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1)
这样的心态使得她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所以她把自己困在一方小小的院子里,力求不那么显眼。因为她知道,如果是站到了更多人面前,只要她始终不肯改变融入这个世界,迟早她会变成众矢之的。
在这个人分三六九等,女人更次的朝代里,她既不想轻易丢掉这条意外得来的生命,又不想融入其中,所以只能活得格外的小心翼翼。这一点,沈姝很坦然的接受了,毕竟天底下没有只享受权利不履行义务的好事,只要不越过她的底线,哪怕活得再艰难她都能忍。
她占据了这具身体,蕙姐儿跟祯哥儿是她脱卸不掉的责任,除此之外,别的事,能省的她就绝对不会去沾手。管理后院的权力便是其中之一。
沈姝轻轻拍了拍蕙姐儿的手,而后一边摸着祯哥儿的头,一边同她说,“蕙姐儿,我与你父亲有些事要说,你先带祯哥儿回去休息吧。”
沈姝不知道她跟谢长宁讨论这个问题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也许会有争执也说不定。蕙姐儿情况特殊,倒不用太担心,但是祯哥儿还太小,总不好让他见到。大人们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孩子小不懂事,看见什么事也很快就会忘记,基本都记不得小时候的事,事实上并非如此,小孩子的确容易忘记很多事,但是他们记得的事,必然会是很重要的,足以对他们的人生产生影响。
家庭环境会对一个孩子的成长产生影响,沈姝不知道南朝的人在不在意这一点,但她固执的认为,大人之间的争吵,最好不要当着孩子的面。
蕙姐儿不懂沈姝为什么要拒绝谢长宁的提议,身为家中主母,管家的权利本就该交到她手中。她想劝沈姝答应下来,所以才会去扯她的衣袖,却见她坚持不肯妥协的表情,不知怎么的,脑中忽然就浮现出沈姝之前说过的话。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蕙姐儿,你问过我吗,问过我愿不愿意吗?……”
蕙姐儿到底没再坚持,点头应下之后,哄着祯哥儿,跟谢长宁以及沈姝告辞后,牵着他的小手出去了。
屋里伺候的人也都是有眼色的,见蕙姐儿与祯哥儿离开了,便也随着一道退下,门被拉上发出一声轻响后,屋里便只剩下沈姝与谢长宁两人。
“你把孩子跟下人都支走了,是想说什么?”谢长宁问道。
沈姝回道,“关于掌管后院的事,我不想接手,还是继续由周姨娘管着吧。”
谢长宁听了,脸色便冷了下来,“沈姝,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周姨娘只是代为掌管,从沈瑜去后到你嫁过来这中间隔了一年,这后院总不能没人打理,你为什么非要抓着这一点不放?”
沈姝不知道谢长宁为什么能把她的话曲解成这样,但没有愤怒,反而觉得想笑,果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谁也无法理解谁的想法。她看着谢长宁,神情认真,“我没有误解什么,只是觉得就保持现状就很好,之前是什么样子,现在也没必要改变,周姨娘把后院打理的很好,并没有什么错漏,不是吗?”
谢长宁冷笑道,“之前我也说过让你掌管后院,是你自己不愿,如今却又耿耿于怀,真是可笑。”
他越是这样,沈姝觉得自己越是心平气和,“我之前不愿意管,如今也不想接手,中间也没有抱怨过什么吧,我倒是想问,你究竟从哪里看出来我耿耿于怀了?”
“你……”谢长宁再度词穷。
“我再说一遍,我不想接手管家的权利是因为我真的觉得如今这样就很好,没有必要去改变什么。”沈姝怕他不信,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若是这话有半点言不由衷,便让我受天打五雷轰。”
“这样,你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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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忽然提起这事是因为我救了砚哥儿的话,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我救他不是为了得到什么,仅仅是因为责任与良心。”即便当时危在旦夕的人不是谢长宁的孩子,只是一个普通人,只要她遇上了,她都会尽其所能。
不知是真的信了,还是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反驳,在沈姝话音落下之后,谢长宁目光顿时落到她身上,来回审视之后,到底没说什么,只一声冷哼,便起身离开了。
谢长宁走的时候脸色有些阴沉,沈姝却是不在意,她甚至还很乐意见到谢长宁因此更加冷落她,最好直接忘了还有她这个人的发展。虽然这中情况只能是在脑子里想一想,根本不可能变为现实。
谢长宁走后没多久,沈姝便睡下了。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谁知过了没两日,砚哥儿的奶娘忽然抱了孩子过来,后面跟着几个丫鬟小厮,正搬着东西往院子里来。
沈姝这才知道,是谢长宁吩咐下来的,让把砚哥儿抱在她屋里来养。
奶娘抱着砚哥儿给沈姝请安,一个劲的教他叫母亲。
沈姝面无表情的与砚哥儿对视,片刻之后,只见他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两只小胖手伸向她,伴着不太清晰的话语,“……亲……亲……抱……抱……”
第012章
沈姝觉得,砚哥儿大概是想说“母亲抱抱”吧。她要是没记错的话,砚哥儿应该是去年的五月里出生的,到如今差不多快满一岁了,不过她不是很清楚小孩子的成长过程,不知道一岁左右的小孩子能把话说清楚到什么程度,又或者只是母字对于小孩子来说比较难发音?
这个念头只是在沈姝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她也没有要深究的意思,静静的看着砚哥儿晃悠了几下小手之后,她忽然退后两步,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对奶娘说道,“他太小了,我抱不了,等长大了再说吧。”她说及此,顿了顿,又补充道,“差不多像祯哥儿那么大就行了。”
现在的砚哥儿就这么软软的一小团,看起来简直脆弱极了。还是祯哥儿那样的最好,自己能走能跑话也说得清,想要什么都能清楚的表达出来,不用费心去猜想。
奶娘听了沈姝的话,当即便笑道,“夫人呀,这事哪能这么算啊,小孩子也就是这会儿需要人抱着,真像祯哥儿那么大了,就自己走了。再说了砚哥儿也不小了,他这么喜欢夫人,夫人您就抱抱他吧,他很乖的。”
沈姝听了奶娘的话,有些怀疑的看了看很乖的砚哥儿,只见小糯米团子仍旧挥舞着两只小胖手,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看起来似乎真的很乖?她犹豫了一下,对奶娘道,“那我试试吧,等下他要是哭了……算了再说吧。”她本来是想说哭了不怪她她不会哄人,但是话到嘴边又给吞了下去。
奶娘接着道,“砚哥儿从小就很乖的,不会哭的。”每每说起砚哥儿,她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温和,而不是沈姝那样刻意练出来的。
她一边说着话,同时将砚哥儿交到沈姝手中。
沈姝的人生字典里几乎没出现过怕这个字,但是这会儿她却觉得浑身僵硬,奶娘将砚哥儿交到她手中不过是一个很短的时间,她却觉得仿佛过得很漫长。砚哥儿应该是那种比较活泼好动的孩子,她接过来之后,他便在她怀里扭来扭去的,软得就跟没有骨头一样,伸着两只小胖手攥着沈姝的衣襟好似要爬起来,伴随着咯咯的笑声,露出几颗小米牙。
沈姝低头去看他,只见他歪着头朝着她傻笑,“……亲……亲……”
沈姝沉默了一下,纠正他,“是母亲,不是亲亲。”
砚哥儿听见她的声音,笑得更欢了,“……亲……亲……”
沈姝继续纠正,“是母亲。”
“……亲……亲……”
“母亲。”
“……亲……亲……”
“母亲。”
“……摸……亲……”
奶娘站在旁边,看着沈姝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听着她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教砚哥儿说话,心里总算放心了不少。
砚哥儿的母亲在他出生时就去了,沈姝嫁过来的时候他还太小,大爷想着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怕是照顾不过来孩子,便暂时没把砚哥儿抱到她屋子里去养,由奶娘继续照顾着,偶尔抱去给沈姝请安。那时候的沈姝看起来跟现在差不多,不爱说话也很少笑,每日就待在那个小院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此,奶娘还替砚哥儿担了不少心。他是个庶出的哥儿,姨娘本就不是什么得宠的,如今人更是没了,大爷虽说是个和善的人,但是前头有嫡出的蕙姐儿与祯哥儿,又有周姨娘生下的一双龙凤胎,轮到砚哥儿,哪里还有多少宠。
谁知老爷接了朝廷调令外放到全州来,而在赴任途中沈姝出了那个意外。奶娘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差别,但是她就是觉得,沈姝不一样了,这种变化让人说不上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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