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绝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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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从混乱的思绪中稍微平复下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带上手铐,关押在了山城审讯最顶级要犯才会使用歌乐山监狱中。

此时我的面前有三个人,一个是警局内务科科长肖世石,一个是政府纠察队的队长褚长基,而第三个人,就是坐在中间,用一种让人心生恨意的胜利者笑容看着我的王局。

他笑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无论我是在做了什麽样的打算。但今天他犹如未卜先知一般将我抓个正着,还正好躲过了烟云十一式丢失的案件。这一进一出,让他不光山城的一衆权贵面前可谓赚尽了声望。还借机可以「收拾」一下这个暗藏野心,背着他跟山城各色权贵暗送秋碧的下属。

「张副局长,我们还是配合一点吧。警队的规矩你比谁都清楚,我们不希望就这样耗下去。」说话的是肖世石,虽然级别只是科长,但是直属于山城总局的他,在局里的身份跟我几乎是平起平坐。加上此人一直做事虽然阴一下阳一下,但执法起来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因此在警局,无论哪个警员都不敢招惹他。

「你手中的银元是从何而来,到底跟现场发生的失踪案有什麽关系?我希望你能给个说法。」面对对方的问题,虽然我一直是心绪不甯,但在审讯中,对方也让我明白到底出现了什麽问题。在断电之後的那一阵慌乱中,展出柜里的烟云十一式的确遭到了劫掠。然而跟我和曹金山计划所不同的是,这些银器的失踪,并非是因爲锁眼被撬开,而是有人用一种十分锐利的玻璃刀迅速破坏了那些展示柜。然後洗劫一空。

而单单凭借这条信息,我就可以肯定,我是掉入了一个别人构建的圈套。应该是有另外一群人,盗走了烟云十一式,然後用刚才的法子,将洗不清的罪名栽赃到了我的头上。只是让我大惑不解的是,整个事情都是我跟曹金山亲手经办的,而唯一我在整个计划中的角色的也只有曹金山一个人。

难道说,是曹金山出卖了我?

我心中不断盘算着这个让人绝望的想法的可能性,然而思来想去,我也实在想不出他利用我的理由。如果从一开始,曹金山就想利用这个法子将我变成他的挡箭牌,那麽他完全没必要最後用这样的栽赃手段。因爲一旦我落入到了王局他们的审讯中,那就可以很轻易的将他供出来。所以如果是他想要利用我的话,事成之後将我杀了,或者是绑起来不让我不露面,才是合理的方法。

如果在这之前的时候,我的内心尚且还因爲外部的几句变化而有些慌乱。但也许是多年的侦探素养,抑或是当下的危险局势带来的压力,慢慢开始变得我,思维速度变得无比迅速。

一个很简单的推断,倘若是因爲我们的计划泄露而别人将计就计。那麽要将我盗窃烟云十一式的事情坐实,受到最大负面影响的自然是曹金山。倘若将曹金山扳倒是这个人的目的,那这个人应该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跟曹金山有矛盾或者利益的冲突,二是他们目前也动不了曹金山。

满足这样条件的人其实挺多,刘宪中,周敬尧,甚至是今晚那些暗中希望两个家族斗个两败俱伤的人。而眼下我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尽量拖时间,只要出卖我的人不是曹金山,他就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我。只要我一言不发,我存在的价值就会无比大。

于是在接下来的审讯中,我一直在用一种十分模棱两可的方式来回答对方的提问。除了一个陌生人将银元递到我手上的事情是真的以外,我的话里几乎没有一句实话。

「这麽说来,你带着这包银元独自出门,怀疑到现场的断电是有人故意所爲,因此想顺藤摸瓜,假装不知道包裹里是什麽东西,然後想要去一查究竟?」肖世石当然知道我这句话是推诿之话,于是问道:「那麽照你的说法,对方是故意用这个方法,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了?」

「我不能确定这就一定是正确的,但我的判断就是如此。」当我说出这话的时候,我内心稍微松了一点。而一旁的王局,脸色的表情也立即变了。他当然听得出,肖世石已经有些被我带进沟里了。于是立即说道:「但是按照警队的规矩,遇到这种突发事件,警察的职责是严守岗位。在当时,警队的人,山庄的保安,都由你一个人调度。结果在这个时候,你却离开了自己的岗位,这个需要你解释一下。」

我心中暗暗一笑,看来王局这条老狗的尾巴已经开始慢慢暴露出来了。于是当下,我将李昂当天也在山庄,我们在一起调查蓉城大烟案件的事情说了出去。这李昂是蓉城警队的,虽说山城警方速来不服蓉城警方,但蓉城毕竟是省城,他们也不好就此发难。

跟何况,此前一言不发的褚长基,听我说完此时突然说道:「这件事情,蓉城方面的朋友也对我说起过。不知道王局对这个事情什麽看法?」

王局一时语塞,看起来,因爲李昂来山城调查大烟的事情只是通过老蔡那边告诉了我,所以在此之前他对此时一无所知。而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就算想要借机把我这跟威胁拔掉,也不能冒着破坏警界规矩的风险。于是网具想了很久,才只能恨恨地咬了咬牙说道:「来人,带张副局长下去,等我们调查完现场其他人在做打算。」

说完,门口的几个纠察队的人走了进来,带我去了一个漆黑阴暗的房间。

而此时,山水庄园的调查还没有结束。虽然警察将参会的衆人留在了现场,但毕竟这里的人都是山城权贵,要想把他们扣押下来是不可能的。于是,作爲现场参会人员的代表,周敬尧跟警方方面商定,以今天晚上爲时限,所有的人留在拍卖会现场调查。而显然,跟刚才拍卖时的气定神闲相比,这个老头对于自己的两件至宝被盗一事是暴跳如雷。虽然现场十分拥挤,他还是一个人在狭窄的空间里来回走动着。

而其他的宾客,此时正好坐成了大致三个圆圈。人数最少的是那些跟拍卖会关系不大人宾客,而剩下的人自然的分成了两批,一批跟曹金山坐一起,一批跟刘家坐一起。

花容倦怠的林茵梦,此时一个人找了个角落坐着,一言不发的仔细看着场地中的每一个人。在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还如同历历在目一般。从客房偷偷跑出来後,她就感觉好像有无数双眼睛一直在看着她一样。明明自己的丈夫刚刚遭遇横祸,自己却跟另外一个男人,竟然就这样上了床。

林茵梦一直相对自己说,自己这样是出于对男人遭受到伤痛的抚慰。然而越是这样想,她却越是难以说服自己。从那个男人出现开始,好像她的内心的平静就开始慢慢被弄得支离破碎的。其实那日男人在门口等她更换衣服时,她是故意开着一道门缝让男人可以看到自己赤裸的脊背。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麽会这麽做,只是这种每次做出这种行爲,就会让她体会到一种似乎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刺激。

所以,当阿虎将他跟那个男人未婚妻的事情告诉她之後,她发现自己好像不光不想替男人解决这个问题,反而越发想要利用这一点,让自己跟男人之间的游戏可以持续下去。今天晚上的事情,无论是男人还是自己,已经早就预计到会发生。只是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却又是如此的光怪陆离。

在停电的时候,其实林茵梦一直是躲在更衣间里,仔细的用香水掩盖着被男人的阳精在自己内衣上留下的气味。就算男人的阳精并没有太多的沾染在她的衣服上,但她却不知道在大庭广衆下,如何再次面对其他的人群。

然而没想到的是,当她在一阵停电之後摸黑在更衣间呆了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强作镇定走出更衣室的时候,她听到的,只是烟云十一式失窃,以及男人被捕的事情。

如果换了以前,女人很想去找一下唯一她信得过的阿虎,然而今天阿虎做的事情,却早已经注定这一对异姓兄弟难以破镜重圆了。而且尤其是当自己在跟男人真的发生关系後,即使跟阿虎之间有着密切的过往,她以後也只能无条件选择站在男人这边。无奈之下,女人只能假装头疼,与余光看着那些正在接受调查的其他人,期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通过他来帮男人度过这一次危机。

不过相比起刘家这边的集体沉默,房间的另外一头却是显得十分喧闹。接受完审讯的曹金山虽然看上去还是神色自若,但其实背心已经被一层汗水完全弄湿,只能借着假装在跟其他几个老板讨论案情,掩盖此时内心的不安。

本来曹金山是想着,用这个方法将已经面世的十件烟云十一一句拿到手上。此法虽然冒险,但是一旦这件事情成功,他就有跟在和和衷社谈判中,开出一个天价的资本。收买周敬尧的手下的事情,在跟张副局长密谈之前就已经开始运作。只是此事由警察方面提出来,能得到外力的帮助当然更好。其实在一个月之前,他就已经跟周敬尧的几个手下谈好了价钱,出于安全考虑,他还将这些人的家属都掌握在了自己手上。

此时,周敬尧手下的那几个人也是面如死灰的站在周敬尧背後,看情形,也不用担心是他们反水。然而眼下,最麻烦的还是落入到警察手中的张义,倘若他爲了自保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那麽自己的帝国将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不过幸好的是,眼前他还有一张底牌。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曹金山假装散步,走到了一个一直站在人群角落里的警员那里小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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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山城规矩的警队,现在他应该在歌乐山的高级刑事临时看守所。」说这句话的那个警员虽然穿着普通低级警员的服装,但是无论是说话时露出的那种让人感到一阵寒意的气质,还是说他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露出来的隐隐气场,都让人知道他定然是个不简单的人。

「我想,你应该知道需要做什麽。」曹金山冷冷说道。

「但是,这样风险也太大了。」那个警员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你可想好了,他的身份,不是你能动的。一旦此事结果稍有闪失,可不是你曹家一门会遭到灭门的。」

「但是,局势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麽别的办法麽。一旦那些人通过他得到了那件东西,你知道我们的後果又是什麽。」曹金山顿了顿说道:「所以目前,你是我们唯一能够依靠的。我只问你,这件事情你有把握吗?」

「嗯,这次我专门从蓉城带了几个可靠的人过来……你放心,明天早上就会有结果。」

「做得干净一点。」

「我什麽时候让你失望过?」说完,男人露出了一种低沉却又阴险的笑意。这种笑意,本不该出现在这个青年警员的脸上。衆人心目中的他,不光是一个年轻干练的警员,而且,还对张义是绝对的忠心耿耿。然而,这一切,都是衆人以爲的事情。

徐飞是曹金山的人,而且,是曹金山在十年前就放在警队里的一根最爲致命的针。像曹金山这一类的商界巨贾在警队培养自己的势力体系是常见的事,但像他这样将触手伸到警局的核心圈层,这其中可怕之处,只有当看到徐飞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关押我的房间时,才能体会到。

「原来是你……」如果换一个人,哪怕是曹金山自己亲自来,我的语气都不会有如此的变化。就在男人进来之前,我的内心还在以爲这个房间的憋闷跟燥热而心绪不甯。尤其是对于此事我的境况的犹疑,让我内心一直处于一种焦躁的状态。然而当我看到徐飞时,我的心,一下静下来了。平静的,就像是一个死人一样。

我输了,输的很彻底。一个我一直深信不疑的手下背叛我的後果,我自然是最清楚的。倘若换了平时,当我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我会立即选择反抗。无论是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还是奢望着仅有的万分之一的机会从这里逃出生天,我也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

然而此时,我的双手正戴着沉重的手铐,而且被反绑在了床头,别说防抗了,我就连用腿踢到对方的空间都没有。

「也许……」

「也许什麽?」在同一天里,我经历了最惨痛的两次背叛,而背叛我的人一共有三个。他们一个是我的恋人,一个是我的兄弟,还有一个是我的臂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从一开始做的事情,就都在我们的计划之内。」徐飞没有理会此时一脸混沌的我,而是走到我方面里的木板床上坐了下来。

「你们,是和衷社吧……」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从始自终,关于那个神秘符号跟和衷社的关系,都是徐飞一个人告诉我的。但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是和衷社的人的话,那关于和衷社的调查的每个细节,很可能都是在他们的引导之中。

「当然,」徐飞的每一句话,就像是对我的自大的嘲讽一样:「记得我昨日里告诉过你,和衷社曾经出现过一场十分重大的内乱。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告诉你的事,从那时起,和衷社就一分爲二,分成了两个派系。而你一直调查的周敬尧的那一方面,只是其中一个派系而已。」

「所以,你是另外一个派系的人?」

「不错。我们在和衷社里面,叫黑手团。」李昂说着,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上戴着一只黑色的手套。这是一种款式十分别致的皮手套,我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然而此时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我唯一可以肯定的,就像这个黑手团,以前在我身边也出现过。

「我们两个派系的划分,是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存在了的。相比于另外一边喜欢玩金钱游戏,我们黑手团喜欢使用更加直截了当的方式。当然了……」徐飞突然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现在的你,已经没必要知道这麽多了。头,这麽多年我一直很感谢你的信任,但也我相信,见到我,你已经知道接下来你会遇到什麽事情了。」

我当然明白徐飞的意思,当明天早上王局等人再来提审我的时候,他们只会看到一具屍体。无论这个结局是否是王局想要看到的,他都只能对我这个重要嫌疑人安一个畏罪自杀的理由。只是我就算死也想要弄明白的是,徐飞这夥人到底想要什麽,而在这中间,我到底又对他们有什麽价值。

「能告诉一下我这个已经快要死的人,你们到底还有哪些人,曹金山是不是你们的人。而我对你们又有什麽价值吗?」我几乎是用剩下的力气,说出了我最後的疑问。也许这只是作爲警察的直觉,想要让我在被他们灭口之前了解到更多。

「你果然好奇心很重,只是你难道不觉得,就是你这种好奇心,让你成爲了我们的工具吗?」徐飞笑了笑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对你的观察,从几年前就开始了。你的冲劲,能力,还有自负,成爲了我们最好的帮手。我相信,只要是你在监狱里离奇死亡,我就有足够的理由可以以一个对你忠心耿耿的下属的身份,就想尽一切办法来指证周敬尧。周敬尧不可怕,可怕的是周敬尧背後的力量。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出来拉他下水,但一个山城江北警察局副局长,被认爲是警队未来接班人的死,却可以加重这一切的分量。」

「爲什麽是我?」我颤抖着说道。

「我说过,因爲你的能力,也因爲你的自负。说真的,我们黑手团跟和衷社的另外一拨人,你死我活的明争暗斗已经几十年了,双方不光没有因爲这样的消耗而元气大伤。反而在一次次精心策划的争斗中,各自成长。所以现在,我们已经很难再想到一个万全之策来扳倒他们了,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借助你,借助你自以爲的强大的力量,来调查周敬尧。你放心,你对周敬尧的每一个细节的调查都是有效的,也正因爲这样,我们可以坚信,你死後的『遗言』,将会有足够的说服力。」

「所以,」我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老蔡说过,关于那天晚上调查周敬尧在码头的生意一事的具体时间跟地点,是局里的同事告诉他的,我想,这个人就是你吧。」

「当然,」徐飞大方的承认道:「其实我不妨告诉你吧,那天晚上我引导你们去调查的周敬尧的买卖,根本不是什麽大烟的交易。他们在码头交易的,不过就是你看到的那一种强效的春药。而那一笔大烟的生意,其实是我们这边的买卖。等今天晚上之後,关于周敬尧的生意就会通过你的书信被公诸于衆。而到时候,放心,我们会有足够多的方式把这一切都栽到周敬尧的头上。而等他一死,关于大烟生意的专案组就会立即解散。这些大烟也会在人们的视线中销声匿迹,直到後来,也许有人发现,这些大烟也许还在地下交易,但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我们已经赚够了我们想要的钱。」

「所以,在你们之中,还有很多别的势力把?」我想起了昨天晚上李昂给我说的那件事情。我想印证一下,日本人残余力量在国内搞的一系列文物劫掠的事情,是否就跟眼前这些人有关。

「这倒是真的,不过只是不想你想象那样,日本人在这中间,不过也只是一整条利益链条转销中间的一环而已。他们可没有那个能耐,操控到和衷社的生意」在回答完了我最後的一个问题後,徐飞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只是走到门前敲了敲,然後将房间门打开。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就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我用尽力气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求救声。虽然我被关押在最里面的一个房间,但我可以肯定,我的声音足够惊动门口的守卫。而就在相同的时候,我双手的手腕用力的挣紮着,虽然知道是徒劳,然而求生的本能却让我拼命的想要将手从手铐上抽出。

「不用白费力气了,」续费并没有因爲我的剧烈防抗而有所警惕,还是那样有条不紊的打开了房门,而几个身穿黑色衣服,同样戴着手套的人从门外鱼贯而入。虽然他们也是戴着口罩,然而我却依然能认得出来的是,着其中有一个人,就是曹金山身边的常驻保镖之一。看来,这一切他们早已经有所准备,尤其是当其中一人将手中的箱子打开时,我见到的,只是一个装满了药水的瓶子,还有泡在里面的……银针!

「果然是你们……」一瞬间,我已经想到了一切。那些绑架了凤巧爷,用银针刺顶的刑罚这麽了凤巧爷父女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一批人。而显然,他们接下来,就要对我使用这样的方法。

死亡,就像是在面前的魔鬼一样压迫着我的每一寸神经。然而就算我挣紮的双手已经被手铐磨翻了皮肉,就算双脚已经用最後的力量想要挣脱束缚,然而同时面对四个训练有素的警队格斗精英,我却没有丝毫的挣紮空间,只能任由他们用银针,快速而准确的在我头顶上连续下去。

我很难去描述这种可怕的感觉,因爲每一次针刺,就像是从头顶插入了一条钢筋一样带着一种极爲寒冷的痛楚。一双有力的手,正用尽全力控制着我的下颚,让我连最後撕咬上两口的力气都没有。而那个施刑的人,似乎对这一切已经十分熟练,双手快速用针的同时,嘴里也在似乎念着某种咒语一样。显然此时我的,已经成爲了他手中的某种仪式祭品。伴随着我撕心裂肺的嚎叫,在这个房间中构建着一种让人绝望的气息。

我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不光是因爲心中的恐惧,也因爲我的眼泪,鼻涕,唾液就如同失禁一般喷射而出。我记得老钱曾经说过,接受这种刑罚的人,会不断溢出脑液,原来他说的,是这种感觉。只是很快,这种感觉离我而去了,因爲对方已经停止了手上的行爲,退回到了离我几步开外的地方收拾着自己的银针。

我有些惊讶,因爲此时我任然有意识,而且似乎意识还十分清醒。然而很快,我内心的恐惧又变得更加的强烈,因爲当那几只用来固定我身体的手离开了我的身体时,我却发现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就好像是我的灵魂已经被抽离了身体一样,意识跟身体,已经被完全的剖离开。

我已经完全不能发声,只能用微弱的气息在喉头窒息的发出低沉的嘶吼。徐飞走到我面前,翻开我的眼睑仔细观察了一阵,然後才满意的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间门,让那几个手下先行离开。而就在这一瞬间,而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産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我突然很希望有个人能在这个房间留下来,哪怕是眼前背叛我的徐飞……

我不知道此时我看着他的眼神到底又多可怕,但我知道我此时内心里对于死亡和孤独的恐惧达到了一种极致的状态。原来人在临死的时候,是这麽的脆弱,以至于只要有任何带有生命气息的东西在你们的面前,你都会想要抓住他。

徐飞没有离开……而且不光如此,很快,房间里又进来了另外一个人。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只用一件风衣包裹着自己赤裸身体,似乎随时都可以在陌生人面前宽衣解带的女人。

「这针刺之刑一共会有两个部分,首先是用浸泡了致幻药水的银针,刺激头皮的十几处穴道,让人失去抵抗力。但其实现在,你可以低头看看,你身体正在出现一种强烈的性反应。」我按照徐飞所说低头看了看,果然,此时女人口中吞吐着的我的下体,正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勃起状态。甚至连我都不知道,我的下体竟然会有这样的几乎要爆裂的样子,极度的充血,已经让我的下体发出一种黑色的光泽。然而这一切,我却毫无知觉,甚至连女人用舌尖在我的下体挑逗也没有任何体会。

「而接下来这个阶段,你是不能有任何的射精行爲,一旦射精,你的整个人的生命气息,都会随着这次射精而倾泄而出。在那个时候,你的身体会出现一种无比剧烈的性冲动行爲,很快,就会让你的心脏因爲承受不了这种快感而死。不过遗憾的是,你自己是不会有任何的知觉的。所以当明天早上,这里的守备看到你的时候,只会看到一个因爲突发心脏疾病而暴毙的你。」说完,徐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就像是对一直风流的我的鄙夷一样的表情。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起来。虽然身体没有任何的反应,然而我内心却不断的用一个念头控制着自己的思绪。「我绝不能射精!」我不知道这样的思考是否真的有效,但眼下,这已经是我唯一可以做的。

我努力保持的自己的清醒,让自己心中没有想任何的东西。眼前的少女吞吐我下体的画面并没有让我産生任何的淫靡感觉,反而在我眼里,就像是一个女妖正在我面前一口一口的吞噬着人类的生命一样。

时间,在这个狭小的房间中几乎已经停止,也许在旁人的眼里,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诡异。一个双手被绑在床上的男人,正在被一个妙龄少女吞吐着这个下体。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连正常男女接触时该有的情绪变化都没有体现。就像是两部机器,在枯燥的按照某种节奏做着有规律的运动。

终于,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女人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因爲此时不光已经过了她跟雇主约定的时间,而且她也从没有想象过,竟然会有男人在她如此娴熟的口舌技艺下坚持这麽久。她不知道,是人类求生的欲望本能,让眼前的男人身体反应有了变化,她只是知道,倘若自己再不让对方泄精的话,自己也会遇到极大的麻烦。

于是,她觉得做出一点改变。女人腾出了一只正在按摩男人下体的手,解开了衣领前的纽扣,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胸肌。这个一个方法,是雇主告诉她的,对方说只要她这样做,就一定能加速眼前的男人的身体射精反应。

只是女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雇主只要求她解开了衣领即可。按理说,此时男人只能看到她的一抹身体,她不明白,爲什麽男人会吃这一套。然而此时在我的心中,我却已经知道了这样做的答案。因爲此时在女人的胸间,正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样东西,一条银色的项链。

这条银色项链我十分熟悉,因爲这条项链很快就让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天天睡在我身边,让我无数次看到这样被深邃的乳沟包裹着银色项链的女人。而就在几个小时前,我也看到了这条项链的女主人,戴着这一条项链,站在窗边任由我那个几十年的兄弟脱掉她身上的身上的衣服。用着几乎最淫荡的方式,跟男人发生了一场充满了禁忌的媾和。

「啊……」一瞬间,我身体的知觉好像是回到了身体一样,我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变得扭曲起来。一切的一切,我一生中发生的每件事情,都在我的脑海中如同西洋画片一样快速的飞逝,无论是儿时的喧闹,还是投身警队後的奔波,每一个画面,都在一条光怪陆离的场景中不断的重组。

一股洪流,快速的在下体中流逝,就像是生命的最後的能量流出了身体一样,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过的筋挛。我知道,我很快就要死了,我拼命的睁大着眼睛,想要抓紧这个世界的最後一丝希望,然而很快,这一切就已经是徒劳,因爲我已经感觉到,我的身体又回到了那种麻木空虚的状态。

世界的另外一头是什麽样的,是否真的有阴曹地府的存在,很快我就有了答案。几个身穿一身黑色衣服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就如同传说中的勾魂使者一样,让我只能任由他们的牵引,用一块如同死者的幡布一样的东西擡出来往外走着。

周围的一切,充满了虚幻,又充满了真实。我就想在一个时空中穿梭一样,看着这些牛头马面一样的蒙面小鬼摆弄着我虚无的灵魂。尤其是其中的一个小鬼看着我的眼神,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要把我的心,从身体里掏出来一样。

我想,我已经死了,在一个留下了无数谜题的尘世。我原以爲我是一切的操盘手,却没想到,我最终只是成爲了一个牺牲品。

初夏的早晨,山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甯静。潮湿的空气中,带着一丝让人焦虑的暑气。而同样充满焦虑的,是报社总编室里沮丧地坐着的那个代号叫「紫汐」的国民政府军统高级官员「玉蓉」。原本她计划让报社方面今天将一条已经撰写好的文章发出去,来诈一下一直躲在暗处的周敬尧。然而报纸还没印刷完成,一切就已经变了。

从山水庄园出来的路上,她一共听到了三条新闻,而且一条比一条让她心惊胆战。首先是,昨天晚上宴会上涉嫌盗窃十件烟云十一式的江北警察局副局长张义,今天早上被发现在看守期间死去,而且死亡的原因,竟然是在越狱的过程中被警队发现,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选择跳落了山崖。

而第二件事是,同样是在歌乐山的看守所,还发现了一个服毒身亡的男子的屍体,而这个人竟然是张义的得力手下徐飞。

至于第三件事情,就是在半个小时之前,警察方面根据张义的遗书,指控昨晚举行宴会的周敬尧爲近日里自己正在调查的西南一带大烟,古董交易的元凶。并据此已经逮捕周敬尧并查封了周家上下的一切生意。

这三件事情,就突然三记闷棍一样敲在玉蓉的心头。每一件事,都出乎她的意外。而每一件事,也都打破了她原来的部署。按照她所了解到的信息,她原本只是以爲张义在调查周敬尧,爲了避免张义陷入歧途。她本来想用报纸的形式,将近日里蓉城出现的新式大烟的事情直接公诸于衆。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周敬尧有惊觉後主动做出反制措施,而这样也自然让张义那边不回一直在错误的路上走下去。

也是这个原因,她让自己的手下在昨日的宴会上暗中做了手脚,将展出的烟云十一式全部盗窃到手。面对这个错综复杂的困局,她只有兵行险招,让山城先乱起来。然而她怎麽也想不明白的是,爲什麽後来这个张义就自己带着一抱银元跑到了山庄的後门,还被现场的王局等人抓了个正着。

现在玉蓉心情很乱,乱得甚至有些无助。自从有了「紫汐」的身份以後,她的人生就已经交给了党国。在她这几年声色犬马的生活中,有过很多男人,这其中有高官,有企业家,还有各种社会要员。但唯有这个张义,是这其中最特别的一个,不光因爲这个男人动过她的身子,也因爲这个男人动过她的心。

然而此时,这个男人已经死了,玉蓉不敢去看老赵给她的那张在张义死亡现场拍下来的清晰的画面。但她也知道,眼下的形势,只允许她稍微伤感一下。因爲接下来的事情,可能连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紫汐女士,你看,我们下一步怎麽办?」老赵给紫汐递了杯热茶,然後小心的将女人手中的报纸抽走。虽然对于这个死去的男人,赵松可以说是恨之入骨。然而眼下他也知道,这个男人毕竟死了,他离征服眼前的女人,又近了一步。

「接下来,就看我们了。」玉蓉说道:「你先把今天要发的报纸全部撤回并销毁,对外就说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报道。然而你立即让局里的兄弟,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周敬尧的人生安全,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能有任何意外。」

「那其他几条线了,比如曹家,刘家?」

「刘家的情况不太明确,但是我们已经知道刘宪中跟周敬尧过往甚密,因此你也要让下面的注意刘家的动向。只是眼前,我们必须要开始对曹金山的调查,他跟张义在身前走得最近,所以也最有嫌疑。」

「只是此人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厉害,倘若我们就此行动,会不会打草惊蛇?」

「放心吧,这个人其实没有你想得那麽可怕,帮我给曹府打个电话,以送上次给曹金山的专访的稿件给他们审核爲由,安排我去见见曹金山。」玉蓉说话,站起身来收拾了一下有些淩乱的西装,用手指拨开赵松房间的百叶窗看了看外面的马路自言自语说道:「老大,放心吧,这盘棋还没下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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