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笑长安_分节阅读_137(1 / 1)
“还有啊,把灯灭了。”坐在议事桌旁的黑帝斯插口道,“谁让你们把灯打起来的,傻不傻啊?”
事务官们无言以对,夜间遭遇敌袭打亮全城警示灯做应急通知,是写在应急条例上的……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挺傻,所以没人出声与黑帝斯顶撞。
“打灯是为了安人心,他们本来就没做错。”李铁衣开口道,走到议事桌的最上首落座,他看着左手旁的黑帝斯,面上赫然带了几丝笑意。
“你我都老了,是时候让他们年轻人放手去做了。”他对黑帝斯道,“这也未必不是一次锻炼的机会,你就闭上嘴少说点吧。”
黑帝斯闻言,有些诧异的抬起头,他看着面色笃定的李铁衣,无声摩挲着手上端着的茶杯,眼中闪过一抹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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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他轻笑出声。
“你这老东西,为了给儿子娶老婆,还真是敢玩……好大的手笔啊。”
第95章 天凉好个秋(三)
红裙曳地,蓬松灰发高高束在头顶,火凤的王紫云拎着她那只从不离身的烟杆,在未央宫前的下马桥,遇见了同样应召而来的庚衍。
“庚帅。”
她笑着同庚衍打了声招呼,后者闻声停下脚,等她赶上来,一起往里走。两人绕过前殿,沿着幽深的宫廊往平日里极少涉足的东殿而去。
“为首那六艘瀚海级上都打的有专属纹章,大光明宫的十二圣骑最起码来了一半。”王紫云话音不大,她富含磁性的沙哑嗓音在寂静的宫道上回荡,隐隐藏着几许笑意,“不宣而战谓为贼,我看我们也不必与他们讲什么道义,把这耳光甩回去才是正理。”
庚衍无声笑了笑。
“事发突然,多半内有蹊跷。”他抬起头,看向出现在面前的巍峨宫殿,“且看看再说。”
已到议事殿。
踏进殿中,庚衍第一个感觉,是深。
向内打开的殿门之后,入目即是那张长逾五十米的议事长桌。长桌尽头,嵌于墙面的玉板上,一个偌大古朴的‘静’字让进来的每个人都不由心神一悸。桌旁已到了不少人,都是熟悉面孔,长安城排行前百的佣兵团首脑,齐聚一堂。
现任佣兵公会会长,辉光当主李铁衣,列于上首。从其左手依次是血屠黑帝斯,庚军庚衍,火凤王紫云,刺刀韩丹如,军火联盟风连城等,右手则是东工申慕容,大漠黄沙,蓝旗浮屠,老卒木驼子,西江流易朴……
这一间议事殿,曾有佣兵王点麾下十八君王,齐征东荒,光复人族。亦有血屠七暮年众叛亲离,血洒长桌……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曾在这一方长桌旁,指点江山,一言断千万人性命。
庚衍掀衣落座。
殿内已坐了近百人,却依然静的可怕,在这里的俱是一团之首,心性定力自非常人能及。哪怕城外舰群如林,敌已大兵压境,坐在这里的,却未必有几人真正放在心上。
他们吃的就是战争这碗饭,这般情景,有何稀奇。
“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坐在上首的李铁衣左右打量一周,开言道,候在门旁的事务官躬身退下,两扇大门悄然闭合,将这一殿森严尽数封在当中。
“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搞清楚了。”李铁衣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向众人道,“来的是大光明宫十二圣骑及其直属的十二圣骑士团,据使者回报,他们是来迎回五年前失踪的大光明宫之主,光明圣女海薇拉·殊恩。”
长桌旁众首领面色各异。
光明会与长安城的恩怨,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长,这一次对方突然举兵来袭,必然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理由……要说大光明宫之主,那位光明圣女殿下,在座之人倒不会太陌生。
五年前,光明帝国上任皇帝驾崩,三位皇子争夺帝位,掀起内战。光明圣女海薇拉·殊恩与二皇子是一母同胞,被卷入这场内战,在二皇子落败身死后便下落不明。这在当时也是震惊世人的大事件,帝国历经一场大乱,最终夺得帝位的却是此前声名不显的三皇子。
李铁衣将目光投向坐在左手第二位的庚衍。
“对方说,圣女这些年一直隐居于长安,如今就在古柏路,李慎的府中。”
黑帝斯噗哧笑出了声,不只是他,在座不少人一听见李慎这个名字,就忍不住想扶额。被李铁衣注视的庚衍垂着眼端起茶盏,默不作声轻轻啜饮。
“天一亮,他们就要进城迎回圣女。”李铁衣缓缓坐下身,苍老的嗓音在殿中静静回响,“倘若我们不许,那便硬闯。”
王紫云挑起了眉,黄沙俯身拍了拍裤腿,这世上最凶也最狂的一群人的首领坐在这里,听笑话。
“那就叫他们闯闯看。”蓝旗的浮屠擦燃火柴,将唇中咬着的香烟点着,眉也不抬道,“大光明宫,十二圣骑?很了不起吗?”
王紫云磕了磕烟杆,第一个笑出声,随即满殿哄然大笑,笑声几乎要掀飞了这殿顶去。
黑帝斯看向身旁的李铁衣,目光中有唯彼此能懂的探询之意。
李铁衣摇了摇头。
“无谓之战,能不打便不打。”待众人笑罢,他拍了两下桌子,淡然开口道,“那圣女留在城中,终究是个隐患,给他们接走也无妨。”
“可长安,也有长安的规矩,容不得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想进城可以,十二圣骑,留下一半的脑袋。”
他一一看过桌边人。
“我这个决定,你们有意见吗?”
………………
北地深处有一种野兽,名叫祜,毛如雪绒,松软暖和,遇水不侵,遇火不燃。
副官上个月从北地商人手中拿到了一匹上好的祜裘,被海棠看中,拿去给李慎缝氅衣。这祜裘极难缝制,稍有线痕勒压,便会露在表面,而海棠拿到的这一匹,可能是路上颠簸保存不当,皮面上许多地方已有了瑕疵。
她将它里里外外细细清洗了一番,挑好日子晾了三日,然后用梳子将皮毛理顺,再将瑕疵处挑出,循着合适的尺寸裁剪成所需的料子。而缝制时,为了不留痕迹,她用的是压针的法子,将线穿于皮内,并不穿透,但这样便不够结实,所以她将每一处连接点都反复走了三遍。
雪白的大氅静静放在床上。
她坐在桌旁。
屋外盛开着一院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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