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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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钟贞明显的进步为这场考试和这平淡辛苦的学期划上圆满句号。

高中第三年的春节,钟贞仍然拉着哥哥去镇上清静地过。

回镇上老街宅院的那天,青石板铺就的窄道上停满了漆黑名车,从街头延伸到街尾,清一色黑色的奔驰,反光镜那扎了一根红布条,似乎有什么喜事。

钟贞问身旁凑热闹的老人,“阿婆,这是谁家办喜酒啊?”

“没有谁家办喜酒,”驼背老人拄着拐杖,咳嗽几声,“是……陈家的孙子从国外回来哉,陈家高兴,一车队就进来了,像条鱼,进了死水,都出不去了……”

陈家。

萧珩望了眼,不远处一位年龄相仿的少年下车,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具体情形。

钟贞下意识握住萧珩的手,“我们走吧。”

他收回目光,“好。”

☆、四十四

那天晚上,钟贞做了一个梦。

梦里,睁眼闭眼都是那片醒不来的迷红。

萧珩的声音萦绕在耳。

——你骗我。你骗了我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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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的事,我都知道了。钟贞,你真让我失望。

她开口要说,喉间瞬时哽咽发涩,吐不出一个清晰的字,她心急如焚,眼泪生生夺眶。

是你说的,你会永远相信我。

画面陡变,少年靠在漆黑车身上,手中握着红色布条,他抬头看她,俊美如斯的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她如被下蛊地往前走,来到他面前。

他的面容模糊了,变成另外一个人,眯眼打量她。

——钟贞,好久不见。

半夜,她被梦魇困住。

萧珩俯身在她耳边唤她名字。未几,钟贞睁开眼,光线晦暗的屋内,她失焦的眼神触及萧珩,意识渐渐回转。

她搂住他脖子,靠近他,轻咬他的唇。想要继续时,他指腹抵住她唇瓣,细致地描摹勾画。

窗外老树枝桠黑影连成一片,明灭起伏中,他脸上表情很淡。

她一眼不眨地望着他,“萧珩……”

她忍了又忍,克制不住地抱紧他,脸埋在他怀里。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指间攥住他衬衣。

哥哥,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

临近年底,秦淑原回了一趟北京。

候机室中,她接到一通意外来电。电话里,友人情绪低落,她安慰了几句。

隔天,两人约在北京一处胡同口见面,只消往里走几步,便有一家格调雅致的咖啡馆,一进门,仿佛回到上世纪的民国租界,精致复古。

这个咖啡馆鲜有人知,秦淑原在北京时常光顾这里。

友人在她面前坐下,笑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这种地方。”

“这儿的咖啡醇正,用料好。”

友人低头喝了一口,皱眉放下,“苦。”

“说点高兴的,”秦淑原搅动几下咖啡,垂眸看这深褐色漩涡,白色浮沫从杯沿流下,“他驻外多少年了,今年有消息要回来了吧?”

“嗯,是说要回了。”

“这下你要长住北京了,想好之后的打算吗?”

“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区别,教教书。”

秦淑原抬眸看她,“你那不是教书,是艺术。”

“我记得你大学那会,有一场你的独奏会,那首压轴的曲子,我一直记着。”

友人怔住,“是李斯特的钟。”

“对,”她笑,“我这几年也在听。”

她有点诧异,“你也听?”

“你毕业那会寄放在我那的钢琴,我让人运到现在住的小城了。”

说起过往,友人眼底泛起怀念,“我快忘了,那架琴还挺新的,也不贵,我那会在学校做兼职赚的,我记得……是一架珠江琴?”

“是的,我每年都要请几次调音师来调音,琴久了,音走得快。”

“谁弹给你听的?”

“儿子。”

她目光羡慕,“真好,挺好的,我以前也想,我要是生了儿子,也要让他学琴,女儿就得宠着,儿子要求要严格点……”说着,她叹气,“要是……要是那时候没什么,到现在的话,他应该要高考了……”

秦淑原轻拍她手背,“别多想了。”

“对了,”女人故作平静地看向她,“上次让你打听的事,有下落了吗?”

秦淑原摇头,“打听到‘知情人’那,断了。”

闻言,女人起身,“那改天,等他回国了,我们请你吃饭。”

秦淑原弯唇,“不客气。”

————

翌日傍晚,小镇。隆冬夜得早,天已深黑。

老街小巷电线杆附近的路灯,白光照亮一地,拖着长长的漆黑影子。

衣着单薄的女孩,倚着斑驳灰白的墙,指间夹了一根燃尽的烟,在路灯下等待。

迷漫烟雾中,王雯见到来人,扔了烟头,笑眼迎上去。

萧珩神色如常地站在她几步开外,保持距离,“有什么事?”

“我带你见个人。”

王雯见他不甚在意,嘴角上扬,“和钟贞有关的。”

萧珩神情微冷,“你说。”

王雯哂笑,转身带路。

“我初中那会,和他好过一段时间,他家里有钱,还有当官的,就是脾气太差,没多久我就和他分了。现在,还算有点交情。他刚回弇城,要玩的话,总得找点熟人再认识认识……”

王雯瞥他一眼,“我知道上次我说的,你也不一定信,这种事……”她挑眉,“一个人说的信不过,两个人说的,你总该信吧?”

走过三盏路灯。凛冬夜下,白亮灯光如霜般寒冷。

三位年龄相仿的少年待在路灯下,两位倚墙聊天,打着哆嗦,另一位蹲着玩手机,指间的烟星火未灭。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两双眼睛刷刷望来。

王雯不紧不慢地顿住脚步,那蹲着的少年起身,目光幽幽落在她脸上,又扫眼她身旁的萧珩。

“我来给你介绍,”她低声说,“陈晖。”

“王雯,”陈晖嗓音沙哑,喊人咬字,拖腔拖调的懒,“你这找的什么人啊……”

他走到萧珩跟前,上下打量,末了,一口烟往他面前吐出,神态流里流气,眉眼倒端正,“我哪让你找这种人……”

“一看就是个好学生……”他啧了一声,“老师面前一本正经得要死,为了点成绩,拼命学习哦……是吧?帅哥?”

萧珩微勾唇角,“你叫什么?”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他嘴里叼着烟,脸上踌躇满志,“陈晖。”

———

“我初中三年的班主任是从别校调派过来的老师,教学要求严格,平常放假我就去她那补课,她对我很好,除了教我们班,还教隔壁班的数学。”

“隔壁班有个二世祖,先前在市里念最好的初中,结果打架斗殴被劝退,父母不得已把他送到了祖辈镇上的初中,想让他好好收心。”

“我们班主任不想让他放松学习,对他一直苦口婆心,也给他父母打电话,希望他能改邪归正,他非但不听,还对老师出言不逊。第一次是警告,第二次是威胁,第三次——”

“他带了几个校外青年混进学校,在我们班最后一堂课快要下课的时候冲进来,把教室门都反锁锁上了……”

二世祖扬言要求老师向他道歉,否则身后的人打的不仅是老师,还会有他的学生。

老师出于担忧学生的安危,当面做出了道歉。

熟料二世祖并不接受,他又说了几个小把戏,要求老师一步步照做。

讲台上情况激烈,一触即发,讲台下学生窃窃私语,没有人敢站出来。

陈家有权有势,他在校这近三年,惹出的是非还算少吗?每一件,都被压了下去。谁和台上人作对,谁就是找死。

那年钟贞胆大妄为,看不下去,她拉着几个男同学在课桌底下说了一通,结果都怂了。全班人几乎无动于衷,门口处的社会青年,神情凶狠地瞪着他们——你们谁敢出去,就揍谁。

二世祖在台上,吊儿郎当的,说:新闻嘛,都是老师打学生的多,放心,我教训完您,我自己也会往身上补点的,以免到时候说不清嘛。您这个老师啊,还是别当了。

钟贞在老师家中补课,清楚她得到这个工作对于这个家庭而言有多重要,所以她在工作中才会那么努力,对每一个孩子都上心尽责。

实在没有办法,走投无路,钟贞爬上桌子做了那只出头鸟,一番语言攻势,全班男生瞬时群情激奋。

二世祖狠狠剜她一眼,离开了教室。

当时她并不在意,直到中考前两周,他的报复来临。

“那几个男的是他的兄弟……”

他们将她堵在偏僻的车棚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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