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1)
思及此,他低了低头,低声道歉道:“二哥,今日是我没想仔细,对不起。”
摇摇头,燕文灏笑着说道:“无事。”
沉默了一会,燕文灏又敛了敛表情,沉声告诫他道:“只是日后你的行事,还需要再仔细斟酌,谨慎注意一些,即便你无心皇位,一心向往逍遥自在的生活,但在三皇弟和德贵妃眼里,你依旧是一个对手,他们会防范着你,若是你将把柄亲自送到他们的手里,他们亦不会手软的。”
燕文瑾闻言,也收敛神色,严肃了起来,他点头认真道:“我记住了,二哥,日后我会注意的。”
第118章 8.28
没过多久,多元便回来了,他的后头还跟着一名身着青衣的年轻女子,或许更应该称她为少女更为正确一些。
女子约莫二八年华,巴掌大的脸,眼睛圆圆的,长相十分讨喜,五官也十分精致,组合在一起虽然没有到顾盼生辉那般极致的艳丽,但细看起来,清清秀秀的,犹如涓涓流水,却是让人极为舒服的相貌。
她胆子似乎也很大,尽管进了这里,也一直坦坦荡荡的,没有一丝胆怯,看到燕文灏和慕子凌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也落落大方地任他们看着,自己则站着笔直,一点都不漏怯,隔了一会,她又把目光落向燕文瑾的方向,对他眨眨眼,勾了勾唇角。
燕文瑾:“……”
扫了一眼少女少了一只袖子的衣裳,又见她也是一身狼狈,头发凌乱的模样,慕子凌就示意一旁的伺候婢女去取来一套干净的衣裳,又抬眸对女子温和地笑了笑,说道:“这位姑娘,若是你不嫌弃,就先跟着这名婢女去洗漱一番,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吧。”
少女闻言,转头看了看他,寻思了一下,又低头看了自己凌乱的衣裳一眼,便点了点头,淡声道:“那就多谢了。”说完话,她跟着那婢女走了出去。
她们离开后,燕文灏扭头去看燕文瑾,问道:“你可要换身干净的衣裳?”
燕文瑾摇摇头,不甚在意的笑嘻嘻道:“我就不必了,何况二哥和二嫂的衣裳,肯定都不适合我,若是再找人去买,也挺麻烦,反正我也穿了这么久了,不差这一点时辰,回去后再换洗就好。”
他的个头虽然是和二哥差不多高的,但他比二哥强壮了不少,确实是穿不上的,至于二嫂,就更不用说了。
燕文灏知道燕文瑾常年在军营,又和军营中的士兵打成一片,一向不拘小节,不在意其他,如今闻言,便也没有再提,就点了一下头,然后沉默了下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少女便回来了,府里没有其他女子的衣裳,故而她换的是一身婢女的服饰,不过穿在她身上,倒也不会显得难看,而她自己似乎也并不在意。
请她坐下,又让下人送上来茶点,燕文灏便率先出声道:“我四弟已经跟我说了事情的经过,他本是一片好心,却不知那是姑娘故意设下的圈套,才坏了姑娘的事,你已经追了他一日,也该够了。”
抬头看了一眼燕文灏,少女大概是饿了,一点都不见外地拿起一块糕点来吃,同时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本就不怪他的,也知道他是好意,不过我看清他的长相后,认出了他,而后面追着他跑,也是故意为之的。”
挑了挑眉,燕文灏看着她:“你知道四弟的身份?”
“是。”
点点头,少女把糕点放下,正襟危坐了起来,她肯定无比道:“四皇子,燕文瑾。”
见她真的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燕文瑾忍不住插过话,出言问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难道你先前有见过我?”
转头去看他,少女回答道:“我先前是见过你一次,你可还记得半月前,在城外‘鬼山’山脚,你曾经救了一名少年一命?那名少年,便是我。”
那日,她们一行人被石步原派来的杀手追上,用尽力气与那些杀手拼杀之后,只剩下她一人好不容易逃走,却不慎又昏倒在了路上,倘若不是燕文瑾当时行军路过,看到她,又好心救了她,将她安置在了城内客栈,还找来大夫替她看诊,只怕她那时就已经死了。
听了话,燕文瑾睁大眼,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会,恍然大悟道:“啊,原来是你啊,怪不得觉得有点眼熟呢,不过那时你为何要女扮男装?”
垂下眼眸,她沉默了一会,才低声回答道:“女扮男装,是为了躲避追杀,只是我们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却还是被那些人发现了,那日,保护我的人都死了,唯有我一人逃了出来。”
看了她一会,慕子凌拧起眉,抛出了疑问,他道:“既然你早就知道四殿下的身份,为何还要追着他跑?”
闻言,少女沉吟着,抿了抿唇,沉声道:“我要告御状。”顿了顿,她又解释道:“父亲曾经告诉我,四皇子为人乐心且正义,因此,我入了京后,便想找四皇子,求四皇子带我入宫面圣。”
突然,她起身缓缓跪下,对着燕文灏和慕子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跪拜礼,又转身对燕文瑾也行了礼,语气里含着强烈的恨意,她道:“求二殿下和四殿下带我入宫面见圣上,我要状告江南总兵石步原谋财害命,滥杀无辜——”
燕文灏闻言,神色微动,他和慕子凌对视了一眼,思索了片刻,出声道:“你且起来仔细把你要状告之事说给我听。”
没有依言站起来而是继续跪在,少女抬起了头,眼眶微红,眼里亦藏着深深的恨意,她娓娓道:“我父亲原是江南总兵石步原府里的一名主簿,两个月前的一日,他忽然神色慌张,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将一个盒子和一封信交给我了,又让我连夜离开家,去他一个朋友处住。”
“那时,我尚不知父亲发生了何事,只是关心他几句就依言去了,只是万万没想到,第二日一早,我便听到了我家昨夜失火,大火烧了整整一夜,而我的父亲母亲他们,全部葬身在了火海,官府那里却只是草草结了案,根本没有去查,但我却知道,那夜雾气严重,空气中都带着微微的湿气,若无人刻意为之,浇了火油,根本不会起火。”
“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便偷偷潜入府衙,果然听见了知府再向石步原禀报,提起我一家人的死因——我父亲他们在起火前,就已经被杀死了,是石步原派去的人,他要寻一物。”
说到这里,她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陷入了肉里,她却丝毫不在意,她的眼眶微红,眼里含着杀意,哽咽着继续道:“石步原他杀了我父亲,害了我全家,我们家,除了我,一共二十条人命,一夜之间,全部没了。”
心里极为不忍,燕文瑾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弯腰扶起了她,沉着脸,认真说道:“这石步原简直无法无天,你放心,我会带你入宫见父皇的。”
“谢谢四殿下。”少女恭恭敬敬地道了谢。
摆了摆手,燕文瑾笑了笑道:“不必客气了。”
面无表情地盯着少女看了一会,燕文灏忽然出声道:“姑娘,你刚才所说的,你父亲交给你的盒子和书信,可否给我看一看?”
点了一下头,少女道:“可以的,但它被我藏在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如今我并未带在身上。”
唤来多元,燕文灏道:“你随这位姑娘去取一件物品。”吩咐完,他又转头对少女道:“你父亲交给你之物想来是至关重要的,你带在身上恐怕不安全,你且先去取来给我们看看,今夜你便住在我的府里,明日一早,我会派人送你去找四弟,他会带你入宫的。”
闻言,少女又恭敬地鞠了一个躬,语气里都是感激:“谢二殿下和四殿下。”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燕文灏道:“你且先去把盒子取来吧。”
“是。”
少女转身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转回身说道:“二殿下,我还有一事,希望您能帮忙。”
微微颔首,燕文灏道:“你说。”
少女道:“我今日追的那些地痞流氓是杀了人的,前几日,他们强行掳走了一名女子,后来,那名女子在城外河边被发现,却是已经死了。”
“她本是一名从良的青楼女子,这般惨死,却无人替她可惜,官府虽然来了人,但一听闻她曾经是一名青楼女子,便只匆匆立了案就没了下文,我看不过眼,才想教训他们,哪知后来一查,这群地痞流氓还做了许多坏事,他们这么做已经不止一次,又仗着人多,会些拳脚,有时也会强抢村民财物,甚至强行掳走良家女子,但村民唯恐他们报复的手段,从来不敢报官,于是他们就一直横行霸道。”
燕文灏听完,皱着眉,脸色肃然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听了这个答案,少女才松了一口气,“那便好。”说罢,她就转身跟着多元,出了府,去取那盒子了。
少女离开后,燕文灏便挥退了其他下人,又示意福全出去外头候着,然后就命龙一去唤来暗二。暗二刚刚从江南回来。
见状,燕文瑾偏头去看向燕文灏,蹙着眉出声问道:“二哥,你是怀疑她?”
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燕文灏淡声说道:“父皇如今要彻查江南了,她就恰好在这个时机出现,着实有些太凑巧,很难不引起怀疑,我需要做个确认,倘若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她便是最重要的人证,需要派人好好保护她,石步原必不会轻易放过她。”
闻言,燕文瑾又安静地自己一想,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而这时,暗二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们面前,看到他,燕文灏就直接问道:“此番你去往江南,可有听闻石步原府里主簿被杀之事?”
暗二想了想,低声回道:“确有一名主簿死了,但他不是被杀,而是家中不慎起火,被烧死的,这是属下听到的版本,但实际上,属下却从中发现了几处怪异的地方,只是由于时间太紧,来不及细查,但属下以为,这名主簿的死因,应该没有这么简单,他该是被人杀害的。”
作者有话要说: 转入剧情,应该很快就要出巡了。
这回就要上本垒了呢23333
第119章
少女的话与暗二基本是相符的,并无缺漏,而她刚才表现出来的,那份刻骨铭心的恨意和深深的愤怒也并不像是在作假,一个人在激动时,所表现出来情绪和眼里的眼神,都是骗不了人的。
因此,倒也打消了燕文灏心里对她很一大部分的疑虑,不过却也没有让燕文灏完全放下心来。
沉思了一会,燕文灏又详细非常地询问了暗二一些关于那名主簿死因的细节,还让暗二把他之前所说的,发现的那几处疑点都全部讲了一遍,最后,燕文灏还问了那名主簿的姓名。
得了答案后,燕文灏正欲开口,却见坐在一旁的慕子凌忽然站了起来,万分诧异道:“苏华秋?你可确定了是这个名字?”
看着慕子凌,暗二的面色不变,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应道:“是,属下确定了就是这个名字。”
稍稍偏过头去看了看慕子凌,燕文灏见他脸色十分难看的模样,便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手,又皱眉凑上去,柔声关心问道:“怎么了,谦和你可是认识此人?”
听了暗二的回答,慕子凌的脸色越发苍白了起来,双手亦有些颤抖,而他的一双眼睛,更是充满了茫然和复杂,他怔愣着站了许久,根本没有听见燕文灏的问话,直到燕文灏担忧地看着他,忍不住又出声喊了他一声,他才猛然回了神,神色有些恍惚着,重新坐了下来。
坐下后,他便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轻声告诉燕文灏道:“我小舅,便是叫这个名字。”他的声音里,有几分茫然和无措。
闻言,燕文灏眼神微微动荡,难得露出几抹诧异的神色,但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紧了紧抓着慕子凌的手,又用另一只手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只是在无声安慰他。
转过头对燕文灏勉强笑了笑,慕子凌摇了一下头道:“别担心,我无事的。”
闭上眼,慕子凌又兀自安静了许久,过了好一会,他才睁开了眼,缓缓把那些过去之事,娓娓跟燕文灏一一道来。
他慢慢道:“当年,弱冠之年的小舅年轻俊秀,又书画双绝,是江南一带十分有名的才子,也是多少江南女子梦寐的对象,但他却偏偏喜欢上了一名青楼女子,为了她不惜一掷千金,又为了争夺她,得罪了不少商贾世家的少爷,惹了许多麻烦。”
“小舅这番接二连三、又不知悔改的行径,终于是触了外公的底线,惹怒了外公,外公很是生气,盛怒之下,便佯装要将他逐出了家门,但意图只是想让他与那青楼女子能做个了断,却不想小舅竟当真喜欢那女子至此,真的就负气离去,再也不曾踏入苏家大门一步……”
说到这里,慕子凌停了停,他浅地浅叹了一声,才又语带感慨地继续往下说道:“只是,小舅为了那名青楼女子抛弃了亲人,离开了家,却终究没能如愿和她厮守在一起。”
“那女子始终都只是把小舅当做普通的客人看待,对小舅并无其他感情在里头,她虽然很感激小舅一直对她以礼相待,从来不像其他客人一般会对她动手动脚,做出出格之事,但同样的,她也拒绝了小舅想要为她赎身的好意……”
不禁嘲讽地笑了笑,慕子凌的声音忽然冷下不少,他道:“只是最为讽刺的是,在我小舅提出为她赎身被拒绝后不过七八日,她便一改不会离开此地的话,转身就投入了当地一名富商的怀抱,那富商纳了她做第七房妾侍。”
“小舅得了消息后,很受打击,外公原本以为这样他就会回家了,不曾想,小舅到底是个狠心的,当真没再回去,而是离开江南,从此销声匿迹了。”
“外公派了很多人去寻他,寻了他许久,都没有找到过他,往后的日子里,外公便总是惦记着小舅,时时提起他,又郁郁寡欢着,不过五六年,外公便发了病,药石无医,而在外公的弥留之际,最放不下的,依旧还是小舅……”
其实对苏华秋的印象,慕子凌几乎是没有的,他只见过苏华秋一次,还是在他极小、还不太记事之时见的,如今早已忘了干净,就是后来他长大一些了,和父亲去到江南时,曾经听到祖母和几个舅母叹气一般地提过几次,但时至今日,也已经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大概了。
话语里含着一丝感慨,沉吟了一会,慕子凌又淡声言道:“自从五年前祖母也离世之后,便再无人去寻过小舅了,派出的人也全部都被找了回来,大舅他们到底都还在责怪小舅,不愿提起他,也不愿再去寻他,只当是没有这个人,不曾想,小舅居然又回了江南,还在那石步原府里当了一名主簿。”
捏了捏他的手心,燕文灏目光温柔的注视着他,轻声说道:“物有相似,人也有相同,此人或许只是与你小舅同名罢了,现在还未能确定,你且不要忧心。”
低着头,慕子凌没有回应,他的心情有些沉重,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他知道,此人恐怕并非是同名而已,只怕真是他小舅本人的。
正在这时,出外去取盒子的多元和少女回来了,福全本是侯在殿外的,看到他们远远走来,连忙重重地咳了一声,又刻意高声唤了多元一声,提醒里头的燕文灏等人。
听了福全的声音,燕文灏便摆了摆手,示意暗二暂时先退下去。
“是,属下告退。”
暗二的话音刚刚落下,他的身形一闪,便已经消失在了正厅之内,没了踪影。
暗二刚刚离去,多元和少女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这回,少女的手中还拿着一个巴掌宽的盒子。
扫了她手中的盒子一眼,瞧见上头有些熟悉的纹路,燕文灏微微皱了一下眉,便出声对她说道:“把盒子拿给我看看吧。”顿了顿,他又多问道:“对了,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姑娘你,可否告知?”
依言把盒子递了过去,闻言,少女脱口就回答道:“我姓苏,名字是棋语,琴棋书画的棋,语言的语。”她倒是一点都没有避讳,直接将自己的闺名说了出来。
“苏姑娘。”
唤了她一声,接着慕子凌又仔细地看了看她的长相,在看出了她眉眼之间的熟悉时,终是出言说道:“或许会有些冒昧,但我可否能问你一个问题?”
不解地看了慕子凌一眼,苏棋语颔首道:“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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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定地看着苏棋语,慕子凌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语句,半晌后才开口问道:“令尊,可是唤作苏华秋,他的表字,可是和章?”
苏棋语蹙了蹙眉,抬眸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爹的名字和表字?”沉默着思索了片刻,她突然恍然大悟,脸色瞬间暗了下来,她道:“方才,你们可是去查了我?”
并没有否认,燕文灏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我确实查了你,你出现的时机实在太过巧合,又像是故意找上四弟的,会对你起疑,也是理所当然,还望苏姑娘能够海涵。”
闻言,苏棋语缓缓松开了眉,接着又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她的话里含着一丝嗤笑和自嘲,轻声道:“确实如此,你们会查我,也在情理之中,倒是你缘何会问起了我爹?”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慕子凌的身上,眼里带着浓浓的疑惑还有不解。
没有直接回答她,慕子凌只是又再一次追问道:“你是自小便住在江南还是后来自别处迁移去的?令尊又是何时起在石步原府里做的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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