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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皇后娘娘的话还是让素波心里一暖,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皇后娘娘为自己说过话,总比冷酷的陆相要好些吧。而且她也需要与皇后保持良好的关系,至少表面上,就像清河公主一样,皇后在天下人面前显出她的仁慈,而胶东王府得到安稳富贵,这也就是她最期望的了。

因此,对于皇后娘娘的干预而形成的现状,她即使不觉得好也要谢恩的,毕竟在皇家的人看来,只要被他们看上了就都是无上的荣幸,虽然自己根本就不情愿。

见素波又一次离席谢恩,皇后显然是满意的,“这也是应该的,一则我喜欢你这孩子,二则江阴徐家的女儿可是极尊贵的,就是皇家也不能藐视。皇上原本要封侧妃的,也是我一力主张,又在皇上面前保证徐小姐一定能成为一个贤良的王妃。”

素波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唯有再次行礼,尽量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并且保证,“素波一定不辜负皇后娘娘的厚望。”她果真说的实话,如今素波与胶东王已经联系到了一起,不,应该还有叔父,所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照料好胶东王,也就是保住了自己。

就在素波表决心的时候,殿里又来了绿衣内侍,宣道:“皇上命胶东王、胶东王妃到含元殿见驾。”

皇后娘娘听了就笑,“我与皇儿和徐小姐才说了几句话,皇上就着急来抢人了!”便向他们又说:“既然皇上急了,你们就赶紧过去吧。”说着让宫女拿出赏赐的东西,并送他们过去。

皇后娘娘这里就轻松过关了,素波笑着起身拜辞,不忘记用眼角扫了一眼胶东王,见他跟着自己一起行礼出来,更是放了心。只是才出了长秋宫不远,恍惚听殿内传出了一声脆响,素波不只味觉极敏感,五官都极灵的,因此便疑惑地向长秋宫回望,似乎是瓷器打碎的声音。不过胶东王和其余的人显然都没有听到,素波便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再理会,转回头来跟着大家离开了。

其实素波听到的并不错,此时长秋宫里的皇后娘娘已经将茶杯摔得粉碎,怒骂道:“皇上难不成担心我会在宫里把这个小崽子弄死吗?才进了后宫就急忙把人叫走了!都是父亲,硬是说胶东王要是死了不好交待,放他去了陆府,结果现在弄出个贤王的名声,皇上越发看中了!早知道我就先下了手!”

宫女上前收了碎瓷片,小心地劝道:“娘娘不必担心,胶东王虽然没死,但他吃了那么多毒药早已经变傻了,陆相现在瞒得越好,将来露出来时罪也就越大。而且,我们几次透露,皇上也早生了疑心,自然要考察胶东王的。”

皇后娘娘收了怒气,思忖着道:“药量还是不够大,要是再傻一些就更好了。”

第35章 含元殿冷

含元殿是皇宫里最靠正门的大殿, 也是皇宫里最大的殿堂,如今皇上便在这里起居。

胶东王和素波并没有被引到正殿, 听说此时朝会还没有结束, 他们进的是一处偏殿。与气派非常的长秋宫相比, 这里就要破败得多了。

原来新朝建立日短, 宫殿皆是前朝所建, 战乱之中几经破坏, 就成了这般模样。皇上登基之后,因朝廷的财力不足,便没有重修含元殿。唯有皇后入主长秋宫时,因长秋宫破败得实在严重,无法居住才修缮一番, 成了宫里最奢华的一处。当然,这也是朝廷许多文官攻击邓家的一处,素波也曾听叔父说过。

因没有明瓦,透进屋子里的阳光便少了许多, 这间殿内便与本时代的许多房屋一样有些阴冷,素波很不喜欢, 其实她宁愿留在长秋宫里的,毕竟皇后娘娘比起皇上看起来要和善些的。

虽说皇后娘娘不会真正对静妃的儿子有多好,但是她总要面子,而在素波的心里,能为了前程将结发妻子抛弃的皇上其实更心狠,她也更不喜欢。

但即来之则安之, 素波挑了一个离炭盆很近的地方坐下,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着:这间偏殿里东西不多,只有简单的案几,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其余古董摆设一概全无,四周的白墙上挂的卷轴也只是字幅,素静得过分。但是内侍们除了送了茶,还端上了盘点心,这让素波心里便有些喜欢。

在宫里诸事不便,是不可能多喝水的,因此每端了茶素波也不过轻轻抿一口而已,但是点心嘛?她还是可以吃的。

毕竟是御膳房出品,两盘点心卖相就十分了得,一盘碧莹莹半透明的,每块上面印着一个吉祥的汉字,竟不知是什么做的;另一盘倒是一目了然,是精巧的酥皮饼,但做为美食家素波自然瞧出这酥皮饼的不凡,一层层的酥皮有如春雪一般的洁白,却比纸还薄,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将这酥皮饼放在口中的感觉有多妙。既然来了,素波就要好好品尝一番。

但是宫里毕竟不同别处,素波还是很小心的,她先四处打量了一番,与在长秋宫一样,这里并不允许下人进来,留福他们再次被拦在了外面,在送了茶点的内传退下后,殿内只剩下胶东王和自己两人。那么要吃点心,只要先搞定了胶东王便可以了。

为了不会再现胶东王抢自己点心、或者弄得一脸点心渣的局面,素波起身到了胶东王面前,见他正睁着空洞的眼睛端坐不动,便笑眯眯地说:“王爷,你看看墙上的卷轴,这字写得很不错呢。”

皇宫里挂的字还能差了?素波当然是为了打发胶东王随口说的,不过她顺便扫了一眼时发现所有的卷轴都是一个人写的,而那字也没有多出色。在叔父的严格教导下练了几年字的素波认为写字的人根本没有认真练习,因此缺了些章法,但这个人又有不同常人的胆识见解,把字写得不拘常理,分外豪放。也不知道含无殿里为什么会挂这么多此人的字?

好在胶东王听了自己的话便起身自中堂最大一幅字开始看起,素波便吁了一口气,将这些卷轴都丢在了脑后,重新回到了案几前,先拿了一块绿色的糕点咬了一口,清香甜软,原来是绿豆糕,只是这糕里加了糖、麻油、蜂蜜、荷叶汁才变成这样,素波将眼睛闭上细细一品,对了!还有一点点的奶味,真是好极了,自己回去也可以试着做。

酥饼味道自然也不凡,只是免不了落了些酥皮下来,原来这饼只要稍稍一碰,酥皮就会一小片一小片地落下来,她怎么小心也没用。素波便拿出帕子垫着,最后又将帕子上落的酥皮一股脑地倒进了口里。

毕竟是到宫里见驾,素波很有分寸的,每样点心只吃了两块,她还想着,内侍们回头见点心少了,就会想一定是自己和胶东王各尝了一块。既然昧心替胶东王吃了东西,素波便有些内疚,在确定了身上没有一点酥皮,口红也没有弄残后,她便抬眼去看胶东王,此时他已经沿着大殿四周转了快一圈了,一幅幅地读着字。

素波心里就生了小得意,其实胶东王也很好打发的!有心想叫他回来,但又一想,叫他回来做什么呢?万一突然闹出些事来,还不如看字呢。然后无聊的她也起身看了起来,却见上面写的都是些治国方略,“国无善政,灾变不息,人不自保,而复欲远事边外乎?”又有“并省四百余县,吏职减损,十置其一……”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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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两世,素波从没想到家国大事会与自己有关,因此她看了两幅就觉得发困,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又觉得无趣,不知不觉又吃四块点心。宫里的人见了也只当胶东王和自己每人每样只吃两块,也不算多,对不对?

好在,就在素波犹豫着是不是再吃点的时候,朝会终于结束了,内传进来宣他们进正殿见驾。

含无殿的正殿因为更大更空旷,因此比起偏殿还要阴暗,丹陛上皇帝的面容被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白烟缭绕着,变幻莫测,而那声音经过了殿堂里的共鸣显得十分威严,素波觉出宝座上的那个人又疲惫又压着火气,便打了个突,觉得身上都变冷了。

皇上果然要比皇后可怕得多。

好在皇上并没有理她,却问胶东王,“今日有几位将军上书,匈奴分裂为东西两部,其力衰弱,请求朝廷发兵击之,立万世刻石之功,青云觉得怎么样?”

“不如息民。”

刚刚素波好像在哪个卷轴上看到了这几个字,原来胶东王已经背了下来,他背书的本事果真非同一般,因为接着他便侃侃而谈,将方才看到的方略都讲述了一遍。

皇上听毕就哈哈笑了起来,“陆相果然把你教得不错!”然后就向素波道:“你们怎么一起落水的?”

素波已经明显感觉出这一会儿皇上的心情变得很好了,浑身轻松了不少,且这个问题她早想过应该如何回答,总要与陆相对外说的一样,因此就恭敬地上前答道:“那日臣女贪看锦鲤,不小心自小桥上落了水,正好胶东王从那里经过,想救臣女上来,却也掉了下来。”

这样一说,便将胶东王的错都遮了过去,又替他竖立了极好的形象,的确很合适的,皇上听了果然很满意,便又问素波,“江阴徐家如今还有谁在朝中出仕?”

“并没有人了,”素波便道:“因遇到了水灾,如今只有叔父和我两个在相府文澜阁。”

“原来江阴徐家竟已经如此式微了。”皇上喃喃地道了一声,语气里带了些遗憾。

素波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作为穿越女她懂,名门望族之间是要联姻的,然后彼此相助,眼下徐家半点也帮不上胶东王,皇上和陆相都不满意,只有皇后开心。

但这都怨不着自己呀!

皇上叹了一声,也就想开了,早知徐家落魄了,只不过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再落魄一些而已。这样也好,皇后彻底心满意足,胶东王也能安稳一生,因此便又笑了,“毕竟是世家女,容貌德才想来是配得上我儿的。”

看来皇上虽然嫌弃徐家,但对自己本人还是认可的,素波想了想便大胆地上前一步,“回皇上,臣女有一事相求。”

这小孩子有什么事求到了自己面前?皇上不免怔了一下,但还是道:“你说吧。”

“臣女想求皇上将徐家旧宅赐还叔父和我。”

“什么徐家旧宅。”

素波便自衣袖里拿出一张契书,递给内侍呈了上去,“当年徐家遭遇水灾,叔父带我经历千辛万苦到了京城,就是要回徐家旧宅谋生的,可是,明明契书还在我们手中,但那宅子却已经成了别人家的了,还请皇上为我们叔侄作主。”

徐家宅子的契书,当时素波拿到手后便收了起来,她从来没以为能收回那处宅子,不过是留个纪念罢了,但是昨天晚上她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宅子,然后一早上将契书带在身上。

素波其实并不知道怎么开口,皇上皇后的性子如何,会不会帮忙,她统统不知道,但是如今皇上嫌弃徐家不成,她觉得正是好时机。徐家收了回了崇仁坊的旧宅,不再借居相府,面子不是要好看得多了吗?

而且,她也一直对抢了徐家宅子的孙将军十分忿恨,明明是有主的房舍,他把牌匾摘了就成了孙宅,还有没有天理!过去徐家没有本事,争不回来,现在自己成了胶东王妃,也勉强算得上皇亲国戚,正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于是她便又将叔父几次去寻找,在墙砖上发现了徐家的印迹,可孙将军府里的人不讲理地将叔父推走的事情活灵活现地讲了一遍,“我叔父说那是我们徐家住了几代人的旧宅,我父亲当年上京时就在那里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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