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1 / 1)
“娘!”成哥儿看见了,第一个跑过去照顾娘亲,升哥儿紧随其后。手被两个儿子拉过去止血,冯筝白着脸望向丈夫。幽禁这么久,嫡亲小叔太子都没找到机会来瞧他们,李皇后是什么人,没事绝不会发善心。
冯筝眼中带着恐惧,希望得到丈夫的庇佑。
媳妇怕成这样,楚王气不打一处来,虎眸圆瞪,猛地朝传话宫人喝道:“滚!皇上命我们一家四口闭门思过,没有皇上旨意,老子谁也不见!”
他声音洪亮,打雷似的,宫人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跑,无奈地去回李皇后。
楚王声音那么大,李皇后隔得老远都听见了,听见了,一颗心也凉透了。
她不想赵恒登基,活着的三个皇子,赵恒心机最深,坐上龙椅后,最不会将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太后放在眼中。剩下两个,皇上不可能改口将皇位传给断臂的恭王,唯有最被偏爱的楚王,尚有翻身之机。
李皇后由衷想帮楚王。楚王心胸宽阔,有勇无谋,容易哄点,而且,如果楚王想翻身,那他就需要她的帮忙,事后自然也会感激她。抱着这个念头,李皇后寻了机会来南宫与楚王商量,可她没想到,楚王连见她都不愿。
“带路。”这是她最后的希望,李皇后不想轻易放弃。
宫人犹豫片刻,转身带路。
然而楚王还是不想见她,好男不跟女人动手,楚王直接领着妻儿进去,大门一关,让李皇后自己在院子里凉快,随便凉快多久。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李皇后彻底心寒,苦笑几声,失魂落魄地领着丫鬟们离去。
就在李皇后回宫不久,李皇后在南宫的遭遇,也悄悄被人禀报给了东宫太子。
赵恒微微发冷的身体,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温度,负手走到窗前,眺望远方。
秋高气爽,天空湛蓝。
这么多年,有的人变了,有的人,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同是一母同胞,父皇与皇叔至死都没有和解,他比皇叔幸运,有个待他如一的好兄长。
~
宋嘉宁怀胎七月的时候,赵恒再次宣来两个太医,先后摸过太子妃的胎动,两个太医都信誓旦旦地保证,太子妃怀的是双胎。
宋嘉宁很高兴。
赵恒仍记得她当初生女儿时的惊险,最先询问太医双胎是否会有危险。太医哪敢吓唬太子夫妻,只解释双生大多都会早产,精心照料母子自会平安无虞。这种虚词并没能安慰到赵恒,自此越发紧张起来。
宣德帝也紧张,老三媳妇有福气,一口气给他怀了俩孙子,老来就这么一件喜事,已经靠人扶着才能上朝的宣德帝,很想等到那一日。
宋嘉宁从来都是孝顺的好儿媳,皇帝公公这么盼望,宋嘉宁特别争气。腊月初,经过一番有惊无险的折腾,宋嘉宁平安生下一对儿双生子。小哥俩生的瘦小,瞧着可怜巴巴,但整个太医院都跪地保证,两位小主子都健康着呢。
上至宣德帝,下到亲舅舅茂哥儿,都松了口气。
寒冬腊月,宋嘉宁躲在热乎乎的炕上坐月子,小哥俩吃着乳母的奶,一天一个样,满月时候,都长得白白胖胖了,根本看不出来是早生子。孙子们越来越多,宣德帝命宫中大办满月礼,着实热闹了一番。
然热闹过后,宣德帝病倒了,其实早就病了,但这次,勤于政事的宣德帝,已经病到卧床不起,无法再批阅奏折。不必太医诊断,宣德帝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怕是要挺不过这一关了。
李皇后等妃嫔轮流在龙榻前伺候,赵恒、恭王同样扎在崇政殿,心情沉重地陪伴父皇。
宣德帝舍不得走,舍不得妻妾儿孙,一日日熬着,熬到三月春暖花开,这日一觉醒来,宣德帝望着头顶富丽堂皇的房梁,冥冥之中,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你们都退下,朕有话与太子说。”宣德帝缓缓地看向他的老三。
对上帝王弥留的目光,赵恒呼吸艰难,走到床前,他慢慢跪下,握住了父皇放在一侧的手。
宣德帝看到了儿子的泪,他最隐忍的老三,为他哭了。
宣德帝却笑了,笑着笑着,想到了他这一生。
年少时候,许下诸多心愿,有的实现了,有的,始终都是一场梦。
对得起谁,对不起谁?
一个接一个的影子浮现脑海,渐渐的,眼里只有那些人。
“父皇,父皇……”
有人在耳边焦急地喊,宣德帝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是谁,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看不见了。宣德帝嘴唇颤抖,苍老的手紧紧抓着儿子,用尽最后力气嘱咐儿子:“朕,朕对不起你大哥,朕死后,你,你要善待……”
最后的话,宣德帝终究没能说出来。
大周的第二位帝王,去了。
赵恒伏到床上,面容被遮掩,只有露在外面的双手,攥得太紧,青筋暴.露。
许久,宣德帝耳边,传来新帝压抑悲恸的承诺:“儿臣,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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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林月搬家了,房东周凛主动来帮忙。
沉甸甸的行李箱,他单手抢走,一气扛五楼。
背影魁梧,肌肉紧绷,林月忽然特安心。
后来,他压着她喊月亮的时候,她最喜欢。
☆、第235章 235
先帝驾崩, 新帝登基。
赵恒继位后颁布的第一道旨意,恢复楚王爵位, 宣楚王一家即刻进宫为先帝服丧。
父终子送, 兄友弟恭,新帝这道旨意合情合理, 群臣之间,无一人反驳。
可宣德帝的病逝对楚王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宣德帝因为种种原因三四年没有见长子一面,见不到人, 他也禁止各种消息传到南宫,赵恒封太子是喜事, 楚王才得到了风声,至于宣德帝卧病在床, 楚王压根不知情, 等他知道……
福公公的圣旨还没念完,跪在地上的楚王恍惚片刻后, 突地一跃而起,发狂般朝皇宫跑去, 口中嚎叫着“父皇”。那是他亲爹, 从小对他疼爱有加的亲爹,楚王一直都知道父皇偏心他,他都知道, 只是父皇做错了事,只是皇叔冤死父皇好好地活着, 他才心中有怨,但他从未想过,父皇未足六旬,就……
“父皇!”一路狂奔,浑身汗湿地冲到先帝遗体前,亲眼看到曾经被他气红脸的父皇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面无血色,楚王腿一软,扑通跪地,双手痛苦地抱住脑袋,哭声卡在喉头,里面是彻骨的悔恨。
他不孝,他不孝!
赵恒跪在兄长身旁,等楚王身体僵硬地重新跪正,他才低声劝道:“大哥节哀。”
楚王红着眼睛扭头,视线模糊,他看不清亲弟弟,但他记得弟弟下旨恢复他爵位。眼泪再次滚落,楚王慢慢转向沉睡的父皇,苦涩道:“我不配。”他不孝,他不配再称王,父皇罚的对,他不配再做大周的皇子。
“父皇遗命,命我善待长兄。”赵恒看着他道。
楚王闻言,泪落满面。
~
宣德帝葬入皇陵,朝堂也恢复了平静,新帝处理国事,臣子安守本分,一切有条不紊。
只有郭伯言,在一日早朝后,主动跟随赵恒去了崇政殿,然后恭敬地递上一封奏疏,请求辞官养老,奏疏里的理由是他征战多年留下很多伤,年轻时没什么影响,现在上马都腰酸,反正说得跟真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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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赵恒知道郭伯言辞官的真正缘由,一是担心他这个新帝心胸狭隘,怕他记旧仇找借口报复国公府,与其被惩戒不如主动辞官,以退为进,二来,郭伯言大概也想试探试探,他对郭家到底是什么态度。
赵恒什么态度?
他冷笑,直接将郭伯言的奏疏丢到了地上,盯着低着脑袋的大周悍将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现今幽云未归,岳父未老,却扬言辞官,是岳父畏辽兵,贪生怕死,还是,朕德行不够,岳父不想辅佐?
语气严厉,声音冰冷,但他喊的是岳父,对郭家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
郭伯言闭上了眼睛。
他这个皇帝女婿,既有明君的文韬武略,又有容人的心胸,孽子凭何取胜?
帝王尽弃前嫌,郭伯言不敢再拿乔,跪伏在地,沉声道:“承蒙皇上不弃,臣当以死效忠。”
赵恒看他一眼,继续批阅累积的奏折,过了会儿才淡淡道:“死有何用,教好世子,替朕守卫边疆。”
郭伯言明白:“臣遵旨。”
“下去罢。”赵恒头也不抬。
郭伯言倒退着走了出去,离开崇政殿,郭伯言抬头,看到远天万里无云。他驻足遥望,盛夏热风不断地吹过来,但他的心是静的,再无前两年的烦躁不安。逝者已矣,他还活着,家中有老母有娇妻有幼子,千里之外的边疆,还有辽兵虎视眈眈。
郭伯言长长呼出一口气,肃容跨下崇政殿前的台阶。
落在守门禁军眼中,卫国公虎背熊腰,步履稳健。
~
先有帝王,再有皇后,赵恒初登基,前三个月忙于稳固朝局,六月底,才正式为宋嘉宁举办封后大典。
对宋嘉宁来说,她已经嫁给了这世上最好的丈夫,在赵恒登基那日,她就知道自己肯定会做皇后,就像厨房饭菜做好了,肯定会端过来给她享用一样,板上钉钉的事,要高兴早高兴过了,大典没什么值得特别欢喜的。
她容易满足,京城官员及家中女眷们心里就没那么平静了,臣子们还好,皇后已经连续为皇上生了三位皇子,皇家血脉传承无需他们再担心,可是那些女眷们谈到新皇后,没有一个不羡慕甚至嫉妒的。
太常寺少卿鲁大人家中,曾经嫌弃宋嘉宁身份配不上她孙子的鲁老太太,心情复杂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院中孙媳妇弯腰哄她的曾孙。阳光明亮耀眼,鲁老太太神情恍惚,忍不住想,如果宋嘉宁当初成了鲁家的孙媳妇,孙子会得益于她的福气吗?
谁能想到,一个商家寡妇的女儿,居然能一路青云直上,封了后?
鲁老太太惴惴的,忧心孙子将来的仕途。
永安伯府,谭香玉端着药碗守在儿子病榻前,神色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看着睡熟的儿子,想到家里又快没有给儿子续命的人参了,谭香玉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皇宫中的新皇后。如果,如果那年宋嘉宁的风筝误落寿王府,她没有在福公公面前退缩,而是承认风筝是她放的,然后与宋嘉宁一块儿去见了寿王,那么,获得寿王青睐的姑娘,有没有可能是她?
谭香玉目光渐渐迷离起来,身子轻飘飘的,好像一切真的发生了变化,她才是被曾经的寿王当今的皇上深深宠爱的女人。
但,鲁老太太没那个福气让宋嘉宁给她当孙媳妇,谭香玉也没有那个福气,做赵恒的妻。
赵恒的王妃、皇后,从来都是宋嘉宁一个人的。
册封大典,宋嘉宁头戴凤冠,身穿深青色华服,按部就班地接受册封。她曾是卫国公郭伯言的继女,曾是寿王养在王府的柔顺王妃,性喜安静,鲜少出门,可谓养在深闺人不时,但今日,赵恒送了她一场举世无双的风光。
文武百官齐齐叩拜,王妃宗妇纷纷叩首,乌压压的一片,就连年幼的昭昭公主,都陪着三个皇子弟弟,有模有样地跪在那儿,高兴地看着高台上的娘亲,被父皇封为皇后。
高台之上,宋嘉宁好热啊,六月艳阳高照,身上压着里里外外十几层的华服,再站下去,她都要晕了。
“还撑得住吗?”赵恒微微倾身,在她耳边问,面容庄严,笑在眼中。
脑顶沉甸甸的赤金镶宝凤冠,宋嘉宁艰难地仰起头,就见她的皇上一袭素红龙袍站在那儿,身姿修长挺拔。他戴着墨玉帝王冠,冠下是一张俊美如神仙的脸庞。明晃晃的日头迎面照下来,汗水沿着鬓角往下掉,似曾相识的感觉,宋嘉宁突然一愣。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她与赵恒唯一一次的相遇,就是类似的情形,只是那时,她被端慧公主惩罚跪在地上,她是卑贱的民女,赵恒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现在呢,他仍旧是帝王,一身龙袍,但她的身份变了,赵恒将她从泥潭中拉出,邀她与他并肩而立,共看这天下。
“皇上……”
忘了暑热,忘了疲乏,宋嘉宁心柔似水,喃喃地唤他。
赵恒前一瞬还在她眼中看到了抱怨哀求,哀求他快点结束这些繁文缛节,然而仿佛只是一眨眼,她整个人就变了,乌黑的鬓角依然有汗,那双杏眼中的撒娇埋怨却变成了满满的痴恋,如潋滟泉水将溢。
赵恒不明所以,不明所以地,陷进了这双眼。
忍着伸手抱她的冲动,赵恒低声询问:“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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