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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怀抱,着实温暖得很。也许是真的回家了,也许为一直没有家而悲哀,我莫名感觉到一股哀凉,只想抱住一个人,借一个人地肩膀靠一靠,于是,我双手环抱住了他,把脸搁在了他的肩窝上。
妖界的皇宫分为四层。
第一层,上朝之地。
第二层,宫女太监休息之地。
第三层,皇子公主、嫔妃皇上的寝居。
第四层,锁妖塔。它在妖界皇宫的正中,专门关押那些做尽了坏事的妖。
虽然洛浔什么坏事也没有做,但是既然是望与来抓她的,她便已经被妖界认为是十恶不赦的妖。
荒唐把?可笑吧?妖界其实很像人间,荒唐着荒唐着也就习惯了,习惯着习惯着也就可笑至极了,便是这般,无奈而又悲哀。
我和扶蓁在妖界的客栈住了两三天。在客栈里,我听说了一些消息,一些沐微没有告诉过我的消息。
“你们知道吗,陛下亲自给殿下指婚,还是那东吴家的第一美人,却不想,殿下竟然当场便拒绝了。”
“你说这些年,太子殿下拒绝了多少美姬良妾,明明都到了成婚的年龄,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娶。”
“再这样子下去,你说太子殿下会不会无子嗣啊?”
“谁知道呢?听说殿下心上已经有了一个人,因此才不愿另娶她人的?”
“谁?”
“听说是那个杀了从小养育她的妖后的那个人。”
“你说的是未芗公主?”
“还公主呢?早就是千古罪人了。只是可惜了我们殿下的一片痴心,竟然放在了这样的人身上。”
……
我听着,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他的确到了娶妻的年纪,若是寻常的皇子,这个时候早就有孩子了,他倒是落得孑然一身。
接着,我们便去了妖界的皇宫。
皇宫等级森严,把守更是森严。
在去皇宫之前,我做了很多的心里贮备,也想了很多的事情。我觉得,我这次去皇宫,是为两件事情:第一、尽可能地把洛浔带回来,毕竟她是无辜地;第二、和妖皇讲清楚当年的事情。是他们先对不起我,我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也许第二件事情是没有用的,我得不到他的原谅,但是我却还是想试一试,起码会让自己的心情好一些,不会再那么愧疚。
所谓道歉,其实是为了给道歉一方减轻负疚感,实质作用一点儿都没有。
我和扶蓁从神策门进去。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进皇宫呢?但是,扶蓁居然搞到了一个令牌,这个令牌是妖界出入皇宫的信物,一般人是不可能有的,只有皇宫里面的帝后、太子、曾经的我和有大功劳的将领才能够有这个令牌。
显然,那守门的侍卫看见扶蓁手里拿着这个东西,也奇怪得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竟然没有发现一点儿破绽。侍卫看着长相平庸的扶蓁,愣了好一会儿,才弯着腰恭恭敬敬地道,“敢问这位爷是如何得到着令牌的?下官不记得您曾经进入过宫里啊。”
扶蓁一派严肃认真,那张平庸的脸都生动了起来,“我是燕羽大将军手下的副将,刚刚才从边境回来,有秘密军事要告诉陛下。”
那侍卫立刻明白了,脸上的表情更加恭敬,弯着腰对我和扶蓁道,“请两位进去。”旁边还有两个公公引路。
我比那侍卫惊讶得多,因为我没有想到,扶蓁这个天天在幽都里面混着的人,竟然连妖界的事情也知道。他所说的燕羽,是妖界继帝后外最受崇敬的人,他常年带兵在魔界与妖界的边境,十分地尽职尽责,而且用兵如神。听说,在很多千年前,有一场神与非神的大战,六界都被卷入了其中,燕羽拼死保住了妖界的安然,也成为了妖界的大英雄。
莫非,是我们燕羽大将军的名声太大了,所以说连带着常年混幽都的扶蓁都知道了?
旁边站着两个老太监,一个年轻的太监。老太监拿眼睛偷偷瞄着扶蓁,一言不发,而年轻的太监却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一脸向往地对扶蓁,“爷您是燕羽大将军身边的副将,想必经常看见大将军把?大将军可是如传说中一般威风凛凛?”
扶蓁笑了笑,目光却望向了我,而后摇了摇头,“威风凛凛?那你们真是想多了。他现在是威风了,不过最早的荣光那什么换的,你们却是不知道的。”
那年轻听见听了却是不解,问扶蓁道,“是拿什么换的?”
扶蓁却笑了,笑容里面满满的都是嘲讽与悲哀,“拿一个上仙的仙根与性命。”他说着,手拉住了我的手,扣紧。
☆、第86章 妖皇
三、妖皇
扶蓁的手扣住了我的手, 不顾那两个太监差异的目光。年轻太监似乎还想问些什么, 但扶蓁却是没有再开口的准备了。
很快便到达了妖皇的宫殿。
宫殿巍峨,通身都是银白色的, 一如多年前的模样,不曾改变过。殿前依旧有十八根柱子,下连地,上接高楼。小的时候,妖皇拿着这十八根柱子教导我和沐微,“这个是, 顶天立地,以后你们也要像这样,顶天立地。”
我笑了,哪里有什么天地呢?所谓天地,最广袤的不过是心罢了。
太监通传了, 我和扶蓁便在外面候着。我在外面等着, 心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我走的那年, 妖皇还是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一身浩然正气,永远淡定而自然, 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王的气度。在我的印象里,这个男人永远高高在上,藐视这苍生,却独独会对他的妻子温柔,对他的儿子微笑。记忆最终定格在我走的那一年, 他求着我放下他的妻子,满目哀凉玉痛惜。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又要见面了。
妖界没有变,宫殿没有变,不知他是否也是没有变呢?
我的手下意识地握紧成拳,扶蓁的手立刻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不知为何,我忽然便为这样的温暖而感动。人间多少年,相依相伴,能够触及到我的只有一个扶蓁,再无其他。
门开了,我和扶蓁走了进去。银色的宫殿里,两排站满了人,都是侍奉的人。在宫殿的宝座上,远远地,端坐着一个人。
我一步步地朝着他走近,首先看到的是一身银色的皇族长袍,上面绣着颛顼的模样,再近一点,我看见了他的发。那原本乌黑的发,成了银色,和他的锦袍、他的宫殿一样的颜色。接着,我看见了他的脸。当年俊朗的面庞上,镌刻着岁月的痕迹。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模样变,时光并没有停留在最初的那些年,兜兜转转中,光阴还是行驶向了远方。
他老了好多。
他看着我们,脸上浮现出差异之色,“不知燕羽大将军让尔等前来有何事?”
扶蓁不卑不亢地可控制妖皇,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此事机密,不知陛下能否……”他说着,便没有再说下去了,往四周看了一眼。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不就是希望让那些人退下嘛。
妖皇自然是领会到了扶蓁的意思,微微沉思了一下,便颔首道,“你们下去吧。”
其实他是不需要那些视为太监的保护的,妖皇的妖力在要接堪称一绝,区区一个我,或者说扶蓁,并不是他的对手。虽然我觉得扶蓁很强悍,认识一大堆的厉害人物,但是我觉得扶蓁的水平应该是在我之上在妖皇之下。不过我和扶蓁加起来,应该可以和妖皇拼上一拼吧?
毕竟,妖皇可是妖界的头目啊。
等到妖皇退下了所有人之后,他看着我,懒懒地、有些颓唐地靠在了皇宫的坐垫上,“何事?”
我看着他,“现下妖界四面太平,八方安稳,倒是不至于有什么大事让燕羽打击囊均火急火燎地派人前来。”
妖皇眯着眼睛看着我,“那你来作甚?”
“一别经年,不知妖皇过得可还好?”我说着,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捏了一个口诀,变回来自己原来的模样,朝着他明媚地笑道,“陛下,好久不见。”
妖皇原本半眯着的眼睛在看见我的那一刻,忽然便睁大了,他看着我,惊讶而愤怒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回来?”
“这么多年的事情,难道不应该说清楚吗?”我笑着,朝着他一步步地走近,“终归不能凡事都让沐微给我背着。”
“原来你还记得沐微啊?”妖皇冷笑,站了起来,伸手拂去了桌子上的奏章,“朕还以为,你早把沐微忘得干干净净了。”
怎么会呢?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是一只贪生怕死的妖,妖后想要活着,我也想要活着,我不甘心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牺牲品。”我说着,朝着他跪了下来,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对他道,“此三叩首,”说着,我朝他叩了一股头,“一谢妖界的养育之恩。”
再叩首,“二谢妖皇妖后抚养之恩。”
三叩首,“三谢不杀之恩。”
前面两个叩首,妖皇都不偏不倚地接了,第三个叩首,他却移开了一步,俯视着我道,“朕是想杀了你,但是沐微和我说,终归这事情最初的错还是出在我们这里的,沐微希望你天涯安好,因此,朕答应了他不再追杀你,但是啊,朕可希望你死了呢,你知道吗?”
我低低一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朕这一辈子,就爱过一个女人。她陪着朕长大,陪着朕征讨四方,她在千军万马之中救过我,后来她洗手为我做羹汤,我爱她胜过一切,我只想有生之年让她活着,所以哪怕朕是错的,朕不择手段,朕也认了。可是啊,”他说着,脸上的哀伤怎么也藏不住,“她还是离开了朕。后来的朕才放下,原来啊,皇宫是那么的大,夜里是那么的黑,黑夜是那么的长。很多人让朕纳妾,可是纳妾之后有如何呢,人有千百种,再无应该她了。”
“所以,”他忽然话锋一转,看着我,露出了狰狞的面容,“朕想让你碎尸万段,五马分尸。可是不行,朕答应了沐微,便不能食言。”
我心中忽然涌起了不好的预感。既然妖皇那么想杀了我,那么沐微到底是做了什么妥协,才让固执的妖皇改变了心意?
我想着,还是问了出来,“沐微他答应你什么?”虽然说妖皇和沐微是父子,但是我真怕沐微做了太大的让步,而这让步是因为我。
妖皇笑了起来,“要朕告诉你吗?好啊。沐微说,他一生都不会娶妻,说让朕放过你,朕说前提是,他毁元,他说好。”
我愣住了。
毁元,这个词,或许旁人是听不懂的,但是我曾经读过那本《优昙续命》,我自然是知道一点的。妖如果死了,便不复存在,只有三魂六魄飘荡在空气之间。而所谓毁元,就是妖用自己的元灵为筹码,相当于燃烧他的元灵,让他血缘上最为亲近的死者的三魂六魄可以暂时性地粘合在一起,成为一尊存在着的、没有意识、会行走的雕塑,而毁元者的生命也会随着死者灵魂的粘合而渐渐失去。
毁元的事情,只能在每天晚上做。也就是说,如果沐微答应了妖皇毁元的事情,那么晚上便会出现妖后,沐微会不见的。
我心中大骇,这拼接出的灵除了是妖后的模样,其他的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我怎么也想不到,妖皇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丧心病狂到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愿放过,我忽然便觉得恶心,觉得可怕。妖皇现在简直是没有了理智,那么这么多年,我的哥哥是怎么度过的呢?
心下一阵绞痛,如果放弃让妖界追杀我的筹码是毁元,那么即便是被追杀一生又有什么关系呢,起码我不会那么愧疚,起码沐微能好好地活着。
“不行!”我的脸色彻底地青了下来,“不行,我宁可你追杀我,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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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皇笑容太狰狞可怕了。他说,“晚了。”
这个时候,门被人从外面缓缓地推开了,我听见有人道,“太子殿下,陛下让人都在外面候着。”也听见有人说,“太子殿下,您别进去啊。”
我看见的一袭雪衫的沐微走了进来,脸色格外的苍白,苍白都没有一丝血色,连走路的时候都有些虚浮。
我的眼眶在刹那间便红了。
不久前,在幽都的时候,被望与追杀的那一夜,他一路抱着我,何曾气力不支过?谁知如今,却是这般光景。
他看着我,微微笑了起来,“我没想到你会来妖界。”
“你回来了?”我不知应该说什么,他应该也知道我明白毁元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回来挺久的。”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沐微笑了,我却分明看见了他手的颜色都是接近透明的,“不碍事的,放心吧,死不了。”
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妖皇在这个时候却忽然插口道,“你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个什么身份?”
我愣了一愣,明白过来他是说一直沉默着的扶蓁,便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的朋友。”
“不是一般的朋友。”妖皇冷笑道,忽然便将目光放在了沐微和扶蓁的身上,看着我,幽幽凉凉地道,“你知道欲河吗?”
我知道。
那并不是一条河,而是滚烫的沸水般的存在,是炼狱,入其中之后,会被满满地煮沸,肉和白骨分离开来。我很小的时候便曾经听说过了,然而却是一直不曾见过,我还曾想着,莫非这是应该传说而已?
正思索这妖皇为何莫名其妙地提及欲河时,却听见了他问我,“昙妖无惧欲河,欲河是昙妖生长的地方。沐微和他掉入欲河里,昙妖你救哪个?”
☆、第87章 抉择
抉择
妖皇问我, 扶蓁和沐微掉入了欲河里, 我会救哪一个。这样的问题,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这完全没有现实可能性的问题, 问出来着实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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