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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上回已经送啦,宋氏记得清清楚楚,女儿在鼓楼救了施家少爷之后,隔天施夫人就派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虽然没有亲自过来,那些礼也不轻,早就够了,哪里用得着隔一年再送,这名头用的着实奇怪。

宋氏收着也不太心安:“换做是谁,看到了都会帮忙的,锦绣她只是碰巧。”

“说什么碰巧,在那僻静的地方,也不是谁都瞧的见,苏夫人,我与你说些心里话,当时我是真的吓坏了。”施夫人轻捂住胸口,尚是有后怕,“一回两回的,我这心啊,一直提着,就没放下过。”

都是做母亲的人,宋氏自然能体会施夫人说的那种担心,要是蓁蓁出了事,她不会比施夫人紧张的少,于是安慰道:“犯人已经逮捕归案,如今你可以放心了,不会再有事。”

“你是不知道,就算如此,我还是得操心。”

宋氏笑了:“都一样,当娘的谁不操心自己的孩子,就是成了家还得为她想着。”

“是啊,不怕你笑话,我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这么一说,两个为娘的人倒是亲近了不少,施夫人便趁机问:“之前听说锦绣受了些伤,现在可好些了?”

“受伤,她没受伤啊。”宋氏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等坐在一旁的苏锦绣听进去后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宋氏恍然,“那都是去年的事了,受了些小伤,早就好了。”

“真是不小心,伤哪儿了,可别留疤。”

施夫人扭头关切的看着苏锦绣,偏偏那眼神亲切的很,苏锦绣心里突突狂跳,笑着摇头:“多谢施夫人关心,是小伤,不值一提。”

施夫人笑着拉起苏锦绣的手,轻轻摸了摸后叹气:“小时候没少吃苦吧,年纪轻轻就开始习武。”

有些女子喜欢琴棋书画,也有天赋,学的就会比别人快许多,苏锦绣从小喜欢舞刀弄枪,也就并不觉得苦,再者有表哥他们陪着,说起来苏锦绣还挺喜欢的,可对上施夫人关切心疼的神情,苏锦绣心中便有些咯噔:“习惯了,也不觉得苦。”

施夫人听着更心疼了,什么叫习惯了,那得苦多久才习惯,天寒地冻的一个姑娘家小小年纪清早就要起来练那些基础,想想都觉得不容易。

于是施夫人扭头对宋氏道:“锦绣这孩子还真能吃苦。”

宋氏看了一眼自家闺女,听施夫人夸的真心实意,还挺高兴的,只不过别人面前总得谦虚些,遂宋氏笑着摆手:“她自己喜欢,也就能忍一些,算不上什么厉害的功夫,都是她那几个哥哥让着的。”

“苏夫人,你要这么说,我可就真只有羡慕的份了,以前也想有个姑娘,可惜了,就只生了两个小子。”施夫人低头看着,瞥见了苏锦绣挂在衣服上的一个荷包,顺手拿起来瞧,“这是你绣的?”

苏锦绣反应也是很快,微红着脸:“这是别人送的,我的女红并不好。”

“这有什么的。”施夫人轻捏了下她的手,见她不好意思,心里又添道:瞧着性子也挺软的,不像别人说的这么凶悍,果真这外头传的啊,不可靠。

宋氏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愣了愣,这上都城里,生了儿子当了娘的,大都想挑知书达理的,女红尤其得好,现在听施夫人的意思好像不太在意这个,宋氏便多了份心思,笑着试探:“这该学的还是学好。”

施夫人轻唉了声,并不这么看:“这人哪,也不是样样都得会,苏夫人,我看锦绣这孩子挺好,姑娘家学点功夫本就辛苦,要再坐下来练一手好绣活,恐怕夜里都不能睡了,行军打仗的,拿的起刀,总不能要求他再拿的起锅铲炒上一手好菜。”

苏锦绣身子微僵,将视线从施夫人身上挪开,心里翻腾不已。

“怎么了?”

苏锦绣忽然起身,垂着头对她们道:“娘,施夫人,我离开一会儿。”

不等宋氏说什么,苏锦绣转身朝着台阶走去,脚步很快,上了回廊走出戏楼。

一直走到戏楼外的池塘才停下,看着池内平静的碧波,脑海里都是施夫人的话。

那番话很耳熟,只是上一世不是这样的情形。

那时她刚嫁入施家没多久,施夫人带她出去参加宴会,有人提起这些时,施夫人说了一番维护她的话。

“我看我们锦绣挺好,男儿都没她有本事,这人哪有十全十美的,我们锦绣从小习武,数九寒天都没落下,比我们正霖读书还辛苦,我有时就劝着她多休息,家里既不缺丫鬟也不缺银子的,这些个绣活儿,交给下人去做就成。”

在那之后,别人就再没当着施夫人的面说道她以前那些事。

苏锦绣很感激施夫人,在后来那些日子里,就算她与施正霖之间有那么多的隔阂,施夫人还是对她很好。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世她才不愿和施夫人太接近,她怕自己拒绝不了她。

“这也太奇怪了。”想到此,苏锦绣头疼不已,之前是送厚礼,今天在薛府又和娘说了这么多,她总觉得哪儿哪儿都透着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施夫人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别的不敢肯定,苏锦绣还是相信施正霖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去,那他们在别人眼中就是没有瓜葛的人,施夫人忽然这么热情,苏锦绣心慌啊。

不行,这事儿得和施正霖说一声,再这样下去,她都不敢想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思及此处,苏锦绣有了主意,心里才稍微平定了一些,这时身后传来了个清和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苏锦绣转过身,一个年少之人站在那儿,穿着身青衣,正笑盈盈望着她。

他们认识?

苏锦绣仔细想了想,没印象:“请问你是?”

少年指了指池塘,语气犹是暖人:“我看你站在这儿,是想把这池塘里的鱼数清楚,好都抓起来。”

苏锦绣猛的想起了来薛家路上娘说过的事,再看看眼前的人,不太确定:“薛定奕?”

薛定奕笑着,眼眉间愉悦舒展着,没有否认。

饶是知道对方是谁,苏锦绣还是对小时候的事没有印象,可看他好像都记得的样子,苏锦绣有些不好意思,以她小时候的混账程度,肯定没少欺负人,除了把他拉下池塘外,应该没做过别的事了吧。

空气里安静了会儿,苏锦绣悻悻笑着:“我听我娘说,你小时候学医去了?”

“嗯,小的时候身体不太好,父亲请了个医术不错的大夫在家住了半年,半年后我的身体好了许多,也喜欢上了这个,于是央求父亲和母亲,让我拜那大夫为师,跟着他学医。”薛定奕领着她往前边走,快到戏楼时停下脚步,看她有些踟蹰,似乎不太想进去,便提议,“前面是药园,你想不想过去看看?”

不用回去看苏锦绣就知道娘和施夫人一定聊的不错,那她就更不想回戏楼里了,但她和薛定奕也不熟啊,这样叨唠人家也不合适。

薛定奕纯粹猜想她是觉得看戏太无聊:“半个时辰后我要出门,这出戏也快结束了,时间刚好。”

苏锦绣想了想:“那就麻烦你了。”

“苏姑娘不必与我这么客气。”

苏锦绣抬头看了眼他,心里嘀咕着,谁知道她以前还做了些什么,还是客气些好。

第58章 058

薛定奕的药园就在花园附近, 在外面看不出,走近篱笆小门口, 苏锦绣看到了满园子分割成小块的耕田。

耕田间修着小水渠,为浇灌所用,四周的篱笆上绕着些小花藤, 应该也是药用,篱笆下不见一点杂草。

有些耕田上已经郁郁葱葱,有些还只冒了尖芽, 一旁的架子上晾着一些采摘下来的草药, 最左边有个简易的棚子,棚子内一人高的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以前军营里, 军医的营帐外头也辟了一块这样的地方, 当时为了应对被哧兽抓伤的士兵,种了许多的草药。只不过薛定奕的这个药园,比军营里要来的精细的多。

无一不体现主人家的细致和用心。

走到棚子那儿,看他在架子上找东西, 苏锦绣停了下来,打量列在旁边的一排罐子, 已经封了口, 似乎是酿着什么, 远远就能闻着药香。

“这个送给你。”薛定奕从架子上找了个淡褐色的圆底瓶递给她,苏锦绣微一愣,接到手中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薛定奕笑着解释:“我记得你从小习武, 冬日里起早外出,容易染上寒气,取这一颗泡在壶中,煮沸后可以当茶饮用,益气之用。”

对苏锦绣而言,这只能算第一次见面,但看他好像与自己挺熟的样子,嘴角微动,说了声谢谢。

看出了她的局促,薛定奕轻笑:“我七岁就跟着师傅离开了这里,期间回来了几趟,短短住了几日又跟着师傅出去。”换言之,他对朋友的记忆都是儿时的。

人家都这么说了,苏锦绣更不好意思了:“我对小时候的事没什么印象。”

“那时候你才四岁,不记得也正常。”薛定奕见她在看那些封了口的罐子,“这是药浆。”

“药浆?”

“嗯,配好的药方,炖煮后放在里面,再调另外的方子一起,封存一段日子熬出药浆。”薛定奕简单解释,“可以用来敷外伤,师傅带我去乡间游走时,用这给那些进山的樵夫猎人治些外伤,夏日里可以储存上十天,冬天的话能储存半个月以上,治些小伤很方便。”

苏锦绣眼前一亮:“刀伤呢?”

“换个方子熬出药浆,不是太严重的伤,一样可以用。”

苏锦绣心中顿时起了意,抬起头问:“我能看看吗?”

见她突然来了兴致,薛定奕笑着点了点头,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一根长竹签,翻开封口后用竹签在里面卷了下,拿出来后,药浆挂在竹签上,像是快凝固的糖浆一般,没有滴下来。

比她想的要浓稠许多,如果能用在军营里,这样的药浆敷在伤口上,再包扎起来,或许会比直接用草药更有效也说不定。

于是苏锦绣向他询问:“这个药浆的熬制办法可是不外传的?”

“是我师傅闲来无事时自己研究出来的,并不是什么不外传的秘密。”

苏锦绣一喜:“你还会在上都城中留多久,能不能将熬制药浆的方法教给军医,漠北那一带土地贫瘠,草药稀缺,这个药浆的储存时间比新鲜草药久许多,说不定能解决一些难题。”

薛定奕一怔,随即笑了:“近段时间我留在家中,暂时不走。”

“那太好了,这样如何,你看你何时有空,我带人来拜访。”

苏锦绣身子一晃,绑在小髻上的流苏轻轻晃动,就像是她此时此刻的心情,欢呼雀跃。

薛定奕眼底微闪,神情温和:“不用来薛家,五天之后,我在南城门等你们,带你们去城外的药庄。”

……

离开薛家后,苏锦绣的情绪一下高涨了许多,满心想的都是如何让军医学做药浆,直到回了苏家,收到了施正霖派人送过来的书信,这才想起今天在薛府见到施夫人的事。

施正霖查到了些那天榕庄密室里的事,苏锦绣很快差人给他回了讯,让他隔天去西市。

第二天,施正霖去往西市,在巷弄的十里铺中,见到了那天在石室见过的驱兽族人。

宝音正跟着苏锦绣学说话,见到陌生人走进院子,急忙躲到了苏锦绣身后,下意识脱口而出质问:“你是谁!”

这略带生涩的大魏话加上她那气势汹汹的语气,听起来着实有些逗趣,苏锦绣把她从身后拉出来,慢慢道:“那天在石室里见过的人,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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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音警惕的瞪着施正霖,好半响,僵着的身子才松了些,她慢吞吞坐回去,双眼依旧没有松懈,一直看着施正霖。

施正霖看了眼苏锦绣,并未露出什么额外的神情,走到石桌旁坐下,和宝音面对面看着,一个冷静,一个警觉,互相也不吭声。

苏锦绣觉得这画面很有趣,一口一口抿着茶也不打扰他们。

看得久了眼睛总容易酸涩,更何况是这么瞪着,宝音眨了眨眼扭头看苏锦绣,忽然问:“绣绣,这是你阿莫?”

“噗”的一声,刚喝到嘴里的茶直接喷了出来,苏锦绣急忙抬手兜住,起身后,满手湿漉漉的,裙子上还沾了些。

这下变成两个人都看她了,都是不明所以的神情,好像都是一个意思:说什么了激动成这样。

好在施正霖不会问‘阿莫’是什么意思,苏锦绣佯装镇定的坐回去,掸了下裙摆,轻拍了拍宝音的肩膀:“不是,这是施大人,大魏的官。”

宝音低低哦了声,拿起桌上的果子放到嘴边啃了口,特别老成的用大魏话对施正霖说道:“你是绣绣带到这里的男人。”

苏锦绣脚下一个踉跄,宝音自觉得说错了话,认真想了想后补充:“第一个男人。”然后转头看苏锦绣,眨着眼像是在问她说的对不对。

神情一直很平静的施正霖终于有了反应,他看了眼苏锦绣后,嘴角微微扬起:“荣幸之至。”

荣幸个屁!

苏锦绣正要开口,衣袖被宝音给拉住了,她一脸疑惑的看着她,荣幸之至是什么意思,绣绣没教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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