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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卓然闭上眼睛。

夫子又点他们姑娘回答问题了。

他们姑娘对答如流。

东华郡王主动提出补充。

夫子连说了几个好字,对他们两人流利又全面的应答再三赞叹。

这个人相当厉害,也相当出色。

即使对东华郡王怀有敌意,李卓然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自从东华郡王来了以后,他们姑娘好像开怀多了。

放学钟声一响,李卓然就从屋顶上消失。他独自去了西瓜地,见有几个西瓜已经成熟了,便回去取了网袋,网上一网带回去。颜舜华一回到庄子,第一眼就看见泡在水里凉着的大西瓜,大木桶里面滚着五只,皮是有纹路的,苍翠夹着浅青,像幅漂亮的画儿。

颜舜华一喜:“日子过得真快呀!西瓜这就刻意吃了!”她看向一旁的李卓然,“我都没时间去照看,多亏了卓然你一直在庄子里悉心料理。”

颜舜华托人往程应星、沈家姥爷、沈家姥姥三处送了一个,剩下两个都自己留着。

李卓然拿刀把最大的那只西瓜切开,里头红红的西瓜瓤子就露了出来,那颜色鲜红欲滴,看着就是清甜多汁的!颜舜华很想自己捧着半个西瓜直接吃,可这边人不少,她哪好意思独食?于是叫李卓然继续分,谢蕴清那边分一些,李嬷嬷、珠圆、玉润她们分一些,剩下的她、东华郡王、沈云初、李卓然分了,这样把剩下的两个西瓜全分完,每个人能尝到的也没多少。

李卓然见颜舜华意犹未尽,便说:“过几日还会有不少可以吃的。”

颜舜华两眼一亮:“那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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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5.34.33.1

《宠冠六宫》/春溪笛晓

第三十六章

很快地,鹿鸣书院大多数人都尝到了西瓜。傅昆神通广大,竟从李卓然手里弄到了一整个,带回去孝敬傅公公。

傅公公年纪大了,本身又怕热,都躲在庄子里避夏。见傅昆来了,还捧着个稀罕物,不由坐了起来,说:“昆儿,你带了什么回来?”

傅昆说:“这叫西瓜,西边传到草原,草原那边传过来的。沈家庄子里种出了一批,我去找他们要了一个,拿回来给爹尝尝。”他眸光微转,含笑道,“这沈家在吃这一道上实在了得,什么都能让他们给种出来。”

去年过年时,沈家的丰和楼供应了不少新鲜蔬果,数量之大连傅公公也吃了一惊。虽说禁宫中有暖房,可以在冬季为皇家提供蔬果,但那也只是供给皇家的,做不到这样大规模供应。

傅公公本就奉命盯紧沈家,见到沈家这种能耐心中暗惊。是以傅昆回来后,傅公公便让他寻机接近沈家那个沈云初与他表妹颜舜华,傅昆与沈云初年纪相仿,应该有机会从沈云初身上挖出更多事情才是。

听到傅昆的话,傅公公说:“那是当然。沈家要不是有这种能耐,怎么可能让那位记挂着。虽说我已经老了,但那位对我还是很信任的,派我过来代表那位十分在意沈家。”

傅昆虽然不甚相信傅公公的说法,面上却半点端倪都不露:“爹爹且安心避暑,我会帮您盯着。”说完他亲自取了刀,把西瓜切成两半,利落地将中间的果肉挖出来放入盘中、切成小块,送到傅公公面前,“这瓜我已经冰镇过,吃起来冰爽可口,叫人暑意全消。瓜籽不要扔了,来年让人种下去,我们自己的庄子也能吃上它。”

傅公公点头,让傅昆回书院去。

傅昆照着原路回去,忽见路旁的茶寮坐着个妙龄少女,看着似乎是独自一人在歇脚,实际上周围几桌人都在护卫着她。这批人身上有着凶煞之气,看着就是勇武好战之人,手上少不得沾过人命。

若是换了旁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避之唯恐不及,傅昆却不同。他天生喜欢刺激,察觉异状之后反而停了下来,下马去茶寮要了碗茶。

妙龄少女妙目一转,目光落到傅昆身上。

傅昆举止潇洒,仰头便把一碗茶喝光,对四周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朗声招呼店家:“好茶,再来一碗!”

妙龄少女蹙眉看了看碗里的清茶,模样平平无奇,香气也平平无奇,为何这锦衣少年竟夸它是好茶?莫不是有什么她尝不出来的妙处?

妙龄少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发现口感有些涩,加的香料也不好。中原人的口味真是古怪!

第二碗茶上来了,傅昆却没急着喝。他已从这少女的神色里瞧出端倪。这少女不是本地人,甚至不是中原人。她带着这么多侍卫,显然是要到这边来做点有趣的事——比如绑个相公什么的。

傅昆心中一乐,目光落到那妙龄少女脸庞上。这少女长得这般漂亮,便是不绑恐怕也有不少人愿意跟她走吧?

傅昆敲敲桌沿,沉吟片刻,站起来端起茶走了两步,来到了少女身边。

四周的侍卫都警惕地看着傅昆,有的甚至已经拔出剑。

傅昆泰然自若地坐下:“姑娘一个人?”

妙龄少女眉头一挑,并不说话。

傅昆莞尔:“我猜猜看。”他搁下茶碗,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你不说话,不是因为你不想理我,而是你听不懂中原话,对吗?”

妙龄少女惊愕地看着傅昆。

傅昆这些话,是用草原语说的!

傅昆说:“没什么稀奇的,在我们那儿,能像我这样说草原语的人绝对不下二十个。”他虽不是学习会的人,但也有办法弄到学习会的“教材”,这草原语他已经学了一段时间,也算成效斐然。难得有机会用一用,傅昆自然不会放过。

傅昆说得云淡风轻,却在妙龄少女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中原竟有这么多人能说草原语吗?而且说得这般好!

妙龄少女说:“你是谁?”

傅昆说:“我是谁不重要。”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姿态从容又悠然,“重要的是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必须有我的帮助才能做到。像你现在这样莽撞,绝对不可能成事的。”傅昆掏出一个令牌放到桌上,“你若是碰壁了,就拿着这个到东街三巷找那里的人,他会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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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龄少女满腹狐疑,但傅昆已施施然离去,只留给她桌上那个令牌。

妙龄少女瞪着令牌半天,最终还是把它收了起来,口里嘟囔:“中原人真是奇怪!”

她可是要把人迎回圣山的,那人在圣山脚下长大,怎么会不愿意回去?

妙龄少女抱着这样的想法,开始想办法接触“那个人”。

*

从被人窥探的第一天起,李卓然就察觉了对方的存在。

李卓然不动声色地观察数日,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在对方现身前,李卓然绕到了他们背后,将少女身边的侍卫统统制服。

少女吓了一跳,然后兴奋不已。这样的身手即使在草原之上也是罕有的,不愧是要接掌圣山的人!少女说:“你就是罕里大君的弟弟!我们要找的就是你!大君生前拼死护下你,就是为了给我们青狼族留下一线生机!”她虔诚地祷告,“啊,青狼在上!我终于找到罕里大君的弟弟了!”

李卓然皱起眉头。

少女说:“你这就跟我们回去吧!”她说完又觉得自己对未来大君不够尊重,连忙改口,“请您和我们一起回圣山去,继位仪式已经准备好了,您回去后马上就可以举行。”

李卓然淡淡地说:“青狼族早就不复存在。”他虽不在草原,却也知晓草原大势,鞑人势大,青狼族只剩一些散兵游勇,根本成不了气候。他若回去了,只不过是背起一群注定走向灭亡的亡命之徒的命运而已。

少女见李卓然眼神冷漠,心霎时掉进谷底。

难道那个可恶的中原人说对了?她没办法把罕里大君的弟弟带回草原去?

这怎么可以!

少女眼眶湿润了:“你胡说八道!圣山还在,狼群也还在!青狼族自然还在!”

李卓然说:“你眼前这片土地,经历了无数朝代。如今那些朝代、那些人都已不在,这地方却还昼夜不停地孕育着无数生命。所以圣山和狼群并不属于青狼族。那是上天给人们的馈赠,我们有幸占有了它们那么多年,如今该把它们还回去了。”平时李卓然定然不会说这么多话,可他不想和这些人纠缠太久。

少女怔怔地看着李卓然。

这少年受了中原人的熏陶,心中早已不把自己当草原人。可是他的双眼是那么地碧绿,看起来如同圣山之上的湖水。他分明是青狼族的少主啊!他若是能回草原去,青狼族就不会灭亡!

少女说:“才不还!才不还!凭什么要还!别忘了,是罕里大君舍命救你的!若不是罕里大君一力抵挡鞑人,你哪能逃到中原!”

李卓然冷静地说:“即使不救我,他也会死的。他救我,是为了他心中未了的心愿。”

他母亲是被掳到草原的,他从小就冷眼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成长成草原中的强盗,从不愿与他们为伍。

那位同父异母的兄长虽然救了他,但绝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他是青狼族大君仅剩的血脉。

少女没想到李卓然会这样漠然,她气急败坏地说:“忘恩负义就是忘恩负义!说那么多理由做什么!罕里大君白救你了!我就知道你们中原人是这种东西!”

李卓然转身就走。

少女气得直跺脚。

接下来少女未在出现,李卓然却还是有些不安。

西瓜快吃完了,李卓然开始清掉庄子里的蔬菜,在庄子里搭起了栏架。

沈家不需这庄子的收成来缴税钱,种什么都可以。上次颜舜华说想种葡萄,李卓然一直记着。他找不少人问了,发现在冬天之前都可以下种,春末和夏末都是很不错的选择,因此他赶在西瓜瓜期结束之前开始搭建葡萄架。

颜舜华从书院回来,夕阳西下,凉风习习。

李卓然正在田埂间忙碌。小半年过去,李卓然似乎又长高了,看着比中原的成年人都要高。

颜舜华跑了过去:“卓然,你这是在搭葡萄架吗?”

李卓然转头看向颜舜华,心中稍定,点头说:“上次姑娘说想酿葡萄酒。”

颜舜华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李卓然就真的去办了!她说:“那得着手建个酒坊了。我再去问姥爷要点酒引,要不然我们可没法子酿酒。”

李卓然“嗯”地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事情交给李卓然,颜舜华自然是放心的。等姥爷那边的玻璃再做得好点,可以弄些玻璃瓶,盛上那红红的葡萄酒,拿到京城和江南卖个好价钱。那些富庶之地的钱最好赚!

等葡萄全部种下去,天也开始凉了。眼看不再有夏日酷暑,书院决定组织马球比赛。学习会和君子社都组织了两队人马,决定在马球上一拼高下。

潘成金这段时间被李卓然的强悍折服了,力邀李卓然到书院里来进行“技术指导”。

马球比赛还在筹备中,石岗村和沙田村却到了秋收的时刻。这一次他们上缴税钱都特别干脆,比其他村的动作都快。

沙田村出的果子酒在丰和楼很受欢迎,下边不少酒肆都向丰和楼要了这种酒。名气打出去了,傅昆也没有把果子酒从丰和楼收回去,而是继续匀一部分利益给丰和楼,继续在丰和楼那寄卖。

沙田村的境况渐渐好了起来。

而石岗村的收成虽然仍是不好,但灰泥已经卖出了不少,村里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日以继夜地赶工,生怕动作慢了马上要到手的钱就飞了。这样的紧迫感带动了周围其他几个村庄,他们那边的良田虽然比石岗村多,但也不缺灰泥原料,于是都跟着石岗村忙活起来。

林州丞被拉来当“评委”,他最初了解到颜舜华和傅昆的赌约,只觉是两小孩在胡闹。见到两边缴上来的税钱,林州丞还怀疑是他们两个人好面子给垫上的,悄然微服私访,到两个村子去一探究竟。

到了地方,林州丞惊愕地发现这两个最穷最困的村子彻底变了样。一直到回到府衙,林州丞还是浑浑噩噩的,见了沈大郎都还缓不过神来。

沈大郎诧异:“什么事让林兄你这么丢魂落魄?”

林州丞叹了口气,说:“沈大人,你有个了不得的外甥女啊。”原以为那孩子也就和自己女儿一样只是有些才情而已,不想她竟能做出这样的事。即使他身为州丞,也无法在短短几个月内让一个村子——甚至周围几个村子出现那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大郎知道颜舜华在书院那边闹腾,却不知颜舜华到底捣腾出什么东西来了。

等听林州丞说完,沈大郎心中暗暗苦笑。傅昆,那可是傅公公的养子,颜舜华怎么会和对方打赌?恐怕是沈家这棵大树树大招风,把傅昆给招来了吧?想到那日沈老太爷把他们叫过去,向他们说出那样的惊天秘闻,沈大郎叹了口气。

沈大郎习得这一身武艺,又熟读万千兵法,自然是为了保家卫国。得到圣上重用,沈大郎心里是高兴的。却不想圣上在放权给他的同时,竟也这样猜忌着他与沈家。

若是他自以为圣恩浩荡,将军政大权一把揽在手里,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吧?

沈大郎说:“随她闹。”

林州丞看着沈大郎,心中有些惊诧。以往沈大郎还不曾成为威武大将军、不曾兼任州牧,可从来没有这样灰心丧意过。那时候沈大郎就是个兵痞子,敢拦着他和陶宽的车架要军费,陶宽不知骂了沈大郎多少遍,等喝醉了,却又哭了起来:“幸亏有他,幸亏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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