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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无人应答。

过了一会儿,萧子鱼打开门。身上大半都是茶水的痕迹。

管事微微行礼,领着人便要进屋。

萧子鱼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外,宋拂与他擦肩而过时,一眼就扫到了他缺失的另一只耳朵。而后,目光偏向另一边,迈腿走进屋中。

她永远记得这份仇,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

屋内,康王从屏风后走出来,看起来精神不错,神色中也不见方才气急败坏摔碗碟的怒意。

宋拂心里明白,此行必不简单,可康王并不简单,又怎会轻易让心中的盘算挂在脸上。她随着桓岫平静地躬身行礼,而后不发一言,直等着康王开口。

“听说你不愿娶你母亲选的世家小娘子?”康王扫了眼宋拂,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好像觉得这是一件极其有意思的事。

“桓某已娶妻。有劳殿下挂念了。”

康王缓缓点头。其实比起桓峥,他当初看中的女婿人选是桓岫无疑。只可惜,那时候的桓岫孤傲如鹤鸟,竟是毫不犹豫地去国离家,生生断了他的计划。

“既然如此,孤就不多说什么了。”康王开门见山道,“孤想要你来帮孤。”

康王声音淡淡的,波澜不惊,仿佛他口中所说的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外人若是不知,也的确只会当成是亲王对有识之士的赏识和拉拢。然而,宋拂和桓岫都不是什么外人。

桓岫的回应是显而易见的沉默。

“宋娘子,不,该称呼你为虞娘子才对。”康王说完,认真地看着宋拂,“虞家被皇帝下旨满门抄斩,即便如此,虞娘子也仍旧要为那个狗皇帝做事?”

话罢,他抬头看了眼桓岫。后者仍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好像无论他说的是什么,脸上都不会多做任何的表情。

他看向宋拂:“你想恢复虞家的声誉,不如与孤合作……”

“殿下难道忘了,”桓岫轻轻拉住宋拂的手,将人挡在身后,紧盯着康王的脸,缓缓说道,“虞家之所以会出事,归根究底,是因为殿下与皇后。”

他看着一脸淡然的康王,想起这些年和宋拂的兜转,眸中闪现厌恶。

“还是说,殿下觉得,”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我们真就这么愚蠢到,要相信一个逐利而生的人。”

第69章 骨灰

“不信也没什么。”

桓岫的拒绝,康王意外的没有恼怒。

“毕竟,任何的承诺,都可能口说无凭。便是孤,也时常不信身边人给予的任何承诺。只可惜,你曾有大好前途,却白白被人所累,如今竟是一点向上之心都没有了吗?”

康王这话并不是随口说说。桓岫那时名声远扬,谁都当他只是被薛家拖累,这才一怒之下去国离家。连袁氏都是这么想的,也无怪乎旁人。

康王这些年,拉拢了朝中不少人,便是□□羽中也有不少实则是他的人。桓家父子四人,真正能派的伤用场的三人一直都是他拉拢的目标。

只可惜,从未成功。

“孤希望,”他语气笃定,“日后你能明白孤的真心。知道到底是谁,才值得你一片忠心。”

康王此番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宋拂出了康王府,站在门外回头时,那匾额上的“康王府”三字,分明带了一丝让人心寒的冷肃。

“康王这是打算和皇后撕破脸皮了?”宋拂问道。

桓岫摇头:“宫里接二连三出事,加上陛下龙体欠安,康王这是打算提前动手了。”

“那太子呢?”

桓岫对那位太子的印象,永远都停留少年时,公然欺负萧秉瑞的情景上。同为皇子,皇后所出的太子从未将其他几位皇子放在眼里。当年若不是欺负得过了,萧秉瑞也不会在后来索性往放浪形骸上走。

乾章八年,他从番邦归来。那时太子就在私下拉拢过他,大概是希望他这个昔年的状元郎能为他出谋划策,说好听点如虎添翼。可桓岫却一言不发,避开了几次三番地邀约,什么回应也没有给予。

时间一长,太子就歇了心思。如今看来,真龙之子又如何,到底玩不过老谋深算的亲王。

没有腰牌的两个人出了康王府,夜色茫茫间,只能找到坊内一间供人宿住的邸店落脚。

与沉寂的街道截然不同的,是邸店内热闹非凡的景象。康王府所在的里坊一贯是达官贵人聚集最多的地方。在这儿想要开什么铺子,那租金都贵得惊人,是以这里唯一一间邸店的生意就显得意料之中的好。

二人要了相邻的两间屋子住下。许是心里都挂着各自的事,一夜难眠,等到次日醒来,还不等宋拂下楼,便听得“砰”得一声,有人一脚踹开了邸店的大门。

“奉命捉拿杀人凶犯桓岫!”

一队官兵杀气腾腾冲入邸店,陆续醒来在楼下用早膳的住客们被冲得人仰马翻,不少人甚至吓得从凳子下跌了下来,砸了碗碟,大堂之中一阵惊叫哗然。

桓岫是谁?

这些住客大多是外来人,有些虽与坊内大户人家沾亲带故,可也关系远着,哪里知道这些凶神恶煞的官兵口中喊的是谁。

大堂一时混乱非凡,住客们尚且还在惊惶,纷纷询问是谁招惹了这帮煞神时,已有官兵手持兵刃,直接冲上了二楼。

宋拂原是站在楼梯上,被冲撞地差点摔下楼去。还是好心的小二赶紧将她扶到一边,这才站定。

可看到被官兵反剪双臂,从房间里推搡着带出来的桓岫,她一时心急,下意识上前一步,:“桓……”

桓岫微微摇头,肩膀使了使劲,还未挣扎,就被人狠狠一把用剑鞘砸中后脑。

“动什么动!”

“走!把这个杀人凶犯带回去好好省省!”

“看着斯文,手里倒是没少沾血……”

这帮官兵骂骂咧咧地出了邸店,来得快,去得也快。邸店的住客们被吓得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等掌柜的满头大汗出来一吆喝,这才纷纷议论着方才的事,各自又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吃起早膳。

唯独宋拂,望着小二们低头收拾满地的杯盏狼藉,心头沉甸甸的,一声接着一声响着闷雷。

“这位娘子。”

有好心的老汉瞧见了宋拂,弓着腰问,“方才那郎君,昨夜是同娘子一道来的吧?”

宋拂微微点头。

老汉叹道:“那郎君瞧着就不像是个凶犯,你们怕是得罪什么人了。”

是得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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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拂不作他想。他们就在几个时辰前,得罪了野心勃勃的康王。这就是,他们得罪人的下场。

老汉道:“娘子去县衙试试。就算要定罪,那也得将证据。试试说不定还能把人救回来。”

老汉只是个寻常的住客,模样生得也普通的很。宋拂看了看,郑重行了一礼,当下出了邸店,直冲向大兴县衙。

桓岫被人带出邸店后随即被黑布罩住了脸。待到脸上黑布被揭开,人已然关进了一座幽暗森然的地牢中。

墙角插着几支火把,火油烧得极旺,照得牢房内挂满墙面的刑具显露出森森的狰狞来。

“你就是桓岫?”

桓岫从默不作声的打量中收回视线,火光中,看清了翘着腿坐在面前木椅上的中年男子,络腮胡子,粗壮的长腿,不用离太近就能闻到身上难闻的气味。桓岫闭了闭眼,不应不答。

男子倒未开口,反而是一旁的狱卒气焰嚣张,扬鞭就是“啪”一声抽在了桓岫的身上。

“曹大人问话,为何不答?”

桓岫眉头一皱,睁开眼。他不认得什么这个男人。

“你就是桓岫?”男人重复道。

“是。”

“倒是个细皮嫩肉的后生。”

男人起身。站直了就能发觉,他个子并不高,甚至还显得有些矮胖,尤其是站在桓岫面前,更是对比明显。

“我姓曹,内人薛氏,倒是与你有些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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