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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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姬是个很任性的人,快乐和自在是她这一生追求的东西。

赵姬那时候就很快乐,可到头来才发现一切都是别人的圈套,镜花水月,心爱的人是自己的儿子派来身边的奸细和骗子……

董慈不知道该说什么,赵姬确实是有异心,赵政如果不这么做,嫪毐之乱便会如数重演,最后牵扯出吕不韦,吕不韦客死异乡,赵政背上千古骂名。

赵姬和赵政之间更像一对认识的陌生人,那点母子之情也许在邯郸的时候就给生活和岁月磨没了,他们谁也不爱谁。

董慈见赵政一直看着她,便忍不住说了一句,“如果我是赵姬,我估计也活不下去。”心爱之人是假的不说,还流掉了自己的孩子,只怕就算是个正常人也要疯,赵姬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怀有新的身孕,满心期待,却无意间知道了真相,最后崩溃绝望,心如死灰自缢而亡。

赵政沉声道,“你与赵姬不同,所以不要做这样的假设。”赵姬这件事的确是他疏漏了,他与王青都没料到他们精挑细选的人与赵姬逢场作戏中还生了真情,乃至引出了诸多是非,不可收拾,无法挽回。

赵政不想董慈再想赵姬的事,便直接说了彻查的结果,“刘开已经关押入狱,和与之勾结谋逆的韩国余孽一起,两日后闹市问斩处刑,刺杀的事不会出现第二次,安心。”

韩国余孽。

董慈心里一突,差点没直接从地上站起来,秉着呼吸问,“是韩非么?”

灭国之后最想赵政死的必定是韩国王室,韩非是韩国公子,又忠心爱国……

赵政只看着董慈面上神色不辨,董慈心急如焚,捏着袖子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指尖泛白。

董慈咬咬唇拉着赵政的手臂摇了摇,轻声道,“阿政,据我所知,韩然没有野心,韩非虽是爱国,但也知道灭亡是必然……”董慈知道自己说得牵强,而且要求过分,说着便也说不下去了,赵政便是留下韩非性命杀了其余的韩国宫室,两人间也是血海深仇,韩非也未必愿意苟活于世。

刺杀秦王是何等重罪,可董慈一来与韩非交好,二来就是希望韩非这样的先哲们都好好的活着……

董慈脑子里千般念头闪过,最后都颓然放弃了,她想靠自己的能力把人救下简直是天方夜谭,她也没有可拜托求助的人。

除了面前的赵政。

但这要求对赵政来说太过分了,她简直不敢想她开了口赵政会有什么表情。

先求求他看他有没有什么折中的好办法罢。

董慈双手绞在一起,打算先开口问一问他有没有别的办法别的想法再说。

赵政看着她这想求不敢求的模样就有些想笑,他本就只是逗逗她,倒没想她这就急红了眼。

赵政见董慈死死闭着眼睛不敢看他,不由凑过去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压着心里的笑意沉声道,“阿慈你听好了。”

董慈紧张得不行,睁眼屏息问,“什么?”

赵政笑了一声,起身把她也拉起来,给她拢了拢身上的轻裘,拥着她出了寝宫,边走边道,“第一,以后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直接对寡人说,第二,刺客不是韩国宫室,跟韩非无关,所以你也安心些,不用提心吊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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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韩非……

”不是就好……”董慈心神一松,脚下差点没一个踉跄,被赵政箍着腰站稳了。

董慈呼了一口气让自己清醒些,她这是关心则乱,高渐离刺杀秦王被活捉,陛下尚且惜才留下他性命,更勿论韩非这样的法家大才了,赵政这么喜欢他,哪里能说杀就杀的。

董慈晃了晃脑袋,呼了口气边走边随口问,“那阿政,你说的是谁?”

赵政正握着董慈的手把玩,回的也漫不经心,“韩国的丞相张平,他倒是个爱国忠君的,可惜跟错了主人。”

赵政说完便察觉董慈脚步都缓了下来,见她神色有异,想了想便有些失笑,索性停下脚步看着他的王后,似笑非笑问,“这个你也想求寡人放过他不成?”

董慈没摇头也没点头,赵政知她有隐情,便也没生气,只看了她一眼,自己往前走去,边走边道,“王后你人心向外,昨夜说心爱寡人可是当真,若是真的寡人真没看出来。”

董慈老脸一红,忙追上去解释道,“阿政阿政,你听我说,人你留不留随你,只是我知道一些事,说给你听,听完你再决定要不要留下他们。”

董慈转到赵政面前,一边后退一眼飞快地解释道,“阿政你此次查出刺客背后的帮凶,定是要论罪处置,但韩国是降臣降国,张平在韩庭势力牵扯甚广,为大局稳定,你定然不会定下株连之罪,只诛灭张平等谋事之人以安民心,我说的对不对,阿政?”

赵政停下脚步没说话,董慈说着四处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凑近了低声道,“我不认识张平,但是他有一个儿子有安邦定国之才,此子自小聪慧机智比甘罗还甚之,而且他是个至孝之人,现在才八[九岁的样子,阿政你想想看了是杀是留都随你。”至孝之人就意味着他要报仇,聪慧机智意味着他有报仇的条件,这冤仇能不结还是不结的好。

在后世张良是妇孺皆知的名人,毕竟是写在小学课本里尊老爱幼的范本人物,他刺杀秦始皇最主要的原因是为父报仇,机缘巧合后来跟了刘邦,刘邦称他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是个能臣能将,董慈对赵政的了解是她将张良的未来和可能性说出来的原因和条件。

虽说这样说不太好,但赵政骨子里确实是自傲自大,这从他当年被韩非所拒却依然放他回国,知道张耳陈馀张苍的事还旁若无事的重用他们就能看得出来。

更何况比起杀掉张平张良父子,对当下的时局和情形来说,网开一面并且善待韩国子民是更有利更稳定的选择,董慈还想说什么,被赵政拥着往前走了, “好了寡人知晓了,待王青探查的奏报送来再说便是。”

董慈能说的都说了,如何选择在赵政这里,董慈见他确实准备掂量一二,倒也放下心来,这世上确实少有陛下搞不定的事,只要他肯花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洛殇莲宝宝,我明天再试试能否加更或者更六千罢,不过我说了你们估计都不信我了,(づ ̄3 ̄)づ

第111章 只能赢,不能输

书房人很多, 秦鸣, 王青,蒙毅蒙恬,王琯,甚至相国吕不韦, 上卿张苍也在, 见了董慈赵政进来纷纷行礼。

吕不韦见了董慈就乐呵呵的, 一通夸夸得董慈无地自容,说什么得此王后乃是一国幸事云云, 偏生赵政在旁边不帮腔,董慈只好自己连连行礼连称不敢当, 说实在的, 始皇陛下就经常被各种使节歌功颂德, 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的。

赵政拉着董慈在案几前坐下来,秦鸣把重新整理好的文简全搬到了两人面前,秦鸣眼里都是红血丝,黑眼圈重得大家想忽视都不行。

董慈随手拿了一卷翻看了起来, 随口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秦鸣精神奕奕的,把几人商讨的结果细细理了一遍,这次拿到董慈赵政面前的已经是很完整的计划了, 说起来也不废劲,“属下们想在秦国各地开一些类似王后那样的毅舍,具体的细节写在了文简上, 王后见多识广,帮忙掌掌眼,看看有无缺漏否?”

董慈听秦鸣提起毅舍的事就有些愣然,再仔细翻了翻手里的文简,越看越是心惊。

倒不是说这份计划天马行空不可实现,实在是这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借款贷款尚且不说,便是连抵押置换的当铺,最早也要到南北朝,钱庄这种银行的雏形,照历史记载要到明朝中叶时期才会出现。

董慈看着这一堆事无巨细、甚至连利率差额定好了的文简,有些头晕眼花,匆匆翻了一遍后半响都回不了神,她只是给了赵政一小张羊皮纸,不曾想几个人凑在一起就搞出这么大动静来……

银行的出现是一种新的经济形式,董慈忍不住看了面前这一群赵政的智囊团一眼,仔细想想又觉得他们能琢磨出这些来也不奇怪,可董慈敢猜测他们都不知道这些事当真做起来会引起多大的经济风暴……

秦鸣等人看着董慈目光里含着期待和决心,董慈定了定神,先泼了盆冷水,“这个事确实有大利益,但并不好做,开一处两处没什么用,必须成点成线才行,这期间需要投进去数不清的人力和物力,并且盈利回收期特别长,你们有足够的银钱做支撑么?”

秦鸣点头应了,信心十足,又给董慈递了一卷與图上来,铺开在董慈面前,指了指上面被红圈圈出来的地方,“属下和张苍兄仔细商讨过了,其他六国暂且不说,咱们秦国内,先在这些地方推进一批,试试看可行了,再往下扩。”

选的地方都是如雍城,楠政郑,晋城,上党,新郑等商业繁华的大市。

这是很理智的做法,董慈听得不住点头,张苍温声道,“其他五国倒是先不急,毅舍运时而生,一步步做起来,若有需求,介时再开便是……”

张苍说着朝秦王行礼,温声笑道,“毅舍靠的就是一个信字,如此一来,以后王上和将军们是万万不可打败仗了,只能赢,不能输。”

董慈听得不咂舌,心说不愧是计相,连这些关联的要害都想到了。

但凡稍微接触过银行钱庄这种经济产物的人都知道,一切靠的都是个信字,秦国越强大,秦国人信誉越好,商人们就愿意也放心来存钱币兑换文书,因为用户听信谣言疯狂提钱造成银行挤兑倒闭的案例也很多,秦国若出现大面积败仗,这毅舍就算勉力支撑,也不会有太多盈利,放眼东方五国才是大利。

吕不韦听得不住点头,“好在这四五年以来其他五国之人对我秦国多有改观,虽说尚有仇视之心,但往后由毅舍出头多做点好事,争取到五国商人只是时间问题。”

吕不韦说着微微扶须,想了想便朝赵政行了一礼道,“老臣听说那张平虽是没什么突出的建树,但张家是五代世家,张平是个忠君爱国的义士,他为相时廉洁清明,爱护百姓,在韩国氏族间威望颇高,在韩国百姓间也深得民心,老臣以为此人是杀是留尚需议定。”

刺杀秦王本是重罪。

吕不韦这意思便是想替张平求情了。

董慈听他这么说不由频频点头,眼巴巴看着赵政一幅英雄所见略同深以为然的模样,赵政看得失笑,想了想便点头应了,“相国言之有理,寡人便效仿赵襄子,让他这一回也无妨。”

吕不韦蒙毅等人闻之皆是大喜,当下便叩首谢过了赵政,赵政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吩咐兴平道,“去传令,让方成带着人从栎阳回来,張府一切如旧,不得惊扰,兴平你带着寡人的拜贴随王琯先行一步,十日后寡人亲自去張府走一趟。”

朝中事务繁忙,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赵政这便是下榻亲自相请了,别说吕不韦等人,便是连董慈都想咂舌,赵政喜欢这些给他找茬的人么?不喜欢,看那些挂在城墙上的脑袋就知道了,但他又很拿得起放得下,对有才之士说不计前嫌便不计前嫌了。

秦始皇眼里,宏图大业开疆扩土排第一,旁的都靠边站罢。

想想也是,历史记载他连自己赶走的大将军王翦都能拉下脸恭恭敬敬的请回来,不管他是为了的什么,但总归是这样做了。

拜贴是赵政亲自写的,写的什么董慈没仔细看,无非就是对张平多有仰慕,相请出山做官。

吕不韦乐得合不拢嘴,虎目湿润,看得董慈心里感慨万千,等吕不韦问但倒毅舍的时候,董慈仔细想了想便提了几句,“秦鸣理的这些已经很完备了,只是一来这毅舍最好以朝廷的名义发出去,暂且杜绝一切私营,二来这文书文简的选材,规则,防仿制方面还要仔细商议才行,务必要做到独一无二绝对保密才可。”

一来天下正值大乱,私营的钱庄不好管理,二来垄断才是银行钱庄的盈利之处,看秦鸣这文简,这些毅舍暂且只是针对商人们的,扩及平民百姓只怕还有一段期间,也不用太担心,董慈能想的都想想了,想到什么就提一句。

秦鸣等人皆是点头应了,董慈接着道,“存取兑换身份核验也是个问题,这些工艺上的事可以请教东临学宫的墨家弟子,他们有些特殊秘制的材料和工艺很好,你们估计能用上。”

秦鸣点头应下了,董慈本就不擅长这一块,说的都是后世得来的经验之谈,当真让她来开,她还真没这个本事开起来,因此对秦鸣张苍佩服得五体投地,脑子里那点干货掏空了以后,也不敢瞎指挥。

秦鸣请示了赵政,赵政便给了个诏令,令张苍秦鸣全权处理此事,相国吕不韦从旁协助,蒙恬还要挑选出一批武艺高强的护卫保驾护航。

几人各自令命而去,书房里就剩下了董慈和赵政两人,赵政正仔细翻看秦鸣送上来的文简,见董慈一直看着他出神,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赵政心里微微一悸,便搁了文简低声问,“在想什么。”

“想你这个人。”董慈回过神咳了一声,随手翻着案几上的文简,哼了一声道,“我方才求你放张平一马你不听,吕相国一说呐,你不但要放,还要推迟大婚,扔下我和小宝,亲自跑去栎阳礼贤下士……”

董慈说着倒是当真抚额笑了起来,“相较起来,差别待遇也太大了,当着我的面,阿政,你考虑过你的王后的感受么?”

她话说的狠,语气里却带了笑,定然不是因为这个埋怨他,她也不是这样的人。

赵政目光微暗,手臂一伸把人揽进怀里箍住,“以后不许看着寡人愣神,愣一次罚你一次。”

董慈也顾不得形象有多丑,当场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你不如告诉为妻为妻都能干什么好了,方才在想你也不行?”

董慈说着就挣扎着起来去拿自己的箱子打算开始干活了,赵政听得失笑,倒也没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了,只嘱咐道,“方成明日便互送你回咸阳城,我带蒙恬蒙毅去栎阳。”

他有正事要做,董慈倒也没缠着他,问了归期带了些什么人去,也就没再说什么,埋头认真做起事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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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咬罢,就这样罢

清晨寒风肆虐, 雪都飞起来了, 一夜之间银装素裹,天上地下全都白皑皑的一片,亮堂堂的。

赵政起来的时候动作虽轻,但冷风无孔不入, 董慈迷迷糊糊往中间躺了躺, 伸手摸了摸没摸到自己的大暖炉, 唤了声阿政就皱着脸睁开了眼睛,眯着眼见窗户外白晃晃的光透进来, 觉得有些冷,就往被子里面缩了缩打算再赖上一会儿。

赵政此去栎阳与她不同路, 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三四月的光景。

聚少离多。

他们虽是自小相识, 但这些年真的是聚少离多。

董慈有点躺不住, 睁开眼睛偏过头见赵政正站在榻边看着她,索性拥着被子坐起来,伸出手臂去够他,整个人都贴进了他怀里, 赤[裸的手臂肩背露在外面似乎也不是很冷了,“阿政……路上注意安全,你要早些回来,离冷天过去还有两个月呢, 外面是下雪了么?”

赵政哪里能让她受冻,嗯了一声拉过被子裹着她的背把她整个人都裹进了怀里,低头看见她肩头上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 目光暗了暗,低头在她脖颈上重重吮吸了一口,紧了紧手臂低声嘱咐道,“乖乖在咸阳等着寡人回来,田建三月入秦,若求见你,你便托病不出,诸事有吕不韦担当着你不用理会……”

赵政见董慈点了头,下颌搁在她头顶摩挲了一下,接着道,“咸阳宫里若有人不长眼,你只管放开手处置便是,出了事寡人给你兜着,便是华阳先太后亲自来请你,你也不必理会,记住寡人的话,好好待在宫里等着寡人回来。”

董慈觉得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听了他的话一样心绪浮动,见他把如君亲临的君王佩递到了她手里,心里泛起的柔情蜜意一层叠一层的涌了上来,董慈贴上去缱缱绻绻的吻他,心说好在旁的女子见不着他这一面,否则她的情敌只怕用卡车都拉不完。

赵政给她撩拨得气息不稳,若不是咸阳送来的密令上说他那个蠢儿子闹腾个不停,他便想就这么把她揣在怀里带走了。

时候尚早,也莫要辜负了好时光。

赵政当真起来的时候时间刚刚好,张成蒙毅蒙恬恰好过来相请,赵政用暖和的轻裘给董慈裹起来,等她梳洗好了走过来,目光在她脸上一顿,拇指在她脸上轻擦了一下,蹙眉问,“敷了粉么?怎么这么白?”

不止白,瓷白的脸上还染着些薄薄的轻粉,唇色粉嫩,她五官眉眼本就精致秀丽,一身白反倒衬得她一切都恰到好处,加上浑身一种说不出通透泰然的气质,只站着便能吸引众人的目光,尤其是一双清湛湛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宁静隽永别样安宁,赵政心里生出了些烦躁,因为她越来越清透漂亮的模样,因为有好几个月她不能呆在他身边。

赵政不喜欢她涂脂抹粉董慈是知道的,听了他的话无奈笑道,“我哪里敢呐,你看我随行的行李里都没有这些东西,这不是怕毒死你么?”

赵政这是惯性的毛病,董慈也知道他的症结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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