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沈姝本来也没想走,听她这么说,心知她大概是想问之前那事,便点头应下。
蕙姐儿哄了祯哥儿一下,让屋里的丫鬟先带着他回去了,之后又把伺候的人都叫退下,屋里便只余下她与沈姝两人,她才开口道,“母亲,方才在路上,我听琉璃姐姐说那些事,有些想不通,想与你说说。”
沈姝点头。
蕙姐儿便继续道,“像是琉璃说的那种灾祸,如果能提前知道的话,该怎么做呢?屯了粮到时候底下卖出去吗?”
沈姝摇头道,“蕙姐儿,追逐利益是资……商人的本性,当利润足够丰厚的时候,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包括卖国。像你说的这种情况,即便是提前知道了有灾祸发生,屯了粮以备事后救急,其实不过是杯水车薪。你能屯多少粮,而受难的人有多少?你的粮终究是有限的,只救得了一时的急,当你的粮食卖完,余下的人只会更加猖獗,甚至在派了人在你的铺子低价把东西买了,之后转手卖出数倍的价格。”
蕙姐儿听完,沉默了片刻后,语气低沉的问,“那就什么都不做吗?即便能先知道,也只能就这样看着?或者我也可以这么跟着赚钱,反正没有我,也会有别人的……”
沈姝笑笑,“其实你可以换一个想法,既然已经事先知道了会发生灾难,与其事后亡羊补牢,为何事先不防范于未然,阻止灾难的发生呢?但凡是天灾带来的损失都是巨大的,以人力难以挽回,便是朝廷也难有办法,更可况是个人。”
蕙姐儿闻言,有些愣愣的,“怎么……阻止?那是因连连暴雨引发的水祸,是老天爷的旨意啊……”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沈姝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问出来,毕竟蕙姐儿知道准确的消息,若是能从她口中得知,也好过她无厘头的去找,因为科学技术上的局限,古代的地图即便是官府手里的,也实在是潦草得很,配上地域志也没多大的用处。
“蕙姐儿可是知道什么?”沈姝问道,不等她回到,又接话道,“我小时候看过一则故事,说菩萨慈悲怜爱世人,但凡有大灾大难,总会降下预警,只看有没有人能猜到。”这算是为蕙姐儿找好了借口,以掩饰重生之事。
蕙姐儿的确没想到沈姝会这么问,听她前半句话,吓得一颗心都快跳了出来,又听了后面的话,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我前些日子……做了一个梦,梦见接连下了半个多月的大雨,导致淮水上涨,淹了柳州大半的土地……”
她愿意说出来,沈姝也是松了一口气,之后又试探着从她口中问出了一些信息,因为蕙姐儿也只是听人说起,消息到底不够精确,但也为沈姝提供了不少线索,省了她不少事。
从蕙姐儿处离开后,沈姝便直接去了谢长宁的书房,又找出了地域志,配合之前记下的大致的河流分布走向图,一直研究到了傍晚谢长宁回来的时候。
她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决绝,“我想问你,如果有机会阻止一场大灾难发生,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第021章
跟谢长宁说起这件事,对沈姝来说真的是要冒很大的风险,毕竟古代不同于现代,对于天灾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在科学发达的现代,关于各种灾害的行程原因都有了科学合理的解释,而古人则把一切归纳为天意,但凡有大的灾祸发生,最后都会被归纳为在位者失德而导致的,所以是不能轻易说的。
然而沈姝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人流离失所,即便只是可能。
她说完之后,眼睛死死的盯着谢长宁,等着他的反应。
“这是在说什么胡话?”谢长宁闻言,先是有些惊讶,而后便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反应,让沈姝在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谢长宁既不相信,也不因此而愤怒,是真的只当她是在闹着玩。当你想说一件事的时候,对方这种态度,是最大的阻碍。
沈姝还在想着要怎样让谢长宁相信,就听他又沉声道,“你也不小了,应该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好在如今这屋里也就只有你我两人,否则你这话若是叫别人知道了,你知道后果会是怎样的吗?”
“我既然敢说出口这话,就知道后果会如何,可我依然说出来了。”沈姝看着谢长宁,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谢长宁,这样大的事,我不求你能立刻相信我,但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它是真的有可能会发生,而我也许有办法能阻止它。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对你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坏处不是吗?如果证明是真的,而我又有办法租住,就相当于是拯救了无数的百姓,就算证明是假的,你所损失的,充其量只是给我的一个机会,不是吗?”
沈姝给谢长宁的印象,一直是沉默孤僻的,即便整日相处,他们的交谈也不过是寥寥几句。也就是到了全州这边之后,他才见到她笑了几次。而这一次,是他第一次听沈姝说这么多话,且条理清晰,让人忍不住信服。
他深深看了她几眼,不答反问,“沈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的能说会道?”
沈姝坦然与他对视,“你以前除了发现我沉默寡言,还发现了什么?”
谢长宁一愣,而后笑了起来,他长得本就俊逸,此刻笑起来更是多了几分风流。“你这样……很好。我若是答应给你一个机会,你要如何向我证明你的话?你要知道,天灾之所以成为天灾,就是因为那是上天的旨意,沈姝,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怎么知道的?自然是从你女儿表现出的蛛丝马迹上猜出来的。但是这话明显不能说,因为谢长宁不像蕙姐儿那么单纯,她之前跟蕙姐儿的那番说辞,若是落在谢长宁耳朵里,他肯定能察觉到其中的刻意之处,最终追究到她身上来,到时候她就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她是怎么猜出来的了。
再一个是原因是她不知道蕙姐儿到时候能不能应付得下来谢长宁的盘问。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去问。
“夜里梦到的。毕竟是这样的大事,我联想起不久之前的那场连续下了很久的暴雨,总觉得那是上天的提示,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去翻看了地域志与地图,发现了一些线索,与梦中的情景能对得上,当时便心惊不已。我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将此事告诉你。”
“你也只能告诉我,因为除了我,没人会相信你。沈姝,你要记得这一点。”谢长宁忽然俯下/身来,头凑近了,以略微的优势自上而下俯视沈姝,二人靠得极近,这一刻,呼吸交缠。
他以为沈姝会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见到的却是她波澜不惊的双眼,倒映着他的身影,一时之间,一种其妙的感觉自心底滋生。
沈姝点头,“的确,这件事非你不可。”这一点,沈姝承认。
不过谢长宁的话,明显不只包含了这么些,他的意思大概是想让沈姝知道,离了他,她什么都做不了,他是她的依靠,更是她的天。
天代表着什么?一旦天塌下来了,位于下面的人就活不成了。上辈子,就连父母都没能成为沈姝的天,更何况一个封建时代的陌生男人?父母离世后,她独自一人同样好好生活了下来,本硕连读之后跟着各种各样的工程队天南地北的跑,见识的多了之后,看得也就越开。
谢长宁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来她话中的拒绝,直起身体后,依旧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她,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怎么像我证明,那件事的真假。”
沈姝低头看向桌上还摊开的地图与地域志,回道,“把地域志往前翻几十年,就能找到当年的记载,因为连连暴雨而导致淮水水位上涨,冲毁了与柳州交接处的几处堤坝,洪水倾斜而下,淹没人畜庄稼无数,随之而来的饥荒,更是饿死了无数人。”
“对应地图上的,就是这几处。”她一边说着话,连连在地图上点了数次。
“这是关于当年灾祸一事的记载,事后来看,其实不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沈姝将地域志翻到那一页后,递到谢长宁面前,又继续道,“当然,我不是想凭这一点就说服你,更多的证据,就只能去实地查看了。说得再多,也不如亲眼所见来得真实可信,不是吗?”
谢长宁接过沈姝递来的地域志,低头逐字逐句的看完了,这才抬起头来看她,“的确。你想什么时候去看?”
沈姝回道,“看你什么时候有空,不过我希望越早越好。因为如果谁hi真的,越早发现留给我做准备的时间就越多,成功的可能性自然就更高。”
谢长宁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点头道,“那就明日一早,我陪你一起去,需要准备什么,你自己吩咐下去。”
他说罢,转身正要走,就听身后传来沈姝的声音,“谢谢。”
谢长宁闻言,脚步略一停顿后,到底没说什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把这事定下之后,沈姝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她将书桌上东西略微收拾归位之后,才出了书房回了东院。
蕙姐儿与祯哥儿依旧过来陪她一道用晚膳,吃过饭之后,沈姝便将明日要出去的事与姐弟二人说了,以免他们明日过来找不到人。
沈姝把话说得死,直接说有事要与谢长宁出去,但是具体什么事她不知道。如此一来,蕙姐儿即便心中疑惑,也都问不出口了,她倒是还可以去问谢长宁,但是先不说她会不会去问,就是问了,谢长宁必然也不会回答她的。至于祯哥儿,他就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沈姝,有些好奇的样子,而后小心翼翼的问可不可以带他与阿姐一起去,显然这是以为他们是去玩呢。
沈姝摇头说不可以,然后耐心的与他解释,他们出去是因为有事,而不是去玩耍。祯哥儿听得似懂非懂的,不过还是乖乖的点头答应了,那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得沈姝一阵心软,下意识的就承诺道,“祯哥儿真乖,等我办完了这件事,再给你做一个小玩意。”
祯哥儿闻言,之前小小的郁闷一扫而空,眯眼笑了起来,“母亲最好了。”
沈姝摸摸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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