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1 / 1)
想了想,莱斯将爱莎放下来,喉咙滚了滚,问:“所以,这根暗族羽毛,是哪里来的?”
莱斯能够感觉到爱莎的担心就是来自这根羽毛的,而且,在现在这种情形下,一根暗族羽毛无论是出现在海尔曼境内还是比斯特境内,都确实不合常理。
“伊丽莎白身上掉下来的。”
爱莎顿了顿,轻轻地说。
“我不确定是什么原因留下的,我有些担心她……”
不管怎么样,和暗族交往绝对是一件危险的事。
必须要……当面问问伊丽莎白。
爱莎想。
……
这个时候,伊丽莎白则正在窗前焦急地等待着。
夜渐渐深了,昨晚是新月,今天是新月后的第二天,虽然能够隐约看见月牙,可是这种朦胧的月色不足以照亮夜空,布兰登今晚还是会来的。
其实每次他来,伊丽莎白都会觉得很担心。城堡这里戒备森严,即使布兰登每次来都是没有光亮的深夜,依然不能保证完全安全,又要飞过这么远的路……
要是她也有翅膀可以飞去见他就好了,或者像爱莎那样,可以画能够跨越空间的魔法阵,这肯定也比布兰登每次亲自飞来隐蔽得多。
伊丽莎白双手握在胸前,对着漆黑的夜空叹了口气。忽然,她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模糊的轮廓逐渐飞近时,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个影子一身黑衣,在夜空中很隐蔽,不注意看还以为是飘得比较快的云。伊丽莎白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等布兰登飞近,怕其他人看见他,连忙打开窗户将他拽进来,然后重新拉上窗帘锁好窗户。
“……抱歉。”
伊丽莎白一回头,就被对方抱住吻了一下嘴唇,只是时间没有像往常那么久,伊丽莎白的身体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并且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布兰登松开她,目光一沉,这才继续道:“今天的守卫比之前警惕,我绕了一会儿才绕进来……抱歉。”
“没关心。”
伊丽莎白担心地对他笑了笑,虽然布兰登连说了两个抱歉,可这又不是他的错。
伊丽莎白的脸上露出些许愁容。
相反,这是她的错,是她难以离开城堡,布兰登才不得不迁就她。
两个人又亲昵了一会儿,因为每个月都只有几天能短暂地见面,他们都很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光。伊丽莎白喜欢被对方拥抱,布兰登的表情让人觉得不好亲近,可是抱着她的手臂和翅膀却很温柔,被巨大的翅膀笼罩的时候,会让伊丽莎白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等亲昵完毕,伊丽莎白又吻了一下布兰登的嘴唇,然后笑着道:“那我们今天开始吗?昨天你教我的剑招,我今天在军营那里训练的时候已经练熟了……”
说着,伊丽莎白就要跑去那她的剑,这时,布兰登拦住了她。
“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布兰登拉着她的胳膊,沉了沉声。
“我明天不来了,还有……”
他像是有些紧张,抓着伊丽莎白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我想将我们的关系告诉我母亲……可以吗?”
伊丽莎白愣住。
布兰登的母亲……也就是那位南杜克的暗族女王。海尔曼和杜克是敌国,两国关系并不好,这一点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布兰登,都是一样的,布兰登承受的压力并不比她小。
布兰登顿了顿,继续解释:“我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能够让她接受这件事,并且……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继续保守秘密。这样,至少我每个月离开杜克的城堡能够方便一些。”
停顿片刻。
“当然,要是你觉得现在时机还不合适,我不会说。”
听到布兰登这样讲,伊丽莎白抿了抿唇。
其实她也清楚,他们之间关系在没有其他人帮助的情况下,仅仅靠这样子幽会是不行的。她上面还有许多能干的哥哥姐姐,根本没有继承王位的可能性,而布兰登虽然绝对会继承王位,可是那还是很久以后的事,或许等到那个时候……呃……他们都四十多了。
而且,且不说布兰登变成国王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飞出来,她的哥哥姐姐中没有一个人对暗族有好感,如果她什么都不做的话,就无法改变现状。
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关系能否有结果,并不在于布兰登,而在于她……而即使如此,布兰登显然也在努力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做点什么,并且将决定权绅士地交到了她手上,可是……
伊丽莎白很害怕,害怕这样做反而会激化两国之间的恶劣关系,害怕这样会伤害到布兰登,还有害怕很多别的……
“你让我想想。”
伊丽莎白道。
“我、我会想办法联系你。”
布兰登一顿,慢慢地点头。
“好。”
……
可是海尔曼和杜克之间并没有开通一般邮政,伊丽莎白想要联系布兰登的话,必须要借助魔法。况且……她也想要有人商量。
在这个时候,伊丽莎白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便是爱莎的样子。
至少对爱莎……必须要说出来了。
伊丽莎白摸不准爱莎的反应,她知道她所做的事作为公主来说已经很出格了,尤其是爱莎当初也是被抢婚的一员……
她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做了一整晚的心理准备,然而第二天,事情的发展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一大早,正当伊丽莎白骑着马准备去校场接受剑术课程的时候,刚刚离开宫殿,便看见爱莎一个人站在清晨的凉风中等她。周围没有其他人,迟疑片刻,爱莎从口袋里掏出那根黑色的羽毛,神情忧虑地看着她,道:“这个……是昨天从你头发里掉出来的。”
第139章
“那、那个是……”
伊丽莎白看着爱莎手上拿着的羽毛, 有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等回过神来, 她的脸颊就慢吞吞地变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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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头发里掉出来的,也就是说……
伊丽莎白的脸瞬间从微红变成滚烫,虽然她本来就有说出来的想法, 可她自己吐露和爱莎亲自来找她问显然是不同的,尤其是爱莎手上还握着那种看起来就像是知道她……她做了什么的东西。
顶着如同火烧的脸,伊丽莎白努力地辩解道:“不、不是的, 那、那个, 其实……我们没有……到那一步的……”
爱莎:……
伊丽莎白的声音越说越小,然而爱莎却觉得头脑一阵发烫——
那、那一步是哪一步啊!是她想得那个吗喂!
她和莱斯好歹坚持交往了两年, 这两个人……到底多久了?!
伊丽莎白招供出来的信息量疑似比她原本猜测得还要多, 爱莎飞快地将手中的羽毛收了起来——虽然宫殿的守卫们离得很远,可是要是她们表现得很反常的话,对方未必不会过来查看——她迅速地翻身上马,在马上拉了拉伊丽莎白, 飞快地压低嗓音道:“我们先走吧,现在的话……到军营以后应该还会有时间, 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说话。”
“诶?嗯、嗯!好的。”
伊丽莎白因为脸颊还在发热, 脑袋比往常运转得要慢些, 但还不至于听不懂爱莎的话,连忙用力点了点头,驾马跟上去。
……
这一路,她们两个比以往在一起的时候都要安静些。由于出发的时间早, 街道上尚且没什么人,即使偶尔有早起的商户和老人,也顶多窸窸窣窣的,不会弄出太大的声音,由于太安静了,两人行路的路程显得分外漫长,骑马的步伐也不知不觉快了许多,一会儿就到了军营。
爱莎毕竟只是第二天上班,对这里还不如伊丽莎白这个编外人员熟,她带着爱莎七弯八拐地走了一会儿,将爱莎带进建筑中一个相当舒适的单独房间,小心翼翼地确认周围没有人后,关上门,扣上锁,回头见爱莎正在好奇地打量这里,便笑着解释道:“我父母一开始听说我要来军营学的时候很担心我的身体,所以特别安排了这个休息室给我,万一出什么状况的话可以立刻过来休息,不过其实我只是偶尔来……这里离医疗中心也很近,要是出意外的话治疗师可以很快赶过来。所以……嗯……等下你也可以比较快地赶回去上班。”
爱莎闻言,理解地点点头,也放心这里不会有别人来了。
她定了定神,关心地问道:“所以……那根羽毛是怎么回事?”
“那是……”
伊丽莎白垂下眼眸,在马上吹了一路秋天早晨的凉风,她多少冷静下来了,还为自己刚才口不择言的话感到有些羞耻,难怪爱莎的表情有点奇怪……她的目光稍稍回避了一下,这才鼓起勇气道。
“是布兰登的羽毛。你知道,就是暗族的王子,之前世界竞技赛期间,你和他也见过面……”
……果然。
不知道为什么,爱莎居然没有觉得非常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心脏终于落地的安心感。
想想也是,先是被捏断手腕的事,接着又是被抢婚,伊丽莎白对暗族的恐惧和反感程度恐怕在人类中都是属于比较强的那一种,她不会去主动接触暗族,虽说这样来说同时和两起事件相关的布兰登应该是她最害怕的人,可同时……伊丽莎白也根本没有其他熟悉的暗族男性。
爱莎对布兰登的印象还停留在沃尔德世界竞技赛的那个阶段,因此神情愈发不解,担心地问道:“可是……你不是很怕他的吗?”
那个时候她的确有那么几个瞬间感觉到过布兰登对伊丽莎白隐隐有所不同的态度,但那个时候……伊丽莎白怕布兰登怕得几乎见面就要轻微地哆嗦。
“嗯……”
伊丽莎白沉吟了一下,双手凭着经受过教导的礼仪不自觉地优雅地放在膝上,听爱莎问到这个问题,她原本紧张的神情不知不觉放松下来,甚至带出了一丝微笑,目光柔和。
“现在已经不会了,布兰登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即使伊丽莎白本来就是个不太会生气、个性柔软的人,可是看到她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爱莎还是不自觉地怔了怔。
这种神情就像是……爱莎有些不知该怎么形容,只是感觉……伊丽莎白想到了她只要说起就会觉得高兴的什么东西,于是脸上不自觉地开出了小小的粉红色的花。
看到伊丽莎白这种神情,爱莎原本既忧虑又忐忑的心情亦不禁多少放松了下来,她顿了顿,才放平心态问道:“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丽莎白看着爱莎眨了眨眼睛,面颊上的表情不自觉地变得愈发温和柔软,定了定神,才开始叙述道——
“是、是这样的,我还记得,那是两年前,我父母刚刚开始公开向全世界征集能够治疗我手腕的人以后的一个晚上……”
伊丽莎白一点点地说着她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还有自己心理上的变化。她言语笨拙,又尽量想让爱莎明白布兰登其实没有恶意,多余的措辞和拖拉的细节难免多了一些,但爱莎始终努力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伊丽莎白现在想来,也觉得自己当时做的那个让布兰登来教她剑术的决定,是她有生以来最大胆的一次举动,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那种奇怪的冒险精神是哪里来的。或许是她本来就有着长久以来被病怏怏的身体压制的有些叛逆的想法,或许是布兰登执着的眼神和简洁但找不出错处的话语说服了她,总之,从那之后,布兰登会在月光黯淡的夜晚来找她,她在自己的卧室里小心地学习着剑术。
无论是作为未婚女性,还是作为人类的公主,这都可以说是颇为出格的行为了。
一开始她很紧张,即使布兰登在教她,她都不敢靠对方太近,如果不小心有肢体接触都会下意识惊慌地跳开。布兰登的神情看起来总是有点凶,给人一种他很不耐烦的粗暴感觉,所以伊丽莎白花了好长时间才渐渐感觉到他行为举止中的绅士——
如果她碰到他以后害怕,他就会安静地拿着剑站在原地,等待她缓和过来;她最初对基本动作不熟悉,又在绷紧的精神状态下发挥不好,布兰登会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教她,神情依然谈不上友好,可也不会表现出厌烦;后来她渐渐熟练了,偶尔开始能够异常完美地完成动作,有几次她掩饰不住笑容地回过头,会愕然地看到布兰登脸上也有一丝微笑过的痕迹……
一点一点小事加起来,逐渐构成了伊丽莎白对暗族的新的认知。
他们并不是……至少布兰登绝对不是,她原本构想中的那种无视人权且凶暴残忍的价值观还处在黑暗时代的可怕的种族,虽然文化不同,不过布兰登同样受过良好的教育,拥有教养,有感情,有心情好和不好的时候,有开心的事和烦恼的事。然后在布兰登第一次握着她的手腕,认为她能够承受多一点的力量,于是帮她减弱里面的魔法效果的时候,伊丽莎白比往常更小心翼翼地端详了他的样子,她感受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富有生命力的英俊,并且莫名其妙地心跳快了许多。
那一次她盯着对方看的时候,最后被布兰登发现了,哪怕她慌张地飞快移开了视线,那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不知不觉地往暧昧的方向转去了不少。
“……差不多,就是这样。”
自己也不清楚有没有逻辑地说了一大堆之后,伊丽莎白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不安地看着爱莎。她知道自己不太会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地说服爱莎相信她,相信布兰登。
不过,听完伊丽莎白的叙述,爱莎并没有立刻说话,她沉默地消化了一会儿。虽说听完这样的故事,她对伊丽莎白的故事,她对布兰登的印象肯定有所变化,可担忧并没有完全消失,想了想,爱莎问道:“他有没有可能……是骗你的?”
伊丽莎白尽管个性柔软,却是真正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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