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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chapter120变故
七月的帝都已经渐次步入盛夏,白天的燥热尚未散去,郊外的夜空寂静无声,单调的蝉鸣断断续续地响着,在静默的空气里益发显得刺耳。
狄蒂丝丝佛札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望着眼前的两名不速之客,皱着眉头许久未语,终于将询问的目光投降身边的男人。
感受她的目光,柯尔特米达斯在记忆深处搜索很久,终于放弃似地叹了口气:“很久以前跟随弗雷安元帅巡视海军的时候,低阶军官里似乎是有那么几个出色的。不过我身在龙骑军团,对于塞壬海军的人员,除了几位高级军官,对其他人并不是特别熟悉。”
托斯特兰姆上校,这个当时二十出头,并且阶级也不高的海军军官,确实还不足以让人记住他的名字,加上年代久远,以往的档案早已荡然无存,更是无从追究考证。
“托斯特大人自从战败流亡海上,没有一日不想匡复古格大业,请陛下不要怀疑他的一片赤诚之心!”
在深夜造访庄园的两名不速之客,身着便于夜间行动的黑色紧身衣,单膝点地,从五官来看正值壮年,面部的轮廓硬冷,眼神犀利如刀。
狄蒂丝看着他们,沉吟了许久,方才叹息了一声:“两位,我已经不是什么陛下了。”
“只要抓住时机,放手一搏,陛下便可以重登宝座。”
“当年弗雷安元帅拥有百万雄师,占据天时地利,尚且无法阻挡亚格兰大军的前进,现在帝国统领新领土已经二十多年,托斯特上校又凭什么以为,他可以凭借这些微薄的力量改变历史的判决呢?”
“托斯特大人虽然流亡海上,可是这些年来无时不在筹划复国大计,不断在暗中招揽人马,更何况昔日古格的百姓仍然怀念着自己的祖国,我们在短时间便得到三个行省的响应,便是最好的证明。”
“是得到了诺曼人的助力吧?”柯尔特沉思了许久,蓦地冷言,“虽然这只是我的揣测。但以当年塞壬军的残兵游勇,怎么可能在茫茫无际大海上生存下来并且壮大声势?我不知道你们手中握有多少筹码,前方的形势也并不清楚,可亚格兰军方若动用全国兵力平叛,你们又能坚持多久?”
对方微微一怔,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狄蒂丝站了起来,踱到窗前,精致的容颜略显苍凉与无奈。
“这二十年来,当年的古格地界几十个行省,没有出现过太大的动乱,可见这些年亚格兰的施政并无不妥之处,现在帝国的根基渐稳,要卷土重来又谈何容易呢?为丝佛札一姓的荣耀,而使广大的民众再受战乱之苦,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陛下!”
“安瑟斯皇子殿下晓谕全境的那封公开信我也看过,现在悬崖勒马为时不晚,既然他以帝国名义作出了那样的承诺,便不会太过为难你们。”
“历经二十年,我等都没有放弃,难道陛下自己先已经放弃了吗?”
“我感谢诸君对古格皇室的忠诚,可时势已不可逆转,我只不希望更多的故人因此无辜牺牲。”
狄蒂丝转身过来,并不避讳对方如炬的眼神,略略抬高的声线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感。
而对面的两个男人似乎是因为她的话而呈现出沉痛之色:“既然陛下已经做了决定,那么我等也只能告辞了。”
他们站起身来,向昔日的主君行礼,低头的一瞬间,腰间的佩剑却在瞬间出鞘,蓦地暴长出雪亮的光芒——
杀气逼面而来。
狄蒂丝女伯爵在居所遇刺!
赫尔嘉深夜叩开柯依达的房门,向她禀报这一消息的时候,这位帝国公主也似乎刚刚从浅眠中醒来,短短的惊愕过后,很快便冷静下来。
“女伯爵怎么样了?”
“受了点伤,但性命无忧,只是柯尔特米达斯为了保护她受了重伤。”赫尔嘉如实禀报,“刺客总共两名,出手很快,如果不是我们的神鹰军卫队及时冲进去,恐怕就被他们得手了。”
“人呢,现在在哪里?”
“被神鹰军擒住之后便咬舌自尽了,林格大人已经下令谍报营彻底追查。”
“林格亲自赶过去了吗?”
“是,另外,部分人马已经出动,着重保护庄园,以免再给人以可乘之机。”
柯依达似是松了一口气。
“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古格的前女皇死在帝国的眼皮底下,恐怕新领土那边更难以收拾了吧?”她这样想着,隐约猜到了什么,冷冷哼了一声。
“通知林格,我现在启程去庄园。”
她沉吟了片刻,站起来,取过军装的衬衣和外套,室内昏暗的壁灯下,神情冷峻如刀。
话虽如此说,但柯依达倒也并没有急于一时快马加鞭地向城外,而是吩咐安排了一辆马车带着随身的小队护卫,在浓重暮色的掩护下不急不缓地驶出宫门。
柯依达将头靠在车厢壁上,缓缓合上眼睛。
抵达城郊庄园,大约要在黎明时分,路上这段的时间她需要用来思考一些事情。
自从叛乱发生之后,狄蒂丝女伯爵的庄园便在神鹰军的暗谍监视之下,刺客能够轻而易举的潜入宅邸,有一部分也是她本人授意的缘故。
既然迦兰的叛军以狄蒂丝女伯爵的名义竖起大旗,那么势必不会忽略这位隐居多年的前古格女皇,极大的可能,便是想尽办法令女伯爵前往迦兰前线,成为叛乱军的精神象征。
然而刺杀,倒是微微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但换一个角度思考,如果前古格女皇,在这个节骨眼上死在了亚格兰帝国中央政府的眼皮底下,这个罪名便极有可能落在帝国执政者上,对于新领土怀念古格皇族的民众来说,似乎更能够激起他们的义愤。
她这样想时,心下一动,冷冷勾了下嘴角。
马车似乎已经驶出城门,却是蓦地停了下,周遭传来一阵骚动。
她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公主,是亚伯特法透纳上校。”赫尔嘉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奉安瑟斯殿下之命连夜从前线赶回,说是有要事禀报。”
柯依达睁开眼来,掀起厚重的车幔,但见一身戎装的金发青年已经翻身下马,风尘仆仆立在青色的夜幕里,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立定敬了个军礼。
看这个样子是刚刚赶着进城,恰好碰上了她的车队。
柯依达看着他,沉吟了片刻:“上来说话吧。”
马车驶出高大的城门,东方的天空渐渐泛出鱼肚白,黯淡的天光渗入厚重的车帷,隐约有着几丝清冷的味道。
柯依达看着对面正襟危坐地年轻人,借着黯淡的光线可以依稀辨别出他脸部的轮廓,停顿了一阵方才开口:“说吧,安瑟斯叫你回来做什么?”
“殿下请求,将狄蒂丝女伯爵交下官带往北疆军大营。”
亚伯特从军装的口袋的里取出信件递上去,柯依达听到这个请求,略略抬了抬眼睑。
“你差点晚了一步,少将。”她匆匆览毕,将信纸收起,“我刚刚接到消息,狄蒂丝女伯爵在庄园遇刺了,所幸她本人无事。”
金银妖瞳里闪过一丝讶异,但金发的年轻人很快恢复了平静:“那么,刺客是否已经落网?”
“据说已经嚼舌自尽了,具体的身份和动机还有待彻查。”柯依达淡淡地道,想了一想,抬起眼睑看着他,“安瑟斯现在是什么打算?那封公开信我已经看过了,策略不错,但要想这样就感化叛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殿下才想让女伯爵出面。”亚伯特道,“托斯特兰姆是古格遗族,打的也是古格皇族的旗号,有古格的前女皇在手中,至少谈判起来我们也会有筹码。当然,这次叛乱恐怕不仅是古格遗族所为。”
“哦?”
“托斯特兰姆常年流亡海上,能够返回大陆很有可能是得到了诺曼人的帮助,但是要在新领土周密布局,煽动大量的民众追随他,没有内应是不可能办到的。”亚伯特深深吸了口气,“并且,安瑟斯殿下在途中险些遇刺,下官认为,恐怕也与帝国内部的某些人逃不了干系……”
“少将!”听到这里,柯依达抬高了声音,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她看他的眼神锐利,如利剑一般直刺眼底,亚伯特在她的注视之下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年轻人。”终于她开口,“以你目前的身份,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妄加议论的。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不该管的不要管,不该说的不要说。”
这算是善意的教训?
亚伯特默不作声,异色的双瞳隐没在阴影里,看不出眼底的神情。
他只是略微有些奇怪,一旦在这女子的注视之下,平日里的那些桀骜与狷狂,便仿佛被那剃刀色的目光所压制,一句也反驳不得。
他略略低了低头,表示恭谨。
柯依达看着他貌似恭顺的样子,看不到隐没于阴影之下的年轻人的表情,望着那一头奢华的金发,到底在心底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她掀起车厢的窗帘,将视线投向远方,郊外的山峦起伏,东方的天空泛白,苍凉而悠远。
抵达的狄蒂丝所在的庄园时已是拂晓,这一天没有太阳,阴霾朦胧的天光下,平日宁静的庄园已被神鹰军团团围住,戒备森严,有种不可抵挡的压抑感,提早得到消息的林格很早便等候在了门口,看见跟随在柯依达身后的亚伯特之后,有片刻的讶异,但仍然维持着平静严肃的神情,引着柯依达一行走进庄园。
客厅的现场尚未清理,狄蒂丝女伯爵在偏厅里等候她,一袭白衣,左臂缠着纱布,似乎因为受了很大惊吓的缘故,脸色显得益发苍白,但举止仍然得体从容。
柯依达看着她,似乎是想起了当年那个只身前来谈判的年幼女孩,眼底禁不住流过一两丝沧桑之感。
自从狄蒂丝退位,隐居于这座庄园开始,柯依达便没有再踏足过此地,虽然她当年对这位古格年幼的前女皇在兵临城下时表现出来决断和气度身为赞赏,也花费了一番心思安顿她此后的生活,但毕竟以两者的身份,来往显然不宜过分亲密。对于这位身份敏感的女伯爵来说,让她彻底被人们遗忘,恐怕是对她对其他都好的选择。
然而天不遂人愿,眼前这个遗世而独立的雍容女子,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卷入历史的漩涡。
柯依达这样想着,叹息了一声,方才开口:“伤势怎么样?”
“已经处理过了,并无大碍,只是柯尔特阁下为了保护我伤得比较重。”狄蒂丝微微颔首,嘴角有淡淡地礼节性的微笑,只是提到跟随自己身边多年的侍从,眼底略有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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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是什么来头,你心里有底吗?”柯依达看着她,“按常理而论,柯尔特阁下也不至于这么没有警惕性便让刺客近了身。”
“起初是以遗族的身份请我出面主持复国之事的……可是没有料到……”
“在遭到拒绝之后动了杀机?”
女伯爵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柯依达沉吟了一阵,将目光投向身边的林格:“林格副军长,你那里的进展如何?”
“两个人的伸手矫健,落网之后迅速嚼舌而死,干脆利落,应该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林格已经忙碌了大半夜,砂色的眼底隐约可见浅浅的血丝,但已然很有精神,“搜索过随身衣物并没有发现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对方看来也是有备而来,即便失手也不留下一丝痕迹。”
他顿了一顿,将目光投在女伯爵的身上:“不过,有件事情,下官很是在意,狄蒂丝阁下,你有确认过他们的身份确实是古格的遗族吗?”
“他们带来了古格军中的传令牌,柯尔特阁下确认过了。”狄蒂丝沉吟了许久,“不过,以这两个人的年纪,不可能在当年就担任重要职务,充其量也只是后来加入的。或许他们是托斯特兰姆上校派来的人,但是也不一定……”
“觉得很不可思议是吗?”柯依达轻笑了一下,“他们一方面喊出口号要重新拥立你,另一方面却派出了杀手?”
狄蒂丝的神色灰败,柯依达收敛了笑意,抬起眼睑,唤了一声身后金发青年的名字:“亚伯特少将?”
“是,公主?”
“你应该见过托斯特兰姆,有什么看法吗?”
亚伯特自踏进庄园起,便留意着周遭的环境,至此,差不多已经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略一思索,抬起眼眸来:“托斯特兰姆上校本人,下官只有一面之缘,不过从直觉上看,是个忠诚的军人,我可以不怀疑他复兴古格的初衷。但是他手下的那些人,是不是都抱有同样的目标,这就不得而知了。现在的叛乱军成分,一部分是古格的遗族,另一部分是被煽动起来的民众,而还有一部分……”
他顿了一顿,打量一下柯依达的神情,方才继续:“恐怕也少不了诺曼人或者是帝国内部个别人的暗中支持。至于这些人的目标,下官以为恐怕不是为了古格所谓的复国大计,而是在于帝国内部的损耗,局势越乱越于他们有利。刺客此行的目的,大概有两种,第一,将女伯爵转移到加蓝前线,成为凝聚人心的力量,第二,如果女伯爵拒绝,那么乘其不备将她刺杀,再将罪名推到帝国的头上……”
亚伯特没有再说下去,对面白衣的女子攥紧裙裾的手骨节突出,隐约可见里面的骨头。“往往悲痛与愤慨,更能激起人的斗志。”柯依达缓缓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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