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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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瞧瞧。”官家突然没头没脑的吩咐了一句,顾太监却明白这是吩咐他去看看李答应怎么样了、孩子能不能保住。

顾太监答应一声退出,片刻功夫就进来垂手禀报:“见了红,胡太医说保不住了。”

官家手里的茶杯‘咣’一声砸到地上,“一群混帐!”一句没骂完,官家就咳的惊天动地,顾太监急忙上前给他抚着胸,边抚边示意小太监递了止咳的汤药。这一阵子官家咳的厉害,这止咳的药汤一直备着不敢断,里头的杏仁越放越多,汤药碗一端上来就能闻到杏仁的味儿。

“太子呢?他干什么去了?他连子嗣也不要了?”官家一口喝干汤药,脸色潮红,怒气依旧。“宋氏呢?太子妃呢?人都死绝了?朕还让你传了话……你别说你一个人也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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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在宋娘娘那里,说是在商量要紧的事,除非是陛下到了,否则不许打扰,太子妃得了信儿,又让人传话给老奴,说已经让人去禀报太子爷了。”顾太监说完,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官家怒极反笑,“好好好!好得很!又要谋什么大事?什么事能大过他的子嗣?真是……好得很!”

殿外一阵零乱急促的脚步声,宋皇后的尖利的声音传进来,“这是谁要害太子?要害皇子家子嗣?我要见陛下!”

“赶出去!”官家一脸的厌恶,浓烈到让顾太监心惊。

李思汶晕晕沉沉,半夜里只觉得下身又一阵热流涌出,人倒清醒了。

“姑娘,你醒了,喝几口参汤吧。”她进宫时随侍进来的柳嬷嬷见她睁眼,忙上前关切道。

“下身……换一换。”李思汶声哑气弱。

柳嬷嬷忙叫了岫云进来,两人利落的侍候李思汶换了内衣等物,柳嬷嬷从暖窠里取了参汤,扶着李思汶一口口喂她。

“姑娘,落黑时大爷让人捎了话,说药性子猛,不然怕掩不住,只怕血出的多,姑娘这一趟必定亏损的厉害,让人捎了两根百年老参,还有几斤极品阿胶进来,让我和岫云侍候姑娘好好休养。”柳嬷嬷边喂李思汶参汤,边俯到她耳边,低低禀报。

“能去了这心病……”李思汶一口气喝完了参汤,轻松的舒了口气,这个假胎自从怀上,她就日夜惶恐,没片刻安生,如今脱了这假货,大病一场就大病一场吧,病倒了,她就不用操心那么多事,要是能这么安安静静一直病着,也不是坏事……

“姐姐怎么样了?”李思汶想起李思浅。

“不知道,一点信儿也没有,落黑大爷的人来时,我倒问过了一句,说是大爷说了,让二姑娘安心调养,不用操心大姑娘。”

“嗯。”李思汶应了一声,只觉得浑身绵软,一阵接一阵晕沉袭来,头沉沉又陷入了晕睡中。

人定之后的大理寺,安静的沉在夜幕中。

“老沈!出来一趟!”安静的大理寺内牢外,传来一声挺好听,老沈侧耳又仔细听了一遍,转头和李思明笑道:“是我们上官,这个时辰照规矩要巡查一遍,不过这规矩归规矩,要是往常,大半夜的哪有人天天过来巡查?今儿过来,大约是这牢里关了贵人,我去看看。”

牢头老沈提了把刀,沿着台阶脚步轻快的往上面去。李思明皱起了眉头,大哥说今夜必有险情,现在过了人定,正是动手的好时机……李思明冲藏身各处的众人打了个手势。

牢门口,赵瞎子不等老沈靠近,就殷勤无比的将牢门推到底,一步站上前,冲老沈点头哈腰。

“门开这么敞干啥?你是头一回在牢里当差?规矩都不懂了?”老沈劈头盖脸骂赵瞎子,赵瞎子目光四处溜着,陪着笑不停的点头不停的哈腰,正要关门,上官田侍郎背着手,一身阴晦,张口骂道:“混帐东西!爷在这儿,轮得着你大呼小叫?爷来了半天了,怎么才出来?”

老沈一个怔神,这位田侍郎一向待人客气,莫不是真象李二爷说的那样……老沈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凉风,赵瞎子也觉得脑门上一阵接一阵的凉风,人定之后鬼出没,还真是,鬼还不少!

田侍郎带了高高矮矮六七个长随小厮,沉着脸背着手下台阶进了牢房,台阶到底,背着手站在一排牢房起始,远远看了眼最里面点着一豆灯火的那间,床上厚实的棉被鼓起,田侍郎脸色更加难看,明天李夫人没了命,今夜里就他过来巡过牢,他能推脱得了?端木大帅和李家大爷都不是好惹的,可那位,田侍郎嘴角抽动了几下,事已至此,能有什么办法?以后再说以后的事吧!

田侍郎满腹心事,呆站了片刻,转身就走了。

田侍郎走后没多大会儿,袁麻子和吴七两个突然呵欠连天,东倒西歪就要往地上倒,老沈也一阵头晕目眩,知道着了道儿,急忙大叫:“牢里混进了东西!这是迷药,快……”一句话没喊,老沈也跟着吴七几个一头跄在地上,晕过去了。

第339章 逃之夭夭

一条灰色影子疾冲到李思浅牢门口,没等站稳,斜刺里一柄微微泛着蓝光的薄薄长刀悄无声息的刺向灰影后背,灰影仿佛后面长了眼,扭腰避过,举刀劈向悄悄出手的刀客,两人都快如鬼魅,在狭小的牢房门口打成一团。

李思明窝在老沈身后,一眼不眨的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两个人动作太快,谁是谁他根本分不出来了,怪不得张胜总说他的功夫算三脚猫,至于自己,连三脚猫也算不上,这两个都是高手,果然,自己确实连三脚猫也算不上。

牢房台阶上,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刀剑撞击声,这一声直直刺进李思明心里,还有人?还有谁?怎么打起来了?刺客和刺客打起来了?李思明心里泛起股滑稽的感觉。

台阶上两个人都是一身黑衣、紧裹着头脸,你击我刺,动作快的让人目不瑕接,两人身后,突然又窜出一个同时打扮的黑衣人,没等李思明看清楚,第四个黑衣人又出现在台阶尽头。

这牢里,刺客开大会了!

南城外那片拾荒场,李思浅从一堆碎布头破麻布里钻出来,没等她站起来,张胜就冲了上来,“大姑娘?真是你!大姑娘快跟我走!快走!有人来了!”

李思浅被张胜拉着衣袖,直跑的喉咙发甜。

“姑娘快进去!”张胜拽着李思浅一口气跑到辆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两轮车前,拉开车厢门,李思浅忙爬进去,张胜一把牵起拉车的健驴,一巴掌打下去,那驴头一梗就往前狂奔。

李思浅在车里被颠的七荤八素,车子直跑了一夜,东边泛起鱼肚白时,车子停到了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河湾里。

“大姑娘,把车里的衣服换了,得换船了。”张胜隔着帘子说了句,李思浅用力拍了几下连颠带困,晕沉极了的头,在车子打到衣服,重新又换了遍衣服,这一套男子的青布絮棉长袄,李思浅打散头发重新绾了,缠上青布包头,掀帘子下了车。

“三爷,”张胜上下打量着一身男装的李思浅,递了块缠头细白布,指了指不远处河湾里的船,“人托人托了十几道找的船,船家是湖南的,这趟回去就在家养老,不出来了,咱们是说三爷发了急病,急着进城找大夫,搭他的船到马头镇,那儿有咱们老太爷的船等着。”

“嗯。”李思浅接过细布缠在额头上,搭着张胜显的虚弱不堪的往河湾里走。她也确实虚弱不堪了。

船很小很旧,旧到李思浅很怀疑这船怎么能千里辗转回到湖南,船主是一对老夫妻,话都极少,这一天李思浅半躺在床上,看着船家来来回回撑篙,直看的晕睡过去。

天落黑时,船停进了马头镇,张胜多给了船家十个大钱,扶着李思浅上了岸,两人在马头镇上兜了个大圈子,回到码头另一侧,上了条收拾缆绳准备启程的新船。

人定后的大理寺牢里,没多大会儿,就腾起火焰,走了水。

禁中,身心俱疲的官家已经歇下,顾太监遥看着大理寺那团红光,脸上说不出什么神情,呆了半晌,一径往官家寝宫,叫醒官家,将大理寺内牢走水的事禀报了,官家话没说出来,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混帐!蠢!这一点小事,就走了水?用得着纵火?就不想想后果?京城刚经了地动!”

官家用力按着胸口,气的说不下去了。

顾太监正要劝几句,殿门口传来了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小内侍躬着腰进来禀报:“陛下,树园来了,说有要事。”

“树园!快叫进来!”官家‘呼’的一声坐了起来,树园,那个人!他有事?

“陛下,”一个一身青布衣,粗糙的仿佛一棵老树的老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仿佛很多年没说话了,语调生硬干涩的禀报:“大师不见了,都不见了。”

“你说什么?”官家一下子从床上站到了地上,几个小内侍急忙扑上去给他穿鞋,顾太监忙取了衣服赶紧侍候官家穿衣,宫里那个最神秘的园子里的那个人不见了,官家必定要去亲眼看过的。

园门洞开,这次顾太监没有等在园门外,他紧跟在官家身后进了那个破败的小门,门外是茂盛的树林,如同人迹罕至的某处山林,官家站在园门口,直直的看着林间,脚下一个踉跄,那条他不知道走了多少趟的林间小路,没有了,这林子处处弥散了没有人烟的味道。

“陛下,这里走。”老仆走在前面,顾太监扶着官家,走了一刻多钟,在一片和别处根本没什么不同的林地里,老仆停住步,指了指前面:“就这里。”

官家推开顾太监,往前踉跄了几步,是了,是这里,那不就是那间木屋依着的那棵银杏,还有那棵香樟,可屋子呢?人呢?

他答应过自己,他答应过护持黄家……

自己……要死了?

官家突然吐了一大口血,往后仰倒在顾太监怀里。

腾起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内城,李思清站在园子高处,盯着那片渐渐窜起的火光,轻轻舒了口气,背着不紧不慢下来,边往书房走边吩咐道:“二爷回来,让他立刻过来见我。”

端木莲生呆站在院子里,直直的盯着那近在咫尺的雄雄火焰。

她逃出去了?她逃出去没有?李思清是个稳妥的,有他照应浅浅,能有什么事?浅浅必定平安无事……可他这心里,怎么如此七上八下无法平静?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浅浅死,枯叶怎么还没回来?是谁用了纵火这个最蠢的法子?浅浅逃出来没有?还有黑山,他不是盯着那边?这样的大火,浅浅怎么逃出来?

端木莲生只觉得脑子里纷乱如麻,黑山没有递信,枯叶没回来,浅浅怎么样了?火……好象烧的更厉害了。

“爷。”枯叶半边身子鲜血淋漓,如同一片沉重的枯叶,从墙外落进来。

“怎么样?你怎么伤成这样?”端木莲生只觉得眼前一黑,枯叶的功夫他知道,谁能把他伤成这样?

“总共五拨刺客,有两个身手极好。”枯叶答的简洁,“火起的急,牢门换了精钢门,先前没想到,火起后就来不及想办法了,一直到我走,夫人在床上一直一动未动。”

端木莲生喉头一甜,“夫人还在里面?在大火里面?”

“在下以为,在下进牢房时,夫人已经死了。”枯叶仰起头,目光冷静的看着端木莲生。

“已经死了?”端木莲生慢慢抬起两只手,用力揉在额头上,“这不可能!浅浅明明好好儿的!这不可能!李思清足智多谋,浅浅肯定不会有事,你肯定看错了,等我问了李思清就知道了,你肯定看错了。”

“是,在下也觉得看错了,夫人必定不会有事。”见端木莲生两眼发直,枯叶急忙改口,他也希望夫人平平安安。

李思明连滚带爬逃出来,老沈回头挨个又点了一遍人,往后仰倒在水淋淋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喘粗气。

“我走了,过一阵子再找你喝酒。”眼看人越来越多,李思明手脚并用爬起来,和老沈道了别,被旁边侍卫扶着,沿着墙根很快走远了。

天光大亮,李思浅登上那条要回湖南的小船时,大理寺的这场大火也渐渐熄灭,大理寺的内牢远离各处,又深在地下,并没有波及别处,烧的一干二净的牢里,清出了烧成炭的一截人形,那就是关在牢里的李夫人。

官家半夜病倒了,停了早朝,可旨意却不断的从宫里传出来。

头一道是责令大理寺彻查走水原因,第二道是李氏既已丧身火海,诸事不究,尸首交端木家领回安葬,第三道,就是将端木莲生放了出来:诸事不究,着其领回李氏尸首安葬。

端木莲生由大理寺后院直接去了一片废墟的大理寺内牢,那一截黑炭一般的尸首已经先殓在只简陋的薄皮棺材里,除了这截黑炭,大理寺还交了一包烧残的首饰给端木莲生,端木莲生将包袱摊在地上,用手指一样样拨过那些或烧的变了形,或经了火不过略烧黑沾了些灰的簪子、手串、珠链、禁步,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恐惧,这些都是浅浅随身的饰物,这串珠串,那天早上看她串在手腕上,他还摸了摸……

浅浅到底怎么样了?

端木莲生强压着心里的恐惧慌乱,刚吩咐了收拾诸物奉回府,就看到李思明一身素白,两只眼睛肿的桃子一般,有气无力的扶着个小厮,跌跌撞撞闯进来。

“阿浅!阿浅!你在哪儿?阿浅!二哥来晚了!阿浅啊!你在哪儿啊!”李思明一看到废墟就放声号啕,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往前扑,扑上去被两个小厮拉起来,拉起来再扑上去,直哭的东倒西歪,没个人腔。

端木莲生直勾勾的看着哭的全无形象的李思明,一颗心滑下去,再滑一步,眼看要直直的坠落到无尽的深渊里去。

第340章 混打

“浅妹子!老二!浅妹子真出事了?”没等端木莲生上前揪住李思明细问,常山王小高纵马如飞,后面跟着一长串小厮长随,再后面是高高扬起的烟尘,笔直的冲过来。

“老二!浅妹子没事吧?”没等马停稳,小高就纵身跳下,几步过来一把揪起李思明,圆瞪着眼睛,急的声音都变了。

“阿浅……”李思明被小高揪着衣襟,身子软的象摊泥,人一歪就倒进小高怀里,头抵着小高的肩胛一边蹭眼泪一边嚎嚎着叫‘阿浅’。

“浅妹子到底怎么样了?你说话!快说话!”小高忙往外推他,边推边急的大叫。

“我来晚了……啊呵呵呵……阿浅啊!啊啊啊……”李思明越推越往小高身上粘,两只手缠在小高的胳膊上,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

“老二!你别哭了!你别吓我!浅妹子……浅妹子到底怎么样了?”小高见李思明哭成这样,吓的哭腔出来了。

“阿浅……啊啊啊阿浅啊……”李思明仿佛痛苦的连胳膊也抬不起来了,手指抖来抖去点着那截人形黑炭的方向。

“那是?人?”小高瞄了眼黑炭,机灵灵打了个哆嗦,“是谁?是……是浅妹子?不可能!怎么可能?老二,你别吓我!浅妹子到底去哪儿了?浅妹子那么聪明,这火……再大的火……”

李思明揪着小高,哭的抽的透不过气,泪眼朦胧看着他,只不停的摇头,小高呆木了。

“这不可能!浅妹子!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小高傻了,只不停的叫着‘不可能’。

“阿浅啊!二哥没能护住你,二哥对不起你!阿浅!你在哪里啊?阿浅,一路走好……啊啊啊阿浅啊!”李思明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对着那一截黑炭边哭边念叨,拍几个地抹一把鼻涕眼泪,几把鼻涕就抹的一张脸泥一道灰一道。

“这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小高扎着两只手,呆站还在念叨那句‘不可能’。

端木莲生看的浑身如披冰水,那个……真是浅浅?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端木莲生不敢再看那截黑炭,那一定不是浅浅!不能是浅浅!李思清怎么可能连自己妹妹都看不住?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是你!是你害了浅妹子!你说!你不是说,浅妹子没事,你说她没事,是你说的吧?你是大帅,我信你,你说没事,说你没事!浅妹子呢?浅妹子呢!你混帐!你要是不说没事,你要不是大帅,我要不是信你,我要是守着浅妹子,我就能护下她!是你说了……你混帐!你还我妹子的命!你还……”小高突然暴起揪住端木莲生的衣襟,咬牙切齿咆哮如雷。

“高王爷止怒!松开莲生。”李思清也骑马急急赶到了,转弯看到揪着端木莲生咆哮的小高,急忙扬声制止。

见李思清来了,端木莲生目光大盛,一把拨开小高,纵身跃起,从马上提起李思清落到地上,揪着李思清衣领的手没松,紧紧盯着他就急急问道:“浅浅没事吧?”

李思清躲开端木莲生的目光,两只手用力往外掰端木莲生的手。“阿浅的后事还得你操办,节哀顺变吧。”

“我问你!浅浅是不是没事?是不是?”端木莲生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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