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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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依着穆陵的模子低低笑了声,“有劳莫神医。”

莫牙收起最后一根金针,转身对福朵道:“你手里的方子,把里头的血蝎虫和马钱子都去掉。方子太温难见效,太猛…伤元气的。其余的,熬了给你家殿下补补,一日两盅最多,太子年轻,还是得重自愈。”

福朵惊愕的看向被自己揉做一团的药方,“莫神医,您都没看一眼,里头有什么,您都知道?”

莫牙扬唇一笑,“莫神医,最重要就是当中那个神字。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天都快亮了…”

莫牙正要走出屏风,忽的顿住脚步,转身对床上那人挑眉道:“殿下,您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刚刚在外头,您母妃的人和我说——吃了我的乌贼肉,您母妃的身子可好了不少...”

——穆陵答应过莫牙什么?唐晓沉默的闭上眼,哑声沉着道:“答应过你的...等本宫好些再说吧。”

萧妃掩面含着快慰,她越发喜欢莫牙坦坦荡荡的性子,久居深宫,人人都藏着掩着,连自己亲生的穆陵都自小寡言老成,失去了许多母子间的亲密。

萧妃挥开水袖温声道:“福朵,替本宫送莫神医出去。”

见俩人出去,萧妃倚坐在儿子床头,轻轻拉起儿子的手,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怪异的口吻,“听见了没?莫神医说,程渲…病了。”

唐晓有些不明白这话里的意味,他知道穆陵对程渲另眼相看,带着些旧人似曾相识的情愫,可萧妃…和自己说这些做什么?难道穆陵也和母亲提起过什么…

唐晓闭上眼像是有些累,“莫大夫医术高超,有他在程渲身边,一定是会安好的。”

萧妃只当儿子对一切都是冷冷淡淡,和自己谈到儿女情长也是这副姿态,萧妃凑近了些,孔雀绿的眼睛蕴出温情的深涡,“本宫知道,你心里有程渲。”

——唐晓心里微动,沉默着没有接话。

萧妃继续道:“原先本宫觉得,程渲出身寒微,在司天监也才是个末等卜官,苗子是不错,却也需要时日才可以露出头角。齐国尚卦,贵族子弟收个出类拔萃的卦女也不稀奇。虽然你是太子,但本宫要是和你父皇提一句…”萧妃低眉一笑,“你死里逃生,于你父皇而言,就是破了储君必遭大祸的凶卦,皇上高兴,该是会答应你和程渲的事。做太子妃怕是会遭人话语,暂且娶回来做个侧妃…等她生下一儿半女,再扶正就是…”

见儿子不做声,萧妃把手伸进被褥,轻轻拉住他的手,“程渲虽然眼盲,但本宫知道你不会嫌弃。最重要的是,你心里有她。这一辈子,身边有个真心喜欢的人实在太难。本宫只想你平安一生,快活一生,陵儿?”

——“母妃。”唐晓张开唇,“我初登太子之位,还有许多事要做,儿女情长的事…缓一缓吧。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何况,程渲身边有那位无微不至的莫大夫…”

“莫神医…”萧妃心里咯噔一下,她虽然和莫牙相识不久,但却也挺喜欢那个了无心机的少年,“他和程渲…也罢,君子不夺人所好。如果莫神医和程渲两情相悦…天下之美多不胜数,本宫的陵儿再挑个更好的就是。”

见儿子脸上露出倦意,萧妃起身替他拉上帘子,“这几天,就住在母妃这里,等大好了再回景福宫,在这里,本宫…才安心。”萧妃正要转身,想起了什么,又道,“陵儿,等下回莫牙再来,你可以喊人家一声莫神医,这是你答应他的,虽然是随口一句,母妃也替你记着。”

——莫神医...

帘子落下,唐晓骤然睁眼,黑目溢出精光——萧妃,福朵,每一个太医…穆玲珑…该是都会自己深信不疑。除了…唐晓手心微湿,莫牙。唐晓不知道莫牙看出了什么,抑或是自己想多,莫牙单纯简单,今天在自己床边也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傻气模样…看莫牙的样子,应该也是没有察觉什么。

唐晓吁出一口气,他暗笑自己太过于紧张——莫牙和穆陵交情一般,怎么会看出什么破绽?自己,已经是天衣无缝的换走穆陵,自己,现在就是齐国的太子。

唐晓想闭上眼小憩一会儿,他的眼前忽然划过穆玲珑哭花了的脸,唐晓才扬起的眉宇忽然哀默的垂下,刚刚涌出的轻松喜悦荡然无存。

——“玲珑只想…唐晓可以活过来。只可惜…他再也不会回来。”

“我,从未离开过你…”唐晓齿尖咬唇,白齿染上了唇血,吮/吸着自己咸腥的血水,“郡主,属下这一生,都会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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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生,都会在你身边。

莫牙回到客栈的时候,天早已经亮了。

莫牙敲了几声门,见程渲不应,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屋里弥漫着一股闷气,莫牙轻轻一嗅,就知道程渲比自己离开时病重了许多。

——“程渲?”莫牙低喊着走到程渲床边,见她脸腮润红,唇干额湿,心里暗叫不好,莫牙的手背贴向程渲的额头,那额头渗着虚汗,热热的有些烫手。

莫牙赶忙倒了杯凉茶,扶起昏昏沉沉的程渲,扳开她的嘴灌了进去。程渲喝了些,嘴角漏了些,莫牙拾起袖子擦干茶渍,捧起了程渲的脸,“程渲,你醒醒。”

程渲迷糊睁眼,身子乏的使不出力气,自己身体一向康健,除了眼瞎,平日连咳嗽几声都少有,怎么说病就病了?

——“你见到五哥了?”程渲张口问道,“他,是不是五哥?”

听程渲开口就问穆陵,莫牙知道轻重,这会子也没工夫吃穆陵的干醋,莫牙先是点头,随即又犹豫的摇了摇头,“见到了,但…也许…并不是真正的穆陵…”

程渲无力追问,只是扯了扯莫牙的袖口。莫牙把程渲靠在自己怀里,脸颊轻蹭着她发热的额头,低声回忆着道:“论及相貌,那真真是穆陵,棺材板一样的脸,哪里去找第二幅?声音低哑冷漠,听着也是穆陵,冷冷冰冰,连受了重伤也是毫不皱眉…光靠眼睛和耳朵分辨,穆陵,他只能是穆陵了…”

程渲倚着莫牙的肩,“莫大夫感觉清奇,看着人畜无害,却有一颗最明白的心,你一定是看出了什么破绽,是不是?”

——“程渲你就嘴神。”莫牙有些飘飘然,“我替他诊伤的时候,确实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差一点,我真以为是我们想多,唐晓,真的是为救穆陵而死,床上受伤的就是穆陵。直到…”莫牙说着,带着少许怨念看了眼怀里的程渲,“能让假穆陵露出破绽的,也只有你这个装瞎的神婆子了。”

莫牙顿了顿道:“我对他说——你病了。”

——“哦?”程渲身子一紧。

莫牙点头,“他的回答也没有问题,问你病的重不重,有劳我照顾你。”莫牙回忆着穆陵说这话时的语气神态,“他说这话是,很是客气,对你,对我,都是这种客气,像是对属下习以为常的客道关怀,并不是对一个盲女的怜惜。”

见程渲不说话,莫牙晃了下她的身子,低哼了声不满道:“我虽然和穆陵说过的话也不算多,但他三句话里必然有一句会提到你这神婆子。我还记得,他送你去海边,还让我不要离开你半步…我的女人,要他管?他说这话时的样子,我到今天还记得清清楚楚…”

莫牙心眼不大,想起那一幕还是有些忿忿,“如果床上躺着的真是你的五哥,听你病了,他还不得虎躯一震再呕出口血来?容颜可易,声音可变,但情意却融入骨髓,不可模仿。”

——“还有就是。”莫牙想了想又道,“穆陵之前答应我,如果我可以治好萧妃,他就喊我一声莫神医,我临走时故意提到这茬,他啊...故作恍惚把我搪塞了过去,要真是穆陵,他怎么会忘?几句话下来,我就可以肯定,这会子宫里的那人,绝不是你的五哥。”

程渲撑着头望着口吻自信的莫牙,没有人可以小觑这个神医,莫牙不出手,不过是他不屑与人争斗,他胸怀大略,大智若愚,不输世上任何一个男子。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莫牙眨了眨眼睛,“看来,你的五哥真的被唐晓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掉,只是不知道…唐晓是不是已经灭了口…换做谁干这事,都不会让穆陵活着吧…”

莫牙把程渲搂紧了些,生怕她情绪失控大哭出来,但程渲没有激动,她虽然病着没有力气,但眸子还是晶亮坚韧,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五哥不会死。”程渲肯定道。

莫牙摇头,“除非唐晓脑袋被马踢了,留着穆陵在…”

程渲打断莫牙,“鎏龟骨的卦象说,死地重生,有这一个生字在,五哥就一定不会死。我去问过孙无双,他用梅花易也悄悄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有什么人替五哥挡去这一煞…两卦重合,都是绝处觅到生机…”

莫牙想说,就那个在永熙酒楼忽悠胖傻的孙无双也能信?莫牙不想断了程渲对穆陵的念想,但要是不打破她这个不现实的梦,后头只怕还有的痛。

长痛不如短痛,莫牙必须要说:“我从不信什么占卜,我只信亲眼所见,还有,就是人心…没有人会留穆陵这个活口。唐晓雄心勃勃,他够狠,够绝,易容秘术惊现,他绝不可能让穆陵活在世上。”

——“你信人心?”程渲低低喘着气,“唐晓易容成五哥,应该是出自你老爹之手,你觉得…养你长大的老爹,会看着五哥惨死?”

莫牙有些语塞,可仍是不服气道:“老爹…老爹是大夫,医者仁心不会害人,更不会杀人…可是…唐晓剑不离身看着很厉害的模样,老爹就算不想穆陵死,也斗不过那把剑呐…”莫牙的话音渐渐低下,像是对自己的猜测也失去了肯定,“老爹帮不了穆陵,但…”莫牙牙间霍霍,“但老爹绝不会做害死穆陵的帮凶,绝不会。”

——“你的老爹一定是绝顶聪明的人。”程渲轻声道,“他能从戒备森严的皇宫里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救走双生长子,世间有几个人能做到…”

“学医的都绝顶聪明。”莫牙高起声音,“所以…”莫牙顿悟道,“程渲,你是想说,老爹,也许会想法子救下穆陵?”

“我知道你从不信占卜。”程渲柔下声音。

莫牙攥住了程渲发热的手心,温声道,“但是我信你程渲,我信老爹。”

莫牙扳正程渲,捧起她的脸直直对着自己,“现在,程渲…你信不信我?”

程渲舔了舔发干的唇角,“大宝船上,你救我,留下我,分给我一碗热鱼汤…你说你能治好我的眼睛,莫大夫,我信你。”

莫牙抵上程渲的额头,一只手触上她颈口的绾扣,用一种低沉的声音缓缓道:“你的病,该是半夜惊厥所致,虽然看着是伤寒发热,但却不是。”

程渲听他说着,神色没有一丝害怕,莫牙是她愿意托付生命的人,是程渲活到今天,可以倾尽一切去信任依赖的人。

莫牙温热的手指轻柔的褪下程渲汗湿的中衣,怔怔看着她凝白如雪的肌肤,喘息出声,“惊厥会生郁结,郁结伤肝,更会压迫你背上的肝俞穴,肝俞穴关系你的眼睛,程渲,我要替你施针…”

话音落下,程渲的中衣已经被莫牙小心褪下,露出可以迷失莫牙魂魄的美好景象。莫牙低低呼着气,沙声道:“程渲,你真美好。”

☆、第83章 迷离时

话音落下,程渲的中衣已经被莫牙小心褪下,露出可以迷失莫牙魂魄的美好景象。莫牙低低呼着气,沙声道:“程渲,你真美好。”

程渲伏卧在被褥上,黑发如瀑披散在光洁白皙的背上,“有劳…莫大夫。”

莫牙定了定心思,狠掐了把自己的腿肉,下手太重差点疼的喊出声,莫牙抖开羊皮卷,取出一根金针,准确无误的刺进了程渲背上的肝俞穴。金针在手,莫牙立刻又变作了自信凛凛的莫神医,看不见惑人的女/色,露出医者的稳重老练。

莫牙轻转金针,又下去半寸,他的手法娴熟,恰到好处的替程渲纾解着肝俞穴的淤血,这般弄了半柱香工夫,莫牙蓦然起针,指肚按住肝俞穴,揉按着让程渲觉得舒服些。

莫牙俯身去看,程渲闭眼好像睡了过去,“这样都能睡着?”莫牙嘟囔了句,还想和她多说会儿话呢。莫牙想替她披上中衣,可眼睛不自觉被那片白背诱住,再也挪不开。

——都已经瞧过了…还差点…莫牙想起前夜…差点,就差一点儿,怪自己的小兄弟没有绷住,要是再坚持片刻,自己就…莫牙想着有些亢奋,仿佛又回到了差点成事的那夜,自己艰难的深入,再深入…

该是可以…摸一摸吧。莫牙屏住呼吸,手心轻轻抚上程渲的背,从肩胛骨缓缓向下,顺着骨节分明的脊梁,划过美好的沟壑,直到那软糯纤细的腰身…像一方最好的丝缎,让人爱不释手。

莫牙顿觉口干舌燥,他好想,让自己的唇解解渴。

见程渲睡着不动,莫牙愈发大胆,他低伏下身子,唇试探着吻了吻程渲背上的肝俞穴,嗅着少女芬芳的体香,摸索着一寸寸轻轻吻着,不放过每个角落。

吻的久了,程渲觉得背上有些痒,昏昏沉沉的忽然翻身,莫牙还来不及反应,眼前不再是少女的背,忽的被白软的凸起顶了顶,莫牙蹭的跃起,生怕程渲恼自己,赶忙把被子覆在了程渲身上。

程渲睡的熟,莫牙半夜被叫起也是有些困,原本想靠在床沿眯上片刻,可怎么个姿势都不舒坦,莫牙索性脱下鞋袜和罩衣,掀开程渲的被子也钻了进去,搂住程渲热乎乎的绵软身子,惬意的闭上了眼。

——虽然还没成亲,但,抱一抱总是可以。

莫牙忽然觉得像是飘忽在了云端,他想起了海上的大宝船,海浪翻滚,船身摇晃好似现在的感觉。莫牙亲吻着程渲的颈脖,他多想,现在就在自己的船上,拥着心爱的女人,什么都不用去想。

贤王府

穆玲珑是一路哭着回到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为一个护卫难过成这样,她就是忍不住的想为唐晓落泪,孤苦伶仃,又为自家成了瘸子,他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不论自己身在何处,他总会在某处看着自己,不会让自己有一丝闪失。

这样忠心耿耿的大好人,到死连尸首都找不到。父王器重唐晓,府里一定都在悼念,想到又要触景生情,穆玲珑眼眶里又涌出泪。

穆玲珑迈进府门,却没有看见一身素服的王府下人。

钱容一身平日里的蓝褂衫带着笑迎向自家郡主,“郡主回来了?王爷在书房。”

——“父王在书房?”穆玲珑环视着自家院落,一切如常哪里有自己料想里的悼念,“唐晓为救太子而死,父王…怎么不在府中设灵?”

钱容低下头,恭敬道:“郡主有所不知,唐护卫立功舍命救下太子,太子平安回宫是大喜事,这个时候在贤王府设灵…是会冲撞太子的。王爷固然伤怀英雄,但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属下知道唐护卫是郡主的人…还望郡主体谅王爷。”

穆玲珑动了动嘴,脸上有些悲愤,她知道钱容做不了主,直往父亲的书房快步过去。

湖心的书房里,穆玲珑走在长廊,就听见书房传来的大笑声,穆玲珑没有听错,是笑声,父亲快慰欢喜的笑声。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司天监管事李骜俯首笑道,“太子殿下福大命大,安然无恙回到皇宫,听太医说,太子性命无忧,不用几日就可以大好。”

穆瑞抚须含笑:“苍天庇护,真的是苍天庇护,本王差点就以为太子也是必死,已经不抱希望了,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居然,居然安然无恙,死里逃生!”

李骜又道:“惊闻太子大难不死,司天监连夜起卦,周少卿亲自爻币,卜出一个大吉之卦,卦象说,凶卦已经破解,谁为储君,将不会再有大祸。正是太子,给自己破解了这一卦。”

——“当真?”穆瑞幽声发问。

“千真万确。”李骜小鸡逐米般的点着头,“昨夜,卑职也在场,周家父女一爻一卜,凶卦已破,太子必定将高枕无忧,将来一定可以顺利登基。”

穆瑞想起了什么,深目溢出一种惊愕,啧啧道:“原先本王也是不信她所说,没想到…她说的话居然应验,生源于死,死涌现生…死地重生,果然如此…”

“王爷在说谁?”李骜有些不大明白。

穆瑞回过神,他没有回答李骜,扯开话道:“凶卦破解,皇上一定很高兴吧。”

机敏如李骜,穆瑞不应自己就是不想自己知道许多,李骜点头道:“卦象送到宫里,皇上龙颜大悦,听说立刻就去了珠翠宫看太子和萧妃,昨夜太子昏迷时,皇上也去瞧了些时候才走。”

穆瑞听着也不说话,唇角微微挑起。

李骜又道:“虽说皇上一直不算喜爱萧妃母子,但德妃两子已经不在,其余两位皇子又比不上太子殿下。最重要的是…”李骜难掩喜色,“魔障一般的诅咒,已经被太子破解,皇上再介意萧妃身上的蛮夷血统,也无法逆天改命重立太子。太子只可能是五殿下。恭喜王爷,押赢了这一局。”

穆瑞仰面低呼,面容是掩饰不住的释然,挥袖道:“你做的很好,不过哪位皇子做储君,对本王而言都是一样,都是侄儿,都是本王的好侄儿啊。”

——“王爷圣明。”李骜深深鞠了一躬,谦卑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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