己竟然没能把人抱起来,按他的估计,刚才使的力气抱起个谭熙熙这么高的女人应该没问题啊?脱口问,“你有多重?”
谭熙熙气得坐在地上对他仰头怒目。
还是谭木匠过来一把就把他闺女抄了起来,“去镇上找个跌打医生给你治治。”
祁强忙拦住,“别,我们直接回风城了,正好送她去医院。”
谭木匠一听也行,就把谭熙熙送到了祁强的车上,很有经验地安慰道,“应该就是扭到了脚,去医院里检查一下,骨头没事就不要紧。”
谭熙熙皱着眉点点头,感觉自己左脚疼得不能沾地。
谭木匠欲言又止,看看女儿的脸色,到底是没能把憋着的话问出口,心里盘算着,等回去了抽空再去邻村一趟,到谭熙熙的姥姥家把杜月桂的联系方式要来,他得问问这婆娘当年把女儿领走后是不是自己带的,这怎么看也不像杜月桂能教出来的女儿阿!
谭熙熙终于发现,老爸虽然五大三粗的,打老婆的时候杀伤力太大,但也有好处,起码要紧的时候能抱得动人,不像祁强个样子货,刚才只把她抱到离地半尺的地方就又脱手扔了回去,她现在不但腿疼,尾椎骨也有点疼了!
祁强对此感到很是委屈,在路上辩解,“我不是抱不动你,是刚才对你的体重判断有点失误。按理说我刚才使的力气一百斤的东西肯定能捞起来。”他之前交往过的女友,比较标准的体重都是四十五公斤上下,也就是九十几斤的份量,祁强实践过多次,刚才使出的那把子腰力富富裕裕能把人抱起来,不想到谭熙熙这里就出了故障。
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又追问,“你到底有多重?其实看着也还行,就是壮实点,不算胖人,没想到还挺藏份量的!”
谭熙熙在短时间内学会了甩眼刀子,这么会儿功夫已经甩了祁强无数刀,气道,“我刚才真是没事找事!去救你干什么?就让那人朝你脚上开一枪好了,最多瘸几天,反正也死不了。”
祁强没想到说了句实话就惹恼了人,连忙劝她,“别生气,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有点好奇而已,体重不就是个数字,说说呗,这有什么好保密的。”
祁强的司机有点听不下去,插嘴打断他老板不停追问胖女人体重的没眼色行为,先问了要去哪个医院,然后又自以为含蓄地安慰谭熙熙,“谭小姐不胖,就是看着比较结实。挺好的,大概你天生就是那种壮壮的很能藏肉的类型。”
谭熙熙面无表情其实心里已经是一脸血,默默把脸转向窗外,暗下决心她以后再也不要做好人好事了!
做完好事后非但没有人来感激道谢,还要被接连的打击!真是岂有此理!
祁强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风城最好的私立医院,将谭熙熙送进去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最后得出诊断结论:踝关节韧带损伤。
不是什么严重问题,只要头两天先冷敷,接下来两天再热敷,喷上点消肿止痛药,尽量别走动负重,没事就把腿翘高,休养上两个礼拜就能好。
谭熙熙这下子没法按照原计划周六坐飞机返回c市了,扭伤初期不能走动,还需要人照顾,也不可能住酒店,没办法,只得住进医院。
私立医院的vip单间里条件极高,雅致明亮,卫浴齐全,有事只管按铃,温柔漂亮的护士小姐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
谭熙熙因为觉得她这是代人受过,她要是不帮祁强躲那一下,现在躺在这里的肯定是祁强,所以老实不客气,心安理得的住了vip病房。
第二天,护士小姐先给她冷敷脚踝,又喷上一层云南白药,再拿垫子把左脚垫高,以便消肿,上午的治疗就算完成了。
谭熙熙等护士小姐走后,百无聊赖地翻看各个频道的电视节目,心想这次真不走运,住医院又不是什么好事,自己竟然还要大老远的从c市跑到风城来住院,别的不说,想找个人来看看自己都找不到,两个星期住下来非得闷死不可。
正在抱怨病房里闷气,第一批探望的客人就到了。
客人有两个,打头一个细瘦白净,脖子上一条黄澄澄的金链子,脸上一股很别扭的神气,张嘴就挺冲,“你怎么样,脚没断吧?”
谭熙熙听了中二弟弟谭北这极富个性的开场白之后,立刻把刚才埋怨没人来看自己的心情抛到了九霄云外,要是来的人就这样,那还不如别来惹她烦心呢。
谭北身后跟着一个比他稍高一点的男孩,应该就是谭东,长相也是随了王凤喜,同样细瘦白净,和谭北两人站在一起,一看就是两兄弟。这时见谭熙熙被谭北说得脸色不善就拨开弟弟自己走上前来,“姐,我是谭东,听说你伤着腿了就和谭北一起来看看你,谭北说话就那样,你别理他,他其实挺担心你的,路上和我说起好几次。”
谭北立刻臭了脸,“谁担心她了!”
谭东看着比弟弟最多大两三岁,但性格要稳重得多,说话也有分寸,让谭熙熙深感安慰,这个弟弟总算过了中二期了。
谭东把手里拎的一只保温桶给谭熙熙看,“咱爸一大早硬逼着家里帮厨的王姨给你炖了一锅牛肉让我们带过来,王姨炖牛肉的手艺是我们那儿一绝,她一炖牛肉满村子都能闻见香味。爸说这边医院里肯定不缺东西,不用什么都带,带一桶牛肉来给你换换口味就行,还热呢,姐我给你盛点出来,你趁热尝尝。”
谭熙熙看谭北略不顺眼,谭东还行,对炖牛肉更加的没意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牛肉就吃牛肉吧,于是点头同意。
谭东说是他给谭熙熙盛,其实是把保温桶直接交给了弟弟谭北,自己则在床边坐下来和谭熙熙说话。
谭北自从进了病房脸色就没好看过,这时又臭着脸去一边的餐台上给盛了一小碗牛肉拿过来,直通通递到谭熙熙面前,“给!”
谭熙熙看在炖牛肉确实奇香扑鼻的份上,不去与他一般见识,接过来一边吃一边和谭东说话。
原来谭东就在风城上学,昨天打电话回家,正好听说他爸派了弟弟今天来看谭熙熙,就请了假一起来看看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
“我是从学校直接过来,这牛肉可是谭北一路从家里拎来的,到医院门口才给我。”
谭北瞪他,“哥,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谭东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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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熙熙朝他招招手。
谭北,“干嘛?”
谭熙熙把空碗塞进他手里,然后忽然探身,伸手又在谭北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谭北眉毛要竖起来了,“喂——”
谭熙熙抢先教训道,“我是你姐,下回记住和我说话客气点,不然我收拾你!”不等他发脾气又说道,“当然,有事也可以找我,爸那儿有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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