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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的地方是一个古怪的小岛,他的岛主叫做吴明,是一个武功非常高的小老头。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在无名岛上留一年多,我在那里不能与外界联系,直到昨日我才把消息传了出去。”

云善渊将这一年来在无名岛上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除了感悟武学,偶尔会与吴明切磋之外,其实并没有有趣的事情发生。

无名岛上的人都很奇怪,他们身上没有杀气,但是都是心怀杀意,让云善渊觉得那是一个杀手组织,即便不是也是某种组织,不然吴明如何在海岛上享受锦衣玉食,但是吴明御下极严,她也不想多探知什么,就没有刨根究底。

然而,当提起午怺此人之时,云善渊有些不知怎么说才好,她没有十成地把握能在那一战中活下来,尽管她希望能活下来,从未如此渴望能够活下来。

“无忧岛就是曾经魔教残部的聚集地,我想探查一番,此处是不是有什么石室密洞这类的地方。”

云善渊没有提起,在不久的将来,午怺必然会找到她,他们之间必有一战。只是她不说,花满楼也猜得到。

“树林里确实有一处石门紧闭的密洞,明天我们可以去看看如何打开。”

花满楼没有再问午怺的事情,有些事不是问了就有答案,那么何必浪费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多此一问没有答案的问题。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在四月十五的晚上,约战在紫禁之巅,距今也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你想去京城看他们的比试吗?”

“紫禁之巅。”云善渊并不觉得那是一个比剑的好地方,“怎么会选择在皇城之上?是叶孤城定的地方吗?”

花满楼没有忘记金九龄曾经查到的事情,白云城与前朝可能有某些联系,尽管当时的天魔绣一案证实与白云城无关,但是叶孤城曾经确实想要杀了陆小凤,因为在陆小凤的调查可能涉及到了白云城的秘密。

“是叶孤城定的地方。我猜陆兄多半已经去管了这场麻烦,我相信他的本事,皇城不会出事。只是如此一来,叶城主……”

云善渊闭起了眼睛,靠在了花满楼的怀中,在他的怀里一切都是美好的,但是外面的暴风雨越来越大,她阻止不了风雨降临,也改变不了叶孤城的选择。

前朝、紫禁之巅、比剑,有些事不必明说,她与花满楼都猜得到叶孤城可能做了什么。

若说世间有人强迫叶孤城去做什么事,这种人不是死了,就是死透了。

叶孤城不会因为帮助他人而谋反,世人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孤绝的剑客,一个诚于剑的剑客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是云善渊明白这是叶孤城选择的挑战己身之路。

不过,她没有想到叶孤城竟会要用天子之剑去应证人剑合一的更高境界,毕竟这不是乱世,叶孤城竟会选择了谋反。

“有陆兄插手的事情,少有不被搅黄的,叶城主不会成功。”

云善渊却知道这个不成功是不会谋反成功,可是叶孤城想要以此证剑的想法却会成功,但是他恐怕也将走到了此世的终点。

正如燕十三与谢晓峰的比剑,最后关头燕十三选择了死亡,以剑灭道。叶孤城诚于剑,诚于剑的,孤傲于九天之上,他不会落入凡尘。

“朝闻道,夕死可矣。”云善渊喃喃地说着,她去与不去京城,对于叶孤城来说并无太大差别,而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如果海上的情况不好,她也赶不到京城。

花满楼没有接话,他只是抱紧了云善渊,他可以理解为道而死,但不希望这一切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死生之后,如何再见,又是何时再见。

这一年多来,他不可能不担心,他求的其实不多,不必朝朝暮暮,仅仅是让他知道两人是平安地活在一片天空之下,活着就会有希望再见。

只是,如今他能够找到南海,却又有谁教他如何去跨越生死,面对未知,他也没有把握。

“小愈,嫁给我好不好?我们能有一个属于彼此的家。只要我是一日花满楼,我就会爱你一日,直到我不存在为止。”

孤岛之上,疾风骤雨,屋内的木柴也已经燃烧殆尽,屋内已然是一片漆黑。

在风雨声中,云善渊听得真切,她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发现眼角已经有了眼泪。她忍着泪意,笑着说到,“为什么不是我娶你呢?你是我唯一想要娶的人。”

只是,谁又能看清外面的风雨何时停歇,想与能,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第三十七章

对于花满楼而言, 谁嫁谁娶都不是问题,只要与他成亲的人是云善渊, 他们两人能有一个属于彼此的家就足够了, 偏偏这句足够却不容易。

他一向非常知足,唯有这次想要贪心一回。人若是求的太多是贪婪,然而求得太少也难说能否会被满足。不强求、不妄执, 着实是一种至高的境界。

翌日清晨,昨晚岛上的暴风雨已经彻底退去,但还能看到暴风雨肆虐过后的痕迹,树叶落了一地,还有好几棵大树被大风吹断了。

花满楼带着云善渊去了岛屿另一侧的树林, 那里有一个大门紧闭的石洞。

在石洞的大门之侧岩壁上,有一个大约掌心那么大的圆洞, 这应该就是开启石洞的机关。

云善渊见到这个圆洞就笑了, 原来很早之前石雾就已然有了准备,他也许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一天。

她拿出了一块玉佩就是当年石雾送给她的见面礼。玉佩有半个手心大,是一块圆玉并无特殊雕刻,它彷如一轮圆月, 可再仔细一看,玉佩之中隐约却有一道弯曲之痕, 让它看起来像是圆月中的新月。

“圆月弯刀。”云善渊如今再看这块玉佩, 那圆月中的弯曲之痕,可不就是一把弯刀。

石雾毁去了西域魔教中的石窟密洞,想来是根据那个密洞的机关制作了同样的一把开门钥匙, 而岛上的石洞机关与曾经的密洞一模一样。

当这块玉佩放进了洞口,轻轻一转,石洞就被打开了。

久违的光亮照进了石洞,可以看清石洞并不大,至多也就是四五米深。

正中央的石壁有一块残月型的空缺,那里应该是放置圆月弯刀的地方。而两侧的石壁上刻着两套武功,一套是配合圆月弯刀使用的刀法神刀斩,另外一套是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的武功绝学。

不过,这两套武学都不是全套,它们都是残缺的,还有一部分不曾记录在石壁之上。

云善渊仅仅从石壁上记录的文字来看,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正如它的开篇语所记录的那样邪肆可怖到了极致。

‘此书得灵感于天外,成书之际,天雨血,鬼夜哭,此乃逆天之书,撰书人吐血身亡。历代教主修习此功,手握圆月弯刀使出神刀斩,当世披靡,无人可敌。’

花满楼伸手摸过了那些文字,他微微蹙眉,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与神刀斩不愧为魔教的圣功,通篇都渗透着一个魔字,那是比金九龄曾经所使的天魔绣更加阴沉邪异的魔性。

如果有人得到了这两套的全篇武学,而且得以修行到了顶峰的境界,他就很可能就不属于人间了。

“那位前辈能创造出这样的武功,也难怪会吐血而亡,这确实是逆天而行。”

花满楼说着就握住了云善渊的手,这个石洞中的武学记录不全,可是午怺在西域石窟中所学到的魔功又是如何?

何况一个绝世高手到了一定的境界,就不会必须被束缚于前人留下的武学,他完全可以自悟出属于自己的武功。

午怺若是走到了魔功的顶峰,那么云善渊与他一战,能够几分活下来的可能。

云善渊无从得知撰书人所言的得灵感于天外是来自于哪里,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与撰书人的灵感来源本身必有不同之处,却可以想象那里想必然是一个更武道更多广博的世界,可能那里的魔道也不一定是魔,佛道也不一定是佛。

如有可能,她想要去亲眼见识一番那个世界,但并不是现在,也不希望只是她一个人,只是这都不是她能掌控的事情,也不怪人们会想要破碎虚空。

如果问为什么要谋求此道?云善渊回顾一路走来,最初之际是想要凝魂成体可以活着,而后超脱死生的束缚,终有一日可以身自由、心自由,得到大自由,只是自由并不容易得到。

“修行本就有很多不同的道,顺应天时也好,逆天而行也好,说不定是殊途同归。”

云善渊没再继续琢磨这两套武功,等到对战那日便会自有分晓。

她在离开之际,将石壁上一部分的武功抹去了。洞中的武功太过邪异,可它确实是至高的武学,她也说不清是后继有人比较好,还是无人再习得更好。

“我看今日的天气尚好,而这几日应该都能风平浪静,我们现在回航,说不定还能赶在四月十五之前到达京城。”

虽然云善渊知道赶去了京城,也阻止不了叶孤城与西门吹雪一战,但她还是想去见一见叶孤城,因为这可能就是最后一面。

“在那之后,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是想回百花楼,还是去别处走一走?我陪你。”

花满楼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天大地大都很美好,“不如去西宁一带走走。你不是说过若是得空,某夜想在湖上一醉。西海的景色极美,碧波浩瀚,到了夏季也是避暑胜地。四月十五从京城出发向西而行,我们到西宁的时候,刚好会是夏日来临之际。”

云善渊当然赞成花满楼的提议,往西而去是一个好的选择,不仅仅是因为可以在西海之上泛舟而大醉一场,也因为那里距离万梅山庄比较近。

她曾经允诺西门吹雪比剑,紫禁之巅,西门吹雪若能活下来,那么他们之间的比剑之日也快到了。

**

四月十五之夜,圆月挂于天际。

陆小凤识破了叶孤城与平南王的谋反计划,这场谋反的阴谋并未成功,但是皇上允诺之下,叶孤城还是与西门吹雪在紫禁之巅一战了。这一夜观战的人并不多,毕竟是在大内皇城之中,不是能让江湖人随意出入的地方。

两位绝世剑客在此相逢,手中持剑而问道。

在最后时刻,叶孤城笑了,他已然感悟到了人剑合一的至高之境。人间不在有他留恋之物,天外飞仙,他已然可以飞仙而去。

正因如此,叶孤城手中的剑偏离了几寸,也是笑着让西门吹雪的剑刺入了他的心脏。他已然得道,求仁得仁,西门吹雪成全了他,那么他何不也成全了西门吹雪这位对手。此夜过后,西门吹雪会破而后立。

西门吹雪收回了剑,剑尖尚在滴血,是叶孤城的心头血。

他看着叶孤城闭上了眼睛,抱起了眼前这具逐渐变凉的尸体,一跃离开了紫禁之巅。今夜,他的这一剑刺入了叶孤城的身体,却也同样将他身上的那些红尘羁绊割断了。

西门吹雪,终究还是选择了无情的剑道。

云善渊到紫禁城的时间晚了一刻,这场比斗已然画上了句点,她看到的是一身白衣的西门吹雪抱着一袭白衣却已然染血的叶孤城走出了皇城,叶孤城的面容定格在了安详肃穆的浅笑之上。

“我去葬了他。”西门吹雪没有多说别的,他要将叶孤城葬到京城之外,而其实叶孤城根本不会在意究竟被葬于何处。

云善渊微微点头,与其一同出了城。

她可以感觉到西门吹雪的变化,那个在万梅山庄喜宴收敛了一身杀气的人,那个曾经走入红尘心甘情愿为情而炙热的人,就在这一夜改变了。西门吹雪曾走入尘世,今日过后,他便要无牵无绊离开了。

在叶孤城的墓碑之前,西门吹雪问到,“六月十五,我们便在万梅山庄附近一战,你看如何?”

“好。”云善渊答应了西门吹雪。

这一战应该要来的,他们一个诚于人,得情而无情,一个诚于心,欲求逍遥而不惧有情。“那么就在万梅山庄再见了。”

万梅山庄的这一战与紫禁之巅的那一战并不相同,并无几人得知这一战的存在,就连陆小凤也不曾知晓。

云善渊与花满楼一路向着西海而去的闲游,途径万梅山庄时,就顺时在六月十五与西门吹雪在山庄外的山坡上一战了。

当场并没有人观战,花满楼未曾留下,他去了山庄内看了看西门吹雪的儿子,小娃娃刚满一周岁多一点,却已然能看出他不哭不闹安静的性格。

花满楼也见到了孙秀青,两人喝了一杯茶却无多言,他们都知道山庄外的比试,是他们最为挂怀的人。不同的是,西门吹雪已经将孙秀青放下了。

也许是过去了一个时辰,或者更久一些,山庄之外的气息又恢复了平静,这场比试结束了。

花满楼对孙秀青微微点头,“西门夫人请留步,我就先告辞了。”

孙秀青站起了身将花满楼送到了山庄门口,她看到了远处而来的西门吹雪与云善渊,她轻轻地问了一句,“花公子,你有后悔过吗?”

“西门夫人,你又后悔过吗?”花满楼说着就摇头了,“两情相悦,心安为家,我为何要悔。”

孙秀青也是笑了,“是啊,我也不必后悔。”

西门吹雪走进了山庄,花满楼走出了山庄。

山庄内的两人目送着山庄外的两人共乘一骑,向前而去,渐行渐远。

云善渊想着刚才与西门吹雪的比试,这一战更加坚定了两人选择的道路。

西门吹雪问她是否不悔,心若有情则必有牵挂,逍遥自由并非要放下所有一切牵挂,但是进退出入之间此路艰难。然而,两情相悦,心安为家,她怎么可能后悔。

什么路又不难呢?正如西门吹雪斩断一切羁绊,难道那就不难吗?只是他也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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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童,你想好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云善渊侧头看向花满楼,她并不着急,如果有合适的日子,快慢都行。

花满楼笑着说,“我正想与你说此事。我查了时日,十月二十六你觉得怎么样?”

云善渊点点头,“可以啊,我们转一圈那时也能回金陵了。”

八月十五,人月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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