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1 / 1)
说起此事,长沙王妃的确过分,施粥原是善事,既然有心,怎么能不与皇后、太子妃等人商量一同行善?偏要一个人提前施粥,结果倒被邓家那边探听到底细,反而用更强的实力对抗。
邓陆两家一向不断地打擂台,如今比着施粥这些乱事薛清管不着。但是此番胶东王府被两边一同置之度外,情形着实有些尴尬。薛清十分为难,想了想便吩咐玉书,“你立即去文澜阁,将这消息悄悄告诉留福,请他传给王爷。”
玉书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便急忙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跑回来,悄悄说:“王爷吩咐如果有人来邀王妃加入施粥,请薛女官都替王妃推了。”
薛清听了便是一怔,明明邓家和陆家两边都没有带上王妃,自己才让玉书去传话,结果怎么能是这样?不由得问:“该不是你将话传错了吧?”
玉书赶紧答道:“没有,王爷身边的留福就是这样说的。”
想到玉书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一向稳重,薛清只得信了,点点头答应,却坐在桌前想不明白。
正在此时,早有小宫女过来回禀,“长沙王妃打发身边的嬷嬷拜见王妃。”
薛清心里便明白了,恐怕王爷说的不错,长沙王妃派人来邀王妃一起施粥了。虽然还不知道是何缘故,但是薛清却明白应该怎么做,“王妃这时候是不见客的,将长沙王妃的嬷嬷请到我这里来。”
一时长沙王妃的嬷嬷过来,薛清笑着迎出去很远,殷勤小心地陪着说了半日的话,却怎么也不肯请那嬷嬷进宁淑宫,“王妃见客是要提前安排的,如今正在专心读书,任谁也不能打扰。有什么事与我说也好,我再回禀王妃。”
若非来求人,那嬷嬷早翻了脸,胶东王妃不给自己情面也就是看不起自家王妃,但此时只得压下了火,“我们王妃见京城近来多了许多流民,便生了怜悯之心,准备开设一间粥棚施粥。因想着我们两府一向亲厚,便想着邀胶东王妃也拿出一些粮米一同行善,总归是积阴德的好事。”
如果没有王爷的提醒,自己恐怕真会认为参加施粥是一个大好事,但现在薛清突然全明白
了。长沙王妃之所以要提前施粥,其实是在打太子和邓太尉的脸!
自太子出征已经数月,捷报一份份地传到京城,大家都知道平叛大军三日一小胜,五日一大胜,可是胜到了如今还没打到青州城下呢!再者就是来自青州的流民日益多了起来,衣衫褴缕,食不果腹,在京城处处游荡乞讨,时不时还会生出些事端——纵是太子打了胜仗,但很显然没能做到安民。
可是长沙王妃事情做得不够机密,却被皇后娘娘和太子妃等人提前知道了,又决定用更大的
声势开始施粥,太子在前方打仗,家里的女眷们全力在京城为青州流民做善事,任谁听了都会赞叹不已,正将长沙王妃的居心一下子打乱了。现在长沙王妃一定是因为觉得势单力薄、孤掌难鸣才来找自家王妃的。
如果胶东王妃这时候与长沙王妃一同施粥,就等于白白出民钱粮,还被拉去与皇后太子妃等人作对!
长沙王妃以为天下只有她一个聪明人?
薛清心里骂着长沙王妃,当初想施粥时怎么没想到自家王妃?现在觉得处境不妙了立即就来拉胶东王妃加入?以她对长沙王妃的了解,甚至还会怀疑长沙王妃想把这场不太成功的施粥推到胶东王妃身上呢。
无怪王爷让自己替王妃挡了呢!
可是论起贵女心机,就是已经成了长沙王妃的陆二小姐也未必比得了前朝曾被选为王妃的薛清,况且薛清还要大上十岁许,经历的事情更多。此时,薛女官神色半点儿也不变,只微笑着道:“真要多谢长沙王妃的好意呢,无怪我们王妃一直说皇家女眷中长沙王妃待她最亲切……”
不管长沙王府的嬷嬷怎么说,薛女官只客客气气地说了半日感谢的话,可是却没一句将胶东王妃加入施粥的话坐实了,也不肯拿出一升米,把事情全推到了明日——明日开始施粥后形势就已经明朗了,长沙王妃再不必拉胶东王妃加入了。
第116章 两斛珍珠
中秋节起, 京城里就多了几施粥的大棚。
对于青州流民、京城里底层的贫民来说,这些粥棚的区别不过是哪一处的粥多一些、稠一些,哪一处施粥时大方一些, 一勺子下去盛得多一些而已。
可是京城里官宦人家却都看出了邓陆两边的女眷们在打擂台,而胶东王府一贯地置身事外。
如今哪里还是真正的施粥?简直成了两边的大比拼!
长沙王府的粥棚用的是杂粮, 太子妃等人的却是白米,接着长沙王妃也换了白米, 太子妃又在里面加了红枣桂圆, 长沙王妃那样要强的性子岂能罢休,变成了羊肉粥,一来二去的两方将施舍的粥弄得越发有档次了。
街头施舍的粥很快就比平常人家用的饭还好了。于是,许多京城的百姓便不再开火,拿个碗到粥棚里讨些粥拿回家喝,又省钱又省事,吃的还好呢!
是以,粥摊前的队伍越发长了, 京城的百姓毕竟占着天时地利人和种种优势, 总要比青州流民先抢得施粥, 流民往落到下风, 到了粥散尽的时候竟要饿肚子, 因此两边便打了起来。
几场争斗后, 粥摊开始不再给京城的百姓施粥了,其实很难分得出哪一个是京城人哪一个是青州人,看相貌是不行的, 看衣衫也是不行的,只能听口音了,然后京城里便很流行青州话……
太子妃发了狠,命京兆尹派了官吏去查,但京兆尹手下才多少人,真要一个个查,还真查不过来。就是查出来又能怎么样,难不成因为人家领了一碗粥就抓到狱里吧。
于是,长沙王妃率先将羊肉粥改成了寻常白米粥,接着太子妃就换了陈米粥,再接着长沙王妃换了杂粮,再再就是太子妃施的粥里面出现了沙子,被好多人围着粥摊骂。
这个时代粮食是用石碾子在地上碾出来的,因此混些沙子是很常见的事,寻常人家做饭时也不少见。但是百姓们就是骂了,而且还骂的还非常难听,什么黑心、什么恶毒、什么硕鼠、什么尸位素餐、什么草菅人命全骂了出来,而且最初只是在太子妃的粥摊前骂,很快就骂到了长沙王妃的粥摊前。
不论是京城的百姓还是青州的流民,对这些粥摊都满含愤怒——而且他们的确有愤怒的理由,粥品的确越来越差了嘛!
素波就是时候才知道施粥的事,她不只听了这些笑话,还知道了百姓们不知道的事,原来此时两边的人暗地里都后悔极了,花了许多钱却没有得到预计的结果反被骂得狗血喷头,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怎么也不能撤了施粥的,只能顶着骂名一直坚持下去。因此她就嗤笑道:“行善是好事不假,但是行得过了头就是笑话了。”
原来王妃还没有意识到皇家的诸位儿媳妇都参与到施粥中,唯将她一下落了下来。薛清想着,幸而王爷将事情都挡住了,王妃才没跟着被骂。
可是薛清没想到的是王妃又议论了两句,“这样的行善其实就是在害人。青州来了这么多流民,她们一直施粥养着,难不成要从秋天养到明年吗?原本有些人若没有施粥早自谋生路去了,现在什么也不做只等着每天的施粥,哪一日没有那么多的米粮施不出粥了,可怎么办!”
薛清作为京城贵女,从没有觉得施粥不对,那几位王妃之所以得了强此结果其实是因为她们的私心太重,行事偏颇,眼下听了自家王妃之言,一时竟不能接受,“不管怎么样,施粥总归是好事呀!”
素波摇了摇头,“授之以鱼,总不如授之以渔。”
道理自是不错,“但怎么才能授之以渔呢?”
素波也不知道,认真想了想,“不如让流民在京城外面盖房子?”似乎这叫加大基建,能刺激经济发展,而且素波认为现在的京城太小了,而且只有城内繁华,而一出城便要荒凉得多,这种局面迟早会改变的。
王妃一直对房子很关注,她还将王府的余钱多半买了房舍。不过,眼下房舍的价的确涨了起来,京城里的人口越来越多,各地的官员入京要买房舍,太学生要买房舍,就连青州的流民也要买房舍,虽然大部分流民是空手逃难来的,但其中也夹着一些富户。薛清就问:“王妃是觉得将来会有许多人到城外住?”
“当然了。”素波肯定地说:“京城这么小,哪里能住得下太多的人呢?朝廷不如在京城外划出一片地,拿些米粮让流民们建起房舍,暂让他们先住着免得冬天冻死人。将来流民回了青州,这些房舍转手卖出去还能收一大笔钱,其实一点也不亏的。”
薛清就想起了前朝没有灭亡时京城外面果然是成片的房舍,只不过后来都毁于战火了,待休养生息日久,那些房舍应该还会重新出现吧,便越觉得王妃的话很有道理,“王妃写一份上奏吧,皇上一定也觉得可以实施,而且还能给王妃带来好名声呢。”
“我可不行,”素波是曾帮胶东王写过奏折的,深知其中的不易,坚决不肯再试,“不如告诉太傅,请太傅为王爷上书吧。”
尽管那样也不错,但是薛清还是觉得应该借此机会给王妃搏个好名声,因此下去后便认真思索,又请教了祖父,问过留福写成了一篇上奏,最后以王妃的名义送了上去。
当然,上奏中不只是建议安排流民建房舍,还列了许多项目,比如将部分流民送到江南,那里一年能产三季甚至四季粮食,现在去了正好开荒种粮;比如抽调部分流民修建官道驿站,由官府发粮;比如开设一处大织厂,收容流民中的女子纺织自食其力;比如建慈善堂等等收容老弱病残等等。
虽然有一些建议是大家想的,但最主要的内容还是出自王妃,她不会写奏折,但出起主意来却是谁也比不了,总能冒出一些特别的思路。
结果,胶东王妃的上奏还真为皇上和朝臣看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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