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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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下眼眸,无奈地道:“身为凌秀宫大太监,你故意杖毙了萧铎身旁的奶娘,引起了他对凌秀宫中奴婢太监的仇恨,使得他在登基为帝后,杖毙了我们所有的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我。”

她停顿了下,又继续道:“至于第二世,我被没入奴籍,其实一直以来在那王府中活得还算平顺,可是偏生那一日,就在天子要来时,大管家非逼着我去湖边清理水草,这分明是要置我于死地。”

她歪头打量着他:“那位王府大管家,也是你吧?”

柴大管家闻言,冷笑一声,却是不否认,也不承认。

阿砚又继续道:“当想明白了这两世后,第三世,我也就想明白了。第三世,我为偏远之地小国公主,而你呢,你又该是谁呢?谁才能最恰当地害了我性命,却又能让我把仇恨引到萧铎身上呢?”

她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柴大管家:“我真得一时无法想起,你到底是谁?”

柴大管家咳嗽了几声,抬眼看她。

她陡然间浑身泛冷,后退了一步。

双手几乎都在颤抖。

她冷笑一声,喉咙里发堵,几乎发不出声音,不过她到底是用那变了调的声音道:“你……你是父王……”

柴大管家,在第三世,竟然是她的父王!

是了,只有她的父王,才能将她千里迢迢地送到萧铎身边,又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操控着一切,让她在未曾见到萧铎前就已经犯下弥天大错!

为什么萧铎恰好在那个时候远离燕京城而不能和她拜堂成亲?

柴大管家显然是看出了她的猜测,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连看都不想看她了。

阿砚没有再深究下去,她拧眉继续细想:“第四次,我坠马身亡了,我为什么会坠马身亡呢?我那匹马一向性情温和,是我用惯了的,没理由忽然发疯使我坠马身亡!”

这么一想,每一次的死竟然都是疑点重重!

想起往日那种种悲伤,阿砚咬牙道:“这一次我想不起来你应该是谁,但是你一定就潜伏我身旁,或许是个普通的马倌,或许是个什么管家,你操纵着我的一切,故意害得我坠马,让我恨萧铎,让我以为自己的死又是因萧铎而起,你让我把萧铎视作煞星,从此后再也不敢去到萧铎身旁!”

这个时候,柴大管家终于点了点头:“不错,你猜得差不多都是对的。”

阿砚攥紧了拳头,瞪着柴大管家,又继续猜想第五世:“第五次,我只知道有人杀了我,可是到底是谁,是你,还是萧铎?”

柴大管家在一阵剧烈而痛苦的咳嗽后,嘶哑的声音道:“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想法吗?还用猜吗?”

阿砚深吸口气,眯起眼睛,继续往后猜:“第六次,萧铎终于被我害死了,不过我自己也死了。这一次或许和你没有关系。可是我好奇,为什么这一次你让我接近了萧铎,为什么他会死在我的手中?”

柴大管家痛苦地闭着眼睛:“我无可奉告。”

阿砚想起这个,颇为费解:“难道说第六世,你根本没有出现?或者说你没有找到我们?”

她知道自己是无法从柴大管家这里找到答案的,她便放弃这一世,继续想第七世。

“第七次,我和他的交集便是在那山里,我救了他,抱着他,整整一夜。他第二天悄无声息地走了,走了后便放火烧山,活活把我烧死了!”

她疑惑地回想着这件事:“为什么他就那么走了?他是不是根本不知道,是我救了他!”

以前的她,只认为萧铎混账,萧铎恶劣,萧铎恩将仇报,萧铎要杀她。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时候,在她逐渐地了解萧铎认识萧铎,并且喜欢上这个萧铎后,她才明白,其实萧铎看上去残忍冷酷,但是他其实骨子里并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残忍。

至少他应该不会恩将仇报把那个抱了他整整一夜的自己活生生烧死!88

☆、第89章

其实这是阿砚死得最惨的一世,以至于如今她想起来,依旧不能释怀。

她咬紧牙,冷冷地盯着柴大管家:“告诉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他带走了,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如果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

她抱了萧铎一夜,萧铎并不是不辞而别,而是在夜半时分被柴大管家抱走了,之后柴大管家伪装成那个救了萧铎的人,并用言辞顺利挑起了他对山中尼姑庵的仇恨,以至于之后放火烧山!

“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

如果说之前那么多世,她都可以释怀了的话,这一世却是不能。

并不是因为这一次她死得有多么惨,而是这一次,她怀着对上一世萧铎的伤悲和遗憾,甚至心中残存了一点对往昔的怀念和……爱。

是了,因为那点尚未萌芽却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的爱,她动了佛家慈悲心肠,她不忍心,所以弯下了腰,抱起了分明已经是几世仇敌的他。

只有她自己明白,当她弯下腰,伸出自己温暖的怀抱去拥抱他时,是怎么样的心情。

却就是那么一点怜悯和不忍,她还是死了。

这是她最无法容忍,也是永远无法原谅萧铎的。

柴大管家艰难地咳着,最后咳出一口血来,染红了陈旧的褥子。

他苦笑一声,抬起头来:“我了解你,你也曾经是我的女儿。”

这话不提也罢,一旦提了,阿砚恨不得冲上去踹他一脚。

“我只想听实话!”她黑亮的眸子仿佛结了冰,就那么死死地盯着他。

柴大管家无奈地闭上眼,大口喘息着道:“不错,是我把他抱走的,就是我让他以为山中之人杀他母亲害他性命,是我成功挑起了他的仇恨,引得他放火烧山。”

不过柴大管家没有说的是,在最后的最后,萧铎心痛难忍之下,竟然失声喊出了“阿砚”这两字。

其实就是从这一世,柴大管家开始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错了。

在萧铎的灵魂最深处,他忘记了曾经所有的一切,可是唯独那个名字,是印刻在他的骨子里,埋在他的灵魂中,七次转世,却依然无法消磨。

于是这一世,他以毒攻毒,干脆放任阿砚留在萧铎身旁。

以毒攻毒,却又怕这个毒是自己无法控制的,心存顾忌。

当柴大管家的话语传到阿砚耳中的时候,她脑中有一刻的轰鸣。

她恨了他那么多年,如今总算是不恨了,想要爱了,却总算是明白,这么多世,其实她一直都是恨错了。

她分明在和自己过不去。

阿砚有那么一瞬间的虚软,整个人一下子脱力了,险些栽倒在那里。

她上当了,受骗了。

一般人被骗最多一生一世,临死了发现自己被骗了,养了一辈子的儿子不是自己儿子,或者疼了一辈子的娇妻早给自己戴绿帽子了。

她呢,却是被骗了七辈子。

她就如同别人手中的一个棋子,被活生生地操控了七辈子。

她的爱恨情仇,在别人眼里,或许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试炼罢了。

阿砚勉强扶住旁边的桌子,试着用以前所 学过的办法调整内息,让自己平静下来。

等到她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她听到自己用疲惫的声音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柴大管家擦擦唇边溢出的血,笑了。

“我知道你心中必然有许多疑惑,那么今日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他叹了口气,睁开眼睛:“你难道没听说那个消息吧,那一天你和殿下在寝殿行事时,宫中的宝剑全都在空中狂舞。是了,你是不会听说的,当今圣上已经将这个消息封锁,不会有人传出去的,不过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殿下,殿下是知道的。”

“那又如何,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她下意识地这么问,可是心中却已经收紧,她隐约已经感觉到了,只是此事实在是太过诡异,比她拥有七世记忆还有诡异。

柴大管家笑道:“你刚才也听说了,咱们府里的剑已经全都被收起来了,收起来,放到了库房里,可是就算放到了库房里,他们依然不安分,昨夜前后闹了三次!”

听到这个“三次”,阿砚再次想起那几个侍卫的话。

“这些剑,和我,和萧铎,什么关系?”

见她这么问,柴大管家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顾砚,你竟然问我这个,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家殿下,身份不凡。”

他望着她,阴声道:“多说了你也不会懂的,你暂且可以认为,他以前是剑神,他本身就是一把剑,掌管天下之剑,所有的剑,都会随他意而动。”

阿砚脸色微白:“可是为什么他行房,剑就动,难道以前七辈子他从来没有行房过?”

这未免有些猥琐了,为什么不是萧铎拔剑练武,天下剑随之而动,偏生是他行房呢?

事到如今,被别人窥见她和萧铎的房事,她并没有什么羞红惭愧的,死都死了七次了,何必在乎这些!

她更在乎的时候,这对自己和萧铎有什么影响。

柴大管家满脸嘲讽地望着她:“我家殿下身份特殊,生来冷心冷情,是断断不会对凡间寻常女子动情的,是以他虽然做了七世帝王,可是每一次都是童子之身,从来不会有女子近身。如今想来,也唯独有你了。”

“他如果是剑神,那我又该是什么?”阿砚心里明白,自己和萧铎能够七世纠缠,一定有什么原因。

这种孽缘太过强大,以至于有先天之明的柴大管家费劲了七世苦心,却依然无法阻止她和他的宿命一般的相遇。

难道她也是什么神仙下凡?

谁知道柴大管家却鄙视地望着她道:“我家殿下是剑神,而你呢,不过是生在洗砚池里的一株残荷,俗称的残花败柳。”

阿砚挑挑眉:“我区区一个残花败柳,为什么会和你家殿下这么高贵的剑神有七世纠葛,不对,加上这一世,应该是八世了。”

柴大管家瞥了她一眼,冷道:“具体为什么,我不方便和你解释,但是你要记住,你的本命是一株残荷,而我家殿下本命是一把剑。剑扫残荷,你本身就应该死在我家殿下手中。我家殿下冷心冷情,如今破身出鞘之后,他体内压抑的煞气就会逐渐外溢,到时候不但是你,就连周围的普通人等怕是也要为这煞气所伤。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以来千方百计地阻止你靠近我家殿下的原因。”

阿砚皱眉审视着柴大管家:“所以你还是希望我离开他?”

柴大管家点头:“你留在我家殿下身旁,是没有好下场的,你要记住,剑气伤人,待到宝剑出鞘时,最先刑克的那个人,必然是他的枕边人,也就是你。”

阿砚听得心头不免一震,其实她和萧铎行房时,心中早已有所感觉。

柴大管家所说应该不假的,他果然是一把剑,冷心冷情,连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都是凉的。

却又听到柴大管家颤巍巍地道:“在我家殿下出生之时,钦天监霍大人为他批命,批的是克母克妻克子女。如今因为你和他之事,我已经深受其伤,不日即将离世,事到如今,你说我又有什么必要骗你。为了你好,为了他好,也为了这个世间芸芸众生,你还是离他远一些吧。唯有让剑气收敛锋芒,才能求得他一世安宁,也才能保下你的性命。”

阿砚听得这一番话,良久不曾言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有夏风吹过。明明是温煦暖和的夏风,可是落在她身上,却是冰冷彻骨。

她深吸了口气,僵硬地转身,迈出了柴大管家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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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院子里此时正是好时候,花红柳绿,草长莺飞,有长鹰掠过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划起一道转瞬即逝的痕迹。

那鹰凌空盘旋后,落在了她的面前,却正是非天。

倒是好久不曾见过了,她蹲下身来,伸出手摸了摸非天的秃脑袋。

“非天,我该怎么办?”

她喃喃自语,可是回应她的,却只是非天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手心的亲昵磨蹭。

“他是一把剑呢,我知道柴大管家并没有骗我,他本身是一把剑。”

一把冰冷无情,煞气逼人的剑,一旦出鞘,便是排山倒海摧枯拉朽,毁天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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