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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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哥儿得意洋洋地往身后指:“都是先生教的!先生问我想学什么,我说想写自己的名字,还有姐姐和祖母的,先生就写了给我看,让我照着写。”

秦依依再一次抬头,这次不止看到李宓,还有跟着一起过来的素娘。

秦依依放下元哥儿,和楚离一起走出去,楚离还在思考着怎么在秦依依面前开口,秦依依就先喊了一声“爷爷”。

楚离诧异地看了秦依依一眼,他只知道秦依依把外公接回家住了,但是爷爷这个称呼……

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素娘见三人似乎有话要说,牵着元哥儿的手哄着走远了,元哥儿才见到姐姐呢,还不想那么快走,依依不舍地回头,见姐姐都不看他,失望地扁了扁嘴。

祖母说,姐姐就快要和好看的表哥的成亲了,以后等姐姐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也长大了,就不能再一直黏着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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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亭子里坐了下来,李宓原本是来找楚离的,哪知秦依依也在,不过在他的心里,秦依依早就不是外人了,因此并不介意她也听到。

李宓从袖子里拿出厚厚的一沓宣纸,对楚离道:“再过十日便是春闱了,近日我研究了一下前几年的考题,将所有会涉及的点都罗列在这上面,你带回去仔细研读,若有不明白之处,再来问我。”

楚离淡淡地扫了一眼,这要是换作其他考生,早就巴不得带回家藏起来看了,但楚离却并没有着急去接:“先生是觉得凭我自己的能力考不上贡士吗?”

李宓当然不怀疑楚离的能力,只是他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为官了,对于朝中的局势并不了解。历来科举考试,凡中贡士者分为两类人,一类是朝中官员的门生,多半是大学士之类的弟子,这些人身后有人举荐,在参加科举考试之前也或多或少接触或参与过朝事,有能力者对于考试的结果会有适当的放宽。另一类则是无门无路全靠自己的本事考上来的,但这些考生相较于前者,能进殿试的概率少之又少,除非是成绩特别优异之人,否则很容易在参与殿试审核时被去掉名字。而楚离,目前就属于第二类。

“礼部尚书殷文,他的叔父何偲,乃是豫王妃的生父。”李宓提点道,“你与豫王有过节,而殷文又恰巧是豫王的人,最后殿试的名单是由礼部出的,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我明白。”楚离点头道,在参加秋闱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此事。

经过这些时日与楚昱交手下来,他知道楚昱肯定早就已经恨透他了,若是殷文将最后的名单拿给楚昱看,楚昱发现了他,定然不会让他继续参加殿试。如此一来,他所做的准备也就白费了,他之前一直担心的也正是此事。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考试的成绩被所有参与评阅的考官认可,即使是楚昱,在划掉他的名字之前也要细思熟虑,毕竟在这其中有一部分官员并非楚昱的人,楚昱并没有权利更改考生的成绩,一旦被人揭发,最后遭殃的可能是楚昱自己。

只是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李宓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提前帮他整理。以楚离的能力,李宓并不担心他考不上,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也说不准会有什么意外。

但楚离的态度,明显是不想看这些。

“你可想好了?”李宓沉声问道。

楚离笑了笑道:“顺其自然吧,先生以前当考官的时候,总不会希望有考生提前猜到试题吧?”

楚离说得轻松,言语中又透着自信,李宓点点头,将写满字的宣纸重新收了回去,赞许道:“是我考虑不周,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豫王从中作梗的。”

“多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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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春闱,担心再生什么意外,这一次楚离并没有让秦依依送她。贡院就设在京城的东南方,离秦府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秦依依每日早上醒来,都习惯性地往东南方看一会儿,然后默默祈祷一定要让表哥得偿所愿。

终于在半个月后,春闱的成绩出来了,殷文一拿到录取的名册,只看了一眼,便驱车前往豫王府。

楚昱正在院子里教儿子射箭,听下人来报说是礼部尚书求见,立刻换了一身衣服去了书房。

“王爷,这是今年春闱录取的名册,共一百零八名考生,请您过目。”殷文恭敬地呈上,论起辈分,殷文乃是豫王妃的堂兄,私下里无人时,楚昱也当喊一声堂兄。

楚昱以前从来不管这些事,接过名册的时候还疑惑了一瞬,刚想开口让殷文自行处理,翻开的第一眼便看到了楚离的名字,眸色蓦地一紧:“可是秦府的那个病秧子?”

“是。”殷文答道,“下官知道王爷与秦府有些过节,因此特来向王爷请教,此人,要不要留下?”

“当然不要。”楚昱冷着脸看了一眼楚离名字下面的举荐人一栏,竟然是空着的,顿时就更加理直气壮了,“连个举荐人都没有,还妄想入朝为官,退回去,名单重新拟一份。”

“可是……以什么理由呢?”殷文不由问道,“王爷,会试第一名可是几位大臣一起评出来的,若是无故除名,只怕会引得不满。”

楚昱翻了翻剩下的名单,只有少数几个人没有举荐人,他随手点了点:“这几个,全都不要,倘若有人问,就说今年朝中空余的官位不够,这些没有举荐人的,保留他们举人的身份,留到明年再考。”

一个举人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殷文会意:“下官马上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  憋怕~下一章外公要出山了!

第73章

离放榜的日子还有两天, 楚离正陪着李宓在院子里下棋, 突然有下人来报,说齐王有急事要找表公子。

李宓知道因为秦家人的关系, 楚离和齐王的关系也不错, 不过这个时候齐王来找楚离,还说是有急事……李宓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不一会儿, 下人就带着楚骞过来了。想是来得很急,停下的时候楚骞还有点气喘。

“王爷。”楚离拱手行礼。

“表哥不必多礼,我今日来是有要事要告诉你。”楚骞看了一眼站在楚离身后的李宓,“原来先生也在这里。”

楚离吩咐在一旁伺候的下人道:“这里没什么事,你们去忙别的吧。福顺,去门口守着, 没我的吩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公子。”福顺谴着几个下人离开。

进了屋, 楚骞看着一起跟进来的李宓, 欲言又止。

楚离道:“王爷有话尽管说,李先生不是外人。”

楚骞这才点点头,神色凝重道:“会试的录取名册已经出来了,今早有一个在礼部当值的官员告诉我,昨日礼部尚书殷文在拿到名册后, 直接去了豫王府,回来之后便让手下的官员重新拟定名单,据说, 是将没有举荐人的名字全都划掉了。”

历年会试名册出来后,礼部都会根据考生的实际情况进行审核,去除一些不符合条件的考生。通常在官位紧缺的情况下,也会适度减少名额,不过一般都是从排名最后的几位开始排除,像今年这样直接将没有举荐人的不论高低全部除名,还是第一次发生。

楚骞原本并不太关心这些,但由于这次有楚离参加,他特地让人留意了一下。此前在楚离报考时楚骞问过他,是否需要举荐人,凭他的身份,要在朝中为楚离寻一个位高权重的举荐人并非难事,只是当时被楚离婉拒了。楚骞相信他的实力,觉得他就算没有举荐人也不会落榜,因此并未坚持。没想到这次礼部审核名册竟然将所有没有举荐人的名字都去掉了,再一联想殷文的行为,楚骞便知道了怎么回事,于是立刻赶来了秦府,将这件事情告诉楚离。

意料之中的事情,楚离并没有多大的惊讶:“王爷的意思是,我落榜了?”

楚离的声音太过平静,楚骞挑了挑眉:“你早就知道了?”

楚离没有否认,波澜不惊道:“这些年楚昱为了培养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不断拉拢朝臣,目前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几乎有一半都是他的人。在皇上还没有立太子之前,你和静王都是他的对手。楚昱早就知道我与你走得近,看到名册上有我的名字,更不可能让我入朝。因此我早就料到,假如名册到了他的手上,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除掉我的名字。这一点,并不奇怪。”

皇上要立太子,不仅仅是靠自己的一念之私,还得听群臣的意见。现在朝中的局势尚未稳定,就算有一半人向着楚昱,还有另一半人的心并不在他的身上。楚昱要当太子,首先得能收买群臣的心,然而他费尽心思十多年,不过只收复了一半的人,其中许多人还并不是他的心腹,随时都有可能奔向另外两位王爷。

在楚昱的心里,楚离是楚骞的人,而且还不止一次与他作对,让楚离入朝,这种挖了坑给自己跳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去做。

“这么说来,都是我连累了你。”楚骞稍加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太子之位,他又何必赶尽杀绝?

原本楚骞拿到劫持秀鸾的人的供状后,还在犹豫要不要将它交给父皇,毕竟兄弟一场,楚昱能对秀鸾痛下杀手,他却不能。况且楚昱做的事情一旦被揭发,残害至亲的妹妹,只这一点便会让整个皇家蒙羞。

只是如今看来,他是太仁慈了。

楚骞咬牙切齿道:“大哥真是太过分了!”

“豫王的为人如何,王爷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楚离不紧不慢道,“他连公主都下得了手,更何况是我。”

“公主怎么了?”一直没说话的李宓突然扬声追问,此前秀鸾出事的事情,楚离怕他担心,并没有告诉他。

楚离低声道:“去年公主及笄,在安国寺被歹人劫持,正是这次抓走依依的同伙人,幸亏王爷早有防备,派人封了山,我们才有惊无险地将公主救了下来。”

李宓去年还不在秦府,齐王又将此事隐瞒地很好,他一概不知。楚离说得简单,李宓却听出了其中的凶险,面有愠色道:“是楚昱指使的?”

楚离无声默认。

“岂有此理!”

李宓怒不可遏,当日他辞官前,特地去见了秀鸾一面,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在宫中要小心谨慎,怕的就是有人会加害秀鸾。后来他从楚离的口中得知,秀鸾很听他的话,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还是被人给盯上了。

淑妃母子当年害他的女儿和外孙,如今居然又要打起他外孙女的主意!

李宓实在忍无可忍,朝楚骞道:“老夫有一事相求,还请齐王相助。”

“先生请讲。”对李宓,楚骞总不自觉地生了敬重之心,与他见过几次,李宓很少向他行礼,他也不甚在意。

李宓双手抱拳,看着他道:“请王爷带我进宫,我要见皇上。”

楚骞大惊失色,差点以为他听错了,但见他一脸认真,完全不像是在说笑,不由怔道:“先生,您是在开玩笑吗?父皇岂是说见就能见的?”

带个人进宫容易,但是他有什么理由让父皇见一个陌生的人呢?

李宓笑了笑,十多年了,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回去,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坚定过:“请王爷转告皇上,就说前丞相李宓求见。皇上听了,自然会见我。”

“你……你说什么?你是李相?”楚骞惊得合不拢嘴,不可置信道。

李宓辞官时他才五岁,只听说过李相的大名,知道他是柔妃的父亲,秀鸾的外祖父,也知道父皇很器重他,但凡朝中大事,都要同他商议,李相如果不赞成的事情,父皇绝对不会去做。但他却几乎没有见过李宓,就算见过,当时年纪小,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记不得他的长相,是以近几次相见,他都没能认出他来。

“王爷若是不信,等见到皇上之后,自有分辨。”李宓笑着答道。

“我信!我信!”楚骞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记得无意中听父皇提起过,李相辞官后就还乡了,可他非但没有走,居然还留在京城,而且还在上元节摆字谜送花灯?

李宓但笑不语。

楚骞不由疑惑道:“李相,请恕我直言,既然您没有离京,为何还要辞官呢?”

李宓收敛了笑意,内心复杂道:“此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他当初倘若不轻信其他人的话,没有忧伤过度,再仔细追查,一定能够查到淑妃陷害柔妃母子的证据,今日也不至于让楚昱在朝中只手遮天。

为了他的女儿,也为了他的外孙和外孙女,他是时候该回去了。

听李宓这句话的意思就知道他不想提,楚骞没有再继续追问:“好,我答应您,李相请稍安勿躁,我先回宫去安排一下,下午再来接您入宫。”

他是王爷,要带一个人进宫并不难,但是想要瞒过楚昱把李宓带进宫,就需要提前安排好。

楚骞离开后,楚离担忧道:“外公,您真的决定了要回去吗?”

李宓拍了拍他的肩道:“外公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帮你几年,但是只要外公在一日,就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和鸾儿。你们都是我的外孙、外孙女,外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被楚昱打压呢?”

楚离眼眶一热,握住李宓的手道:“外公放心,冀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记住你答应外公的事,等你将来坐上了那把龙椅,不可像你父皇一样辜负了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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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后宫最忌专宠,可若是嘉禾帝够专一,没有那么多妃嫔,他的柔儿又岂会遭人陷害而惨死呢?李宓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发现女儿的心意后没有阻止她,让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如果当初他没有带女儿进宫,没有让女儿与皇上相识,如今的他是否能够享受儿孙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呢?

“我明白。”楚离保证道,“这辈子除了依依,我不会再娶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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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城中几处的布告栏上,全都张贴了考上贡士之人的名册,共计一百零八位,在所有名字的最前面,会元二字的后面赫然写上了楚离的名字。

榜单一出来,几家欢喜几家愁。带着王妃和儿子去郊外踏青的楚昱听闻此消息,脸都白了,再也没心思陪儿子放风筝,翻身跃上一匹快马,立刻回了京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昱将名册扔到了殷文脚下,气得面红耳赤,他明明让殷文把楚离去掉了,为何最后的名册里还会有他?

下一场殿试会由父皇亲自监考,对于中了会元的楚离,父皇一定会格外留意。照以往的情况来看,只要楚离去参加殿试,最后他一定会名列三甲之列。

如果他只拿了榜眼或者探花也就算了,可如果他拿了状元……翰林院编撰的这个官职看似不高,可朝中的一品二品的文官们,哪个不是从翰林院升上来的?这样的话,相当于楚骞就多了一个好帮手。

不行,一定不能让楚离参加殿试!

“下官、下官也不知道啊……”殷文跪在地上,局促不安道,“下官按照王爷的吩咐,将这些没有举荐人的名字都剔除了,可是也不知道为何,今日的放榜时,这些名字又被加上去了。”

“查!马上去查!究竟是何人所为!”楚昱怒形于色,贡士的名单本是由礼部公布的,可是殷文居然不知情,也就是说,一定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要是被他查出来是谁,他一定要那个人好看!

殷文领了命,快马加鞭地回了礼部,将所有人都问了一遍,最后也不知是谁告诉他的,说这是吏部直接拟定的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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