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丞天下_分节阅读_7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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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有容忽然反应过来了,“世子,莫非谢陈郡他不答应?”瞧王悦今日这烦躁程度,这事是没办成?若是谢陈郡拒绝了,那倒是很正常的。王有容忙贴心地安慰王悦,“世子,小小挫折不必放在心上,我们来日方长。”

谢陈郡那算盘珠子的性子,他要是答应得太爽快,反而更让人不安。王有容是这样觉得的,谢陈郡拒绝了,不算件坏事。

王悦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不知根知底的人,用起来不放心,谢陈郡性子难以捉摸,我与他相识时间尚短,再看看吧。”

王有容以为王悦沮丧,便多安慰了他几句,“没事,世子,东南还有大将军在,除了大将军外,还有郗鉴等人,世子不必过于忧心,陈郡谢氏底细不清不楚,拉拢一事本来便不必操之过急,丞相也是这意思。”

王悦点点头,“你言之有理。”他抬手拍了拍王有容的肩,“有道理。”

待到王有容下了马车后,王悦这才缓了神色,他笑了下,过了片刻,他敛去了眼中笑意,低下头缓缓摩挲着那玉佩。

最终,他慢慢将那玉佩抵在了额头上。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荆州刺史府邸。

沥水的刀锋被青灰色的麻布一点点拭干,露出雪色的锋芒,男人斜坐在榻上缓缓擦着手里的刀,青筋纵横的手稳稳地拂过清亮的刀面,滋啦一声响。

那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可瞧上去却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一双亮得出奇的黑色眼睛让他显得很年轻,穿着件武将官服,浑身都是精神气。评断这个年纪的人的很少说外表如何,无论男人女人到这年纪全都是皮松肉弛,谈什么英俊不英俊貌不貌美未免让人啼笑皆非,但这个男人是个例外。

这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哪怕他瞧着年纪大了,可你第一眼见着他,你依旧觉得他很是倜傥英俊,甚至有还有些风流意味。

镇东大将军王敦坐在堂前,灌了一大口江东最贵的茶,随意地喷到了自己的刀上,然后他转着块破抹布随意地擦着自己的刀,堂下站了七八位参将,一时鸦雀无声。

“说说啊!”王敦低声笑了下,“一个个的都哑巴了?”

没人应声。

王敦扫视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最右的一位年轻将领身上,“钱凤!瞧你平时话多得很,出来!说两句!”

那被点到名的年轻将领上前一步,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大将军,皇帝先前令谯王司马承刺湘州,后又命刘隗领兵出镇,如今重兵锁境,矛头直指荆州,陛下此举,甚寒荆州将士之心。”

王敦笑了下,“皇帝他想如何便如何,做臣子的如何能说皇帝的不是,皇帝永远没有错的。”

“陛下没有错,当斩的是陛下身旁那群妖言惑众的宵小。古来盛世皆是圣贤辅国,宵小当政,国危矣,如今的建康满是乌烟瘴气,陛下听信小人谗言,远离肱骨之臣,长此以往,民心不复,大晋国之不国!”

王敦望了一眼钱凤,“国之不国?”

“大将军坐镇东南三十余年,身担重任,是江左民心所归。”钱凤朗声道:“此乃社稷存亡之际,大将军身为国家栋梁,当仁不让。”

“当仁不让?”王敦笑着看了眼坐在屏风后头的文弱少年,而后漫不经心地望着眼前的年轻将军,“钱凤,你倒是说说,如何算当仁不让?”

年轻的将军笔直地立在堂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诛宵小,清君侧。”

平地一声惊雷,荆州妖风滚烟尘,十万铁骑下金陵。

第44章 杀谁

王悦回了王家, 听闻王敦来了书信, 他茶都来不及喝一口,带着聒噪不休的王有容直奔王导书房。

王导此时人在尚房里空无一人。

王悦看了眼守卫, 守卫分明是怕了王悦, 在犹豫着拦与不拦时, 王悦当着他们的面推门走了进去。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没敢说话。

王悦进屋直奔桌案,随意地在案上乱翻了一阵,在王有容一声声“使不得”的惊恐劝说下, 他终于从公文堆中翻出了王敦寄来的书信。

王有容忙道:“世子!拆不得!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要是教丞相知道了……”

“嗯, 知道了。”未等他话未说完, 王悦已经滋啦一声撕开了信封, 抖开了信纸。

差点被话憋死的王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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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悦低头认认真真地读完了,沉默了片刻, 他将书信缓缓地又叠了回去,他走到桌案前,忽然低下身翻找了起来。在王有容倒吸凉气的嘶嘶声中,他翻出了这几日王导与朝臣的来往文书, 哗一下摊开便低头读了起来。

王有容就差没双手合十求菩萨保佑王导此时千万别回来。

王悦读完了所有的东西,抬头看向喃喃念经的王有容,问道:“你不是崇尚黄老之术?你求菩萨有用?”

王有容瞧王悦还在笑,气不打一处来,他赶紧冲上前将散落在地的文书啪啪几下收拾后, 又将王悦手中的文书夺过来,“世子!我求求你了!有事我们等丞相回来再议不迟!你可别翻丞相的东西了!”

王悦望着王有容那副样子,无所谓地笑开了,“这算什么?我儿时还在他文书里夹过三文钱一本的春、宫图,他还糊里糊涂地带去上朝了,朝上到一半书还掉了出来,你瞧我也没缺胳膊少腿不是?你怕什么?”

王有容听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目瞪口呆片刻,“祖宗!你真是我祖宗!咱们赶紧走吧!”他伸手就去拉王悦,“丞相早说了!没他允许,谁都不许进书房,你不怕死,下官怕啊!”

王悦感觉胳膊被王有容拉住了,他不慌不忙地,反手抓着王有容的胳膊将人一把拽了回来,懒洋洋道:“别急,我问你几件事。”

王有容差点没痛哭流涕,“世子!我求求你了!有事出去说成吗?”

王悦拍拍王有容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我问你,王导这两年一直这样?”

“什么这样?”

王悦扫了下那叠文书,“皇帝对王导这态度从何时开始的?”

王有容看了眼那文书,似乎颇为为难,过了很久他才低声道:“世子,你是丞相的儿子,你还能不知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王悦忽然便沉默了一会儿,他扯出抹随意的笑,“这你还真错了,我的确不知道。本世子这些年活得风光潇洒,每天光盼着自己能去打仗出风头,立大功,朝中这些糟老头子的零碎事如何入得了本世子的眼?”

王有容略显诧异地看了眼王悦。

王悦缓缓道:“我是真的不知。”

王有容顿了会儿,不知道如何安慰王悦,整理了一下思绪,他还是磕磕绊绊地把这两年皇帝与王导之间的事儿跟王悦说了些,他开口道:“这两年陛下忌惮南北士族,朝中许多事都不让丞相插手,大将军多次上书,陛下都敷衍过去了。”

“那王导岂不是很闲?”王悦轻轻笑了下,手随便拿起一份文书,,“看来皇帝也知道王导劳碌命,知道他太闲,便打发他去干些零碎小事,一大把年纪了,还在为朝中官员今年的冬衣操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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