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1)
小二爽利地应了,立刻跟掌柜的报了,领着客人上楼。
房内装潢摆设虽不尽人意,但勉强住一晚还是可以的。唐沉扫了一圈,就在桌旁的凳子坐下,掀下头顶的帽子。
恰好这时,小二转身低头哈腰,说:“二位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唤小的……!”一抬头,就看到了眼前出色过人的绝世容貌,不自觉地瞪大了眼。
陈衍眯眼,身影一晃,就挡在小二面前,冷沉淡漠的神情,把小二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埋头道歉,生怕惹了什么厉害的江湖人物。
“上壶好茶过来。”
平淡的声音从陈衍身后传来,小二立刻急急应声,转身出去,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边下楼梯,还边暗松口气,嘀咕——差点以为要死掉了,跟碰了他什么宝贝似的,吓得我。说来,那人是男子吧?美成那样……啧啧,都找不到词来形容了。
房间内,唐沉一脸悠哉地坐着,手指又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个人,却只要了一间上房。这是自然的,陈衍是一名暗影,职责就是一直跟在教主身边,随时保护教主的安全,当然不可能另外再开间房。
陈衍静立在他身旁,犹豫一会,还是没忍住,问:“……教主,你为何会救那人?”
唐沉抬眼看他,说:“不是你让我放过他的么?”
说完,还挑了挑眉,觉得他在说什么废话的样子。
陈衍噎了一下,干巴巴道:“只是因为属下的一句话?”
教主性情古怪多变,怎么看也不是会为了某人而随便更改自己的决定,冷酷理智,才能担得起教主这沉重的头衔。
唐沉笑了笑,“你说呢?”
陈衍沉默。
唐沉本就没想要他的回答,说:“你不是觉得人命可贵吗?那我便让你看看你救的人,之后会不会对你感激涕零。”
“属下并没有为了他人的感激而救人。”陈衍皱眉。
“是是,你说的我都懂。”唐沉托着下巴,懒懒地应了,态度却是明显的敷衍。
陈衍心头一沉,像被大石压住了一般,想要反驳,想要教主理解自己,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话来。不由得握了握拳,希望能够证明给教主看。
门被敲响,是小二送茶来了。
“进。”唐沉话音刚落,陈衍就闪身挡在了他身旁。
刚才的小二轻推开门,低头把茶放在桌上,“客官请用茶。若没什么吩咐的话,小的就……”
唐沉说:“镇里最好的酒楼在哪?”
小二微愣,麻利地道出了酒楼名和位置,还说了那里的招牌菜色,二楼靠窗的座位看风景很好,还是本镇最高的建筑。
不用客官再问,就先把所需的消息都说了出来,相当的机敏。
唐沉点头满意。陈衍便给了小二些许打赏。
小二道谢,转身离开了房间。
收拾妥当后,两人便下楼去了小二所说的酒楼,要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点菜品尝,慢条斯理的享受姿态,仿佛真是来这里吃饭而已。可等唐沉放下筷箸后,就伸手接过陈衍递来的一捆写满了罪状的纸张,解开细绳,拿起来一叠一叠的,挥手就潇洒的往窗外洒了下去。
酒楼下是镇内最繁华的街道,人头涌动,行人感觉到飘落下来的东西,好奇地接住,看了起来,等明白上面写的是什么时,怒火顿起,烧得澎湃难抑。
而楼上撒完了纸片的唐沉,只是单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叹了一声:“雪花一样,真漂亮。”
陈衍答了声是,心中更是有揭露丑陋真相的痛快感。
看着楼下被挑动起情绪的百姓们,唐沉一不小心走了神,想道——也亏得这里没城管,不然,啧啧……
两人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却只是在桌上留下饭钱,潇洒地甩袖转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不过在街上逛了一圈,便暮色四合,明亮的天似被一张厚重的黑布一点点盖上,景色渐暗。
陈衍低声说:“教主,我们差不多该回客栈了。”
唐沉勾唇:“不过才这时辰,正是享乐的时候。你刚才没听到酒楼里的人说,今夜南风馆的花魁会有演出呢。”他眯了眯眼,“你没兴趣么?”
陈衍垂首,“属下没有兴趣。”
“啊,这样啊。”唐沉扣扣下巴,说,“那你先回客栈吧,我去看看,子夜再回去。”
陈衍皱眉,藏在袖下的手握成了拳,骨节微微泛白,沉声说:“属下应当紧随教主左右,没有先回去的道理。”
唐沉说:“我特许你离开,忘了我说过的话吗?我就是规矩。”
“……”陈衍喉咙一动,不自觉咬了咬牙,“不可,属下有职责在身。”
“呵。”唐沉极轻的笑了一下,将手搭在陈衍肩上,悠悠道:“说你自己不想,这句话就那么难吗?有什么就说出来,憋在心里算什么男子汉。”
说完,他就转过身,率先往南风馆的方向走。
陈衍愣了愣神,眼底闪过一丝亮光,立刻紧随而上。
第36章 撩忠犬暗影(五)
南风馆是镇里最有名的风月场所, 里面都是长相标致的小倌,身段柔软,环肥燕瘦, 丝毫不亚于京城闻名的红楼。
因为要彰显出他们的特别,品味非同一般,小倌都得懂些琴棋书画,其中一门还是比较精通的。客人不是一来就往床上扑,可以先听听小曲儿调调情,氛围更加好。
唐沉走到门口,正要往里走时, 被一旁招待的人拦了下来, 是个气质温和的大叔,职位大概类似于老鸨,颇有些为难地看着唐沉, 微微笑道:“这位客官, 需要小的为你拿斗篷吗?”
来逛个风月场所, 还披着件厚实的墨色斗篷,从头遮到脚,看不清模样,真让人有些不放心。
唐沉倒不是怕魔教教主的身份暴露, 毕竟见过他样子的人大都去见阎王了。主要是因为原主的容貌太过漂亮,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他并非很在意被别人看到, 于是顿了一秒, 就把帽子掀了下来, 轻轻一笑,艳丽无边——“不需要。”
大叔瞬间呆住,风中凌乱,整个人都不好了。不为别的,就是不能理解这人长这么美来干哈,他们所有的小倌加起来都没他好看!
半晌,才好不容易的回过神,把人迎进了一个顶级包间。
他们看了花魁的表演,的确颇有气质,琴艺舞姿也很不错,但真要说多惊艳其实算不上,尤其是在唐沉绝美容貌的对比下,逊色了不少。
表演过后,打了赏。唐沉又唤来了刚才那位大叔,随口说要点那名花魁。
大叔面露为难:“似雪今夜已经被人先点了,不如……”
唐沉懒懒地坐着,指腹摩挲,“那就让几个不错的小倌过来吧。”
大叔愣住,连带着肚子里的台词都傻眼了。一般不是对方先问点花魁多少银两,自己为难,然后对方加价,自己再踌躇一会然后无奈答应的吗?!这贵客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呢,人生最要不得的就是将就啊,想要点花魁就坚持啊!
只能把一口老血咽回去,应声后,默默转身离开包间,找了几个标致的小倌过来伺候。
在唐沉说要几个小倌时,愣住的不止大叔,还有一旁静立着如同影子的陈衍。
他嘴唇动了动,犹豫几秒,终于还是支吾着说了:“……教主,不宜纵欲过度,这样伤身。”
端着茶杯正抿唇品着的唐沉笑了,扯了他的袖子让他在一旁坐下,挑了他一缕墨发捏在指间,悠悠道:“你在想什么?”
因为头发被扯住,人也不自觉倾身过去,两人的距离一下拉得极近。陈衍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耳垂染上红色,几乎是着急地结巴说:“属下,属下……”
小倌鱼贯进了包间,看到这场景,愣了一下,柔声说:“容奴家为客官献上一曲。”
唐沉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扫过去,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几个清秀的少年就在帘后坐下,轻抚琴弦,曲调悠扬淡雅。
唐沉原本叫他们就只是听曲那么简单而已,主要想做的事,还是逗弄自家呆萌的暗影啊。可暗影先生爱钻牛角尖,现在都还不知道。
“这么一看,我发现你的睫毛很长呐。”
唐沉挑了挑唇,身子又往前倾了些许,好奇似的伸手扯了扯陈衍的睫毛,浓密纤长,比许多女子的都还要卷翘。怀心思一起,玩笑说:“一个男人睫毛要那么长做什么,我替你剪了怎样?”
“是。”
陈衍听话地应声,还真就从腰间拿出了一把匕首,放到唐沉手里。
唐沉一愣,摇头失笑,被他的呆萌给逗乐了。
原主年纪不大,还不像前教主修炼功法到了无情无欲,依旧有着爱玩贪新鲜的性子,能力过人,杀伤力大,像孩童一般的天真残酷。他自然会觉得陈衍又呆又木,十分无聊。可唐沉却觉得,这种人要好好相处过了,才能明白他是多么难得的有趣。
唐沉唇角含着笑意,将陈衍的头发捏在指间把玩。陈衍就静静地坐着,视线落在教主脸上,半晌回神,发觉自己的无礼,又撇开看向一边,可头发还被唐沉拽着,躲不远。目光转了一圈,还是有些舍不得的看向了唐沉,不敢过于直白地看脸,怕被发现藏着的心思,就默默地盯着肩膀的位置。
衣裳领口微微敞开,脖颈白皙修长,还有隐约可见的锁骨。
陈衍喉咙微动,有些狼狈瞥向地面。
下一刻,头发就被轻轻扯了一下。
“地上掉银子了吗?”
唐沉看着他,似笑非笑。
陈衍有点做坏事被抓包的慌乱,嘴唇微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摇了摇头。
南风馆一夜游就这么随意的过去了,听了几首小曲,给了赏钱,打道回客栈。
递钱的时候,陈衍还有些恍惚而不敢置信。等唐沉催促呆住的他跟上时,他终于确定了,回神,心底生起了莫名的愉快情绪。
这一行,要沿途去几个城镇,做的事都是爽快事,很快就到了计划里的最后一座城。
一如既往,两人要了一间上房,先稍作休整。今日到达的时辰已经偏晚,唐沉就把撒纸片的事挪到了第二天。
还在等待掌柜记录时,一楼桌子坐了几个高壮的汉子,看得出来是练武之人。他们正在谈论这几天发生的事,其中最火的就是贪官传闻。百姓一开始只是有所怀疑,且敢怒不敢言,现在有罗列得详细到不行的罪状,他们怎么还坐得住,都纷纷想把他们层层往上给状告了。某庞姓贪官首当其冲,真是个可怜的倒霉蛋。
现在朝廷风声四起,老皇帝气得心口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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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还有人慢慢发现了些奇怪的共同点,名单上死了的几个官员,都死在了魔教中人的手下。一个两个还能说是巧合,但都是,就不太对劲了吧。人群言论风向有了点点的变化,虽然还不够,但星火燎原,速度非常之快。
百姓支持魔教?这话一说来,名门正派都觉得是天方夜谭,但现在就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有的人能看出个中缘由,但也不乏有人只看表皮,就妄下断言。
“这绝对是魔教的什么阴谋,扰乱人心,迷惑普通百姓!”
壮汉用力拍着桌子,激动得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旁人也十分赞同,粗声骂着魔教的无耻阴邪,天天使些不入流的诡计手段。
江湖中人,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这几个壮汉便是其中的白丁粗莽之流,一激动,蹦出的话自然也难以入耳。
陈衍听不下去,深深蹙眉,握紧了拳头,朝那边踏出了一步。唐沉伸手拦住了他,双眼微眯,极轻地摇了摇头。
唐沉不是不气,只不过不喜欢鲁莽行事而已。既然他们都给自己扣了邪魔的大黑锅了,不表现出自己的阴险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期待?
唐沉挑了挑唇,胸中有竹,慢悠悠地上了楼。
“教主,你不生气吗?”
两人进了房间,没有其他人后,陈衍忍不住开口问。
唐沉说:“气又能怎样?他们说的并非全都是假的。我教行事,有时确实是过激了,出手狠辣,多造杀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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