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似有迷目·孰为鱼肉(1 / 1)
“本夫人自己也喜欢收藏些稀罕物件,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少见的好东西?”祝雅瞳暂时按捺下逼问的心思问道,心中亦有警醒:惯常来的自信居然出现了动摇,还是不要太过冲动莽撞才是。
果三结正郁闷于被美妇拒之千里之外。他在成都城里出手豪阔,有名的妓子玩过不少,有时在路上看见漂亮的少女或是少妇,强抢民女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只要别闹得太大,事后总有人帮着抹干净。可是比起面前这位,他只觉得从前那些让人心痒难搔精虫上脑的女子简直不算是个女人,就算曾经惊为天人的东方郡主也远远比不上!
“有!有!”果三结闻言不尤激动地搓起了手,刻意吩咐下属不要跟来,想不到祝雅瞳也没有意见。现下她只孤身一人时机大好,在茶里下了药摆到床上,任你人前装得如何清高,还不是一样求着本王插死你!
“祝家主请跟来小王!”
祝雅瞳见果三结目中射出狼一般的贪婪,哂笑一声道:“走吧。”忽然又想起一事来:一帮话都说不清楚,肠子直通到底的野蛮人,贼党会放心把要事交到他们手里?换了我就绝对不会!
果三结无法抑制心中的绮念,脚下步伐不知不觉都加快了许多,口中喃喃道:“小王这里有许多珍藏,成都城里没绝有见过。保教祝家主管不失望。”说起文绉绉的话来让祝雅瞳都一愣一愣,不得不稍加思索才弄得明白。能让祝家之主如此,也算是他人生一场成就。
富山别院本就占地广博,西面的偏厅更是在角落里,离前院怕不有二三里路程。果三结引祝雅瞳到此坐定,亲自忙里忙外招呼仆从拿来茶水果蔬,又吩咐了几样东西让人速去取来。
他心中目的太过明显,引祝雅瞳来此偏远小院自是要她逃不出去,此刻还知装模作样不忘了祝雅瞳立此的初衷。仅这两项,祝雅瞳便知蛮人当是部族中人少,掌权者残忍嗜杀威权极重,上下尊卑分明,是以相对而言做事简单直接,倒不是真的蠢笨到哪里去。
蛮人与劲弩一事有所瓜葛已是确认了的,只是这帮人自成一体,中原人与他们隔阂甚多互相了解也着实不够。今日来此正有探一探虚实的目的,祝雅瞳心中暗道:回去后该当请一位专与蛮子打交道的人来参详才是。
不多时茶水果蔬俱全,许多罕见的物事也拿了上来。果三结陪着笑道:“祝家主候久,来来来,走了大老远的路,喝口茶解解渴。”
“不忙。”祝雅瞳随手拈起来回翻看道:“东西拿来了就让人出去,本夫人不喜太多人在这里。”
“使得使得。”果三结大喜过望,忙让仆从速速离开。
“这是什么?”祝雅瞳手中拿着一条一臂长短,漆黑带着弯角,既坚且韧,非金非木的物事问道。
“昊牛角!”
“牛角?那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祝雅瞳目光一闪,偏头轻蔑地看着果三结道。
“祝家主这就不知道了。”果三结春风得意地卖弄道:“成都常见的牛都是人养的,成群结队和小鸡没什么区别。昊牛长在深山老林之间与猛兽为伍,独来独往体壮如山性情暴躁,大猫都不敢惹。家主你看这只角,粗,硬,还有韧性,可想而知昊牛有多么雄壮。想得一只角可不容易,轻易找不着昊牛踪迹,且要捕猎没有三五十条大汉休想做到!本族一年也就捕得到三五头而已,不是祝家主来,本王还舍不得拿出来。”
“多少钱?你可莫要坑了本夫人。”祝雅瞳双手一扳试了试牛角的韧性随口问道。
“这个……不卖!”果三结端起茶碗双手递上道:“不过能商量,祝家主坐下再说。”
“好啊!”祝雅瞳接过茶碗坐下,开了盖子拨弄着水面茶叶道:“怎么商量?”
“夫人美若天仙,能够与夫人相识也是小王的福分!若是夫人认了小王这个朋友,昊牛角送给夫人又如何?”果三结自以为得计,口中花花着也端起茶碗示意以茶代酒,互敬一回。
“哎。”祝雅瞳幽幽叹了口气道:“你可能不太清楚。十八岁起本夫人就独自闯荡江湖磨砺自身,其间剪径的强盗,为富不仁的恶徒,假仁假义的伪君子,还有偷香的淫贼,死在本夫人剑下的怕不下二百之数。本夫人时常在想,你们这些男人是不是都瞧不起女子?认为女子只能是你们的玩物?还是听了太多不着调的蠢故事,认为敢孤身上路的女子随便一袋麻药便能麻翻了任你们为所欲为?”
“祝家主什么意思?”果三结面色丕变起身道:“小王并无恶意。”
“真是傻。或许有些笨女子能被你轻易拿住,可这世间精明强干的女子多得是,用些下三滥的手段不过徒增笑料而已。好吧,你说你没有恶意,那你喝了。”祝雅瞳摇了摇头,将手中茶碗轻轻放下,俏目含笑,嘴角勾起一抹轻蔑。
果三结一愣,念及从前轻易得手之后总是要嘲讽一句笨女人,倒真叫祝雅瞳说中了。他嘴上虽不承认却又羞又怒,恶从胆边生狰狞道:“女子生下来就是男人的玩物,你也一样!本王劝你识相点,到了这里还想逃得出去么?”
“果然世间男子没什么不同,皆视女子如货品,不过小乖乖就不一样!”祝雅瞳一扬下巴极是自豪,傲然道:“我说的话这世间能不听的没有几个人,当然不包括你!”
祝雅瞳手指一弹,茶托裂下指甲盖大小的一片,断口整齐如利刃削过。瓷片打着旋儿飞起正中果三结面上颊车穴,鲜血迸流之际一张大口也张了开来。祝雅瞳一推茶碗,茶水登时化作一道水箭准确地直冲喉头,硬生生灌了进去。
磕拉拉几声窗棱碎裂的大响,五名大汉高声怒喝着奔了进来,正是果三结暗中潜藏的护卫。只可惜行不过五步,祝雅瞳随手掰落瓷片掷出,例不虚发,五名护卫膝弯穴道被打中先后倒下,哀嚎挣扎着爬不起来。
“你……你……”一套动作使得行云流水轻若无物,果三结再没见识也知道这名女子身负惊人艺业。一时惊慌失措得语不成调,指着祝雅瞳踉踉跄跄向门外退去。
“不要动。”祝雅瞳肘架桌面,二指拈着一块瓷片举起悠然晃动。
春葱般的手指细长而圆润,白里透红,如烟柳摇风,娇花笑阳。这世间极少有这般好看的手,可在果三结看来远比钢刀利剑还要可怖,他一张黑脸涨得通红强自镇定道:“你不要乱来。”
“坐下吧。解药你有吧?自己吃了!”祝雅瞳指了指椅子,又指了指脚步声嘈杂大呼小叫的门外道:“你该知道怎么做?”
果三结已然清楚眼下的危机,即使手下人冲进来将祝雅瞳乱刀砍死,自己一条命也得先交代在这里。他作威作福惯了那曾吃过这等大亏,转身后心中一股郁闷全数发作出来大吼道:“吵什么!都给本王滚得远远的,谁也不许靠近!”
“本想饶你一回,不想你反倒要来惹本夫人。”祝雅瞳见果三结言听计从,将瓷片随手抛下指了指昊牛角道:“这东西卖过多少?”
“昊牛角不卖。”果三结郁闷无极,野性发作赌气道。
“呵呵。你冒犯本夫人的事情暂且不计较,也再提醒你一次,本夫人不太耐心,像你这样的蛮子杀了也就杀了,你想清楚再回答:昊牛角卖过多少?”祝雅瞳随手一挥,身边的茶碗裂成五瓣,笃笃笃地将半抱粗细的梁柱打了五个透明窟窿,余势不息,噼里啪啦又打碎屋瓦高飞而去。
午间阳光正烈,果三结见五柱光线洒在屋内吓得魂不附体,再望向祝雅瞳时如见鬼魅,战栗着牙关道:“五……五对。”
“卖给什么人?”
“不知道。”
“嗯?”祝雅瞳柳眉一竖,媚目里杀机四溢。
“祝家主息怒!小王真的不知道。”果三结吓得险些跪地求饶,忙不迭道:“那人戴着黑布看不清面貌,只是他曾到部族里治好了小王父亲的病,族中承他一份人情。此人又出了一只角五百两银子的价格,小王这里也只有十一支昊牛角,才卖了五对给他。”
“好大的手笔!”祝雅瞳听闻也不由心惊肉跳,一口气就是五千两银子花了出去只为十只牛角,换了祝家也得掂量掂量值不值得。“买主高矮如何?是胖是瘦?何时卖的?”
“这么高,胖瘦这样。”果三结比划着道:“大约半年之前买的昊牛角。”
祝雅瞳目光一瞟,见高矮不是忧无患的模样略有失望,随即又想贼首上回出现时极有可能垫了脚,倒也做不得数。她点了点果三结提醒道:“本夫人最不喜欢的便是大约二字,你想清楚再答。”
果三结皱眉苦思一阵期期艾艾道:“去年约……约十月左右。”大约二字这个女煞星不喜欢,具体的日子又想不起来,果三结急的一头大汗,去掉大字蒙混。
祝雅瞳却没心思忍俊不禁,心中盘算着去岁十月吴征刚随着大秦使节团归来,也是燕秦战事坻定之时。彼时川中刚放开严厉管制百废俱兴,街上巡弋盘查的士兵也少了许多,采买牛角倒也是个不错的时机:“十只牛角不小,买家用什么东西载走的?马车?什么样的马车?”
“他先付了银子之后牛角并未取走,二月之前才来信让小王送去。”
“哦?”祝雅瞳目光一亮,随即又心中一凛道:“送到哪里去?”
“南城的【炼威堂】!”
“买卖家的事儿大都是秘密,他没嘱咐你保密?”
果三结脸上冒出羞惭的潮红,不得不说历代以来对待蛮族的策略颇具成效。这些原本在山林里虽野蛮,但也淳朴勇敢的汉子不需多时便被奢靡所侵蚀,凌弱固然更凶恶,面对强者时骨头再也硬不起来。
“算了,送本夫人出去吧,待有了疑问自会再来问你。你知不知道我救了你一命?”祝雅瞳起身一甩衣袖,足不沾地般经过果三结时目中精光大放……
赵源醒在前厅心不在焉地喝着茶,他与蛮族打交道不多,却知这帮化外之民粗鲁不识礼法。家主天香国色谁不艳羡?蛮子们冲动起来不管不顾。家主的武功本事那是没得说的,他担心的是被蛮子冒犯了也是吃罪不起。
提心吊胆地直到午时将过,才见果三结一脸慌张跟在祝雅瞳身后,一头的大汗珠子滚滚而落。
“走吧。”祝雅瞳使了个眼色让赵源醒莫要多问,当先走了出去。果三结直送到祝雅瞳摆手让他停步才不敢再跟,也不知是对美人离去依依不舍,还是被吓破了胆子唯唯诺诺。
马车慢悠悠地回到吴府,进了府院祝雅瞳陡然加快了步伐十万火急地唤来吴征道:“猜测有误!万幸去了这一趟,否则非出大乱子不可。”
“什么?”吴征吃了一惊。如今箭在弦上只待一声令下居然出了变故,他心里也和祝雅瞳一般只有万幸二字。
“劲弩不是做好了运进城里,而是在城里采买了原料之后打制的。你想到什么?”
吴征的冷汗一瞬间就冒了出来惊声道:“城里打制的?确定?你的意思是笸箩族蛮人那里售卖给贼党原料?”
“确定!肯定!”祝雅瞳将在富山别院质询果三结,再用离幻魔瞳核实一事详述了一遍后道:“蒙面人其日前曾因昊牛角打造的劲弩有破损,拿回富山别院让果三结以其余兽角填塞修补,恰巧让付柳赟见着了。可惜那两只角已让蒙面人去了回去,否则从那两只角上当能判定许多。”
“蒙面人?吃饱了没事干跑去南蛮之地给部落族长治病?搞不好那病都是他给下的毒!”吴征来回踱步,越踱越慢道:“两只牛角以精钢相连根部,再嵌入猛兽之筋定然是把好弓,若再打造机簧制成劲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贼党里还有这等能人?可怕,当真可怕。”
吴征与祝雅瞳对望一眼,都可见对方深深的忧虑。蛮族之安定最怕的就是不公!成都城里若是对各个蛮族全数禁足搜查,查到了真凭实据,蛮子们不会说什么。怕的就是冤枉了人,让有些缺心眼的蛮子觉得歧视与不公,那么闹出点事情来可就板上钉钉。届时胡浩,韩归雁,吴征等俱是身背罪责,若是再引发蛮族与大秦的冲突被政敌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的确!但这里头还有些说不通之处。”祝雅瞳支着下颌道:“蛮子被大秦温柔乡之法侵蚀,早已不复在深山中的勇猛与野性,说是欺软怕硬,贪生怕死也不为过。我只是稍展了手段,险些没把他骨头吓软,这一点蒙面人必然心知肚明。想要栽赃嫁祸,落在果三结头上实非上上之选,只需稍加盘问一切便水落石出。他为何还要这么做,顺手还送上【炼威堂】这份大礼?果三结那边倒不需关心,我已晓陈厉害,并将他遭人算计一事和盘托出,让他知晓躲过了一劫,现下还不会闹出什么动静来。”
吴征仍不停地踱步,长叹一声道:“不管怎样,去【炼威堂】探一探再说。几位前辈来了好些日子无所事事怕也气闷,不妨都出去透透气。”
“甚佳!终于有了一方豪杰挥手所指,麾下高手尽出的模样儿。既然把人请来了本就是给你用的,不用可就小家子气了。”祝雅瞳大赞一声随即又道:“不过在我看来只能算中策,不妨再想一想!”
吴征猛然停步,中策者比下有余,比上却又不足。祝雅瞳的意思是此策有不足之处?昊牛角既然送到了炼威堂,这一趟是无论如何都得走的,否则线索岂非就此中断?只是祝雅瞳见识广博智慧更超群绝伦,她说有问题那就一定有问题。
炼威堂在成都城里颇享盛誉,打造的刀剑皆可称名兵。除了一些禁售也禁用的杀器譬如劲弩等之外,铺子里倒是十八般武器俱全。不过道理就如同大秦国屠户严禁宰牛一样,屠牛这门手艺可是必然流传下来的。炼威堂里不售劲弩,但若说他们不会打造则过于单纯了点。
吴征寻思良久沉吟道:“我想不明白。炼威堂可是数百年的老号,暗中定然有些见不得人的手脚。他们不比蛮子别院,即便做些阴私事定然也防备得异常严密。咱们便是上门拜访一百次也不可能查出甚么问题来,若不暗中搜查难有所获。请祝家主教我!”
祝雅瞳轻点螓首道:“咱们与贼党一路交锋至此,按说武功高手之争虽不比战场之上尸山血海,可也该凶险万分。可你发现没有,这一路我们走得很顺遂,甚至是太过顺遂,我这辈子还未曾这般轻松写意予取予求过!许多好事像是贼党送到手中来一样太过简单。贼党分明高手云集实力出众,可贼首就像一个白痴,我们想什么就给什么。你上过战场,想想,若是敌军主将这般做事,你会放心么?”
大热天里吴征生生打了个激灵,这一路果然如祝雅瞳所说的一样。
“眼下贼党故意卖了个破绽引我们去富山别院,其目的显是为了挑起蛮族不满搞出大事端来。可贼首又故意留下了线索指向炼威堂,我更愿意相信这是贼首的后招。一旦我们不上他的当,往炼威堂处调查时还会有陷阱阴招等着我们,且未必是结局,炼威堂之后或还有其他!那么我们会怎样?”祝雅瞳神色凝肃,手指在桌面上兜兜转转,却始终画的是同一条线路。
“我们就像一群乖孩子,顺着贼首指定的道路一直走下去。敌暗我明!迟早有一天要不慎栽个大跟头!”
“对了!不知不觉中,每个人都已习惯于这么走下去,甚至包括我在内!若不是富山别院里警醒了许多事,我都未必反应得过来!”
阳光明媚的午后仿佛起了阵阴风,仿佛有一双鬼眼无惧日光大喇喇地俯视着整座吴府,以手中长长的丝线帮着只香饵,不仅一切动静尽收眼底,还诱惑着一群大鱼拼力追逐。
吴征抹了抹额头冷汗,梗着干涩的咽喉艰难道:“若无祝家主点醒,或许我们将踏入死地。”
“所以现下你有没有更好的计策?”祝雅瞳闻言一挺胸骄傲得意非常,心中也隐隐有些后怕:胡浩虽是栋梁之才却不明江湖中事。若不是当机立断来到成都,爱子这一劫非吃大亏不可。
“既有脉络浮现,当然不能再顺着贼首之意走下去。我意乱弓射鸟,教他摸不清来路。”吴征沉思之后道:“可乱中又有条理可寻,这条理捏在咱们手中,不到咱们伸掌大白于天下之日,谁人也看不明白!炼器堂若于贼党有所瓜葛,现下定然已严阵以待!咱们暂不去找炼器堂,去找锦兰庄!另外,再如此如此……”
付柳赟无论身份还是目的均有迹可循,怎么看都合理得很,但现下看来则处处都透着不寻常之处。为何恰巧看见劲弩的就是他?为何对韩归雁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与倾慕?需知韩归雁现已官居四品手握重权,不是当年与吴征结伴进京之时郁郁不得志,还被人指指点点的失意人。付柳赟不过是一介商人而已,失心疯了还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何德何能敢打韩归雁的主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付柳赟亲白的家世现下已不足为凭,倒是越看越是处处透着古怪。
“锦兰庄?上策!比我想出的还要好!截击更是高明,这一点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祝雅瞳双唇一裂如殷红的牡丹花苞绽放,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闪亮贝齿,与一双星光闪烁般的美眸相映生辉,促狭一笑矮身一福道:“请吴大人下令!”
吴征哭笑不得地回头,却见祝雅瞳螓首半低,一头云鬓如雾披散,右掌横过柳腰搭在左掌之上,左腿屈斜交错过右腿点地。下弓沉落的腰身不仅让两片圆如满月的臀瓣若隐若现,更让两团硕大圆润的妙物如雪砌玉堆般地吊在胸前。千娇之身仪态万方,如此身段更是世间罕有,成熟之中兼具俏皮之态,尊贵的身份辅以闺秀之姿,集娇俏可人与风情无限于一身。此前的挺胸自傲已让吴征险些失神,现下则全然无法抵抗地瞬间失神!目中射出瘆人的渴望直勾勾地看得目不转睛。
祝雅瞳等了片刻不见回应也回过神来,登时也即醒悟,一时心慌意乱之下两朵红云爬上俏脸,更显绝世出群。正不知该如何化解与爱子之间的尴尬,吴征沙哑着声音道:“孟前辈回来了,我让她先歇了一回。你一起去见一见她不?”
“去吧,正有许多话要与她说。”祝雅瞳暗中长舒一口气赶紧起身却不敢看向吴征,不知怎地居然足底站立不稳打了个趔趄。
“我带你去。”吴征熟视无睹快步经过祝雅瞳,心中却是一阵狂跳:失态失态,我去!丢死人了!但是她好像慌了!慌了?不会吧!难不成我真的有机会?
孟永淑不郁之色写满全身!这一趟成都之行原本让她极为满意,奇罗山一战不仅斩杀贼党无数,还杀得酣畅淋漓。在燕国时势单力薄,贼党也都躲得隐秘,即使找着了也是三三两两,实在难消心头大恨之万一。只是自此之后不满渐生!在她看来吴征与祝雅瞳似乎满足于现下的战果不求进取,甚至把重心全转到遍邀大秦江湖同道缔结盟约一事上。将剿灭奇罗山贼党一事当做谋求地位之资。
下一处贼党巢穴至今未现踪迹,偶尔抓到几只小猫还不能杀个痛快,每每都有人阻她下手。一想到此处孟永淑便心头有气!这一回更是半押送般威胁一般将她召回成都城,路途上的日子够她多杀多少贼党?
孟永淑居住的小院并未关门,吴征与祝雅瞳入内时只吃了个冷冰冰的背影。吴征无奈地双手一摊,示意从回来起就是这一口气不顺,没办法。
“孟前辈未曾歇息么?路途辛苦可莫要累坏了自己。”吴征陪着笑关切一声。
斗笠之下的黑巾蒙去了脸面,孟永淑怨气十足道:“我什么时候喊过一声累?跟着你们做事险些儿闲死!”
“孟女侠何须心急?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捉住几只小鱼小虾又济得甚事?”祝雅瞳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展开推至孟永淑面前道:“看看这事儿妥不妥当?”
孟永淑沉默片刻,终于按捺下不满情绪捧起书信细看。片刻后便见她双肩不住颤抖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翻看书信时纸页不住哗哗作响,却细之又细地反复看了三遍才颤声道:“祝家主,您真的可以做到?”
“抱歉,又勾起你的伤心往事,可又不得不如此为之。”祝雅瞳看不见她脸庞难以猜测,心中也有些许怜惜之意。
“无妨,无妨。真的能做到么?”孟永淑只关注信中紧要处,至于往事伤痛全然不放在心上。
“据我所知甚难,不过我们一定尽力去做。此事最是机密,故而孟女侠未回来前不好告知,还请见谅。”祝雅瞳收起信纸道:“不知孟女侠是否有什么事想说?或许对我们恢复石室有所帮助。”
孟永淑双肩抖得更烈,情绪已然激动得太过亢奋,尖声道:“我想想,我想想!”
“慢慢来,莫要着急。”祝雅瞳说得轻缓,配上她温柔平和的语声,似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孟永淑渐渐平复,定了定神将往事娓娓道来:“那一年我与几位师兄弟一起云游江湖,在涂州时分手,约定十日后再于涂州相会,不想第二日便碰上了四个假面人。长枝派名震天下,在燕国境内向来无人敢惹,当时我戒心也不足,满拟吓他们一吓后迅速逃走,待约齐了同门再来找回场子。不想他们只是怪笑全然不将长枝派放在眼里,还直接亮明贼党身份,其中一人言道听闻长枝派孟女侠花容月貌,小生钦慕已久,望孟女侠莫要辜负一片心意。”
吴征与祝雅瞳对视一眼。孟永淑容貌全毁,连声音都受了重创向来喑哑难听,此番说起往事时居然流露出些许温柔之意。女子哪有不爱惜容貌的?孟永淑现下再怎么强装坚强镇定,终究忘不了昔年美貌在身,万众瞩目的荣光。
“我当下便怒极动手,不想那人的武功高得出奇。他虽是刻意改变了声音仍能听出年岁不算太大,当是三十左右,武功却是十足十的十二品!绝不逊于掌门师兄。”
碎月金刚丘元焕当世一手之数,即使在十二品高手中也是顶峰,不少人猜测他与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费鸿曦难分轩轾,甚至还可能高上一筹。吴征曾见过丘元焕与向无极的死斗,丘元焕所展露的武功明显要高于师尊奚半楼,便是向无极与他比较起来也是略处下风。这蒙面人武功如此之高,定然是忧无患无疑!其中的可怖之处不仅在于忧无患的武功之高,更让吴征想起那一场荒山恶战,祝雅瞳力压忧无患让他无奈退却时所施展的绝世武功!
“我根本不是对手,他像猫捉耗子一样逗弄了我一会便将我点中穴道打倒。让一人以黑布蒙上我的双目捉走。”孟永淑终于又激动起来,十八岁的少女正怀揣着无数对美好生活的想象与向往,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嫁一个如意郎君,夫唱妇随幸福一生。却不想落在贼党手里,将她扛在肩膀的那人淫邪地嘿嘿笑着,毫不避忌地顺手在她胸脯与臀儿上又揉又捏,还不住赞着手感绝佳。又气又急的孟永淑脑中一阵懵就此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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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目的黑布从没有摘下来过。我醒来时只猜测是一处小屋,不知是哪里。我……我是疼醒过来的,点了我穴道的人正在淫辱于我,末了还吸取元阴采补。”弥足心碎的往事只被她简单一语带过,平静取代了激动,艰难的往事定在无数个夜里变成梦魇将她惊醒,此刻,她已不再恐惧与难过。
“这里到这里,我只觉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抽出,痛得连声音都喊不出。这帮贼党捉住每一个女子定然都不会放过的,那疼痛真的……无法言说……乱世之中女子原本生而悲惨,祝家主,你我都是女子当感同身受。我着急除去这帮贼党也正是如此,我身所受之痛,无过于此时。”
孟永淑被残虐肢体,手段之狠毒让吴征都不寒而栗,她居然说此时最痛,可见贼党采补之时根本不在意女子死活,当真痛得深入骨髓。
“是这里到这里没错么?”祝雅瞳又点了点孟永淑小腹至腿心处确认道。
“嗯,我不会忘记的,一分也错不了。贼党只制住我四肢,内力却是畅通无阻。可恨他点穴手法太过高明,我怎么也冲不开穴道,遭辱之时越是运功抵抗,越是疼痛。”
“咦?”祝雅瞳面现惊异若有所思,不知想起了甚么往事。
“怎么了?祝家主觉得有异?”
“没有没有,只是有点……想不通。你继续说。”祝雅瞳一语带过,却不经意间瞟了吴征一眼。
“四人轮流淫辱于我,只是每采补过一回便不再采补让我恢复元气。其中间隙当是一昼夜时分,抓我的人共采补了两回,其余三人各一回,当是五日时光。之后他们忽然带走了我,走了许久才到了一处地方。”孟永淑指了指祝雅瞳的衣袖道:“就是那间石室。我看不见,但是那里说话时回音可有五重,就是我现下的声音大小。贼党四人都一言不发,但我听见他们搬动物品的声音,当是在正中清理出一块空地。我未着片缕,肩头,腰际等处却觉得有些发热,当是有小孔透入阳光正照在我身上。贼首放开我的穴道,又以铁链将我绑缚趴在地上,说道若是饿了面前有馒头有水,张嘴就能吃到喝到。”
吴征一捏拳头,骨节咯咯作响!不消说这是将孟永淑当做只母犬无异。
“他们就这么走啦。我像只狗儿一样趴着,铁链足有两臂粗细,我元气大伤怎么挣脱不开,死命地嘶喊也没等来回应,不多时就筋骨酸麻。我只想活下去报仇,也只能像只狗儿一样咬馒头吃,活下去,只想着活下去……”
语声慢悠悠地,越说越低。祝雅瞳喘了口气道:“今日先歇一会儿,明日再慢慢说。”
“不,我没事。时光不等人,早一日剿灭贼党,早一日少些受苦的女子。”孟永淑摇了摇头续道:“不知多久之后我听见石门开合的声音,有三人解开了我的铁链内里没有贼首。我一直对自己说忍着,无论什么事都要忍着,只有活下去才能报仇。当下我也想得开啦,总之是残花败柳之身,我一身武艺又有名师,将来靠自己未必过得不好。三名恶贼一同凌辱于我时,我也没求饶……”
孟永淑喉头哽咽,似又难以控制住情绪。祝雅瞳倒未见什么异样,吴征却听出“一同”二字之意,暗道:“迭轻蝶被三穴同贯时享受得不得了,孟前辈当是痛苦不堪了。哎……”
“本以为这帮贼党发泄了兽欲之后会离开,或是再怎么凌辱于我也并非不能忍受,不想……不想……”孟永淑胸前的衣衫被一滴滴豆大的泪珠打湿,哽咽道:“或许是我咬牙一声不吭惹恼了他们。他们将我绑上刑架,我此时才知他们搬动物事时的铁器叮当声,还有绑缚我的铁链并非专门用于关押我,而是刑具。”
吴征汗毛倒竖,孟永淑现状之惨他曾亲见。当时几乎忍不住要呕吐起来,可这一段又似关键之处,不能不凝神听清楚。
“那是一副闸刀!定然是,不会错的!”孟永淑尖起嗓音犹如鬼哭:“我就被绑在那副闸刀前动弹不得,铁链被解开时他们也松了蒙眼的黑布。我就看着闸刀落了下来……很可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以为自己被活生生吓死了……闸刀从这里经过,这里,这里的东西就变成地上的两团血肉模糊……什么都没有啦……我已经吓傻了,完全记不得当时我有没有哭,有没有喊……片刻后才是剧痛,紧接着有个贼党拿药膏按在我胸前,我一下就晕过去啦。我以为我死了,可是贼党的伤药极其灵验,不知多久后我又醒转过来,贼党给我换药,一共换了十二回,我居然没有死……可是我以为贼党的折辱到此为止时,有人按了我的脉门后道:【挨得住。】是那个贼首,我一直以为他走了,不想他还在。紧接着就有乱刀砍在我脸上,就成了这副模样……当时只恨我未死,为何苍天要如此待我!可惜贼党给我敷药疗伤,我连抵抗的气力都无,只能让他们又把我救了回来……”
一段经历孟永淑说得轻描淡写,可其中之残忍言语难以形容,世上最恐怖的噩梦也不及万一。
“我又听见一次石门开合的声音,贼首从此便没在听见过他出现。那三人过了几日待我伤势又有好转,才将我带离石室丢弃在荒野。被同门救了以后才知那里是曲阳郡。”
……
孟永淑述说经历之时,锦兰庄里面色苍白的俊俏公子付柳赟正与那桃花眼男子道:“居然还未对炼威堂动手,祝雅瞳当真也了不得。我看她比尊主不差。”
“闭上你的狗嘴!”桃花眼横了付柳赟一眼,又冷笑道:“再了不得又如何?祝雅瞳除非把自己藏得踪迹不见,几十年不露头,否则终究不是尊主的对手!”
“也是。我只是赞叹一句,敌归敌,还是让人服气的。”付柳赟啧啧几声道:“可惜这一回捉不着老虎,只能钓鱼儿勉强果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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