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利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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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一行五人低调乔装到了蓉城。都市的喧嚣,此时反而让我的内心更加的孤寂。虽然并不在山城,但这里有着同样的车水马龙。在浮华背後,我看到的不过同样是一具具镜花水月般虚无的目标而奔走的躯壳。

几个身着艳丽,体态妖娆的女子,正在歌厅门口接受着几个脸上挂着淫笑的警察的盘问。那些风尘中的女子,当然见惯了这样的警察的目的,於是在举手投足之间,主动的将腰臀送到那些色心大动的警察手上。那几个警察一边享受着职务带来的福利,一边又扫视着四周,看是否有多事的人在找不自在。

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又稍微拉低了一下帽子。到达蓉城之後我们第一个去的地方,当然就是荣顺商行仓库外的这个布料店。也就是之前胡老三跟三叔让他们交付押送的货物的地方。

不过跟预计的情况一样,这里已经是人去楼空。不光布料店变成了一家卖油的铺子,就连门口拐角的的六芒星图案,自然也被人铲了去,留下了一片新磨损的痕迹。

「当时这门口的那个六芒星图案,是谁留下来的?」我压低了声音,虽然此时,我在陈凤的化妆下成了一个跑买卖的生意人,一张饱经风霜的蜡黄脸庞,就算是熟人也很难认出来。但我行事还是需要十分的小心谨慎。

「是当时三叔告诉我的,说让我到蓉城後,找一个跟我们山寨里面前人留下来的那种图案一样的地方。」此时胡老三也被化妆成了我的随从,尤其是当陈凤将他脸上那一道刀疤用假皮遮挡後,看上去竟然还有着一丝的斯文气。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麽人,因为每一次我们送到蓉城之後,我们就只是需要将东西卸下来,擡到那个房间的地库里面,然後再将地库锁上。而等我们走後,他们估计才会派人来取。」说完,胡老三用眼角给我使了个眼色,在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块新土的痕迹。显然,那块地方应该就是他们之前存放货物的那个地库,只是如今,这里已经被人重新填平了。

「两位,这是你们要的油。」老板将一壶才打好的菜油送到我们手上,我借机东拉西扯的问到他:「老板,你们是新在这里开的店吧。我记得以前我曾经来过这一次,这里似乎不是一个卖油的铺子。」

「是啊,小号开张才一个月,以前这里是卖布料的。小号以前做的是城南的买卖,最近才便宜把这个铺子盘过来当分店的。」那个油头油脸的老板,看上去也是个多嘴的人,我还没有细问,就将他们这里的很多事情告诉了我。於是,不费半分功夫,我就打听到了这铺子的东家的身份资料。

「张爷,我们下一步要干什麽?」

我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街对面撅了一下嘴。胡老三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刚才油铺老板说这里的东家喜欢去对面的烟馆抽大烟,眼下去那里蹲一下他,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看了看那个挂着「云淡风轻」牌匾的烟馆,心里自言自语道:「山城的这一盘生意,一共有三条线索,银器,烟土,还有从凤巧爷那里经手的财物黑市交易链条。如今,银器的线索已断,凤巧爷那一套线我目前暂时也触碰不到,就只能先从这烟土的生意下手。既然来到了蓉城,总是要看看这个让李昂焦头烂额的买卖,倒是是怎麽回事。」

而在此时,跟我的情况一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人,还有山城里的老蔡。自从局里的正副局长出事之後,局里就乱成了一锅粥。如今他被上面破格推到了代理副局长的位子上,以他的精明,何曾不会明白此时的局势对他来说无异於把他架在火坑上烘烤。只要等山城的风波能够平息一点,那他这种临时用来填坑的人物,只能等着被卸磨杀驴。运气好的能够在这个副局长的位置上多坐上几天,运气不好的话,恐怕连之前的头衔都得被人收走。

因此,他也一如既往的选择了对现在的局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宁可什麽都不做,也不愿意得罪人。所以直到今天,他才慢吞吞的来到医院,去处理那件困扰警队多日的麻烦事情。

其实在几天前,江北医院已经来了电话,说凤薇薇已经苏醒了。但他这两天,一直是在有意在回避这个事情。除了加派了看护的人手以外,他其实什麽也没有去做。若不是昨天哪个多嘴的人把这个事情告诉了总局,总局方面打电话来询问,他原本打算把这件事情,送给新任的局长当作「见面礼」的。

「你好,我是江北警察局的副局长,我姓蔡,你可以叫我蔡警官,或者是蔡叔叔也行。」其实说起来,老蔡跟凤薇薇之见还算事有些缘分。之前凤薇薇父女遭遇凶案的时候,是老蔡带人将她从那个废弃的砖瓦窑中救出来的,也是老蔡的下属帮凤巧爷收的屍。虽然这种事情对於老蔡来说是稀松平常,但当他看到凤薇薇撑着削瘦的身体,跪在病床上道谢他的救命之恩的时候。老蔡的心里,还是隐隐生出了一种恻隐之心。

多日的昏迷,已经让这个曾经年轻美貌的少女,只剩下一层皮包骨了。尤其是此时少女蜡黄的脸上双目凹陷,颧骨突出的样子,已经年过四十却没有子嗣的老蔡,突然心中竟然忍不住一酸,在凤薇薇面前找了个椅子坐下後,才用尽量和蔼的语气说道:「今天我来,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凤薇薇当然知道此次老蔡来的目的,自从苏醒过来以後,她就在等待眼前的一刻。只是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却在脑中只剩下一些残缺的记忆碎片。那个废弃的瓦窑里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噩梦一样让她抗拒。然而,少女也知道,只有回忆起当时的事情,才能够替爹爹,替自己报仇雪恨。

老蔡看了看凤薇薇的病床,那个木架的病床边上,密布着手指抓挠的痕迹。老蔡知道,凤薇薇是个坚强而倔强的姑娘,她回忆的过程中,定然是承受了很多非人的痛苦。於是,在正式问询之前,老蔡决定,先将近日山城发生的事情,选一些跟凤巧爷父女有关的先跟凤薇薇讲了一遍,让凤薇薇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後,然後才跟她聊命案前後的事情。然而没想到,当他刚说起警方曾经调查过凤记银铺,凤薇薇就打断了他的讲话,似乎有些迫切的说道:「这件事情,是我现在能回忆起的少数几件事情之一。要不…」

老蔡知道,凤薇薇是在担心聊久了之後,原本回忆起来的事情又忘记了,於是立即翻开了笔记本,示意凤薇薇可以说自己想说的话。

「关於你刚才说的我爹替人盘货的事情,是从玉蓉姐姐那里知道的吧。」老蔡点了点头,这条信息,确实是前任副局长从曾经也是警察,如今的王记银铺的商人之一的玉蓉那里知道。只是这件事情久了,几乎也就被他忘了。

「我现在很想知道,你是否知道,是谁找你爹帮忙盘估那些神秘货物的价格的?」老蔡接着问道。

「是…是刘老板。」凤薇薇小声,而又坚定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刘宪原?」老蔡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嗯。」

「也就是说,後来你们跟着刘宪原从山城里消失,也是跟这个事情有关?」老蔡问道:「你还能回忆起当天的事情嘛?」

凤薇薇摇了摇头,却痛苦的说道:「现在那天的事情,我只能零星记起一点。我记得是那天早上,爹爹说要我跟他一起去见一个十分重要的客户,因为爹爹身体羸弱行动不便,加上眼神也不太好,因此以往出门的时候,他有时候也会让我一起跟他去。因此那一次,我也没有问他是什麽原因。」

少女顿了顿,又说道:「然後就带我去了城里的一个酒楼。在那里,我们见到了刘老板。虽然爹爹当时说的话我听不太懂,但大致能知道,他们之间的合作应该持续了很久。而且,刘老板找爹爹做的事情,似乎是出了什麽问题。关於他们谈话的内容,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但整个过程中,我一直听他们在不断重复说起一个名字。」

「什麽名字?」

「这个人姓丁,说起这个人的时候,好像爹爹跟刘老板对他都十分的恭敬一般,都叫他丁老先生。」

老蔡的心里,立即浮现出一个名字。丁伯,三十年前的山城凶煞案涉案被害人之一。之前他曾经从前任副局长那里知道,这个丁伯是凤巧爷的师父,看起来,刘宪原的失踪,的确跟和衷社以及三十年前的事情,有着莫大的关系。

「那你认真回忆一下,当时他们的聊天中,有没有提到过什麽烟云十一式,或者是和衷社,这些名字吗?」老蔡试图用自己知道的线索,去引导凤薇薇的回忆。但凤薇薇努力作出了一阵思考的样子後,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回忆不起来了。」

「算了,」老蔡不愿意太强迫凤薇薇,换了个问题道:「你们当时为什麽要跟刘宪原一起出城?」

「其实这个事情应该是爹爹跟刘老板事先已经计划好了的。他们在酒楼见面,其实是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出现之後,爹爹跟刘老板就立即要我们动身。」凤薇薇看了老蔡一眼,知道他想问的问题是什麽,顿了顿说道:「那个人是一个挺年轻的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听他们说起,这个人应该是姓柴。」

「柴中石!」老蔡的心里,一个让他苦苦查找了多日的名字立即如同爆竹一样炸裂开。虽然在警界已经开始过着混日子的打算,但毕竟警察的本能,还是让他听到这个名字後,内心冒出一阵兴奋。

「你继续说吧」在表面上,老蔡还是努力的不动声色道。

「这个人进来之後,只是悄悄跟刘老板和爹爹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我甚至都没看清他的相貌。但是这个人的话,应该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听了他的话後,刘老板跟爹爹都显得十分紧张,而且那个人刚说完,他们两人就急迫的想要出城。」

「那後来呢,你们为什麽去了一个破旧的砖窑,又为什麽会遇到那些事情?」老蔡见时机成熟了,顺理成章的问起了那日最关键的事情。然而当他的话刚一出口,凤薇薇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痛苦跟愤恨,还是让他心中忍不住一阵抽搐。

「那是一个圈套,」凤薇薇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就像是落入了一个痛苦的噩梦一样浑身颤抖着,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吃力的说道:「当时按照爹爹的说法,我们这一次去,是要帮刘老板完成一场交易。然而等我们到了之後,才发现交易也是假的,我们被几个拿着手枪的刘老板的手下包围起来,接着…接着他们一直在爹爹的身上拳打脚踢,逼迫着爹爹要说出什麽事情。」

「什麽事情?」老蔡急迫的问道:「告诉我你知道的细节。」

「他们…他们在逼迫爹爹,说出一个什麽东西的下落。一开始,爹爹就算被打也一言不发,但後来…後来他们给爹身上打了毒药,还…还用我作为要挟。」

说到这里的时候,凤薇薇的脸颊上,终於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老蔡虽然心痛,却知道眼下是关键时刻,只能继续问道:「他们,是不是侮辱了你?」

老蔡在等着凤薇薇的答案,他甚至已经想好,只要她说出一个是字,他就要将刘宪原这种用别人的女儿作为要挟对象的禽兽嘴脸公诸於众,即使同为案件的受害者,他也要让对方死後声名扫地。然而,当失落很久的凤薇薇哭泣了很久,终於在哭累之後才缓缓用沙哑的嗓音说出那段话的时候,即使是见惯了奇案的老蔡,也觉得难以接受。

「不…玷污我的不是刘老板的人,是爹爹…」其实之前从验屍报告上找到的凤巧爷在临死前有过度性行为的时候,他就能大致猜到,凤薇薇身上被强奸的痕迹,应该是凤巧爷造成的。但是即使是放浪形骸的老色狼,他都难以接受这种人伦惨剧的想法。但是,这就是真相,是最残酷的真相。

「爹爹被他们注射了一种毒药,这种毒药注射之後,人就会进入一种疯狂的状态。」凤薇薇咬了咬牙,似乎她已经知道,能够替自己的父亲报仇,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说出来。於是,忍受着剧烈的痛苦,少女接着说道:「其实在他们给爹爹注射毒药之前,迫於我的贞操威胁的爹爹,就将他们想要知道的那个东西的线索,告诉了对方。但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後,那…那几个人似乎并不满足,他们给我也注射了那种药物,还用…还用银针在我跟爹爹的头顶上一下一下的紮了下去,再…再之後的事情我就完全记不起来了。」

「禽兽不如!」老蔡紧握的拳头,重重的捶打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後面的事情,显然已经是不言而喻了。按照之前老钱的说法,那种药物会有十分强烈的性攻击行为。看起来从一开始,这刘宪原就没打算让这对父女活着离开。只是唯一让他还想不明白的就是,按照凤薇薇的说法,明明此时刘宪原已经达成了目的,但为什麽最後又死在了自己的刑法手上。难道说,刘宪原的手下,又发生了类似哗变一样的事情。

「孩子,你放心,整个事情警察方面一定替你调查讨回公道。而且…」出於警察的职业纪律性,加上他曾经也严令过任何人,不要在对凤薇薇进行正式询问之前告诉他任何消息。但这一次,老蔡迫切的想要将刘宪原的噩耗告诉这个可怜的孩子,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而且,那个迫害你爹爹跟你的混蛋刘宪原,自己也身遭不测死了。」

果然,听了刘宪原的死讯之後,凤薇薇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本来已经哭干了的脸颊上,再次泛起一阵阵奇怪的抽搐。老蔡知道,这是泪水哭干了的少女,在低端情绪下的严重反应,倘若再这样下去,她定然会因为身体缺水而出问题的。於是立即,老蔡终止了这一次的问询,用一种类似父亲的口吻对凤薇薇说道:「今天我们就先聊到这里,虽然那个混蛋已经死了,但很多事情,我们还是需要调查的。你好好休息,後面我估计还会来问你。」

说完,老蔡伸手温柔的在凤薇薇的头上拍了拍,才带着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情从房间里面出来。在那一瞬间,这个玩世不恭的警察好像有了一些不同的体会,他好像突然对父亲这样的角色有了一些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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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那麽一瞬间,他很想替这个可怜的孩子找到事情的真相,但是当他走出房间的时候,一时的冲动,立即又被内心的那种犹豫感所吞噬。山城的局势,已经不是他能去玩弄的了。多少曾经想要去翻江倒海的弄潮儿,最终只能得到一个他的前任的下场。

於是在那之後,老蔡只做了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再次托付那个成为了老钱情人的裴护士长,要照顾好凤薇薇。而另外一个,就是将自己今天调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通过电话汇报给总局。

「嗯,好,这个事情我们知道了。」总局的反应,似乎并不十分强烈。老蔡虽然心中有些不悦,但也不想去管什麽。不过这一次,对方倒是很快告诉了他如此反应的时间:「我们从蓉城警察局,借调了一个十分有经验的警察局高级官员,来指导你们调查这个事情。因此,在未来的半年内,他会成为你们的代理警察局局长。」

「啊,好的,敢问是蓉城方面哪一位同仁?」老蔡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但他毕竟事先心里也知道,上面空降人来也是迟早的事情。於是心里也没有什麽好抵触的。不过当对方说出那个新任的代理局长的名字的时候,老蔡的内心,还是又翻起一阵波澜。

李昂来了,当总局跟他通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带着总局方面的调令,离开了蓉城,正式去山城接手这半年让他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的案件了。自从李琛安排他去了蓉城警队,这是他第一次正式以警察的身份回到这个让他们李家深陷几十年的地方。

而有的时候,时空总是在发生着各种错位。李昂去了山城的时候,我却在蓉城的一个烟馆窝着。这个名叫云淡风轻的烟馆,倒也不是我想象中那样的烟雾缭绕的充满了污浊之气。虽然内饰远比不上大蓉情那样的顶级风月场所,但这里比起一般的烟馆还是高档不少,尤其是跟那些大通铺的烟馆相比,这里都是一个个的小间。除了在这里吸烟喝酒以外,你甚至还能在旁边的歌厅叫上两个妓女来关起门享受一番。

我拿起手中的烟枪,漫不经心的在嘴边吸了一口。像我们这种没有门路的外地人,当然是买不到那种新式烟土的。这种普通烟土,偶尔吸食是不会让人上瘾的。只是没想到的是,一直也在做着烟土买卖的胡老三,反而对这种东西也是噤若寒蝉。看起来,胡老三在山寨里所说的是真的。他自己对这种迷失心智的东西,还是很克制的。

「我们就这样干等着麽?」说话的,是我身边的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原本,对於我跟胡老三的装扮来说,陈凤姐妹的化妆术已经让人赞叹了。但当我们从油坊出来,见到了经过姐妹两精心化妆的刘忻媛的时候,我才知道什麽叫叹为观止。不到一个小时,女人已经彻头彻尾的变成了一个男子。脸型,体态,肤质,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女人的痕迹。甚至就连脖子上那一块用假皮做的喉结,都是栩栩如生。

为了让嗓音更接近男人,刘忻媛此时在嘴里嚼了两片干燥苦涩的黄芪。因此,只有在周围没人的时候,她才能喝口水润润嗓子,用自己的本音小声说着话。

「嗯,安心等着吧。」我话音未落,胡老三那边就马上插嘴说道:「我刚才跟这里的一个夥计问了,那个油坊房屋的东家,每天下午四点左右就会来这里吸烟。」

「会不会有些容易打草惊蛇?」刘忻媛眉头一皱,觉得胡老三的行为有些冒失。

但胡老三似乎察觉到了刘忻媛的意思说道:「我没有直接问他那个人的事情,而是假借买烟的时候,故意跟他闲扯说这里应该都是些普通层面的人来。这些夥计长期憋闷在这种黑暗的屋子里,只能靠说话来保持活力。我还没说完,他就像赶命一样说出了几个这里有头有脸的老顾客。」

胡老三见刘忻媛的眼神松弛下来,就接着说道:「刚才我已经顺便打听到了,我们要等的那个人姓宋,人称宋二爷,他爹宋老根在蓉城,以前在蓉城还算有头脸。」

刘忻媛长期在蓉城做生意,因此对於蓉城很多事情还是很了解的,听了胡老三的话,点了点头道:「这个宋老根,以前是做药材生意的。我以前还在他家进过药。不过後来,听说这个宋老根中风死了,那之後也没有他们家的声音了。」

「是啊,这个宋老根一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勤奋好学,小儿子却游手好闲。但我听说,他自己一直喜欢自己的那个小儿子。在宋老根死後,大儿子继承了他家的医馆的小部分生意。而一半以上的房产则落入了这个小儿子手上。看起来,这个宋二爷也是个十足的二世祖,宋老头给他留的产业,估计也够他玩上大半辈子了。」

我暗自笑了笑,没有理会胡老三嘴里的酸味。虽然是西南一带有名的麻匪头子,但随着这两年政府的打击力度越来越大,他们的日子也是越发的清苦。就算目前他们也算是衣食丰足,但毕竟这些都是刀口上滚下来的钱。因此对这种坐吃山空的富家子弟,酸上两句也是正常的。

倒是经过了前晚的一番威逼利诱,这胡老三对我们的态度转变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虽说目前对於这个人我也是处处提防,但经过这两天的相处,这个人至少算得上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人。

「对了,说起来,那天你到底给这个人说了什麽,这两天他的变化,我是没有想到的。」刘忻媛接着胡老三去叫人送水的空隙,小声问道:「你到底给他开出的是什麽条件?」

「你真想知道?」我看着一脸粗犷男人气息的刘忻媛,有些忍俊不禁。原本想要在她被包裹得平坦的前胸上摸两把的想法,也被她的相貌弄得打消了念头。我将头凑到女儿的耳朵边,小声的说道:「我告诉她,事成之後,钟琪归他。」

「啊?你说什麽?」刘忻媛听了我的话,那表情一下就像是要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一样。然後转瞬之间,又变成了想要把手中的茶碗扣我头上的愤怒。我看得出,虽然她自己也百般瞧不起这钟琪,但毕竟她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嫂子,自己三哥的遗孀。此时竟然被我说要把她送给一个麻匪,如果换了以前,恐怕以这个烈火奶奶的脾气,她的拳脚早已经开始往我身上招呼了。

「我来问你,」我嬉皮笑脸的说道:「你觉得,胡老三这人怎麽样?」

「你说呢,混蛋一个啊。」

「我是说,你觉得这个人,真的像是传说中那样,是个杀人吃肉的恶棍麽?」

刘忻媛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吧,这我得承认,虽然这人莽夫一个,但其实这两天也看得出,这人内心其实还挺简单的。这种人呢,只要对他好呢,他对你就还不错。你看这两天,出了那日我们用性命威胁他,加上你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惊吓,所以他才会将二哥跟他之间的交易和盘托出,但你看这两天,他知道我们只是想调查二哥的生意後,别的事情无论问什麽都闭口不言。这人呢,有时候,也还算靠得住。」

「所以换个角度,你觉得,钟琪现在的情况在你们刘家呆着守活寡,还不如让她跟一个还算有点本事,而且还能将她视若天仙的男人。」自从上次在五宝码头的夜探,我就看的出来了胡老三在钟琪面前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他的体格来说,如果不是真的对女人心仪到自甘卑微,也不至於那麽几下就在女人的裸体前面缴枪了。

「可是,」刘忻媛打断了我的思绪到:「我那天不是已经告诉了你,钟琪现在已经不在刘府了,她不是被那个东阳带走了麽。」

「你放心吧,」我笑着说道:「你小看你这个看上去水性杨花的嫂子了,别忘了,你曾经告诉过我,她的姨妈是谁。你的二哥在家里有藏的那麽深的底子,为什麽会平白无故的来拉弄一个看上去在家中毫无影响你的女人,你应该明白其中定然有点什麽吧。」钟琪的姨妈,就是那个被刘宪原用来设局,导致刘宪中在家中的第一次权利争斗中输给了刘宪原的女人。而从刘宪中对待钟琪的态度来看,我可以肯定这个事情还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麽简单。

「也是,」刘忻媛无奈的叹息的期间,胡老三已经回来了,不光如此,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还有些一样。

「张爷,那个宋二爷已经来了。」胡老三小声的跟我们说道。

我点了点头,对胡老三说道:「按计划做事。」在来之前我已经想好,既然这个宋二爷在布料庄撤走之後还继续呆在这里,那无外乎两个可能性,要麽是整个事情跟他没关,要麽就是荣顺商行旁边的这个地方对他们有十分重要的作用,让他们不得不选择将自己的人留在这里。而要试探这一点,我有一个十分有效的方式。

「爷,宋二爷想请你们两位过去谈谈。」果然,当胡老三按照我的意思,告诉宋二爷有一笔很大的买卖,而且暗示这笔买卖是跟烟土有关後,这个宋二爷一听这事儿,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我们。

我跟刘忻媛相视一笑,女人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来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在那个盒子里装着的自然是之前女人得到的新式烟土。只是这一次,我还在盒子地下的一根细小的金属管里面藏了几滴胡老三手上的那种致幻药水。只要这个宋二爷敢尝试一下我们手中的大烟,我敢百分百肯定,他将会有一番更加奇妙的体验。

这个宋二爷是这里的老主顾了,他的那个房间,自然比起我们刚才休息的房间要豪华很多。这个靠着祖上积累而过得脑满肠肥的二世祖,果然有着他这种人的一切特征。肥大的身体,耷拉的脸皮,蜡黄色的脸上一番纵欲过度的神情。一般说来,喜欢吸大烟的人都骨瘦如柴,他能如此肥胖,显然是各种补品天天伺候着的。此时,三个妖艳的女人躺在她的身边,一个正在将温好的烟枪送到他嘴里,而另外两个正在他面前蹲着跟他捶着腿。

见到我们进来,这个宋二爷自然是一脸倨傲,只是斜斜看了我们一眼,就继续自己吸自己的大烟。虽然胡老三已经给他介绍了我们的身份,但他还是傲慢的躺了很久。

我知道这种人的脾气,於是当下也没有生气,我跟刘忻媛找了另外一旁的躺椅,跟他一样躺了上去。心平气和的看着宋二爷拿着烟枪吸了几口,然後让那个给他点烟的女人,将烟枪送到我面前。

「你们说,有香货的生意要跟我谈,」这个宋二爷虽然长得一脸肥大,没想到说起话来竟然细声细气的道:「我告诉你们两个外地人,在蓉城,这才是最好的东西。」

我看了看宋二爷一脸自信的样子,一脸漫不经心的接过了那个女人送过来的眼前,前後翻腾着打量了一番,然後做了一个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的举动。我拿着点着的烟枪,重重的在面前的地板上磕了几下,带着火星的烟土,从烟枪中滚了出来。然後我又像是在灭火一样,用脚在上面踩了几下。

「你什麽意思?」面对对方这样的挑衅,这个宋二爷当然坐不住。看他暴怒的样子,顾及已经准备叫门外的随从进来了。不过,我看着他那张憋的通红的肥脸笑了笑,并没有回应他。而是拿出了怀中的烟土,将盒子里的烟土放进了烟枪,又暗中将针管里的几滴药水,涂抹在了烟枪口的地方。这种方式虽然能使用的药水很少,但毕竟大烟也有麻痹致幻的作用。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悄悄试验过,在大烟的帮助下,能够发挥更强的药效。

「来,让你们爷试试这个。」我将烟枪递还给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接过烟枪,回头想要看看宋二爷的意思。

「你先试一口。」面对两个陌生人的东西,认谁也会小心一点。但此时我要向他炫耀的东西本不在这烟枪上面,而是涂抹在烟枪嘴上的致幻药。由於涂抹得很少,倘若被这个女人先接触,那就达不到我们想要的效果了。於是当下,已经事先计划好的刘忻媛,一把抢过了手中的烟枪猛吸了一口,然後才又将烟枪塞回了女人手中,对宋二爷冷冷地说道:「我们这次带的样品不多,宋老板就别浪费了。」

她知道我涂抹的药物,所以吸烟的时候故意避开了其中的位置。果然,宋二爷见刘忻媛自己吸了一大口後,算是放下了心,不疑有他的拿起烟枪吸了一口。

「这东西劲好大。」

其实我们放的这个烟土跟宋二爷他自己喜欢的新式烟土本身没有区别,只是现在的烟馆为了牟利,多少会参杂一点其他的普通烟土在里面。所以吸起来,这东西就没有我们手中的烟枪纯。是以在毫无提防的情况下,宋二爷一口烟下去,露出了一副我们预料中的上头表情。

「怎麽样,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谈生意了吧。」当我信心满满说出这话的时候,宋二爷的的表情中,已经多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感。显然,他也知道倘若我们之间的合作能成,别的不说,他自己的烟瘾以後就有着落了。

「张老板找上我宋某人,不知道是为故?」虽然脸上放光,但这个宋二爷毕竟也是商人出身,深谙谈判知道,脸上的兴奋之情不过是一闪即逝。

我没有急着回答,给胡老三做了个眼色让他出去,然後又看了看宋二爷身边的女人,他知道我的意思,摆了摆手说:「他们三个是我自己带来的,不是烟馆里养的,放心谈就是了。而且,等会儿还用得上他们。」

「行,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小弟最近机缘巧合,得到了一条这种烟土的路子,因此想要再蓉城找几处地方,做点这烟土生意。在这蓉城,我们算是初来乍到,自然是想在本地找个有门路的人合夥。我跟周围的人打听了,听说这宋二爷在蓉城是房产众多,而且又是爱烟之人,所以这才想跟宋二爷谈谈。」

在刚才我说话的期间,这个宋二爷就一直瞪大了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等我说完以後,他又认真看了看我,然後又看了看身边的女人。突然嘴角一咧,哈哈大笑起来。而他身边的那个给大递烟的女人,似乎也明白他在笑什麽,嘴角一抿跟着笑了起来。

「这人是在做梦,」宋二爷没有看我们,却用着一种像是在嘲讽的语气对着旁边的女人指桑骂槐的道:「你说,这人是不是不知道,这蓉城的新烟土生意,有多麽的广,有多麽的严密的路子。」

那个女人看了看我们,又顺着宋二爷的意思,用一种同样戏谑的语气说道:「爷,他们几个外地人,怎麽会知道这个。」?

宋二爷很似乎满意女人的乖巧,伸手放肆的在女人的胸前抓了一把道:「那这麽说来,他们自然也不知道,曾经在蓉城也有人打着这烟土的生意,结果被人把腿都打断了麽。」

「当然,他们更不知道,」那个女人见宋二爷越来越开心,於是笑声也越来越放肆。然而,她并没有意识到,本来在哈哈大笑的宋二爷,突然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得十分狰狞,然後一记重重的耳光,直接抽在了那个女人的脸上。

「他们当然不知道,」宋二爷的表情突然有变了,用一种十分愤怒的表情,转头对我们说道:「那个被打断了腿的人,就是我爹。」

这一下,别说是那个莫名其妙被打了一耳光的女人,连我的惊住了。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们误打误撞竟然碰到了这样一个跟蓉城大烟生意有渊源的人,但是我同样又不得不警惕的是,这个宋二爷,为什麽会如此轻易的将此事告诉我一个外人。

宋二爷拿着手中的烟袋锅子,仔细的端详了许久才继续说道:「我爹做的事药材生意,他才不会碰这什麽劳什子烟土。」说着,他竟然拿起烟枪,在旁边的桌子上重重的一摔,檀木烟枪,在桌棱的撞击下摔了个粉碎。

「我告诉你,我宋家上下,只有我这个不肖子碰这个玩意儿。我爹当时做的是一种普通的通肺药物,只因为这种药物十分便宜,又对於那些想要戒掉大烟却控制不住烟瘾的人有奇效,所以他才被烟馆的人在背後打了一顿。我姓宋的就算再吃喝玩乐,老头子被打了,我总要做点什麽吧。结果他妈的老子几乎把蓉城的烟馆跑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一点端倪。」

刘忻媛暗中拉了拉我的衣袖,显然是在暗示我,不要轻信这样的话。不过经过了刚才的一番观察,我倒是从中看出了一些端倪,此时这宋二爷通红的脸上有一些肿胀,显然,烟枪上涂抹的致幻药,在大烟的帮助下开始起作用了。在这种情况下,宋二爷的情绪很容易出现波动。然而毕竟只是在烟土中混杂的致幻药,药物生效的时间很有限,於是我立即欲擒故纵道:「这件事情,就请宋二爷考虑一下。倘若考虑好了,可以来这旁边的四季酒店找我们。」说完,就假装想要起身离开。

「且慢,」果然,等我们一站起来後,那个宋二爷就开口说道:「不是要谈生意麽,这样,我们打个赌,只要赌赢了,我就以後跟你你做这笔买卖。就算是个火坑,我也认了。」

「哦?」在我好奇的目光中,宋二爷指了指身边的三个女人说道:「这三个女人,是我精心调教过的,我可以保证,这三姐妹的品箫功夫,在这蓉城是顶上加顶的。他们三个姐妹,一直想比试一下谁的嘴里功夫最好。倘若你真想跟我做这买卖,就跟我比比看,你们两个加上我,不能用手,看看谁能在这三个女人的嘴里出货。如果你们两先出货,就算你们赢,如果是我先出货,那这件事情我们就免谈。」

听完宋二爷的这个奇怪的要求,我一下懵了。倘若要比谁在女人的嘴里坚持得更久,我自然只需要收敛心神就行。但偏偏反过来比谁坚持的时间更短,难不成这个宋二爷是个阳精泄出很快的人麽?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还有什麽好比的。

当然,另外一点比起这个更是麻烦十倍。此时刘忻媛可是化妆成的男人,自然是不会让女人对她做那种事情的。但倘若此时我揭破了刘忻媛的女人身,但以她在蓉城的影响力,说不定很快就被人认出来了。这样反而更加麻烦。

我侧头看了刘忻媛一眼,显然此时她的脸上不光有跟我一样的惊讶,而且还十分的愤怒。她显然在怀疑对方已经识破了他的女人身份,故意要这样为难她。局面,一下子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僵持。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这宋二爷身边的女人,又是发出了一声放荡的笑声道:「爷,你就别为难他们两了。你看这位姓刘的小爷看着这位张爷眼神的样子…」女人说道这里,话音停顿了一下。我当下,就叫苦不叠,同样是女人,显然他们对这些更加敏感。但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竟然说道:「别怪我嘴臭,他们两,可是一对二尾子。」

听了女人这句话,如果是平时,就算我能不生气,恐怕刘忻媛也要暴怒。这二尾子是民间对於那种有龙阳之好的男人的挖苦的称呼。如果是这之前她敢如此跟刘忻媛说话,刘忻媛手中的枪早就射穿她的脑袋了。

然而眼下,女人这番话却突然让我脑中灵光一现,也哈哈大笑到:「小姐果然是好眼力,实不相瞒,我跟我这兄弟嘛。确实是有点见不得人的关系。而是不满宋二爷说,我这个兄弟嘴上的功夫,也是十分了得的。如果宋二爷有心比试,不如我就跟我兄弟搭配,来跟宋二爷比上一比。」

我话刚说完,就注意到女人脖子後面没有那片假肌肤最薄的地方,一下子红得就像充血一般。但此时,宋二爷却突然抚掌大笑道:「好好好,张老板果然是个爽快豁达的人,那这一场比试,宋某人就接了。」说完,竟然就挡着我们的面撩开了自己的袍子,让身边的女人低头下去伸到了袍子里。

「兄弟,看来今天要便宜下为兄了。」我看了看一脸惊慌的刘忻媛,嘴角做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坏笑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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