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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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离笑得出来,刘清却笑不出来,沉声保证:“你是我救下的孩子,也是我的病人,不管你是谁,相信刘叔,一定会全力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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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清需要时日准备,与楚离商量过后,将金针疗法定在了三日后。送走刘清,楚离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秦依依过来。往常刘清来过后她总会安慰他几句,声音又甜又干净,他听着舒服,总觉得病都好得差不多了。可今日眼看着就快晌午了她还没过来,这是怎么了?

又等了两刻钟,楚离终于坐不住了,起身走到院子里,没让福顺跟着,一个人去了隔壁秦依依住的院子。

楚离第一次来到秦依依的院子,她和秦桑两个人住在一起,因此这间院子比他的要大上许多。院子很干净,左右两边各摆了许多盆栽,右手边还有一个木制的秋千。天气渐渐转暖,他初来时盛开得正艳的几棵梅树已然收起花瓣,而旁边静立的桃树却开出了嫩芽,细看之下,还会发现芽上住着小小的花苞。

正在院子里打扫的丫鬟小桃看到楚离来了,忙停下手里的活给他行礼。

楚离颔首:“你家姑娘呢?”

小桃是跟着两位姑娘一起长大的,一听就知道他要找的是谁,答道:“回公子,姑娘正在厨房,您先去屋里坐一会儿,我去喊姑娘过来。”

楚离讶异道:“她在厨房?”

小桃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却听楚离开口:“不用麻烦了,你留下,我自己过去。”

小桃想说这样不太好,可楚离已经越过她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小桃微张着嘴,直到那一袭白衣消失在拐角处,才收回目光,继续做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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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依依在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忙了一个上午,做了几道很清淡的小菜,还熬了一锅粥。

她的厨艺其实也不是很好,会做菜完全是因为在将军府的两年闲着无事,跟着府里的嬷嬷学了几日。她不知道为什么楚离吃不下别的,却唯独爱喝她熬的粥。兴许是因为她的手艺正好合他的口味?又或者他知道是她熬的,所以赏脸多喝了一碗?

兀自沉思着,正在炒菜的秦依依余光瞥见一个人影走进来,以为是小桃,头也没回地说道:“小桃,你帮我去隔壁院子问问福顺,表哥用过午饭没有。”

楚离不让福顺告诉她,秦依依怕楚离起疑,因此没有让人告诉厨房她也熬了粥。她想的是,若是表哥依旧像福顺说的那样吃不下东西,她就把自己熬的粥和小菜送过去,再陪他一起吃点。不管怎么样,表哥身子太弱,多吃些东西总是好的。

哪知秦依依没等到小桃的声音,却听见了一个略带笑意的男声:“还没有。”

声音温和清澈,在嘈杂的锅铲声下,恍若一缕清风,拂过她的耳畔。

这个声音……

秦依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过身,果然见楚离正一脸含笑地站在她的后头,与脏乱的厨房相比,穿着一身白袍的他犹如天上的白云,和煦轻柔。他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笑意盈盈。

“表哥,你怎么来了?”秦依依只看了他两眼就不敢再看,低下头,声音细弱蚊蝇。

楚离望着她道:“你说过一会儿再来,可我等了许久,都不见你过来,只能来找你了。”

等她……

秦依依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惊得一时忘了反应。突然感觉到手上一疼,是锅里的油不小心溅在了手背上。

天气还未完全转暖,她的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唯独这双手上,却空无一物。被油溅到后,秦依依扔掉了锅铲,抬手一看,果然红了一片。她用手摸了摸,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手被人拉了过去。

楚离拉着她的手,小心地避开了她的手背,仔细查看她的伤。只见嫩白的皮肤上,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印,有些肿,像是要起泡的样子。

“疼吗?”楚离皱着眉问她。

其实也不是很疼,忍忍就过去了,秦依依没放在心上,见楚离如此紧张,她倒有些不好意思,抽了下手,又被他更紧地握住。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拉她的手了,可秦依依的心还是跳得飞快。上一次人多热闹,又有江景焱在旁边,他牵着她的时候更多的是安抚,可现在,厨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就不一样了,他又离得她那么近,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轻浅浅地洒在她的额头上,让她心里痒痒的,像有个小爪子在挠。

秦依依后退了半步,小声道:“表哥,我不疼,你、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楚离看了她一眼,没松手,反而拉着她走到水桶旁边,舀起一勺清水,一点点地往她手背上浇。

水很凉,淋在手上的时候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被油溅到的地方却不那么疼了。秦依依低头瞧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明明看起来比她还要瘦弱,此刻却带着令她心安的力量。她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指腹不小心擦到了他的指尖,顿时僵住。

楚离仿佛没有察觉,往她手背上浇了三勺水才停住,又拿起她的手看了看,已经不那么红了,也没肿,看样子是不会起泡了。他从前被油烫到过,知道如果不及时降温,很可能被烫到的地方就会起泡,起了泡之后还会泛脓,会比现在疼上许多。

楚离放心地把水勺放回了水桶里,她的手又滑又软,他却舍不得松手。

“在做什么?”楚离假装没看到她红着脸脑袋都快要缩进衣领里去的模样,牵着她走到灶台旁边。

他们这一耽搁,锅里的菜已经烧糊了,闻着越来越重的焦味,秦依依的脸比刚才更红了,丢人丢的。

“没,没什么。”这会儿秦依依也不敢说是特地为他做的了,随便找了一个借口道,“闲着无事,就想学几个新菜,没想到烧糊了,表哥别笑话我。”

楚离但笑不语,又往旁边正用小火炖着的锅上望去:“你在熬粥?”

粥差不多已经熬好了,还是上次的鸡丝粥,因为知道他爱喝,所以她今天又熬了。秦依依正想把他的注意力从烧糊的菜上转移,听他主动开口,她笑着点点头,殷勤地问道:“表哥要不要尝一尝?”

“好啊。”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眉眼弯弯的,脸颊上还有浅浅的一双酒窝,楚离喜欢看她笑,于是一口应下。

他吃不下,不过她煮的粥,他想喝。

“嗯。”秦依依高兴极了,正准备去给他盛粥,才发现手居然还一直被他握着,尴尬地抽了抽,这次他没有再用力,很容易就被她抽走了。

秦依依将锅里的粥盛进了一个盛汤的大碗里,怕凉了,盖上盖子。又拿了两叠小菜和两双干净的筷子和小碗,端着和楚离一起往房里走。

楚离第一次来她的房里,环顾了一圈,只看到了上元节那晚他亲手给她的花灯挂在很显眼的梁上,而那盏六方宫灯却没瞧见。

楚离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问她:“桑儿表妹呢,怎么没见到她?”

秦依依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摇了摇头道:“她一早就跟我说有事要出门,也不知道又跑去哪里玩了,等大哥回来看不见她,又得骂她了。”

秦桑每次出门的时候都有家丁跟着,秦依依不担心她会有什么危险,只是一个姑娘家成日往外跑,总归是不太好的。

“我倒不见得。”楚离看着她将碗筷一一摆好,又端起一个空碗,往碗里盛了大半碗粥,粥香四溢。她侧脸对着他,耳鬓有几缕碎发垂落,只是年纪还太小,怎么看都是一个小丫头,若是再大几岁,倒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样子了。

秦依依将盛好的粥先给他,不解地问道:“表哥这是什么意思?”

楚离接过,却没有吃:“若是表弟真的不愿让桑儿表妹出门,只要与守门的下人说一声不让她出去就行了,何必派下人跟着呢?我觉得表弟会训桑儿表妹,实则是在担心她,桑儿表妹生性活泼好动,出门也不晓得与他打声招呼,他知道她出门了,必然会着急。而你又太过乖巧,两相对比,他当然会对桑儿表妹凶一点。”

表哥怎么突然扯到她身上去了?而且这话说得好像是她害了妹妹一样。秦依依努努嘴,不服气道:“表哥这么了解大哥和妹妹,倒显得我这个当妹妹和姐姐的很不称职似的。”

相处两个月,楚离是算得上挺了解秦昭和秦桑的了,不过,他更了解眼前的这个表妹。知道她虽然嘴上说得像是气话,其实心里一点都没有介意。

若是放在平时,他定要逗她一逗,可他的时日不多,三日后的金针疗法,能不能醒来他一点把握都没有,纯粹是在赌,赌刘叔的医术,赌死过一次还能重新活过来的身子,最重要的,是赌他自己的意志力。

他还没有找到杀害母妃的仇人,他还没有看着秀鸾出嫁,他也没有娶到自己心仪的姑娘,所以他不能死。

他必须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好好的。

楚离没有接话,秦依依却有些着急了,她方才一时嘴快,忘了尊卑,心里其实并没有怪他的意思,表哥会不会生气了?可是转念想想表哥的为人,又不觉得他像是那么容易会生气的人。可他也没有喝粥,只是低头看着粥出神,他在想什么?

秦依依想打破沉默,但咬着勺子想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一急,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那我呢?”

在他的心里,她是什么样的人?他又……了解她吗?

这个问题自从齐王府回来后,就在秦依依的心里藏了多日了,表哥说喜欢她,又说她不一样,那么在表哥的心里,究竟对她是一种怎样的喜欢呢?是对表妹的喜欢,亦或是,其他的?

“你啊。”楚离静静地看着她,仿佛真的是在想她问的问题一般,认真地、仔细地、一寸寸地打量着她,从眉眼到鼻子,再从嘴巴到下巴,直到把她看得面红耳赤,眼神乱飘却始终不敢与他对视才作罢,“你很乖,很漂亮,也很懂事聪明,桑儿表妹是很可爱,不过我更喜欢你这样的。”

安静,听话,又会照顾人,非但不嫌弃他身子弱,还会为了他大冬天的早上早起熬粥,会在他出门时为他细心地披上斗篷,还会时刻想着他,走到哪里都想有他一起。

这样的姑娘,他怎么会不喜欢?

坐在对面的笑姑娘已经因为他的话垂下了脑袋,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扑闪的睫毛,又长又翘,像两片小扇子,一扇一扇的。

“过来。”他拍了拍身边的位子,示意她坐过来。

秦依依没有动。

与其说是不动,更应该说,她是完全没听到楚离说的话。

她已经被他前一句话弄得失了神,她只问了三个字,但他却把她想要知道的答案都告诉了她,这么明明白白,不加任何掩饰地告诉她,他喜欢她。

上一辈子,她喜欢过一个人,求而不得,最后又间接因他而死。重新活过来,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一辈子还会像上辈子那样,她不得不领了圣旨,再次嫁给江景焱。

她活了两世,对婚姻,早就没了上一世出嫁前的期待。若说还有什么心愿,那便是这一辈子,在皇上下圣旨之前,嫁给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这个人,会是表哥吗?爹娘会答应吗?还有表哥的病……

她并不介意表哥的身子不好,因为她相信他总有一日会好起来的,可是爹娘那里,他们会不会介意?若是表哥能在圣旨来之前好起来,她自然不会担心,可如今的情况看来,似乎并不乐观。

秦依依陷入了沉思,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想得到底有多远,也完全没注意楚离居然坐到了她的身边。

“依依。”坐近了,楚离才注意到她蹙着眉,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在想什么?难道他吓到她了?

他第一次没有喊表妹,而是直接喊了她的名字。喊完看到她的模样,楚离突然有些后悔,他是不是冲动了?毕竟表妹还小,如果他猜错了,她没有像他一样死而复生,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对感情应该也只处于懵懂的阶段,她会明白他的意思吗?

“依依?”楚离又唤了她一声,带了些不确定。

思路被打断,秦依依茫然地“啊”了一声,朝声音的方向抬头。

一抬头,就看到楚离近在咫尺的脸。俊颜苍白,凤目微扬,漆黑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她,像是要将她记在骨子里。

还记得他刚来京城的第一日,桑儿就在她的耳边夸表哥长得好看,嗯,表哥的确长得很好看,特别是像现在这样离他这么近,更让她觉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次她没有躲,呆呆地抬着头仰望他,像极了他曾经在医馆后院养的那只呆头鹅。

楚离忍不住笑了,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想什么呢?叫你半天没反应。”

对于他亲昵的举动,秦依依非但没有排斥,还很受用。她并非一个不知矜持的人,但对于感情,上一世她已经错过一次,这一辈子,她不想再错了。既然知道了表哥喜欢她,而她,也喜欢表哥,那么就顺其自然吧,她不会强求,但若是属于她的,她同样也不会放手。

“粥快凉了,表哥快些喝了吧。”秦依依故意忽略了他的问题,把粥重新端到他的前面。

她的反应出乎了楚离的意料之外,楚离挑了挑眉,看了粥一眼,没有动:“我有些累,不如表妹喂我喝吧。”

“……”

秦依依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瞅着他,忽然想起福顺说的公子最近身子一直都不好还常常昏迷,目光中又带了点担忧。

秦依依豁出去了,喂就喂吧,反正表哥是个病人,喂病人吃点东西,就算被别人看到了,也应该不要紧的吧?但是这青天白日的,要她在刚确定二人的心意后又主动做出这样暧昧的事,她还是有点无措的。

想是这样想,但手上已经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伸到他的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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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离笑了笑,低头喝了,目光却不曾从她的脸上移开。

就这样秦依依喂一勺,他喝一勺,很快一碗粥就见底了。

眼看着秦依依又打算盛第二碗,楚离适时按住了她的手,这一碗都已经比他平时一天吃的还多了,若是再喝一碗,他怕自己连装都装不下去了。

秦依依看他拦着自己,劝道:“表哥,你那么瘦,应该多吃一点。”

楚离摇头,双手慢慢地拉住她的手:“刚才刘大夫告诉我,他已经想到医治我的办法了。”

“真的吗?”秦依依惊喜地喊道。

楚离颔首,低声道:“真的,不过过程可能需要久一些,那几日,我没有办法陪你了。”

秦依依不知道内中缘由,哪里能想到别的,只知道他的病可以治好了,高兴得就差没跳起来了,别说等几日了,就算让她等一年,她也等。

“好。”她点点头,乖巧道。

楚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只专注地将她的一颦一笑收入眼底。秦依依终于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红着脸偏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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